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宇灰暗,蒼冥無光,穆白能夠清晰感到他自身正在漂流,至於最終能漂流到哪裏,卻全無頭緒。


    時間和空間都仿如到了盡頭,一切被黑暗吞沒,金母爐鏘鏘作響,如要碎裂。


    轟!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巨鳴猛然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乾坤顛倒般的顛動,金母爐觸地了。


    此後經曆良久,穆白才終於回神,他推開爐蓋,一片廢墟映入眼簾,四周宛如被天火焚過,炎浪滾滾,焦煙如柱。


    “咳!”


    他低聲輕咳,揮袖扇開眼前的塵埃,回頭看向金母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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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丹爐已經變得完全扭曲,不成模樣,不過並未碎裂,且隨著時間過去,那爐外有一串串光紋自行亮起,那觸目驚心的傷痕,竟開始自行愈合了。


    穆白展手收起金母爐,凝神看向四周。


    在他的印象中,虛空裂縫湧來的刹那,似乎黑澤玉也被啟動了。否則僅以金母爐,即便其是由萬金之母鍛造,但本身隻是寶器品階,可能早便被空間之力撕碎了。


    不過,他並沒有拿出黑澤玉驗證,而是身形一晃,落在遠處的一座山巔,然後放開神念,籠蓋四周。


    如果他記得不錯,黑澤玉在最後不但救了他,更救了虯龍道人。


    神念所及,是一片片瘡痍,一片片焦煙。大地黑灼,烈火熊熊,岩漿沸湧,這裏儼然化作一片火海廢墟,濃煙如柱,熱浪翻滾。


    好在,並沒有虯龍道人的身影。周圍百餘裏地,都隻有他一人。


    “這是……”山巔上,穆白猛然睜眸,看向遠處的一串火光,身形一晃間,他已落在那火光之外。


    一汪宛如岩漿般的赤色液體映入眼簾,整整半裏地,竟皆是這種液體,晶瑩剔透,氣泡鼓動,在淡淡的血腥之中,隱隱有一種馥鬱清香。


    “血……”


    穆白劍眉一挑,這一池赤色液體,竟全是血液,其上火苗閃動,道紋流淌,光痕斑駁,浮影掠動,隱約間,匯聚成一隻殘破的火鳳虛影。


    “火鳳的血!”穆白若有所思,“那隻火鳳涅槃失敗了?”


    他縱眸看向血池深處,隻見幾塊殘骨碎肉正在上下浮動,無不散發晶光,流淌異象。


    “鸞衣!”小家夥從沉眠中蘇醒,展開動翅,從穆白丹田之中飛出,徑直撲向那泓血池。張口之間,竟將半池血液吸起,煉化成一顆拇指大的血珠。


    “衣……”小家夥張口吞下血珠,回頭看著穆白,滿足的拍了拍小腹,然後抬手指向那剩下的血液,以及飄浮在血液中的遺骨碎肉。


    “你是讓我將它們收起來?”穆白一怔。


    “鸞衣。”小家夥輕輕點頭,指了指自己,然後一頭紮進穆白丹田,重新落入金色蓮池之中。


    “你這小東西。”穆白莞爾,豈能不知鸞衣是想讓他將這些寶血遺骨留著,給她使用。


    輕輕搖了搖頭,穆白展手祭出金母爐,將那半池血水連同殘骨盡數收起,然後走向遠處。


    火鳳留下的遺血、遺骨,對他而言也是不是多得的至寶。


    隻是可惜了這隻火鳳,本即將化聖,但最終還是失敗,落得屍骨無存。


    焦煙中,穆白身形閃動,不時出現,或是收斂滿地的殘骨,或是以皓陽白蓮捕捉溢散在空中的涅槃真火。


    他這次算是占了大便宜,那火鳳即將入聖,又點燃涅槃真火,一身血脈皆被激發,關鍵時刻,雖慘遭失敗,但留下的遺血遺骨,卻無一不是罕見的至寶。


    一尊即將成聖的存在,其留下的福澤,即便是泥人也得心動。


    半日時間,穆白暫時忘記了虯龍道人帶來的威脅,甚至無暇探查四周,終於,他走遍了這片火海,將能夠收斂的存在全都收了起來。


    “前輩勿怪。”心性堅定如穆白,此時都有點笑得合不攏嘴了,大肆收斂那火鳳留下的遺福,心中細想,難免有些臉紅。


    最終,他離開火海,走向遠處,徒步良久,方才走出廢墟,來到一片原始密林之中。


    “這裏是?”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穆白神色一凝,身形倒退,掠入半空,縱眸看向遠處,心頭猛然一震,“太常山脈!”


    “怎會如此?”他心中疑雲密布,“莫非那火鳳在涅槃之際,不小心打通了連通亂葬故裏的節點?”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當初,穆白第一次進入亂葬故裏,便是因誤踏無盡湖中的節點。當時古南離曾說他是一個例外,但這種例外絕不是偶然,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如今再度靈驗了!


    “封印徹底鬆動了麽?”穆白心念起伏。


    數月前古南離送他離開時,便曾提到過封印鬆動一事,但不曾想到,這封印竟會脆弱到這種程度。


    不過,這也與那火鳳涅槃脫不了關係。


    古南離不可能料到一切,他能察覺封印鬆動,但不可能洞息全部先機,知道在那封印的節點之上,竟還有一隻涅槃的火鳳。


    穆白一步邁出,辨明方向,朝太常村所在走去。


    若他所料不錯,這次虛空碎裂,誤入亂葬故裏第一層的,絕不止他和虯龍道人。古南離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這片淨土,終將不再寧靜。


    兩個時辰後,穆白出現在無盡湖畔,太常村前,但這裏已經一片空曠,整個太常村都消失了。


    “看來古前輩應該有所察覺。”穆白微鬆一口氣。


    說實話,盡管在太常村生活的日子並不久,但他著實不希望這樣一方淨土被俗塵玷染,何況太常村中生活的都是凡人,根本無力對抗外來的修士。


    穆白可不相信,看到整村的先天之氣,那些強者不會動心。隻怕是古聖,在麵臨如此浩瀚的先天之氣時,也無法禁欲靜心。


    “有人來了!”突然,穆白心頭一動,身形猛然墜下,沒入一片灌木之中,然後祭出《欺天術》,仰頭望向高空。


    虹光閃動,隨他這一眼看去,一個蠻人打扮的中年修士驀然出現,駐步在無盡湖上空,縱眸看向原本是太常村,現如今化作一片空地的山腳,少許,破空遠去。


    “果然,其他人也進來了麽?”穆白心頭一沉。不知出於哪種緣故,現在他竟不希望外人踏足這片淨土,染指其中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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