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飄渺,如夢似幻。


    終南山,穆白一步踏下,從虛空裂縫中走出。


    渡過雷劫,他已是貨真價實的洞虛大能,即便不借助禦六氣之神通,也能用肉身橫跨星河。


    汀雨萱隨後走出,紫衣飄蕩,秀發翻飛,小嘴微微上揚,噙著一絲笑意。


    “此番破關,你沒有急於求成,開辟的小世界並無缺憾,哪怕轉修大道,也不會遺留後患了。”


    穆白點頭,一隻手束在身前,白發如雪,道,“是時候仔細研究一番‘死之界’了,這一年半的時間,我的神魂印記已遍及那片世界,基本摸清了它的玄妙,對輪回天道的修煉亦有了大概方向。”


    “甚好。”汀雨萱撫掌微笑。


    “我的神念會繼續留在死之界探索,拓寬探查範圍,這段時間倒是可以好好陪陪你們了。”


    穆白淡笑,將汀雨萱的手握住,身形一晃,便落在一座矮峰上,目光低垂,看向山下的葉思念、白玲等人。


    修為增進,他的念頭再是通達,諸般執念隨即消散。


    汀雨萱美眸一彎,變成月牙。


    ……


    ……


    光陰如梭,白駒過隙,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餘。


    地球的生活遠離喧囂,終南山沒有刀光劍影。


    穆白再未閉關,也沒有刻意修煉,平日他偶爾在山間講道,引來方圓百裏的走獸飛禽,偶爾又踏足都市,與汀雨萱逍遙紅塵,有時還會造訪某些名山大川,尋仙問道。


    然而除了在昆侖、蓬萊、方丈、瀛洲等聊聊幾地發現了殘存的天地,在其內遇見未滅的修士,便再未發現古老者存在的痕跡。


    那些小天地中,最強也不過通玄,放在地球這種末法之地,確實算是能翻江倒海的強者了,但修道修道,不入化龍,又哪算得上得“道”呢?


    百餘年後,終究一抔黃塵……


    整整一年,遠離亂世,在帝皇星,荒天域,乃至於三十六重天內,所孕育的那顆煩躁的心,終於慢慢平靜,再不起波瀾。


    “其實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沒有殺戮,沒有紛爭,輕輕鬆鬆,逍遙自在,可惜生在苦海,躋身亂世,誰又能逃的脫這宿命‘輪回’。”汀雨萱站在山頂,俯瞰風雲,“木頭,我該走了,這方世界已容不下我,再停留必遭規則反噬……”


    她回頭看向穆白,微微一歎,“三年不涉亂世,也不知那邊的故人如何,你要追尋輪回之道,那便去尋它吧,我在另一個世界等你,再入繁華中。”


    “好。”穆白不見神色波動,也不曾流露不舍,他將大羅傘取出,抹去上麵的印記,放入帝女手中,“一切小心,如果見到老三二人,便將這邊的事詳細告訴他們,包括……老八就是穆青。”


    “嗯!”汀雨萱點點頭,一步走出,邁上雲端,又回頭看來,“小思念他們……我就不帶著離開了,將來等你歸來時,再帶所有人進入盜門。”


    說話間,卻見虛空出現一道裂縫,一條似虛幻似真實的氤氳光路,從無盡遠處蔓延過來。


    諸天台!


    盜門小天地並不在帝皇星上,故不受玉皇天帝製定的規則影響,諸天台可以蘇醒到帝器級別,展現隔空拉人的能力。


    地球外有黃帝留下的封印,一般情況下,從外部的確難以貫通,曾經的諸天台亦無法做到,但這前提是地球內並無“道標”。


    如今穆白與汀雨萱二人都在地球世界內部,他們可以與諸天台構成特殊聯係,也便是化身那所謂的“道標”,如此,以諸天台連通萬界的能力,臨時構建一條通道,避開黃帝種下的封印,並非不可。


    當然,這個時間並不會太長。


    這也是穆白二人從不擔心汀雨萱該如何離去的原因——妙育天金烏祖地內的裂縫僅是單向節點,能進入地球世界,卻無法離開,而月球上的壁畫,則對通過的修士存在選擇,前提更是必須為地球世界內部的生靈,所以,汀雨萱自然也無法從那裏離開。


    唯一的辦法,便是諸天台。


    汀雨萱是亂葬之女,當然能溝通這件無上帝兵,空間至寶。


    刹那間,一股浩瀚且熟悉的氣息落下,帶著古老蒼邃之意,將汀雨萱籠沒,其內更有一道意念散開,傳入穆白與帝女耳中,“穆小友不準備回來?”


    “回稟前輩,某……欲在此界尋立輪回之道,不築道基,大道未成,不欲離去。”穆白對著天空行禮。


    “也罷。”蒼老的聲音震蕩,“你好自為之。”


    聲音落下,那無盡曦芒已卷著汀雨萱,投進虛幻通道之中,帝女再回頭看了一眼,二人的距離便被無限拉開。


    諸天台的氣息隨即收斂,呈現消散趨勢,“你異日回歸,也可喚醒老夫。”


    “是!”穆白抱拳一揖。


    光芒徹底散盡。


    虛空恢複完整,漣漪消失。


    穆白緩緩收回雙臂,抬頭望向天際,少許腳步一邁,已然走向天邊,到了九霄雲外,進入蒼茫虛空,踏上一顆殘缺星辰。


    “天地有盡,長生無期,今日我便來證這輪回天道,為自身逆改命途,為蒼生再謀生路。”


    淡淡的聲音聽不出悲喜,穆白雙眸半開半闔,身在虛空,神卻遊蕩天外,不知去了哪裏。


    ……


    死之界中。


    那第一層界域,諸多神魂還未被消去意識之所,穆白控製的神魂傀儡,驀地有一具停下,抬手抓向前方,攝來一縷殘魄,感受到其內蘊含著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夕顏……”他的神色有了波動,連帶虛空中盤坐的真身,臉上也浮出一絲喜悅。


    這樣的事早在意料之中,但能找到這縷殘魄,卻是真的曆盡千幸,不知擺脫了多少變數……


    十餘年過去,林夕顏的神魂,竟隻剩下這樣一縷,微弱的一縷,就像是風中燭火,距離熄滅,唯有一線之隔。


    穆白小心的將殘魄收起,他不清楚在這片界域之中,是否還能遇見林夕顏的殘魂,但有了這一縷,他好歹,算是找到了複活對方的希望。


    盡管,隻是這虛弱的一絲殘魂,即便複活了林夕顏,她也未必還能保持著原來的記憶,未必還是原來那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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