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逸風骨灰盒的父母,行走在陽光之下。


    我們站在那裏,目送他們漸漸離去。


    如果不是因為這是葬禮的話,我估計逸風的爸媽肯定會對我們破口大罵。


    是我們害了他們的兒子,在他們心裏,肯定是這樣。


    我們是一群混蛋。


    是一群十惡不赦,對社會沒有一丁點益處的小混蛋。


    是一群連自己究竟是什麽,究竟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完全不清楚,但卻以為自己清楚的蠢貨。


    “等過段時間,再去看看他們吧,現在他們不接受我們,也正常,我們本來就是應該被正常人唾棄的那種人,不是嗎?”我轉過身,看向站成一排的其他兄弟。


    目光在他們臉上一個個掃過,最後落在趙小鑫身上。


    “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麽要退出市區了嗎?”點了一根煙,我輕聲說道:“不管怎麽樣,對於父母而言...”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忽然腦子裏嗡的一聲鳴響。


    對於父母而言...我有父母嗎?


    我有過...但卻相當於沒有過。


    “對於父母而言...我們就是全部,他們所有的希望,對於給了生命我們的他們...我們是不是...更應該多考慮他們的感受,而不是,一味的追求自己所謂的理想和夢想,以讓他們痛苦,甚至絕望的方式?”


    說出這番話之後,我長長吸了一口氣,火葬場詭異的空氣,充滿我的肺部,讓我整個人忍不住感到發冷。


    是啊,我雖然沒有父母,我在知道真相之後,心裏怨恨他們早早的就離去,甚至讓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來。


    但是...但是他們真的不愛我嗎?


    他們真的願意這樣嗎?


    不!


    他們肯定愛我,就好像世上所有愛自己子女的父母一樣。


    他們一定不願意...我扭頭看向逸風蹣跚走遠的父母。


    他們離去的時候的心情,一定也和逸風父母現在的心情一樣吧。


    不能看著自己的子女長大成人,過得幸福,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那種痛苦,和看著自己的子女年紀輕輕就夭折,究竟哪樣更痛苦?


    也許是一樣痛苦吧。


    而造成我爸媽那麽痛苦,甚至丟掉性命的罪魁禍首...是張誌強!


    bd*…


    就算...就算是我媽不對,但張誌強,又有什麽資格剝奪我父母的生命?那不應該是法律的事情嗎?


    無論張誌強占著什麽樣的理由,在這件事上,他都沒有遵守法律啊。


    “三哥,你別說那些話,我心裏也清楚,但是...親情是束縛自由最大的枷鎖。”


    趙小鑫開口說道:“想要獲得,就必須付出,有時候代價會很沉重,但不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永遠也不可能獲得自己想要的,畢竟我們這種人,沒有根基,沒有背景,就像是浮萍。”


    “就算在夏天可以霸占整個池麵,但天涼了,就都沒了...”


    “所有有機會,我們就一定要衝!一定要上!如果失敗...”趙小鑫苦笑一聲:“那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


    “但如果成功,那麽我們就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蔭蔽子孫後代。”


    “我生下來不是什麽富二代官二代,但是我至少,拚了命也要讓我的兒子當一個富二代!”


    趙小鑫握著雙拳:“如果不那樣,我就不生。”


    “你也很有可能好像逸風一樣,根本就沒機會生。”我看著他說道。


    趙小鑫點點頭:“這是當然,這就是代價啊...”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也沒什麽好繼續說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也不能說趙小鑫的想法就是錯誤的。


    畢竟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人的思想都不一樣,在每個人個體做出的抉擇上,對於他自己而言,別人是沒有任何理由去指責的,因為,你不是他。


    我們所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做好。


    我們所能改變的,就是改變自己。


    想要改變世界嗎?


    那就從改變自己開始,改變自己,影響別人,讓別人也跟著改變,然後慢慢改變世界。


    而不是強行左右別人,尤其是思想啊,那是我們作為獨立個體唯一存在的證明。


    丟掉煙頭,我看著他們,開口說道:“再見各位,這段時間,我可能要去一下國外,到時候就不和你們告別了,大家珍重吧。”


    “三哥珍重!”兄弟們一起喊道。


    我笑了笑,帶著大狗和月鋒離開。


    就算是逸風的忽然死亡,也沒能夠改變趙小鑫他們。


    也許他們內心有動搖,也許他們內心有掙紮。


    但是畢竟,他們沒有改變。


    既然沒有改變,那就還是兩條路上的人,隻不過,兄弟間的情誼,還都在。


    回到車上,大狗開著車,放了一首英文歌,我聽不懂,但很好聽。


    “三哥,我想要從別的方麵安排一下,讓逸風父母過的好一點。”月鋒開口說道。


    我點了點頭:“應該的...隻不過可能不能讓他們知道吧,否則的話,他們不會接受的,畢竟在他們眼裏,我們是凶手啊。”


    “做到自己該做的,能做的,對得起自己良心,也就夠了。”說完之後,我拿出香煙來抽。


    腦海裏麵,浮現出逸風進入鐵門之前,對我喊的那一聲三哥和那一份笑容。


    我忽然理解了逸風當時的那份笑容的含義,是解脫啊。


    雖然他的解脫,讓他的父母悲痛欲絕,但事實已經不能改變,至少,逸風是真正的解脫了,不再痛苦。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楊靜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簽證已經搞定,下個禮拜就可以走。


    不得不說,楊靜的效率真的很快。


    掛了電話之後我算了一下,離開之前,正好還可以幫張越良打完我們年級最後一場比賽。


    然後河邊的挖沙我也可以去看一眼進展如何,至於市區的兄弟社那邊,我也要和絕少張晨他們都打個招呼。


    時間不寬裕,但也不緊張,剛剛好。


    這讓我產生一個古怪的念頭,這一切,會不會是楊靜那個家夥全都算好了的?她是不是對我的狀態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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