“我當時很害怕死在他手裏!”她很害怕,並不是懼怕死亡,而是自己會死在他手上。那時她不知自己為何怕的是這個,如今想來,怕是動了情,自己卻未可知。


    雲良權當她怕死,雙手拄著下巴撅著個小嘴咕噥著,“大人您一屁股就能坐死他!”


    她笑了笑,“最後啊,我還是死在了他手裏。”


    無常覺得雲良這種月辰宮混久了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對月老他老人家的一種侮辱,便扯了別的話題:“你說你進了洵王府,那又是如何死在劉生手裏的?”


    “他是個殺手啊!”


    她回洵王府之後,洵王問候了幾句便終日忙於朝廷上的事端,那些個側妃妾氏什麽的一堆的人也跑來噓寒問暖,純真如她竟一點也沒看出那些張善意笑臉背後的陰毒。不知誰提了一嘴叫她去看望一下老祖母,說是老人家很掛念她,她一時想起了劉在她娘,她曾給老太太逗得笑掉了牙,還被劉生給罵了一頓。於是便去了後院探望老祖母。


    如今想來那定是一個圈套,她去的時候,老祖母就已經死了,死狀很是恐怖,也不知哪個人先叫喚的,一下子一整個府的人都知道了,王妃害死了老祖母。人多口雜,傳到最後竟然連事實都歪曲了,說是王妃被妖孽附身,露出原型嚇死了老祖母。


    她被十八道鐵鎖鎖在了王府的酒窖裏,黑漆漆不說,還常有老鼠爬來爬去,不過值得奇怪的是,她並不懼怕那些小生物,反而覺得,它們好像很好吃……這是個不大好的前兆,難不成她被鎖得久了,腦子不正常了……


    她在酒窖裏胡思亂想了幾天,就來了人帶她出去,說是王府請來了巫師,來驅魔降妖的。


    她出去了一看,竟然是劉生。那潔白衣衫靈動的素梅,好似初見那般。他依舊是那副尊容,吊梢眼帶著憤世嫉俗的冷傲。那股冷勁,叫她生出幾分心寒,此時她方知曉,自己,竟是那般害怕,害怕死在他手裏——隻因為是他劉生。那些個憋在酒窖裏的日子,都沒能讓她害怕,她還能和酒窖裏的老鼠們逗逗樂,如今她怕得隻會哭……


    她知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恐懼了,卻不知他是否知道,那恐懼其實是唯一的,她隻怕他劉生。


    也許那時他心中是有些不忍的,但也就那一時而已罷了。他說王妃有孕在身,等她生了再做驅魔法事。


    之後,她又被鎖在了酒窖裏。夜色稍稍深些的時候,劉生過來了。


    他一雙冷眸在黑暗中泛著月光,比那酒窖還寒三分。他說:“我是個殺手。”


    之後便沒了下文,他就靜靜地站在酒窖裏,眼睛泛著光。


    良久,她才緩緩開了口,“你是來殺我的嗎?”聲音竟是她自己都未能控製的顫抖起來。


    他並未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關了酒窖的門,挨著她一起坐下了,開口道:“這麽黑,怕麽?”


    她沒回答,深知自己難逃一死,索性大著膽子枕著他的肩膀就那麽睡著了。


    後來的每個夜裏,他都過來陪她坐在黑暗中,一點點的,他說的話越來越多,攢起來拚湊一下,她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她是曾被他殺過一次的,隻是那時夜太黑,他沒看清她的臉,看她摔下了懸崖後就離開了。卻萬萬沒想到她失了憶,偏偏巧得又被采藥的劉在背回去了。天道輪回,真是注定了她要死在他手上!她離開醫館的那天,劉在和他娘就被抓走了,劉生曾經的雇主,要他務必殺了洵王妃。


    她想了想,道出兩個字:“孽緣!”


    黑暗中,靜得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問道:“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她能感覺到他身體明顯地一僵,隨即聽見黑暗中傳來他冷冷的聲音:“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十九號。”


    “我不信!”


    他卻沒有再說話。


    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起來,就在這黑漆漆的酒窖裏養胎,她也真的熬過去了,反正每天晚上,都有人陪著她,反正不寂寞。


    一天她肚子疼得厲害,怕是要生了,那大概,也就代表著她要死了吧。黑暗裏她緊緊握著劉生的手,問了他最後一句話,“你的名字,到底是什麽?”


    握著她的手猛的一緊,他沒說話,抱著她就往酒窖外麵走。


    她將指甲扣進他的肉裏,逼問他,“你的名字究竟是什麽,這是我生前,最後一個願望!”


    他似乎是想了許久,直到把她放在床上,才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兩個字,“白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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