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白雲出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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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山崖前,穆白白衣勝雪,盤膝而坐,身下是千丈懸崖,身邊是汀羽軒。和風中,他雙鬢的烏發輕揚,一雙漆黑的眸子越顯深邃,仿如有億萬星辰起落。


    不遠處,路東來凝眉盯住穆白,狹長的雙眸閃爍不定,對於穆白的話,他並不相信,一句也不相信,因為他信任夜淩雲,信任自己的眼光。


    但,不知為何,在他心間,此刻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壓抑的發堵。


    “木頭,這路東來,為何要對你死追不放?”汀羽軒壓低聲音,抬頭盯住穆白的側鬢。


    他很聰穎,本能的感覺到,路東來如此急於抓捕穆白,原因絕不僅是其說的那般。


    即便是為了朋友,路東來也不可能絲毫不顧影響,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顧自身聲譽,便對穆白出手。


    能成為皇道神宗第一天驕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傻子,傻到真的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不惜‘損己利人’。


    如此,定是還有其他原因了,這才是路東來不顧一切,也要捉拿穆白的真正原因。


    穆白輕輕搖頭,將手中的酒杯放在身前,偏頭看向遠處的雲海。


    《皇道熾炎經》的事,他絕不會告訴汀羽軒。


    不同於路東來是為了顧及宗門顏麵,他是不想令汀羽軒難堪,不想令其為難、自責,因為《皇道熾炎經》,畢竟是汀羽軒贈送給他的,換言之,真正偷盜《皇道熾炎經》的是汀羽軒,亦或者,是與其相關之人。


    若是令其知道真正的原因,其一定會自責、內疚。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沒必要牽連到更多人,讓更多人受到傷害。


    他路東來可以為夜淩雲‘兩肋插刀’,那穆白,也能為自己的兄弟上刀山,下火海,這絕非口頭的誓言,而是能說到做到的事實。


    “真的就沒有其他原因嗎?”汀羽軒盯住穆白,好看的眉頭蹙起,小臉遍布認真之色,道,“木頭,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真的就沒有其他原因?


    我們是兄弟,即便真的有其他原因,你也不應該瞞著我,無論對錯,我肯定都會站在你的身邊,永遠支持你。


    別說一個路東來,即便是整個皇道神宗,隻要敢欺負你,我便絕不會放過他,無論因為哪種原因。”


    穆白心頭一顫,回頭看向汀羽軒,古井般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漣漪,道,“真的沒有其他原因,你放心便是,我既然能從皇道神宗安然來到焚墟,那路東來,必然將我無可奈何。”


    汀羽軒輕輕捏緊雙拳,又緩緩鬆開,輕輕垂下眼簾,他抱起膝頭,緊盯住眼前的茶碗,不言不語,他知道,穆白說謊了,並沒有說出事實。


    盡管其偽裝的很完美,但敏銳的知覺,依舊讓他察覺到,穆白並沒有對他說實話。


    “木頭,答應我,以後無論什麽事,都不要瞞著我,無論是好是壞,我們一起承擔,因為我們是……兄弟……”汀羽軒咬緊下唇,抬頭看向穆白,雙眸中閃爍著決然、落寞、期待,以及,複雜。


    “好,一起承擔。”穆白點頭,神色略微霽化。


    “行了行了,說兩句就行了,簡直能酸的掉牙。”李軒逸撇嘴,斜眸看向背劍丫鬟,道,“霜露,你以後可不要學他們……”


    “要你管!”汀羽軒鼓起雙腮,狠狠瞪向李軒逸。


    背劍丫鬟擺弄著身前的茶鼎,向茶爐中添了幾塊火炭,捂著嘴吃吃發笑。


    “薑家的人來了!”正在幾人嬉鬧之時,山崖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眾人抬眸看向山下,隻見皇甫傑正領著一行修士,緩步走入山穀之中,這一行大概七八人,其中幾人,正是穆白與李軒逸此前在朱雀閣遇見的那幾名疑似坤州薑家人的修士。


    此外,在皇甫傑身邊,還有一個年齡並不大的少女,這少女的裝束與薑家修士相近,但很明顯其身份並不簡單,皇甫傑與其交談之時,神色無意間流露出謙恭。


    “皇甫傑這是花了多大代價,竟連薑家人也請來了。”李軒逸放下茶碗,偏頭看向山下,劍眉微微一挑,露出一絲莫名笑意。


    “薑家人!”汀羽軒月牙般的眸子中爆射精芒,情緒一掃先前的低迷、抑鬱,小臉遍布興奮之色,道,“太好了,薑家人身上,肯定有極品寶丹。”


    “丹糖……”布憨擦著嘴巴,眼神熾熱,緊緊盯住薑家的那幾名修士,仿如看見一堆正在移動的丹藥。


    李軒逸露出無語之色,抬手遮住雙眼,道,“我的聖子殿下,您就不能收斂點嗎,有這麽多人看著呢。何況薑家人真的不好惹,這次來焚墟,其肯定有老一輩的成名人物隨行,您要是想被薑家人追殺十萬裏,那就可以去試試。”


    “掃興!”汀羽軒神色一黯,將目光從薑家一行身上收回,鼓起雙腮,氣呼呼道,“好多寶丹,就是不好下手,真是痛苦。”


    “皇甫傑能請來薑家的修士,難怪敢舉辦這所謂的‘丹會’。”穆白也收回目光道。


    “不錯,僅是薑家這幾名修士,便足以令這場丹會實至名歸了!”李軒逸輕輕點頭,盯住那走在皇甫傑身邊的少女,道,“這皇甫傑倒有些手段,隻是不知,其邀請的這一行人都是誰,這少女又是何人?”


    汀羽軒搖頭,露出凝重神色,道,“煉丹世家的傳人曆來神秘,此女到底是誰,很難確定。”


    正在幾人說話之時,皇甫傑已引領著薑家一行,登上另一座山峰,在山崖前臨風坐下,早有侍者送來果蔬佳釀,那幾名薑家的修士也不客套,十分隨然,談笑風生。


    少許,皇甫傑轉頭向崖穀,站起身,朗聲道,“給諸位道友介紹幾位來自坤州的朋友。”


    其說話間,薑家的那幾名修士全部緩緩站起身,那少女抬手止住皇甫傑,道,“我自己來吧!”


    她的聲音很清脆動聽,宛如百鳥啼鳴,不大不小,並不張揚,卻恰好傳遍整個山穀,落入每個人的耳中,一句話說完,少女繼續道,“吾名薑白芷。”


    說完,她向眾人緩緩傾身行了一禮,繼而返回原處坐下,薑家的其他修士見狀,也相繼落座。


    皇甫傑見其他人並沒有想暴露身份的意思,便向眾人抱拳微微一笑,道,“除了薑家的道友,皇甫還邀請了另一位貴客,想來此刻,這位貴客也快來了。”


    他轉身又向薑家的修士報了抱拳,道,“諸位且請自便,在下去去便來。”


    言罷,他一步踏出,從山巔走下,身形消失不見。


    另一座山崖上。


    李軒逸嘴角一翹,道,“這便是皇甫傑所謂的‘助興節目’?若是能請來薑家的人,的確倒當的上‘助興’二字了,也不知此刻令他親自迎接的人又會是誰?”


    “能讓他暫時拋下薑家眾人,現如今扶桑城中,能有此身份的年輕修士,似也隻有一人了。”穆白放下茶碗,偏頭看向盤坐在另一座山崖上的少女,此女給他的感覺極為空靈,仿如一泓清水,令人看不透。


    “冰淵聖女,上官傾雪?”李軒逸神色微微一震,旋即戲謔笑道,“實在想不到,這皇甫傑竟有如此手段,連極地冰淵的人都能請來,也不知令上官傾雪現身此地,其付出了多大代價?”


    穆白搖頭。


    汀羽軒癟嘴,不悅道,“我還是盜門聖子呢,也不見他如何禮遇,反而險些被他那傻瓜弟弟拒之門外。”


    “你的身份,敢暴露嗎?”李軒逸看向汀羽軒,揶揄笑道。


    “有什麽了不起。”汀羽軒鼓起雙腮,將頭埋在身前的石桌上,磨著白牙,道,“我盜門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麽不受人待見。”


    李軒逸苦笑,不再回應。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因為真的十惡不赦才遭人厭惡、忌憚,便如蛇,其真的便會那般冷血?但世人卻皆厭之。


    人,總是喜歡憑借自己的感官、喜惡,來對某些事物強加定義,進而認定其善惡本質,這是人的天性。


    但這種天性,卻總是一廂情願,掩蓋了太多事實,正如眼睛所看見的,未必便是真相,耳朵所聽見的,也未必便是事實一般。


    “我相信你不會去傷害他人。”穆白凝眸看著汀羽軒,道,“走自己的路,何須顧及他人眼光。”


    汀羽軒破愁為笑,笑眯眯道,“還是木頭關心我,哪像小李子,就知道惹我生氣。”


    李軒逸欠肩,對穆白翻個白眼,拖著長腔,道,“那是,我哪能比的上你家木頭,我可是被你追著打了十萬裏,哪敢得罪你小魔王。”


    “誰是小魔王,李軒逸,你給我說清楚。”汀羽軒磨牙,很氣惱。


    “別鬧了,人來了。”穆白回頭看向遠處,隻見皇甫傑正隨同一道白影,慢步向山穀走來,那白影所走過之處,立即布滿一層堅冰,其一路走過,竟化作一條剔透的冰廊。


    “好恐怖霸道的冰霜之氣。”汀羽軒蹙眉,道,“此人雖在刻意控製,但還無法徹底收斂這種氣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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