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之恩?”


    白貴搖了搖了頭,沒有多說。


    此番他以金丹之身點破李隆基的迷津,對李隆基來說,確實算是成道之恩。


    不是誰都能點破李隆基的迷津!


    一般人即使告知李隆基現在不是人皇,能夠修煉,李隆基也不能夠修道。道家修道不是說隻有資質就能行的,俗話說性命雙修,李隆基的“命”足夠了,但他的“性”還困頓在己身之中,沒有修道的根性。


    用佛家的話來說,先前的李隆基沒有開悟,沒有慧根!


    所以此番白貴數次點醒,實則是以大法力,幫助李隆基窺見本性,破開迷障,始見光明,有了修道的慧根。


    當然,若是李隆基自己能以大智慧走出來,亦能踏上道途。


    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沉湎於皇權、酒色的帝王,想要重新走出來,花費的代價遠比普通人更多,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這等法力,白貴施展出來,花費的代價也不小。若不是他的伏羲神力,恰巧有推演天機這方麵的能力,即使是金丹真人,若不傷筋動骨,想點不破李隆基的迷障,難之又難。


    “陛下現在還想要重掌社稷江山嗎?”


    白貴沉吟了一會,詢問道。


    如果李隆基的回答是“想”,那麽他再執政差不多十年時間,應該就能修夠己身所需的功德,亦可以完成消除人間界劫氣這個任務,到時候大不了還政給李隆基罷了。


    商朝的太甲不修德行,伊尹還不是將太甲囚禁在桐宮之中,監政理國。現在李隆基不賢,有三下江南的劣跡在,他尊效古人之事,亦能說得過去。


    “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湯法,亂德,於是伊尹放之餘桐宮。三年,伊尹攝行政當國,以朝諸侯。帝太甲居桐宮三年,悔過自責,反善,於是伊尹乃迎太甲而授之於政。”——《史記·殷本紀》


    李隆基靜默了一會。


    說不想再執掌朝政,那是假的。可是他現在已經試過了修道得來的益處,現在的他雖然還是盛年,可已經有了一些頑疾在身,剛才百日築基的時候,氣血活絡,筋骨重塑,雖沒有返老還童那般誇張,但自身的體質已經和往昔大不相同,能夠感覺到自己生命本質的改變……。


    可若是再為人皇……,修道長生就真的隻是一個夢了!


    “白卿不必再試探朕了……”


    “修道長生和人間富貴,朕知道哪個更好。其實……想想也是,朕下江南的時候,雖然還是皇帝,但並未手握大權,也未曾感到有絲毫失意,何以至回到了長安之後,就反倒眷戀於此?”


    李隆基自嘲一笑,緩緩說道。


    他三次下江南,朝政交給白貴打理,他手上有權力,但基本上沒動用過。


    那時哪裏有這幾日的患得患失。


    他對權力未曾完全勘破,但此時的執念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於是,隔日。


    李隆基發布詔書,同意了壽王李瑁登基為帝,而自己為太上皇,仍居於紫宸殿,從此修道,不再過問世事。


    朝野上下雖對此大為不解,但亦無可奈何。


    反正大唐的太上皇多,不差李隆基這麽一個。而李隆基崇尚道家,又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如今看破紅塵,出家修道,似乎亦是情有可原之事。


    同時,有朝臣上奏,如今壽王李瑁登基為帝,理應冊封武惠妃為太後,以全孝道。


    這兩招組合拳下來。


    朝堂肅然,從而徹底淪為白貴的一言堂。


    對朝堂徹底掌控之後,白貴亦是急需威望再次穩固自己的地位,於是以大將張守珪、王忠嗣等人出兵十萬,攻打突厥。


    之所以攻打突厥。


    一是演戲演全套,盡管突厥並未在今年進攻大唐的北境,但在戰報上卻有其事。二則是現在南詔、吐博已滅,大唐的對手數來數去,亦隻有突厥人值得一戰。


    從開元三年攻打吐博國開始,唐軍雖連戰連勝,但長達五年的時間,耗費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這是國戰!


    民生皆疲,需要休養生息。


    而後白貴擔任宰相,主修內政,未曾顧及外敵,所以大唐已經許久未曾大動幹戈的再去打一場戰爭。


    不過……這次攻打突厥,白貴不僅意在借對外戰爭勝利穩固自己地位,而且還意在以此為機,大力發展內政。


    故此,這場戰爭不像是李衛公千裏奔襲攻滅東突厥那般,以快取勝、


    這次攻滅突厥,打的是國力,消耗戰!


    “大唐境內礦產豐富,士兵甲銳缺?那就開礦煉鐵!”


    “本相原先不是開爐煉丹的時候,練出了黃色炸藥嗎?用此物開山采石練礦,務必使我軍將士人人有甲胄穿……”


    “運輸糧食,從巴蜀運到代北、運到隴西,十石糧食才能運到一石半……,這確實是個問題,秦時修建馳道和甬道,我大唐亦可借此修建馳道,此舉利國利民……”


    “征發徭役,此舉不可施為,雖天下民力除農事之外,時有閑餘,但若久征徭役,必使百姓怨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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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事堂中,白貴處理政事信手拈來,一條條政令從長安發往全國。


    他深知,步子邁大了,會扯到蛋。


    所以這次攻打突厥就是一個由頭,突厥就是一條扔到大唐境內的鯰魚,有了突厥,他才可以找理由,讓大唐的各行各業借此快速發展。


    一年,兩年,三年……。


    大唐的百姓發現,盡管朝廷這些年沒有用黃老治國,休養生息,反倒如漢武帝時期對戰匈奴時那般大動幹戈,但他們的生活非但沒有窮困,口袋裏的錢雖不多,但家裏能留下來的“傳家寶”也愈來愈多,比如鐵刀、鐵犁,還有身上穿的棉衣、家裏的棉被,養殖的牲畜,都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突厥國亦是在大唐的連番打擊下,滅國。


    等突厥國滅後,大唐的勢力又再次伸到了西域、波斯,受益於新建的“馳道”,大唐的對領土的掌控力亦是比以往加深不少。沒有出現能打不能治的現象。


    八年之後,整個大唐出現在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攻滅突厥之後,憑著強盛的國力,白貴再命將領出征前往世界各地,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都護府,維持統治。


    ……


    長安,宗聖觀。


    老君殿。


    偏殿,內室。


    白貴從殿外走進。


    殿內放置著四個蒲團,最前麵隻有一個,師尊侯少微正盤膝坐在其上,緊閉眼眸。另外剩下的三個蒲團並列,左右兩邊皆有人坐,分別是大師兄周文玄和小師妹楊玉環。


    “師弟,你來了。”


    周文玄起身,打了個道家稽首禮,而後坐下。


    按照道理來講,他作為大師兄理應不對師弟施禮,但誰讓他這個二師弟太過有出息,現在是大唐的權相,又是萬家百姓立生祠祭祀的主,修為已經躍居於他之上,僅此於師尊侯少微。


    他若是自持身份,倒也能行。不過施禮的話,亦隻是普通的見麵禮,無分尊卑,能更好相處一些。


    “二師兄。”


    楊玉環見到白貴走進,美眸微亮,輕聲叫了一聲。


    相比較於和大師兄周文玄的關係冷淡,她和白貴的關係就要親近的多。一方麵是白貴親自送她入了宗聖觀,拜了侯少微為師,印象深刻,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爹是白貴的屬官,和白貴交情深厚。


    “小師妹。”


    白貴點頭,回道。


    他順便打量了楊玉環一眼,已經近兩個多月未見。


    女大十八變,愈發讓人感覺驚豔不已。


    楊玉環自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現在修了十四餘年的道,已經是近二十歲的大姑娘了。不過因為修道緣故,燕瘦環肥是不可能的了,現在的楊玉環雖身姿玲瓏,臉蛋還有一些嬰兒肥,但離豐滿還差得遠。


    他坐在蒲團上。


    侯少微睜開眼眸,開口道:“你小師妹十幾日前常有宿夢,夢中見瓊樓玉宇,又見海波澄澈,應是漸覺前塵……”


    “美和,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說話半遮半掩,並未說的透亮。


    但作為當世人之一的白貴卻明白了侯少微的意思,現在的楊玉環開始覺醒前塵,肯定是夢到了自己作為蓬萊仙子的事情。


    成就金丹之後,亦會照破前塵。


    前塵對於修道人來說,並非是什麽忌諱莫深的禁忌詞,不少修道人在修道的途中,都會漸漸明了自己的前塵。


    所以現在侯少微是在問,要不要告訴楊玉環自己是蓬萊仙子這件事。


    甚至更深一層意思。


    若是普通的前塵,回憶起來,也就回憶起來罷了。


    影響不了今世。


    但楊玉環前世是蓬萊仙子,若是覺醒前塵……,到時候楊玉環是不是楊玉環還不好說呢。


    決斷,該有個決斷!


    “小師妹素來和我親近……,我又怎麽會忍心她變成另外一個人。”


    “再說神仙曆劫,楊玉環是她,她亦是楊玉環。”


    白貴想了想,回道。


    他現在已經丹成五返,算是得道高人,等金丹一成,即使是蓬萊仙子未曾下凡曆劫,他也不曾畏懼絲毫。


    金丹大道,一旦成無漏身,即無暇金丹,就為地仙之流。


    而所謂的蓬萊仙子之類的神仙,隻是居於洞天的仙神,論起實力,和地仙差不多,論潛力,他有可能攀登天仙,而蓬萊仙子這等仙神,想要精進,難如登天。


    仙神和仙神之間亦是有差別的。


    他若成地仙,又是太上道統的弟子,論身份,蓬萊仙子還真的比不了。


    “二師兄?你和師尊在說什麽?”


    “什麽我是我……”


    楊玉環一臉的疑惑,忙問道。


    “小師妹,你別著急,等二師弟和師尊談完後,會告訴你的。”


    周文玄搖了搖頭,輕聲慢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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