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唐莊宗李存勖,就是被寵信的伶人殺死。


    一代英雄,實在悲慘。


    不過戲子無情這句話打擊麵有些忒大了,隻能說這一行業的人見慣了世間冷暖,成名和沒成名是一個天一個地,對心性的衝擊還是很大的,所以良莠不齊,出現薄情人很常見……


    這就和戚繼光招兵一個道理!


    戚繼光招兵不要那些生活在城市的,就是因為他們見慣了官府,都是油滑之徒,關鍵時刻靠不住,而且會拉著別人一起跑,所以他招兵隻招黑大粗壯、皮肉堅實的鄉野老實之人。


    行業不同,性格和心性是有差別的。


    “算你識相。”


    白秀珠滿意了。


    說《隋唐》結束之後,又有戲班子上來咿咿呀呀唱了兩場戲,分別是《借東風》和《牡丹亭》。


    這次戲院演出算是結束了。


    一樓的觀眾漸漸散座,而坐在二樓包廂的客人無疑要慢一些。


    “是白先生吧,想不到白先生光臨我們茶園,真是讓我們蓬蓽生輝,柴門有慶……”


    正在白貴三人下樓的時候,一個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在樓口候著,打著招呼,笑著說道。


    “你是?”


    白貴皺眉。


    “我是這茶園的老板,姓柳……”


    中年富商說道。


    “柳老板,久仰久仰。”


    白貴拱了拱手,客氣道。


    “白先生大駕光臨,鄙人事先不知,給您賠個不是,這次攔著白先生,是想請白先生給我們茶園留一副墨寶……”


    “當然,這幅墨寶我們茶院也不會白要,願意出二百銀元的潤筆費。”


    “並且今後隻要但凡白先生前來聽戲,門票、吃喝一律打五折,不知白先生意下如何?”


    柳老板給白貴作揖結束之後,連忙說道。


    燕京很大,但也很小,尤其是上流的社會名流,數來數去就那麽多。而茶院這種服務行業,在燕京得有眼力勁,不說各個名人都能認識,但進了場的名人亦會暗地了解。


    不巧,白貴前些日子在報紙上頗有名氣,報紙上印有照片,所以在白貴入場後,就被茶院的夥計認了出來。


    但柳老板可不敢貿然前去包廂打擾,一去包廂,就相當於壞了規矩,所以就在臨近二樓拐角處的包廂等候,看到白貴出來,立刻撞麵。


    “二百銀元,不少了。”


    白貴暗中點頭,這筆生意可做,他不缺錢,但白白送上來的錢不會不要,二百銀元價格開的真不低,幾近他一個月的薪酬了。


    而天和茶園這類服務行業請名人墨寶,是為了給自己店鋪增添名氣,並不是什麽仗著名頭胡亂作為的打算,所以留墨寶不會有什麽隱患,互惠互利的事情。


    再說,天和茶園請的名人墨寶絕對不僅他一個。


    隻是今日碰巧遇到他來看戲,想著請他留下一份墨寶。


    “可以,柳老板如此誠意懇請,我也不能掃人雅興。”


    白貴氣定神閑,淡淡說道。


    他一副文人模樣,和柳老板這般市儈形象對比鮮明。


    “請白先生移步,書房在後院。”


    柳老板神色一喜,上前引路。


    名人墨寶也是有檔次的。


    如果是想要踏踏實實做生意的店鋪,最末流的墨寶就是當官的,不是誰都有能耐成為馮道那樣的不倒翁,曆仕四朝十帝不倒,要是當官的正得勢,店鋪生意如日中天,不得勢,說不定還要受到牽連。


    另外這些當官的,一般為了避嫌,不會留下墨寶。


    所以上等的墨寶,是以那些清流文人為主……


    而白貴現在又未出仕,名氣不小,歸於清流文人之中。


    請他留下墨寶,再適合不過。


    不一會。


    到了天河茶園的書房。


    書房裝修高雅。


    “我在前清的時候,也曾考過科舉,可是順天府的科舉盡管比南方一些省份簡單,但仍舊名落孫山,隻是一個老童生,讓白先生笑話了。”


    柳老板話是謙虛,但言語中盡是自得之意。


    雖說童生不算功名,但有童生這個身份,在經商的時候,別人亦能高看一眼。不然滿是銅臭味的商人,即使明麵上有涵養的人不會出言諷刺,但暗地裏話可就多了。


    其次,童生身份在結交一些名流時,能助力不少。


    “柳老板謙虛了,我也不過一個秀才,隻比你多通過了院試這一關隘。”


    白貴笑道。


    花花轎子,人抬人。


    “白先生才是謙虛,你是三元秀才,注定是能成為舉人的,要不是這前清沒了,以白先生您的本事,中進士都不在話下。”


    柳老板笑道。


    “哪裏,哪裏。”


    “柳老板說笑了,我就是個窮酸秀才……”


    白貴明著謙虛,暗自得意。


    他是秀才不假,可他這秀才,是因為遜清沒了,所以才止步成為了秀才。


    說話間,茶園的小廝們也拚好了桌子。


    將丈許長的書軸攤開放在了上麵。


    這是得寫大字!


    白貴走近,立在書桌前。


    書房內一個翠衫少女連忙上前,準備素手研墨。


    “這是剛才唱玉堂春的小旦,叫做花襲翎。”


    柳老板眉宇不動聲色的皺了皺,但很快換上一副麵孔,賠笑道。


    這花襲翎和他算是有舊,所以樂於給她捧個場,將她帶到了書房,麵見貴客。


    可柳老板怎麽也沒想到,這花襲翎這麽沒眼力勁,要是白貴一個人來也就罷了,這般作為,他隻會讚賞,然而現在時機不對,沒看到白貴身旁還陪著一個相好的名門小姐……


    “嗯,這研墨的手法不對,你下去,我親自研墨。”


    “這是上好的徽墨,不是這樣研磨的……”


    白貴擰眉,說道,


    他其實很享受這種紅袖添香的感覺,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


    得顧忌一二。


    “她啊,興許是最近病了,所以力道有些輕。”


    柳老板對著白貴賠笑,但轉而麵對花襲翎,又是一副麵孔,變了臉色,“還不趕緊下去,生病得好好調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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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衫少女臉色微變,連忙退下。


    白貴這才上去仔細研墨。


    他剛才其實說的沒錯,不僅存著讓花襲翎退下的想法,而且花襲翎確實不懂得怎麽研墨,研墨這玩意也是有門道的。


    尤其這是上好的徽墨,不懂研墨手法,就相當於毀了這墨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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