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歡迎!”鍾會長走到他們麵前,先握了握葉子墨的手,又把手伸向夏一涵。


    不知為何,夏一涵從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一種熟悉。難道是因為在新聞裏見過他的緣故?


    不過他比電視上看起來似乎嚴肅了一些,且要比電視裏麵瘦,她想,是不是因為他太為民辦事,累的?


    “您好!鍾會長!”


    “走吧,我們去會客廳坐一下,隨便聊聊。今晚雲裳親自下廚呢,她做飯的時間少,速度慢,我們幾個夠等的了。”鍾會長調侃一聲,帶他們出門,去了會客室落座,保姆早就殷勤地泡了茶。


    葉子墨和夏一涵挨著在沙發上坐下,鍾會長先行拿起茶杯,說了聲:“喝茶!”他們兩個小輩的,也就同樣拿起茶來。


    鍾會長又看了看夏一涵,心裏還在想,怎麽就能跟趙文英長的那麽像?可是當年沒聽說她懷孕,按道理,這也不該是她的孩子?


    再有,這女孩子姓夏,既不姓趙,也不姓李,趙文英嫁給了李參謀長,要真是她的女兒,也該是姓李啊。


    她的年齡看樣子大概在二十二三歲左右,趙文英嫁給李參謀長大概二十年,所以也不會是他們的女兒。


    他假意喝茶,腦袋卻不停在轉著,最後他想,說不定隻是長的相似而已。


    “夏小姐有些麵生,是哪個府上的?以前似乎沒見過。”鍾會長放下茶杯,狀似閑聊似的問道。


    還沒等夏一涵回話,葉子墨輕輕一笑,“您肯定沒見過,她沒有府上,是一個孤兒。”


    對葉子墨如此說話,夏一涵倒覺得有點兒意外。她知道他不會瞧不起她的出身,可他為什麽要特意跟人強調她是孤兒呢?


    鍾會長的表情又怔了怔,隨後說:“抱歉啊,我問的有些抱歉了。”


    “不,鍾伯父,這件事沒什麽抱歉的。一涵是個很優秀的女人,她之所以會在孤兒院,也隻不過是因為她有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罷了。”


    不負責任的父母……鍾會長表情沒什麽變化,心裏卻為葉子墨這樣幾個字而更加異樣。


    他雖然正麵接觸葉子墨不十分多,卻知道這個年輕人從不輕易說話,他說的每句話必定是有含義的。


    他從不上他家的門,鍾雲裳說過很多次想要邀請葉子墨來家裏坐坐,他都不來。今日來,特意帶了這個長相跟趙文英如此相像的女孩子來,還說她是孤兒院的,並強調她的父母不負責,這說明什麽?


    難道他是意有所指,說他是夏一涵不負責任的爸爸?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當時的趙文英確實懷孕了,隻是沒告訴他而已?


    “也是,孤兒院裏的孩子,都很可憐。這也是我們政府工作不到位啊,以後在很多方麵還有待努力呀!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看看雲裳這菜做的怎麽樣了。你們是貴客,可不該等太久啊!”


    鍾會長打了一番官腔,就起身出了會客室去廚房了。


    葉子墨心裏則暗暗罵了一句不負責任的老狐狸,你把親生女兒給害的寄人籬下二十多年,見了她,你還試圖遮掩,你根本就不配為人父!


    鍾會長出門後,腦海裏一直在回想著當年的情形。他調到趙文英所在的單位時,已經有了鍾雲裳,為人父幾個月了。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趙文英時,可以說真是驚為天人,她太美了,任何男人見了她要是能不動心,那就不是正常的男人。


    整個單位,不管是已婚的,未婚的男人,誰心裏不惦記著趙文英?


    他見到她同樣震動,鬼使神差的就隱瞞了他已婚男人的事實。


    趙文英對眾多愛慕者都是禮貌的拒絕,敬而遠之的,她唯一就是對年輕時的鍾會長有感覺。


    他現在能當上一個省的一把手,自然有著不同常人一般的氣魄膽識,還有出眾的口才。


    趙文英當年還很年輕,剛滿二十歲,涉世不深,加之鍾會長刻意的想要把她追到手,花了很多心思。很快趙文英就在愛情麵前徹底淪陷了,失身於鍾會長的趙文英很依賴他,想要早點談婚論嫁。


    那時社會普遍思想雖然已經不是十分保守了,不過趙文英家教很嚴,思想還是相對保守的。


    她很節烈,想著女人就應該是要從一而終,失身給他就要嫁給他。


    鍾會長當時跟她說,他新到了這個單位,要是太快就公開和她的關係,隻會讓人覺得他來單位不是幹工作來了,是來追女人來了。他說,知道她真心愛他,他也是真心愛她的,為了將來給她一個更好的環境,也為了他的前途,他求她一定要忍忍。


    深陷於愛情的女人往往會失去判斷力,那時的趙文英就是如此。她相信他,認為他真是誠心誠意的愛她,所以她說願意給他機會。


    鍾會長徹底得到趙文英以後,就慢慢的覺得,再好的女人也不過如此,他漸漸恢複了理智,想著要怎樣不知不覺的疏遠她。


    男人,尤其是要搞仕途的男人,那是很怕被扣上作風不好的大帽子的。正在他計劃著一步步的疏遠她的時候,有一天他上班,聽聞趙文英離職了。


    沒有人知道原因,他也想去找她,後來想想,這麽一找就糾纏不清了。還不如趁著這個好時機,徹底跟她分開,也算是一次性把問題給解決了。


    愧疚不是沒有過的,不過隻要一想著閃耀的仕途,他那點兒少的可憐的愧疚就蕩然無存了。


    又遇到趙文英是幾年前他去中央開會,遇到了李參謀長,因兩人是老鄉,他就極熱情的邀請鍾會長去他家吃個便飯。


    誰不想跟參謀長搞好關係,那可是中央的幹部,鍾會長自然欣然前往。


    趙文英看到鍾會長時,兩個人是一樣的驚愕,好在李參謀長也沒看出什麽,他們也各自很快鎮定下來。時隔二十多年,他沒想到他還是一見就被趙文英的氣質傾倒,甚至有些後悔,要是當時一直沒跟她分開,他享有的是怎樣的豔福啊?


    那晚他在李參謀長家,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太高興了,所以還喝多了。走之前他曾經試圖跟趙文英單獨交流,她卻根本就沒理他,回避了。


    鍾會長此時就在琢磨,是不是當年趙文英忽然離開,就是她懷孕了呢?要是她懷孕了,生了孩子,就該像夏一涵這麽大。


    隻是有一點讓他特別想不通,趙文英是一個極度善良柔弱的女人,他還記得她連個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事。


    要是她生了孩子,她怎麽可能忍心把親生女兒放到孤兒院?再者,她當時也不知道他有家有室,不可能懷孕不跟他說,讓他跟她結婚啊!


    這個葉子墨不是一般的人,他當時要訂婚時,他暗自命海誌軒讓他出車禍,再加上他這麽多年跟他父親的鬥爭從未停息。有沒有可能是他查到了當年他和趙文英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正好又見夏一涵跟趙文英相像,所以要給他扣一個晚年不結的帽子呢?


    這一點,鍾會長是絕對也不會排除的。


    “爸,您在這裏幹什麽呢?我叫了您半天您都沒聽到。”鍾雲裳笑著朝站在走廊上發呆的父親說道。


    鍾會長笑了笑,說:“沒幹什麽,我就是在想我這到底什麽時候能吃上我女兒做的菜,可要餓死了。”


    鍾雲裳臉上稍稍紅了紅,嬌嗔道:“爸就喜歡拐著彎兒說我做菜慢。”


    “他今天帶了那個叫夏一涵的女孩子來,你不生氣嗎?”鍾會長靠近女兒耳邊,小聲問。


    女兒喜歡葉子墨,旁人不知道,他這個做父親的還不知道嗎?


    他也動過想要撮合她和葉子墨的心思,還曾在私下裏跟葉浩然提過,葉浩然理都沒理他。


    那件事當時可是極損鍾會長麵子的,要說他女兒,要相貌有相貌,要氣質有氣質,也不說這個夏一涵,自然美貌上跟她比還是稍遜一籌。


    他這輩子就鍾雲裳一個女兒,除去仕途,他最寶貝的就是他這個女兒了。


    “我祝福他的。”鍾雲裳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挽著父親的胳膊說:“飯好了,我們一起去叫貴客們吃飯吧!”


    分賓主落座後,鍾雲裳問客人們要不要喝酒,葉子墨表示不喝,同時也說夏一涵不擅酒量,也不喝了。


    席間,鍾雲裳又仔細地看了兩眼夏一涵,說:“我總覺得她像一個人,上次我說的時候,子墨還跟我開玩笑,說她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鍾雲裳這話隻是隨便找個話題聊,不至於冷場,卻不想她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鍾會長的手停在要夾的菜上半天都沒動一下。


    葉子墨的目光就往那雙微微顫抖著的手上看了一眼,麵色如常。


    見父親臉色有變,鍾雲裳隻當是自己這麽說,讓父親以為她玩笑開過了。


    她忙笑著說:“爸,我可沒有懷疑您的節操啊,再說我也沒說她跟我長的像,我隻是說她長的有些像李參謀長的夫人。”


    鍾雲裳這麽一說,鍾會長的心裏可就更有些擱不住了。


    “鍾小姐,您說我長的像誰?”始終默默無言的夏一涵,進門起除了問好就再沒說過話了。


    這時聽了鍾雲裳的話,她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也許會有些不禮貌,可是她想尋根可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就像付鳳儀孩子一樣,她遇到誰說她長的像某個人,她也沒辦法平靜。


    “像……”鍾雲裳剛要回答,鍾會長眉頭皺了一下,嚴肅地說:“雲裳,別亂說話。我剛才聽說夏一涵是一個孤兒,想必她這麽多年也在不斷地尋找親人。你一句玩笑話,她說不定就當真了。你要知道李參謀長是什麽人,你隨隨便便說她長的像人家夫人,你這不是變相的損傷他夫人的名節嗎?”


    鍾雲裳上次沒說出來,也是這個考慮,覺得不能亂說話。這時是在自己家裏,她就沒想那麽多,經父親一提醒,她也覺得是自己失言了,忙對夏一涵說:“一涵,我是開玩笑的,其實也並沒有多像,你別當真。”


    夏一涵帶著幾許無助,幾許激動,看向葉子墨,她這種反應,是自然而然的,也許是跟他親近了,所以在這時,就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葉子墨的大手輕輕放在她的小手上,溫和地說:“別管她說像還是不像,有機會我帶你去李參謀長家裏拜會,你自己去看看,好嗎?吃飯吧,不說這個了。”


    葉子墨溫和的安慰成功讓夏一涵平靜下來,隻要他說讓她去見,她就放心了。


    自然,葉子墨不會貿然帶她去,他說的以後有機會,必然是要他確定了這事屬實,還要李夫人願意,他才會帶,不然他不會讓夏一涵滿懷希望而去,又滿帶失望而回。


    “嗯!”夏一涵溫柔地點了點頭,就這一個輕微的動作也讓鍾會長閃了閃神。


    像!真像!趙文英就是這麽溫柔的,甚至說話都很少大聲,她是那麽順從的女人,像水一樣的溫柔。


    餐桌上一時沉默下來,好像各自都懷著自己的心事,誰都不沒說話。


    到底是鍾雲裳覺得這樣不像在請客,也太冷場了。


    “爸,您看,您就是太嚴肅了,跟您一起吃飯,弄的子墨和一涵都拘束了。您說您怎麽就這麽嚴肅呢?年輕時好像也不這樣啊!”


    鍾會長在適才的一陣沉默後,也很快恢複了情緒。


    明白女兒的意思,他就笑了笑,對葉子墨和夏一涵說:“你們兩個不要拘謹,我也是這些年習慣了,想當年,像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我也算是個活躍分子。”


    葉子墨點點頭,說:“是,我也聽我父親說起過,他說您年輕時可是風度翩翩萬人迷。尤其是在城市規劃局時,那時真是雄姿英發。”


    鍾會長臉上的笑意不禁僵了僵,他猜的果然沒錯啊,這小子是有備而來。


    他特意提什麽城市規劃局,那不就是當年他跟趙文英亂情的地方嗎?


    他越來越覺得,這小子怕不是要給女朋友找爹那麽簡單,恐怕還想借此機會弄他個晚節不保吧?


    小子,你以為你厲害,你能比我還厲害嗎?


    葉子墨和鍾會長暗暗較勁,鍾雲裳不是看不出來,她早要請葉子墨來她家裏吃飯,還不就是想改善鍾家和葉家的關係麽。


    所以她隻以為他們這麽唇槍舌戰的,是因為鍾葉兩家長輩的宿怨,也聯想不到旁的。


    鍾雲裳裝作饒有興趣地看著葉子墨,笑著問:“你倒說說看,我爸爸當年怎麽雄姿英發了?那時候估計我還很小吧,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葉子墨也是彎唇淺笑了下,回她:“我爸爸說的也很粗略,都說鍾伯伯的口才堪比諸葛亮,我們還是聽他自己說說他當年的風采吧。”


    於是鍾雲裳又看著父親,帶著幾分撒嬌的語氣說:“爸爸,既然說到這裏了,您就給我們說說您那時的故事吧,讓我們也開開眼界學習學習啊。”


    夏一涵聽著鍾雲裳叫著爸爸,在他麵前撒嬌,她心裏真的很羨慕。


    她不知道這一輩子,她有沒有機會叫一聲爸爸,有朝一日,如果她找到了她的生身父親,他父親會喜歡她嗎?


    夏一涵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憂傷葉子墨完全注意到了,那份落寞讓他心疼無比。


    他不由得又抓住她的小手,他真想跟她說,別找了,看這個意思,就是鍾會長知道她是他的女兒,他都未必會認。


    這麽好的女人,她怎麽會有這麽虎狼一般的父親呢?


    這輩子,隻怕他對她再好,也彌補不了她心裏沒有雙親的缺憾吧!


    該死的鍾狐狸,但願他別讓他把這件事給確認了,否則他想不認,恐怕也由不得他!


    鍾會長是什麽樣的人,也沒那麽容易被葉子墨一句話給僵住。


    他笑了笑,說:“其實也沒什麽,老葉誇張了些。我不過是在工作上有一些跟旁人不同的建議罷了!要說多雄姿英發,沒那麽炫目。”


    怡冰在林大輝的電話打來之後,另外接到了一個恐嚇電話。


    對方要求她辦一件事,就是拿到夏一涵的頭發,對方是誰並沒有透露,隻是說如果她敢泄密,她會死無葬身之地。


    怡冰不知道拿她頭發有什麽用,也不敢多問。


    對方說,絕對不能讓夏一涵知道她拿她頭發的事。


    接到電話以後,她就很不能鎮定,好在她也是專業的演員,等夏一涵來了,她狀態已經好了很多。


    她覺得她表現的已經很是推心置腹了,沒想到夏一涵還是不肯跟她做朋友。


    她原想,如果她說和她做朋友,她就趁機和她擁抱一下,應該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她頭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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