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如果這三名宗室郡主拴住了白貴的心,對於趙宋宗室的好處不言而喻。


    枕頭風的威力不容小覷。


    “臣聽聞秦王曾拜了易安居士為幹娘,現在易安居士尚在臨安,陛下可命易安居士主持此事。”


    一大臣出列,建議道。


    “易安居士?”


    趙構皺眉。


    他和李清照還是認識的,關係以前還算不錯。靖康之變後,李清照和趙明誠躲避戰亂南下,追著他的行跡整整兩年,並且將不少金石古物販賣給了他。


    李清照罵他的詩,他也看過。


    隻不過他不屑於和一介女子計較。


    而白貴認李清照為幹娘的這件事,他也聽聞過。。


    然而……此時此景,他心中的想法和以前卻是大不相同了。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趙構再次品味這句詩。


    這句詩流傳很廣,一看就知道在影射誰。


    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為康王時,汴京的繁華。又想起了被他處死的嶽飛。


    “若嶽鵬舉今安在,朕……何複於此!”


    趙構閉眸。


    心中悲痛萬分。


    他不是為嶽飛而悲痛,而是為自己而悲痛。


    若是他不冤殺害嶽飛,繼續支持北伐,說不定現在已經直搞黃龍府,他亦為下一個漢光武帝劉秀。可惜,這大好機會,被他硬生生的從手中淪喪了。


    “宣朕旨意,追封嶽飛為鄂王,諡……武穆。”


    他頓了一會, 說道。


    垂拱殿內,寂靜萬分。


    誰也沒想到, 剛剛明明是在商量讓易安居士李清照主持從媵的這件事, 怎麽趙構突然說起嶽飛了, 嶽飛這已經死了多少年。


    但朝臣卻聞弦琴而知雅意。


    能讓一個政治生物悲鳴,並且承認過錯的時候, 那麽一定是這個政治生物受挫了,這個挫折促使他幡然醒悟。


    “陛下,此事不可。”


    “嶽飛指斥乘輿、抗拒詔命, 此乃謀反之嫌,為欺君之罪。若陛下寬赦嶽飛……,今可辱於君上,明日亦可,此天家威嚴之不複也。”


    秦儈站了出來, 勸諫道。


    僅是民間所傳的“莫須有”罪名還無法將嶽飛這一個樞密副使殺害。而嶽飛確確實實有著罪狀, 這罪責最關鍵的兩條就是“指斥乘輿”、“抗拒詔命”。


    同樣, 這兩條罪狀, 也是他的心腹王俊指認嶽飛的。


    如今趙構想追封嶽飛為鄂王,同時封諡號為武穆, 那將他置於何地?


    若沒趙構的暗中授意,這兩條罪責說是大罪, 欺君之罪,可實際上, 這種罪可大可小, 完全憑趙構這皇帝的心意……。


    經不起一點推敲。


    此刻趙構若欲為嶽飛翻案, 那麽暗地裏的意思很明顯,他秦儈是奸臣,並且此事將會成為下一個政治風向。


    那麽就是廢相!


    甚至可能以罪名構陷於他。


    “欺君……”


    趙構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他不說話。


    居高臨下,俯視站在殿中的秦儈。


    手捧弧板, 一副板蕩忠臣模樣的秦檜, 亦感到了此中的不妙,他還以為這是趙構的一時後悔,勸諫一次,就會讓趙構收回旨意, 但現在看來,可能與他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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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自古聖明,代天牧民。”


    “臣罪自然當誅。”


    “還請陛下治……治臣構陷嶽飛之罪。”


    秦儈見趙構還沒有回話,臉色慘白了一刹那,瞬間明白了一些事情。於是嘴唇哆嗦,磕磕絆絆的將這些話說完。


    “我大宋素來仁善,不殺士大夫。”


    “奪秦檜魏國公之爵,革進士出身……,流放秦檜一家於瓊州。”


    趙構擺了擺手,說道。


    秦檜領命。


    他放下了襆頭(烏紗帽),脫下了官服,隻剩下了素白的內服,走出了垂拱殿。


    不認罪,那麽他一家老小都要死。


    認了罪,趙構還會感念他此時的功勞,縱使處決,最多隻死他一人罷了。


    殿外,漢白石欄杆。


    宿雨的冷風吹來。


    “貶殺於我,獻媚於那白氏子。”


    “陛下……”


    “真有你的。”


    秦儈走下石階,喃喃自語道。


    嶽飛和韓世忠交好。


    而白貴是韓世忠的弟子。盡管白貴在拜師韓世忠的時候,嶽飛就已經入獄,白貴甚至沒見過嶽飛。


    可……隻要有這層關係,趙構為了自己今後著想,舍車保帥實則是必然。


    ……


    臨安朝廷的變故和震動。


    在白貴的計算之內。


    相比於金國金熙宗完顏亶的昏庸,此刻的“新宋”一番欣欣向榮的模樣。結合他的善戰,趙構要是不恐懼,那才是不正常。


    隻不過白貴沒料到,趙構這麽決然。


    秦檜這個棋子,說扔了就扔了。


    盡管秦檜說“罪不在天子”,而在他。但實際上,趙構這種殺害自己心腹大臣媚和的舉動,對自己君權的弊處後患極為明顯。


    至少在這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白貴已經收到不少臨安朝廷官員的投誠信。


    隻要他南下,這南宋小朝廷就會入他囊中。


    金人太過暴烈,又是異族,所以促使南宋這一盤散沙的勢力雜糅在了一起,抗金。但白貴和金人不同,他挽天傾,從各個方麵瓦解了南宋小朝廷抗爭的意誌,做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


    投誠,才是應有之理。


    “康王僭越稱帝,去除帝號,以江南國主稱之。不允許再用龍袍。”


    白貴思索片刻,就借趙桓的手,頒布聖旨。


    趙構退了這一步,已經讓不少忠心於他的臣子失望。這樣的君王不值得效忠。


    而他這一手,是再逼迫趙構一把。


    讓南宋小朝廷的其他人,認清楚形勢。


    而趙構第一步都邁了出去,這第二步、第三步對他來說,並不難。


    不出所料。


    趙構八百裏加急,回複文書,願意廢帝號,稱自己為江南國主,並且文書為首第一句話就是“臣弟構言”。


    直接認慫了。


    而這一句江南國主,徹底擊碎了還對趙構抱有期望的臣僚、士人。


    自此,秦王府每年收到的投誠信如雪花般湧入。


    亦在同一時間。


    從臨安送來的從媵,以及江南國主趙構備下的彩金,在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帶領下,來到了長安。


    白貴和白素貞大婚的日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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