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拂麵,白雲娟娟,神泉湧動。


    古老的道壇上,青帝一手拂袖身前,一手背負身後,偉岸屹立,環顧八方,睥睨四宇,朗聲問道,“諸君,彼嫗何故負篋?其內所盛何物?”


    眾人神思倏然回轉,紛紛看向青帝,若有思悟。


    “好寬宏的氣度。”


    有人讚歎,誠然,換作是旁人,在講道時被突然打斷,甚至近乎打臉,隻怕早便火冒三丈,最不濟也會神色陰鬱,但青帝自始至終,都氣度超然,麵不改色,顯得很沉穩。


    “看不懂。”楊蕭搖頭,青帝這一問,就他講的整個故事而言,的確有畫龍點睛的作用,但選擇的時機,卻又像是在回擊東皇,因為東皇,就像是那故事中的老嫗,他的曾經,便是那隻木箱。


    “境界不同,自然看不懂。”穆白抽回目光,凝眉深思,他的悟性本就不低,再經青帝刻意點撥,時有所悟。


    “何故負篋,篋內何物?”他低聲呢喃,道,“這一問,已遠非生死之道了。”


    “鸞衣?”小家夥抓著穆白的發絲,蕩到穆白眼前,疑惑的看著他。


    “篋為執念,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執念,故而負篋而行,那老嫗,又豈是一人,其何嚐不是這世間人?”穆白長歎,思有所得,感到心境有了提升。


    “何必想的如此沉重悲觀?”楊蕭搖頭,拍著穆白肩頭,笑道,“那箱中所盛裝的,或許便是食物呢?畢竟那老嫗不可能空腹西行。亦或者,其中便是換洗的衣物,那老嫗總不可能十天半月隻穿一件衣服吧!”


    穆白失笑,的確,楊蕭說的雖然淺顯,但大道無所謂深淺高低,每種不同的看法,代表的便是不同的人生態度。


    其實一直以來,楊蕭都比他灑脫多了,倒是他,執念太深,與黃塵羈絆太重。


    當然,這兩種狀態沒有高下之分,黃塵與出塵,何處不是大道,何處不是至理。隻能說,不同的人,存活的軌跡不同,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也便不同。


    世間難有兩朵相似的花。


    青帝這一問,著實是神來之筆。


    “鐺!”


    遠方,東皇鍾再度敲響,一道沙啞聲音悠悠傳來,散於天際,“多謝道友。”


    “無妨。”青帝搖頭,麵朝西方,問道,“在這山中有一器,有一法,不知道友可願與我同往探取,共同參悟?”


    “何法?何器?”東皇聲音忽遠忽近。


    “三萬年前,太上仙尊曾於此地靜立三日,修成一道法,鑄成一件器,置於這深山之中,留待有緣人。據我所知,這器這法,依舊在這山中。”青帝道。


    東皇的聲音隱匿,消逝良久,倏然再度傳來,道,“願同往。”


    “善,隨我來。”青帝點頭,轉身一步邁出,迎著晨曦,向東方走去。


    “鐺!”


    東皇鍾鳴響,太一自西方漫步走來,落在青帝身側,同向西方而去。


    “諸位……”虛天上,青帝的追隨者開口,環視八方,道,“我家主人講道至此,各自散去吧!”


    言罷,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緊隨青帝、東皇離去。一時間,天空開滿瓊葩,芬芳撲麵。天遊峰上仙草倍長,蘭蕙成簇,道蘊流淌,規則馳掣,整個山都如複蘇過來般。


    “青帝的道得到天遊峰的承認了!”一座奇峰上,有老人興歎。


    青帝講道完畢,天發奇跡,地生異象,整座天遊峰都有蘇醒的痕跡,分明便是其道融於此峰之中,為整座山峰注入了新的生機。


    “武夷,果然是聖山祖地。”另有人感歎,這片山脈已然通神,誕生了靈智,將來可能演化為一片神川,化為升仙地。


    “這就完了。”臨近天遊峰的險峰上,楊蕭悻悻摸鼻,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在他看來,東皇分明就是來砸場子搗亂的,但沒想到最後居然是和青帝結盟了,這個轉折,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要不再跟上去看看?”他偏頭看向穆白。


    穆白不語,看向四下。


    的確有大部分人追隨著東皇、青帝的腳步,向東方去了,還有一部分人,則或登上天遊峰,或盤坐在其周圍,靜心感悟青帝留下的道痕。


    鮮有人離開。


    “哎,我說阿白,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人都走光了,你若不願去,我便一人前往了。”楊蕭用手肘輕輕頂了頂穆白。


    “走吧!”穆白收回目光,當先走向東方。


    “鸞衣!”小不點很興奮,翩翩振翅,落在穆白頭頂,緊緊抓住兩綹發絲,看向遠方。


    “你這悶脾氣。”楊蕭欠了欠肩頭,提步跟上。


    ……


    一道天坑前,人頭攢動。青帝與東皇屹立半空,俯瞰向那一望無際的深坑,在那七千丈的地下,古樹成蔭,仙藤蔓延,靈禽翱飛,銀瀑垂懸,長河奔騰,分明便如一方鮮活的地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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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裏。”有人開口。


    “這是哪裏?”穆白向那人詢問。


    “萬族大比的賽場之一,亦是九黎部的獵場之一,但卻從來未聽過此地有神異存在。”那人蹙眉思忖。


    “我說老兄,你較的什麽真,青帝說這裏有寶貝,那肯定就是有了。”楊蕭從後麵走來,拍了拍那人的肩頭,神色驀然一變,道,“原來是你!”


    “好啊!姓楊的,居然是你!”那人回頭,盯住楊蕭,咧開一嘴白牙,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晦氣,今日出門沒看老黃曆。”楊蕭撇嘴,走向遠處。


    穆白看向那人,頓時一陣頭大,這人他也認識,正是昨日與那東門嬋娟同行的蠻修之一,彼時東門冬藏站在東門嬋娟左手側,此人便站在其右手側。


    “好巧。”穆白笑容有些不自然。


    “的確好巧,如此竟也能與道友相遇,隻是嬋娟難免時運不濟,在遇見道友的同時,竟還遇見了另一個不想看見的東西。”東門嬋娟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穆白偏頭看去,發現楊蕭已被此女攔截。


    “我說娘們,你能把嘴巴放幹淨點不?”楊蕭惱火,哪能不明白東門嬋娟是在故意膈應他。


    “哼!”東門嬋娟環臂抱胸,冷然笑道,“我說的是某個不想看見的東西,你何必如此著急承認。”


    “你……”楊蕭氣急,磨了磨牙,目光突然垂落,看向東門嬋娟胸前,露出一絲古怪笑意。


    穆白也下意識看去,頓生尷尬之意,不由幹咳一聲,果然……很引人矚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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