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無邊無際,漆黑如墨,冰冷如霜,枯寂而荒蕪。


    這是一片廣袤的放逐之地,即便是大能力者,冒險踏入此處,也可能會迷失其中,除非洞虛,此外鮮有人敢輕易涉足這片險地。


    ……


    無邊的漆黑之中,不知於何時突然多了一點淡藍亮光,光芒很柔和,也很微弱,便如夜間的螢火蟲,隨時都可能會被卷入風暴之中。


    逐漸,那點亮光近了,模糊能看見,在那亮光之中,似有兩道身影……


    亮光繼續漂泊,越來越近了,那兩道身影也漸漸變得清晰,這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個白衣青年,女的是個紫衣少女。


    “木頭,鬆開我吧!”寂靜中,那少女輕輕開口,聲音微微顫抖。


    穆白緩緩鬆開雙臂,張嘴欲言,卻被少女掩唇止住。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


    汀雨桐垂下眼簾,強壓下眼中那絲傷悲,默聲摘下掛在胸口的淡藍晶墜,輕輕放入穆白掌心,握緊他的手掌,強露出一絲含淚微笑,道,“木頭,聖晶的護體晶光能阻擋空間之力,保你不傷,且能指引你回到現實世界,你要小心,如果……


    如果我們還能再相見,那便就在四年後的中州丹會吧!”


    說著,少女向後退了幾步,走出那淡藍光芒,兩界羅盤隨之騰起,飛落在她頭頂,垂落下一串光華,接替藍色晶墜,將她護在其中。


    汀雨桐深深看著穆白,似是想將這張麵孔完全刻入腦海,良久,她毅然轉身,走向虛空深處。


    “你要去哪裏?”穆白失神問道。


    “我要去找六哥、霜露,還有小李子。”汀雨桐回頭,輕輕咬緊紅唇,強壓住眸中翻滾的淚花,道,“當然還有布憨,我不相信他就這樣去了……”


    說著,她徐徐轉身,邁步走向漆黑之中。


    “木頭,記住,如果你我還能再相見,那就在四年後的中州丹會……”


    光芒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唯剩一抹餘音,還在虛空之中回旋。


    穆白無聲望著前方的漆黑虛空,一股濃烈的複雜之情驀然占據心頭,眼前那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也恍惚化作另一人。


    “羽軒……不要去……”穆白驀然回神,拔腿狂奔,沿著少女離開的方向追去,但最終,他都未能追上少女。


    伊人已遠逝。


    “你不能去!”


    穆白低喝,緩緩閉上雙眼,捏緊手中的藍色晶墜,在那晶墜之上,似還有一絲熟悉的溫暖,熟悉的馨香。


    穆白靜默,良久,睜眼看向空無一物的前方,一股濃濃的失落以及不安湧上心頭。


    他深知虛空漂流的危險,但有一絲一毫的差池,都必將永遠迷失。


    少女即便有兩界羅盤護身,也難保不會在虛空之中遇見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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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穆白驀然感到心頭空了,因為不知在何時,少女的一顰一笑,一嗔一喜,一回眸,一淘氣,一俏皮,一嬌嗔,竟都深深地刻入他的腦海。


    他已經習慣了有少女在身邊的感覺,習慣了那種看見那道身影而心安、恬然的感覺,如今這種感覺驀然失去,他才驟然察覺,他的內心竟是一片空曠……


    穆白持續默然,下意識的捏緊握在掌心的藍色晶墜,繼而又鬆開,再又下意識的握緊,隻可惜,留在聖晶上的那絲餘溫卻是越來越淡了,就連那馨香,也緩緩散了。


    留不住!


    “……四年……中州……”穆白呢喃,低頭看向手心,少許,又輕輕將藍色晶墜握緊,抬步走向遠處。


    ……


    虛空無邊,時間無痕,穆白已不記得到底漂流多久。自始至終,都隻有手心的那點藍色光芒與他相伴,指引著他,保護著他,向現實走去。


    不知過去多久,穆白終於停下腳步。


    在他身前,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他抬起手指,點向前方,指前的藍色光芒逐漸與那無形屏障融合,探出的手指消失在眼前,繼而,觸碰到一陣和風。


    “到盡頭了嗎?”穆白呢喃,回頭看向身後,靜默良久,轉身一步踏出,身形逐漸融入那層屏障之中,再一步邁出,他已然出現在一片赤色大地之上。


    縱眸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無數裂痕,縱橫皆是瘡痍,仿如沒有盡頭,大地如被摧毀,恍若經曆過一場滅世之災,一切都不複,唯剩狼藉、殘垣。


    “烈焰森林……”穆白自語,他辨出了眼前的這片赤土到底是何處,心頭難免升起一陣恍惚,炎帝墓內所發生的事恍若黃粱一夢,夢醒時分,一切終將歸於現實。


    此行,他是為尋找楊蕭,而如今,卻獨身一人從虛空歸來,此行,他與汀羽軒結伴,與汀雨桐邂逅,而如今,同樣孑然回歸。


    最終,氣運蓮華也丟了。


    他似乎什麽都沒得到,反而失去了所有。


    靜立許久,穆白小心收起藍色晶墜,驀然邁步,走向遠處。


    他並不是要離開烈焰森林,而是想在此地繼續尋找,尋找楊蕭的蹤跡,等待少女的歸來,期盼布憨的平安,同時祈禱,祈禱李軒逸與背劍丫鬟能夠無恙出現。


    他翻手取出一隻玉簡,這隻玉簡源自天璣聖地之修,其上記載有楊蕭的信息,當初,他能在炎帝墓的萬千空間中找到楊蕭,全仰仗這隻玉簡。


    隻可惜,當穆白再度將神念探入玉簡之中,卻徹底失望。


    玉簡中再無楊蕭的信息,因為玉簡已被毀壞了,可能是因為神農鼎撕開空間之故,也可能是因為其他原因,但總之,他都無法再在玉簡上找到楊蕭的任何信息。


    穆白不相信楊蕭會發生意外,所以他篤定,玉簡壞了。


    他又拿出一塊白色晶石,這塊晶石來自木青麟,即便相隔億裏,其亦能夠連通傳訊,但他再度失望了,白色晶石仍然未能聯係到楊蕭。


    “老六,你在哪裏?”穆白喃喃,仰頭望向天際,卻見那天穹赤紅而蒼茫,遠方的曠野廣袤而無邊,四宇荒蕪枯寂,沒有半點人煙,窮盡千萬裏,也僅有他一人。


    任蒼茫大地,也隻有他孑然一身。


    “雨桐,你又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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