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再求你一件事……”謝紅樓眸中的光華越來越淡。


    “說吧!”


    “我死之後,希望你能放她一條生路……”


    “我若說不呢?”柳輕柔目光一閃。


    “那你便會死……”謝紅樓燦然一笑,道,“早在很久以前,我便分別在你和她的體內各種了一道印記,便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她體內的那道印記若有變化,必然會引起你體內的印記崩潰……至時,你從我身上盜得的修為即會全盤瓦解,你的道基,也會跟著崩碎……雖然不至於喪命,卻也能斬你一身修為,讓你永永遠遠,當個凡人……”


    謝紅樓緩緩閉眸,“你應該知道,以我之前的境界,想推演出你修煉的那功法之弊端,並不困難……我送你一身修為,二十年內,你便不敢動她……算是一筆交易吧……”


    柳輕柔的臉色猛然變得無比難看,連道了三個“好”字,才氣急敗壞的道,“好你個謝紅樓!原來這才是你才的算計,我說你為何會如此配合,讓我吞噬你的修為,原來竟是在此處留了一手……嗬嗬……好,好啊!你還真是個……癡!情!種!子!”


    世事再難料,終究……都還在算計之中!隻是那算計,各不相同罷了。


    ……


    太皇山以北七十萬裏,有一大澤,名曰“清水澤”,為昔年中州有名的大能清水之道場。


    此澤常年為雲霧籠蓋,身處其中,不見日月,難辨東西,雖非什麽絕世險地,卻也是一片禁區,一般修為未達到洞虛境的修士,大都不敢進入其中。


    泥沼中氣泡滾動,便如沸騰的茶水,一絲絲幽霧浮起,盤旋在空中,加重了那無邊氤氳。


    “噗!”


    一隻手臂從濃稠的淤泥中探出,在半空輕輕晃了晃,接著,另一隻手臂也探了出來,再是“噗”的一聲,一個人頭冒起……


    這是一個紅發紅眸的青年,渾濁的泥水並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的肌體散發著淡淡的紅芒,如琉璃寶體,將一切汙穢都排斥在了法則之外。


    “哧……”


    幽霧輕輕卷動,像是被微風拂過。青年騰入半空,如紅水晶般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陰鬱煩躁,滿頭的長發也如燃燒的火焰般,一根根浮起,在虛空中晃動。


    “這又是哪裏?”


    他邁開腳步,朝著一個感應中的方向走去。青年的靈識無比強大,可以窺見無盡遠處,剛才他已找到了走出這片沼澤的辦法。


    “八年了!”


    已經漂泊了八年,宛如放逐一般,鬼知道在這八年內,他到底都去過哪些地方,又經曆過多少凶險,而這一切的源頭,則都是因八年前的那場算計。


    那,原本是他與其他幾人給另一人所布的陷阱,但誰又能想到,最終局勢會反轉的那般突然,那算計未成,他反而還險些因此遭劫,若非最終逃的及時,現在他或許早已化成一堆白骨。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在最後使用碎空台時,因被那人幹擾,而落入一條未知的虛空裂縫,然後,便是這漫長的漂泊……


    “穆白,終有一日,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會讓你也嚐嚐……這放逐的滋味!”


    青年從迷霧中衝出,忍不住發出一聲咆哮,接著他飄落在一座巨峰上,抬眸望向遠處,眼瞼輕輕顫動。


    這八年來,他的修為雖一日千裏,不斷增進,但其間所受的痛苦,卻遠非一言所能倒盡,如果有可能,他寧可不要這半身修為,也不願去漂泊八載。


    …;最t#新●章s節◇v上@q0t


    “不管這是何處,我火邪雲終有一日,定能返回南蠻!”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山間的靈氣,頓時周圍數千裏內,刮起了一陣狂風,那青年腳下的巨峰上,更有許多古木被連根拔起,無數巨岩騰入高空,蓬蓬炸開。


    一步邁出,火邪雲走向天際,瞬間橫渡數萬裏,他如今已在化道後期,距洞虛也隻剩下一兩個小的境界,對虛空奧義早有領悟,這一步,說是縮地成寸,也不為過。


    “嗯?這是……”陡然間,火邪雲停下腳步,蹙眉看向天邊,“是他……當年在九黎王城,我曾見過此人,若是沒有記錯,此人……似是名為……陌、上、溪!”


    輕輕鎖緊眉梢,火邪雲目光閃動,“他也和我一樣踏入了虛空亂流,遭到了放逐?不,不對,不是他被放逐了,而是我回來了,我回到了原來的空間,我……回來了!”


    火邪雲驀地仰頭,發出一聲長嘯,“我回來了,我火邪雲!回來了!”


    長嘯聲中,他邁開腳步,朝陌上溪所在的方向走去。


    ……


    穆白從虛空中走出,已進入太皇山中。


    領悟第六氣後,他可以直接進入虛空,堪比洞虛大能,速度雖還無法與碎空盤直接傳送相比,但卻也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


    不久前他還在聖都城,而現在,卻已來到遠在數千萬裏外的太皇山。


    “錚……”


    九隻鬥戰傀儡一字排開,其中臨、兵二字傀儡分別站在穆白身體兩側,另外七隻則在一頓之後,分別馳向七個不同的方位。


    “應無痕……我們,終究又遇上了。”


    穆白輕輕呢喃,這一次他沒有歲月之氣,也沒有時間亂海的地勢,麵對連陌上溪都可重創的應無痕,唯一的倚仗,或許便是鬥戰傀儡。


    他雖然已踏入化道境,但論境界修為,終還是無法與早便踏足這一境界的陌上溪相比,更不要說是應無痕。


    這位大帝子嗣,幾乎是年輕一輩中最強的修士之一了。


    微微地感慨,穆白也邁動腳步,帶著臨、兵兩具傀儡,走向昔煙等人此前所提供的消息中,陌上溪所在的方位。


    不久後,他來到一道峽穀上空,神念與本源眼同時開啟,並未在這峽穀中發現陌上溪的蹤跡,倒是看見了數十名域外修士。


    沒有驚動這些人,穆白邁動腳步,又走往另一個方向,這一時刻,那七具鬥戰傀儡的搜尋結果也相繼傳入他的腦海之中。


    七具傀儡也未發現陌上溪的行蹤。


    並未召回這些傀儡,穆白繼續擴大搜尋範圍。陌上溪能接連躲避應無痕三日,便表示其藏的無比隱蔽,想立刻找到並不容易,所以他也並不著急。


    “嗡!”


    突然,虛空顫動,一隻青色骨箭從遠方極速馳來,這箭長足有一丈,粗如嬰兒手臂一般,其外青芒,更是擴增至千尺之外!


    高天破碎,虛空被切出一條漆黑斷帶,如撕裂的黑布,從遠方快速湧來。


    穆白目光微凝,身邊的臨字傀儡已經騰出,攔在了那骨箭前方,一掌劈下,將其抓入手中,寒氣森然的箭刃最終在穆白眉前停住。


    “何方道友,不妨出來一見。”


    穆白麵不改色,看著那骨箭飛來的方向。


    “哈哈哈,懸殺榜第三十三位,早想領教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終於將你等到了!”


    遠方傳來一陣大笑,一連十餘名修士走出,最前方是位身高三丈,提著巨弓的異族天驕。


    “你們知道我今天會來?”


    穆白略感意外,但念頭隻是一轉,卻便已經釋然,“看來這是一個專為我所設的陷阱。”


    相同的情況,他已在南蠻遇到過一次,那次是魔麟子等人算計上官武,進而逼他現身,而這一次,則是應無痕利用陌上溪,引他出手。


    其實他一早就應該能夠想到,隻是這次出手擊傷陌上溪的畢竟是應無痕,對方堂堂大帝之子,讓他自動忽略了這種可能。


    “是柳輕柔給你們出的主意吧?”


    想透這點,之前的疑惑也便隨之解開。如應無痕這般的存在,怎會甘心為柳輕柔所驅使,若說是因為臣服於對方的魅力,他絕對是不會相信的。


    以應無痕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豈會為區區一個柳輕柔折腰?


    如此,原因便很簡單了……


    “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辦法啊!”輕輕笑了笑,穆白念頭閃動,聯係上遠方的七隻傀儡。


    柳輕柔的計策本身說不上高明,但被算計到的人卻都心甘情願的步入她所設好的棋局,便稱得上是妙筆了。


    能借應無痕的手除掉陌上溪,又能借將他引出而送應無痕一個人情,確實是一次不錯的算計。而他,雖知是局,但因陌上溪的緣故,卻也不得不涉險。


    “可惜你明白的太遲了。”那手提巨弓的異族天驕森笑道。


    “怎麽稱呼?”


    “烏拓。”


    “告訴我你們正在追殺的那個人,他現在在哪裏?”穆白又問道。


    此次,自稱烏拓的持弓青年沒有開口,而是再度取出一隻骨箭,搭上弓弦。


    “我現在已經來了,告訴我這個消息,總不為過吧?”


    “好,那我便告訴你!你要找的那個人在距此三百萬裏的清水澤外,應道友親自守在那裏,就等你現身營救呢!”


    烏拓冷笑鬆手,骨箭倏然飛出,將虛空切開一條漆黑裂縫。


    “謝了。”


    穆白猛地抬眸,身形一閃,落在烏拓身後,青銅戈旋轉成一個半圓,從對方頸部劃過,切下了一顆大好頭顱。


    至於那飛出的骨箭,則在疾馳中從正中開裂,化成了兩片切口光滑的殘骸。


    “烏拓麽,我記住你了……”


    “既然是一個早便布好的陷阱,那穆某……說不得便要來闖一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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