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


    他也是童生了!


    白貴提著考籃走在街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被尹知府當堂錄取的那一刻,他還是腦袋有些發昏。


    求人如吞三尺劍!


    靠人如靠九重天!


    隻有自身強大才是實打實的。


    現在的童生功名,雖然隻是秀才的預備役,可在地位上,已經不是普通的百姓了,尤其是他這種年輕人,在地位上就更加尊貴了……


    “不知道尹知府能不能開這個口,將我的留日生名額定下來。”


    被冷風一吹,白貴發熱的腦袋重新恢複冷靜,現在舊學科舉衰落,還需要在新學上再做文章,這樣才能穩住地位。


    “童生……秀才留學,應該是比普通人公費留學要簡單吧。”


    他淡淡一笑。


    雖然如今清廷鼓勵實學,可在這群當官的心眼裏,還是中體西用那一套,學了中學的人才能算“自家人”,而那些隻學西學的人,能用,但不會大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官員的地方,必會分黨分派。


    前明的東林黨、浙黨、楚黨等就是大抵如此,東林黨是以東林書院為劃分的黨派,浙黨、楚黨這是以地域劃分的黨派。那麽在新學和舊學之間,必然也會有一個黨派,隻不過清廷被革了,導致這兩黨之間沒有導致太過明顯的黨爭……


    但後來的民國,實際上也是這一種延續,有留洋派係的,留洋派係中又分留哪國的,本土派係又分哪省地域……


    隻不過目前在列強壓迫下,爭鬥不明顯。


    然而若是落到具體的事件上,比如留洋的名額上麵……,就會有所體現。


    ……


    回到師範學堂,白貴和衣而睡,養好精神。


    一日的時間,寫好三篇策問和一篇翻譯,還要察言觀色,他的精神也是消耗極為厲害。這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麽古人慧極必傷的道理。


    次日,早晨。


    府試發案還要到明天,所以白貴按照約定前往酒樓,白孝文已經早到了,正在等候周元和鹿兆鵬二人,等了片刻,兩人聯袂而來,身後還跟著周三姑娘。


    這也無甚可怪的,女學苦悶,周元也要費心科考,哪裏有時間找周三姑娘,這一閑暇,距離的也不遠,找他妹妹一起出玩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堂倌,一人兩個饃。”


    這家是個泡饃館子。


    在西安城,酒樓也大多是泡饃館子。羊肉泡饃,本來就是早食的東西。隻不過到後世,早餐太過豐盛,這量大的泡饃倒是成了午食。


    很快,堂倌就用提盒拿著五個大海碗上來,裏麵放著烙好的麵餅。這麵餅實際上是死麵餅,半熟的。


    幾人又要了幾碟涼菜,腐竹、嫩筍燴芹菜,還有一碟花生米。


    “昨日的府試我是完了,泰西之國我尚且知道的不過英吉利國和法蘭西國,哦,對了,還有德意誌國,其他的幾國腦子裏沒印象……”


    白孝文大倒苦水。


    談了一會趣事,就不可避免的將話題引到了科舉上麵。


    “其實縣學是有教這些泰西之國史料的,可我進學尚短,怎麽能一一記住,唉,不提也罷。”白孝文歎息一聲。


    “孝文說的沒錯,此次府學改的太激進些了,我學英吉利文時間尚且不夠,又怎麽能學通泰西史料……”


    鹿兆鵬也說道。


    周元不久後也加入了對這次府試三道策問的吐槽之中,這吐槽考試題目不算是議政,另外在座的也是鄉黨同鄉,所以他們談論的時候有些無所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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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邊說,邊掰著麵餅,將麵餅掰成黃豆粒大小,以便會鍋煮時入味。


    “對了,白兄,你答的怎麽樣?”


    白孝文看向白貴,也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道。其實他一早就想問白貴答的怎麽樣,隻不過貿然去問,就有些顯得居心叵測,現在大家都在談論科舉,你不發一言,不太合適。


    “這次我是提前交卷的。”


    白貴沉吟了一會,對白孝文等人的回答自然不能參考在縣試對那些儒生的回答,避而不答,不過一些敏感問題還是不要說出去為好,斟酌回答。


    比如師範學堂最近的策問題,就有些貼合此次府試題。


    但縣學沒有。


    縣學還沒有那個資格接觸影響到府試,或許一些家裏有權勢的學生能夠提前接觸到,但顯然不是白孝文他們這樣的後進生能碰到的……


    此次府試,對一些高等學堂的考生便利太大了。就相當於畢業後,在本校考研,複試的時候一些題目壓根就是平時期中期末的專業考題,對外校來說,極為殘酷。


    “什麽?你是提前交卷的?”


    周元等人的神色變幻了幾下,他們可是清楚白貴的博聞強記,在為伴的時候也講過一些歐羅巴的故事,現在提前交卷,肯定是已經答完,而不是交白卷。


    交白卷提前的話,那就是蔑視公堂,府尊心情好,能饒一命,心情不好,打上幾十板子都是輕的。


    話題果然被吸引了到了別的方麵。


    白貴又講了幾個趣事,終於打住了幾人談論科舉的心情。


    或許是跟學神坐在一桌,有些自卑於談起試卷成績了,能坦然麵對的終究是少數。


    堂倌哈著腰收了海碗,不一會就喊著“借光”,提著竹編提盒再次將海碗帶了上來,上麵都有編號,可以知道哪個碗是自己的。


    碗裏已經是羊羹了。


    肉爛湯濃,純白的湯汁和饃塊上撒著切成細碎的小香蔥,香氣撲鼻,讓人忍不住胃口大開。


    蘇東坡有言:“隴饌有熊臘,秦烹唯羊羹。”


    羊羹就是泡饃。


    這片好的羊肉也是選自河灘羊,一點也不膻,暖胃充饑。


    早上的羊羹是水多饃少,這叫做水圍城。


    喝完泡饃之後,幾人也暢快躺在靠椅上,長長的哈了一口氣。


    今日陽光明媚,也正是春玩的佳日,所以在嚼完細碎幹茶葉去除掉口腔的異味後,就一同騎馬到曲江池遊玩。


    曲江池自古就是皇家園林,在秦代是宜春苑,在隋唐兩代是芙蓉園,不知多少文人墨客在此地作賦寫詩。盡管現在距離唐代已經近一千多年了,但此地仍然是不少人首先的遊玩之地,景色優美。


    租借一條舟船,搖曳竹篙。


    行至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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