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


    啪!


    突然,季詩雨抬手,扇在穆白臉上,如一隻憤怒的母獅般,沙啞撕嘯道,“你當我季詩雨是什麽人了?用得著時花言巧語,用不著就晾在一邊嗎?”


    穆白嘴角痞笑不減,驀然抬手,捏緊季詩雨尚未來得及收回的素手,身體前傾,俯壓過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其晶瑩閃爍的雙眸。


    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被扇中的臉頰,他猛地捏住季詩雨光滑的下頜,勾起其精致的側臉,略帶怒意道,“你可知道,你的行為真的很蠢,我隻需一句話,便能讓你季家永無翻身之日。”


    “你放開!”季詩雨扭了扭胳膊,咬緊紅唇,啜泣道,“道古,你不是人,你就知道騙我,說好對我一心一意,轉頭就和那林笑一去醉夢軒那種地方廝混,回來更不知發什麽神經,竟將怒火灑在叔祖頭上,現在又跑來威脅我!”


    穆白輕哼一聲,收回勾在季詩雨下頜上的手指,道,“我不是在威脅你,而是讓你明白一個事實,對我而言,你季詩雨,以及季家,都不過是可有可無而已,別用你那膚淺的眼光來衡量我。


    若你乖乖聽話,指不定我還會讓季家暫時苟延殘喘幾日,但你若再敢不識好歹,那便休怪我讓你季家徹底灰飛煙滅。”


    季詩雨扭了扭胳膊,終於從穆白的大手之中抽出,緊接著,她提起手掌,又向穆白扇了過來,卻被其直接拂袖彈飛,身體也因此而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穆白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甩動衣擺,輕哼一聲,扭頭走向遠處,而嘴角則是微微勾起,他與季詩雨這一唱一和,實則是為了給藏在暗中之人演上一場戲而已。


    不過季詩雨也真的下的去手,那一巴掌扇的不帶任何水分,就是現在,他的臉上也有些火辣辣的感覺,而且,他本就是那種性格偏向沉默之人,卻要刻意裝成一個‘負心漢’,也的確是令他為難了。


    季詩雨抬頭看了穆白背影一眼,輕輕抽泣一聲,將被地麵擦破的手掌收回袖中,轉身揮淚,朝季家的方向小跑離去。


    而另一邊,穆白則是恍若未覺一般,隻是輕哼一聲,腳下的步伐都沒有改變,繼續閑庭信步的朝前方走去,隻是其暗藏的笑意卻是越深。


    走了少許,他在一汪碧湖前停住腳步。


    隨意坐在湖邊的巨石上,縱目看向湖中,他心中暗暗思索。按照他的計劃,戲演到這般地步,林家人也該出現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林家應已完全對他打消了疑慮,這個時候出現,也隻是想從他這裏得到更多的情報而已。


    這也是他計劃最核心的一部分,能否令林家乖乖上鉤,在明日準時踏入他布置的陷阱,便全靠他此刻的表現了。


    抬手輕輕摸著唇角,他閉上雙眼,仿佛是為了緩解心情一般,正在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之聲。


    “誰?”


    穆白霍然睜開眼,回頭看向身後,眸光微凝。


    隻見在夕陽的映照下,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緩步走來,絢爛的夕陽餘暉之中,這女子的身影變得有些模糊,穆白不由眯起雙眸,心中升起一絲了然之色,卻依舊問道,“姑娘是……”


    那女子不語,緩緩走到穆白身邊,就勢坐下,很自然的側頭,輕輕枕在穆白肩頭,道,“抱緊我。”


    穆白眸光微閃,卻還是摟住那女子,勾起嘴角道,“美人投懷送抱,不錯,我喜歡。”


    “公子不用再勉強自己了,你不是那種能騙得了自己的人。”那女子靠在穆白肩頭,神色很寧靜,抬頭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麵,盯著水麵上的夕陽倒影,道,“夕陽真好……”


    穆白身軀微微一僵,偏頭看向那枕在肩頭的女子,隻見這女子頗為秀麗,帶著一種書卷氣息,臉色蒼白,這種白,是那種病態的蒼白,毫無血色,卻也正是因為這種病態氣息,其竟令人平生幾分憐愛之意。


    這女子,就宛如暴風雨中的無根浮萍,晴空中的夕陽餘暉,所有的美麗,都仿如曇花一現,雖美,卻更令人惋惜。


    見過柳瓊驚世的容貌之後,穆白不由得,對世間其他女子的容貌生出挑剔之心,盡管他不是那種很在意外貌的人,但還是下意識的,會將見到的其他女子與柳瓊放在一起對比。


    在這種對比之下,容貌奕麗的季詩雨也黯然失色,但偏偏,此刻,在這女子身上,默默嗅著到這種病態之氣,他竟生不出挑剔之心。仿如這種病態之氣放在這女子身上,才是點睛之筆,才能真正展現出此女的魅力。


    女子身上有微弱的修為波動,但這股波動並不明顯,在病態之氣的遮掩下,已顯得幾難察覺。


    (^j_


    看了一眼,穆白收回目光,還未開口,卻聽那女子低聲自語道,“我叫林夕顏,來自林家,公子應該就是道古吧,盡管我知道,這可能並不是公子真正的姓名。”


    穆白沉默,他此前的所有謀劃,全都一一按照他預想的進行,魚兒已經上鉤,唯需收杆即可。但此刻看見這自稱林夕顏的女子,他驀然感到,精心為林家布的局,此刻竟有全盤崩潰的趨向。


    “公子精心為我林家布局,應是為了一舉將林家連根拔起吧!”林夕顏將眸光從湖麵上移開,偏頭看向穆白的側臉,眼中帶著溫和的笑容,道,“盡管我還猜不到公子謀劃的所有布局,但卻已看見最後的結果,若是一切都按照公子的計劃進行下去,那明日之後,林家將永無出頭之日。”


    頓了頓,她繼續道,“敢問公子,夕顏說的可對否?”


    穆白不語,偏頭盯住林夕顏的雙眼,那女子本就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此刻則是以下頜放在他的胸口,穆白再偏過頭,兩人雙目之間的距離便剩下不足半拳,這短短的距離之下,就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到。


    林夕顏的呼吸很孱弱,有些斷斷續續,但卻與她那種氣質完全契合,很柔弱,卻又很犀利。


    四目對視之下,林夕顏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對視少許,她緩緩閉上雙眸,揚起頭,低聲道,“吻我!”


    穆白目光一凝,沒有動作,緊緊盯住林夕顏蒼白的麵孔,夕陽之中,那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宛如兩隻打開的玉扇一般。


    在這種冰冷且略帶審視的目光之中,林夕顏的呼吸越發急促,她顫了顫紅唇,以弱不可聞的聲音道,“他們都在看著呢,別讓他們發現異常。”


    說著,她輕輕舒開雙臂,就勢摟住穆白的後腦,借著雙臂上微弱的力量,她將下頜從穆白胸口移開,一張紅唇,也不經意落在其厚重的雙唇之上。


    穆白悠長的氣息終於在這一張紅唇之下淩亂,下意識的,他用雙手緊緊摟住林夕顏纖細的腰肢,一雙厚唇用力壓下,舌間也蠻橫的撬開另一張唇,竄了進去,同一時,他的額頭亦貼在另一道沒有任何溫度的額稍之上。


    林夕顏的氣息越發紊亂,就像是在暴風雨之中倉惶逃竄的乳燕,除了與那從天空掉下的驟雨同時毀滅,再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暴雨越來越急促,乳燕飛得越發艱難,她奮力展開雙翅,衝向天空,想要掙脫狂風暴雨的束縛,想要衝開那烏雲,飛離高天,但在一道驚雷之中,她卻猛然跌落在地,徹底用盡最後一絲力量,隻能徒勞的望著黑漆漆的天際,眸中遍布絕望……


    ……


    悠長一吻,林夕顏氣息孱弱,最終在一陣急促的咳聲之中,兩唇分開。林夕顏宛似全身脫力,就勢將側頰貼在穆白肩頭,呼吸淩亂。


    穆白靜靜盯住靠在肩頭的那女子,眸中出現一絲恍惚之色,這一刹那,林夕顏的身影竟與葉韶華完全重合,事實上,從林夕顏到來之後,他便發現這個病懨懨的女子竟與葉韶華有著驚人的相似,尤其是那種滲入骨髓的柔弱,那種刻入血肉的知性,那種深入靈魂的坦蕩。


    這是一個毫不做作的人,她的靈魂坦坦蕩蕩,很澄澈,也很柔弱,不由得,激發一個人的保護欲。


    看了少許,穆白眼中的迷惘終於消失,輕歎一聲,他低聲道,“抱歉!”


    林夕顏下意識的搖頭,以弱不可聞的聲音道,“我是自願的!”


    穆白沉默,抬頭望向遠處,在湖的盡頭,一層沉重的暮色已經飛速碾壓過來,幾個呼吸之間,便將二人徹底吞沒,埋葬在夜色之中。


    林夕顏坐正身體,理了理淩亂的發絲,正要起身,卻聽穆白道,“林姑娘,能再等等麽?”


    林夕顏微怔,輕輕點頭。


    “失禮了!”穆白抬頭望向天邊,這一刻,他的心中再沒有任何雜念,原本他以為他的心足夠堅強,任何事、任何人,都很難動搖到他的心神,但偏偏,在此刻,他的心淩亂了。


    越是堅固的堡壘,在出現一絲縫隙之後,崩潰的越快,也越徹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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