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本就暈乎乎的, 一吻過後更是被腦子都糊了,對方舌尖硬是推來一塊兒草莓味的糖。


    一吻過後, 唇齒留香, 哪裏還會有之前的苦澀。


    “我要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外間都交代好了,沒你費心的地方,若是有,且多想想我吧。”


    永舜臨走前, 清朗愉悅的說。


    賈璉將自己拱在被子裏, 一雙含露桃花眸睜的老大, 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不行, 他要找顧維歡那小子問個清楚!


    正要下地, 掌心觸碰到一個硬東西, 隨手扒拉過來一看, 玉佩?


    一枚翠綠欲滴的玉佩靜靜的躺在手心上,上麵渾然天成的雕刻一枝曲莖並蒂蓮花!


    後麵雕著團祥雲如意鴛鴦,側邊有兩行小字:謹以白頭之約、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賈璉當下知道這是傳說的趙貴妃的並蒂蓮花佩!


    頓時覺得燒手,這不是要給賈寶玉的麽?可是落在這裏的?


    可想要交出去, 為何有些不舍。


    剛剛那極盡甜蜜一吻,永舜不在憂慮的神情, 他到底錯過了什麽?!


    賈璉的心都要突突出來了, 捧著不是、藏著不是, 放在懷裏又燒心燒肝的, 貼近了看臉又被燒的紅彤彤。


    顧維歡在門外喚了幾聲沒見東家回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推開房門自己就進去了。


    “喲,爺,您這是把自個兒點著啦?”顧維歡明知故問壞壞的擠兌。


    “你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兒?為何蓮花佩在這兒?”


    顧維歡反而不明白了,“不就是定情信物麽,能給小的看看麽?哇,水頭真足啊,價值連城不為過啊!”


    賈璉忍無可忍,“你給我說實話!”


    “也就是殿下回宮跟趙貴妃說明了那日出神跡的不是賈寶玉而是東家您啊,所以趙貴妃就把玉佩給了殿下,殿下就拿來給你了。”


    “他為何突然做出這等舉措?”


    “嗨,還不是您想人想的魂不守舍的。小的還是頭一次見到想人把自己先想暈過去的。哎喲,您別扔靴子啊,挺貴的玩意兒,砸到我就算了,砸到別的東西磕壞了怎麽辦?”顧維歡竄了兩步,躲過賈璉扔的靴子,又故意咧嘴賣笑到他跟前說:


    “我不是擔心您麽,所以就找呆和尚讓他叫殿下過來瞅瞅。太醫都說了,心病還需心藥醫,您是相思病當然得讓那位過來讓您瞅瞅您才能好啊!”


    賈璉幹脆把臉埋在懷裏,隻餘下藏不掉的耳朵尖,臊的透紅透紅的,帶著一圈細柔的絨毛活脫脫的一隻無處遁形的小狐狸。


    “之後可就不怪小的了。”顧維歡偷偷吐了吐舌頭,衝門外偷聽的幾個人擠擠眼睛讓他們小點聲,東家臉薄,要是知道這麽多人圍觀又得扔靴子了。


    “小的就聽見您夢中喊著殿下的名字,還抓著他的胳膊不讓他離開。沒辦法啊,殿下就在您身邊守了三天三夜啊...”


    賈璉聽到此處,抬起頭來一雙露目瞪著:“胡說,我也就睡過去三四天,中間有醒過可不曾見到他。”


    顧維歡的嘴皮子利索的不得了,現在懟起不開竅的東家來絲毫不含糊,絕對繼承了他師傅張崇山的才能:


    “也就是您睡著不知道,殿下熬的臉皮都黃了,眼睛裏全是血絲。聽到您叫他‘不要走啊’‘我想你了’‘別走’‘我願意’...說來小的臉都紅了。如今人家可把定情信物當著聖上的麵從趙貴妃那裏取來給您了,您若是...咳咳...可是欺君的。”


    “他都給你什麽好處了?”賈璉眯著眼睛,怎麽都覺得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顧維歡義正言辭的說:“也就是宮中日後零嘴、粳米之類的。算起來,咱們也跟皇商擦邊了。”


    賈璉一口氣憋在胸口,看看顧維歡再看看不爭氣的自己,半天憋一句:“...幹得好。”


    永舜一早說要上朝,坐在馬車裏悄摸悄的摸摸自己的嘴唇。


    璉兒的唇果然這麽軟,就算吃了苦藥,嘴裏還是甜滋滋的,怎麽也親不夠。


    若非擔心他一醒來犯脾氣,一定要好好親昵親昵。


    要不是顧維歡那小子過來說璉兒想他想昏過去了,夢中都喊他的名字,永舜決計不敢越雷池一步。


    持塵偷眼望著親人家一口就落荒而逃的主子,怎麽看怎麽來脾氣。


    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就不能好端端的雙手奉上並蒂蓮花佩,把話都說清楚,表明心意不就完了,幹什麽動不動就跑?出息呢?大寫的出息呢?!也就跟朝下的群臣擺譜吧您!


    永舜回想到賈璉那時的第一反應不是將他推開,而是愣了一下選擇慢慢回應,心中了然。顧維歡說的對,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單相思,分明是兩人都有意隻是中間隔了點什麽。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他有足夠的耐心好好跟他的璉兒證明心意。


    永舜第一次覺得朝上的時間難捱,坐在父皇下首,挺直著腰杆努力不走神兒。可腦袋根本不受他控製,就連看著兵部尚書周大人的一張鐵黑的臉,永舜的嘴角都能笑出花來。


    皇帝在龍椅上高坐,自己生的什麽兒子自己能不知道?


    哼!


    堂堂一國太子,下了朝就屁顛屁顛的跑到梨花院伺候別家小子端藥倒水!


    哼!


    下了朝,皇帝到趙貴妃的福寧宮端坐不說話。


    趙貴妃賞了他一記白眼,也不搭理,自己叫了嬤嬤來縫縫補補。


    “愛妃縫製的是鴛鴦戲水?可是給那個癟犢子?”皇帝不自覺的調高音量。


    “娘娘,您看,這隻鴛鴦翅膀是不是再圓點喜慶?”趙貴妃身邊的嬤嬤越過皇帝問。


    趙貴妃接過來含笑說:“舜兒就喜歡這種,還有那個璉兒的,想必也會喜歡。”


    皇帝見她們不搭理自己,怒火中燒,顫顫悠悠的伸出手指著正在繡的鴛鴦戲水圖,“你居然給他們繡鴛鴦!!!”


    趙貴妃放下手中的活兒,把人都支走了。這才豎著眉眼喊道:“老娘不繡你繡啊!你繡啊!你來繡啊!”


    說罷把針線往皇帝手中強塞過去,大有皇帝不鏽也得繡的架勢,“兒子前兩年鬧病你是不是忘了?癟犢子?他是癟犢子你又算什麽?大癟犢子?老癟犢子?忘恩負義的玩意兒!!?”


    皇帝見趙貴妃肝火上身,慫。


    “我不是不會麽,不然我給你描邊?”舔舔嘴唇,皇帝下地給趙貴妃捧了杯茶來,說:“口幹了吧?潤潤嗓子。我今天陪你繡一天!”


    福寧宮殿外,傳來白公公的嗓音:“寶珍宮,賢德妃娘娘求見陛下。”


    過了半天裏頭沒聲兒,白公公清了清喉嚨又宣:“賢德妃娘娘求見陛下...”


    “帶進來。”


    賢德妃一身雍容的錦緞宮服,流目顧盼落在皇帝左手間站著奉茶的趙貴妃身上。


    “說吧,你什麽事兒。”皇帝坐在主位上看似氣定神閑,揮揮手賜了趙貴妃的坐,趙貴妃也不扭捏,不等宮人攙扶自己先起身坐下了。


    賢德妃元春偷眼瞧著,越發覺得皇帝龍威深重。隻覺趙貴妃持寵而嬌,不知天高地厚。


    “臣妾也是聽宮人說,太子殿下求得了...先皇後的並蒂蓮花佩。”


    “不知妹妹是何意?”太子永舜是她的兒子,豈有外人指指點點?


    “姐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陛下跟臣妾提過家中還有幾位待字閨中的妹妹...還有小弟寶玉。”


    皇帝幹咳一聲,打斷她的話:“那些閑聊不必拿到這裏來說,你想的也太多了些。”


    趙貴妃冷笑,坐在旁邊八風不動,道:“宮中規矩可是忘了?不過是個嬪妃就要插手一朝太子的婚事?!聖上,這就是您要的後宮?”


    皇帝皺眉,深感不快,伸手阻止還有繼續說話的賢德妃道:“你身為後宮嬪妃怎麽能知道東宮和福寧宮的動向?是不是連朕的行蹤你都要找人探查個一清二楚?朕賞賜你東西是因為你獻曲有功,又關太子何事?”


    賢德妃一聽頓時腿軟,跪在地上嬌滴滴的認錯:“臣妾不敢,是臣妾多嘴。”賢德妃冤枉,本就是皇帝找她問了家中情況,又賞賜了東西怎麽就...全賴在她頭上了?


    皇帝看著眼氣,這個時候說這些不是給他上眼藥麽?那時候問起是他還以為是賈寶玉救了舜兒,這下正主找到了,還管賈寶玉什麽事兒?更何況同樣是榮國府內的,又有什麽區別?


    皇帝看趙貴妃一派溫婉的坐著,越發聽著嬌滴的聲音反感,做作!


    “禁足三個月,罰俸祿一年。以後再聽你胡亂說些有的沒的,朕也不缺一位賢德妃!”


    “...是。”


    送走賈元春,皇帝離開主位,伸手摸了摸趙貴妃手邊的茶水,“涼了,我再去給愛妃換一杯。”


    “就沒什麽好說的?”趙貴妃笑著問。


    皇帝心領神會,跟趙貴妃夫妻幾十年早就從善如流的答:“舜兒的婚事你做主,鴛鴦、鳳凰、大金龍你喜歡什麽就繡什麽。愛妃是要喝白露茶還是楓露茶,我這就給你沏去。別人說什麽都不管用。”


    趙貴妃這才緩了口氣。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就是她的命!


    皇帝腆著臉賠著笑,兒子麵前他能抖威風,可媳婦跟前兒就不行。誰讓他祖上血統好,好到坐擁天下,卻祖傳懼內啊。


    哎,也不知那癟犢子是不是又下了朝跑到賈家小子那伺候前後了。


    皇帝難當啊,皇帝的兒子也難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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