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就是如此奇妙,多年種下的籽,要到三年後才能開花,隻要是對的那個人,不管多久都隻會是命中注定。


    一個晚上開誠布公的閑聊,彼此的心跡在對方的心裏更加地明朗。這一刻,王子祈知道她就是自己想要一輩子珍惜的女人,所以他打算回國帶童嬅去見自己的親人,讓他們的愛情得到家人的認同。


    當飛機抵達機場,他第一時間帶著她來到了親生母親的家。大門打開,童嬅聽著他叫媽,這才明白他帶她來見的人是誰。在來的路上他沒有告訴她,他要帶自己來見他的家人。


    隻有真正把你放在心裏重要位置的人,才會帶你來見他的父母。


    這樣突如其來被重視的感覺讓童嬅喜出望外,看著麵前風韻猶存的女人,她的打量讓她緊張,趕緊對她行了個大大的禮:“您好,伯母!”


    幕宛思見狀輕笑,伸手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到客廳沙發坐下:“不要緊張,我不是吃人的老虎。”她和藹地拍了拍她細嫩的手背,一臉的親切笑容。


    她這樣一提,童嬅總算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地向她控訴站在一旁的王子祈:“他沒有告訴我會帶我來見您,您看,我連禮物都沒有準備。”


    “不要緊,禮物以後可以補送,一定要常常來。”幕宛思一直握住她的手,這是喜歡極了她的表現。事實上是在看見童嬅的第一眼她就對她很有好感,覺得她是那個適合永遠陪伴在子祈身邊的女孩。


    午餐後,童嬅在廚房幫著洗碗,幕宛思站在一旁突然說著內心話:“子祈這是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給我看,以前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交過女朋友,所以這次我感激他願意給我機會。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我欠我的孩子太多。”


    童嬅側頭就見她滿眼眶的眼淚,頓然停下動作不知如何是好:“伯母,你……”


    幕宛思轉過頭來麵對她,眼淚順勢滑落,打斷她的安慰:“我的人生充滿著命運的捉弄,年輕時跟所信義無反顧地相愛,雖然知道我們身份地位的懸殊,可我以為隻要我們相愛就能爭取到屬於我們的幸福,隻是最後……發現我們都太天真,老天爺製造的阻礙直接讓我和他徹底恩斷義絕,他去跟別的女人結婚,我明白他的無奈。


    “那個時候隻有肚子裏的孩子支撐著我走下去,可沒想到孩子才出生,我就要跟他們分道揚鑣。我是自私的人,為了不想遭受對兒子的思念之苦,我將生下的一對雙胞胎抱走了一個獨自撫養。當時我要是足夠地理智,我就不該抱走孩子。我是一個無能的母親,我根本沒有能力給他美好的生活,隻會讓他跟著我一起吃苦。


    “命運的一切捉弄我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因為這是我的命,我認了。可我的不幸傷害到我的兩個孩子,我從來沒有讓他們幸福過,所以……”


    她說到這裏,伸手激動地握住童嬅的手:“所以請你一定要讓子祈幸福,一定要讓他幸福。”她的淚水滑落到嘴角,那個樣子讓人很心痛。


    童嬅緊緊握住她的手,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一定會的。”


    她知道這是一個保證,她會盡最大的可能去實現的保證。


    從公寓裏出來,幕宛思在樓下突然抱住了童嬅,久久地,才鬆開雙手,雙眼裏有無盡的感動和信任。她將目光調轉到王子祈身上,伸手抓他:“要好好地對待嬅嬅,她是一個好女孩。”


    王子祈看一眼童嬅,挑挑眉,然後對她點了一下頭。


    車子緩緩向前行駛,坐在車子裏兩人沒有說話,可童嬅的唇角自始至終都有微笑,似乎心情好得不得了。王子祈手握方向盤,突然偷了個空睨她一眼,終於問出從公寓裏出來的那個疑問:“我媽媽跟你說了什麽?”


    童嬅笑嘻嘻地看著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到底說了什麽,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她的沉默嬉笑,讓他又問了一句。


    “你不需要知道。”在看見他不高興的蹙眉後,童嬅這才開口,隻是這句話也不能讓他滿意。


    他挑眉,正要問為什麽,旁邊人行道的一個熟悉身影讓他急踩刹車。童嬅被這樣突如其來,差點條件反射地撞上擋風玻璃,還好王子祈眼疾手快穩住了她的身子。她震驚未消地看向他,卻見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這便連忙跟著打開走出,就見他攔在了一個妙齡女郎的前麵。童嬅不解地跑到他身邊,就聽見了一個記憶中的名字:“小溪!”


    “祈哥哥,真的是你。”小溪欣喜若狂一個彈跳傾身抱住了王子祈,眼淚突然嘩啦啦往下掉,染得他白色的運動衫一大片水跡,“祈哥哥,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她反複在嘴巴裏念叨著這句話。


    “你這幾年跑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王子祈一隻手圈住她輕拍,無限柔情盡在他的臉上。


    童嬅站在一旁說不吃味那是假的,隻是要是在不分青紅皂白下生氣似乎也不是她的性格,但是……小溪?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們不能再麻煩你了,所以我和爸爸才不告而別。”這個時候小溪已經鬆開了手,擦了擦不爭氣流下的眼淚。三年前爸爸的病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好轉,知道他們已經麻煩他很多了,以後的日子他們父女決定相依為命,是好是壞都自己承擔,在爸爸出院的第二天,他們就搬離了那棟別墅。


    “現在你們住在哪裏?你爸爸還好嗎?”王子祈問道。


    “我爸爸……他在……在兩年前就去世了。”小溪說到這裏眼淚再次滑落。王子祈聽罷一陣傷心,曾經為了找他們,他和杜宸睿幾乎找遍了這座城市,沒想到如今見麵還是沒有免除這樣的傷感。


    小溪答應過爸爸要堅強,所以她努力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轉眼就見一旁的第三人,突然呆愣地看了她好久:“你是……隔壁的姐姐。”


    這麽一句話,讓童嬅倏然想起了小溪這個人,三年前住在她隔壁那個惹人憐愛的女孩,現在都長大了,亭亭玉立,她都差點沒認出來。


    “是你!”她道。


    她們的熟絡得到了王子祈的側目:“你們認識?”


    “對,三年前我和她是鄰居,她就住在你給我安排的別墅隔壁。”這是小溪的回答。


    對於這些,童嬅當然記憶猶新。隻是她的腦海突然閃現了一個畫麵,那個畫麵是那年在別墅門口自己沒有緣由追趕車子的畫麵,那個自己很想看看是誰的背影。原來是他,是王子祈,原來他們錯過了那麽多次。


    因為小溪堅持靠自己的能力生活,王子祈沒有得到她的住址,她給他們留了電話號碼,然後就急匆匆走了。


    沉默再次在童嬅和王子祈之間盤旋,他沒有問她更多關於她和小溪之間的事情,她也沒有再問他和小溪之間的過往,更加沒有告訴他,她曾經在別墅外差點跟他遇見。


    “我現在要帶你去王家。”王子祈突然開口說,“你準備好了嗎?”


    童嬅想都沒想就點了下頭,王子祈對她微笑,則專注在開車上麵。


    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卻讓她更為緊張,緊張得讓她臉色都有點不太一樣,看樣子被人蒙在鼓裏未必不是好事。


    當看著杜思竹和王倡生滿意的笑容,童嬅就知道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可以放下了。和王子祈對視一笑,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剛好目睹他們眼神交流的杜思竹自然欣慰地笑了。


    杜思竹相信如果王梓在天上看到,也一定會祝福他們的。這一切居然也是她早就想要看到的情景,說來也有幾分不可思議。


    “子祈,你打個電話給你爸爸,讓他快點回來吃飯吧!”她對著王子祈說完,就走進了廚房,每次來,童嬅看見的都是她在廚房忙得不亦樂乎的模樣。


    “快打一個電話給他吧!都快開飯了。”見王子祈猶豫不決,坐在對麵的王倡生趕緊補了一句,他們父子該多多溝通了。


    王子祈隻好點點頭,不再猶豫地拿起電話,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口有腳步聲響起,緊接著是王所信慢慢走進來的身影。


    童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給她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他竭力說服自己離開王梓那一刻,所以對於如今的處境,她多少又有了幾分忐忑,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三年前那樣阻止她和王子祈在一起。


    她站起身,心裏想著要怎樣在不失禮的情況下跟他問好,隻是命運早已注定她今天必須要失禮了。


    因為不安,所以她極力微笑,正當要對他說話時,他身後跟著的人讓她頓然屏氣消聲,目瞪口呆。一同看見的人還有王倡生,他拄著拐杖從沙發上彈跳起身,唇齒間微弱地說出一個熟悉卻也陌生的名字:“王……梓……”


    王子祈在聽見門外的動靜後就掛回了電話,原本一心想著要怎麽跟父親尋找話題,沒想到就聽見王倡生傳出的那個名字,立刻站起轉身,前麵那個人……他驚愕地凝視著父親身後的男人,大腦一時不能確定那個人是自己還是別人。


    王所信完全能夠想到今天帶回來的人會給家裏造成什麽樣的轟動,隻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童嬅居然也在這裏。


    王梓一步步從爸爸的身後走上前,讓在場的三人更近距離地看清他的臉。就在這個時候,在廚房裏忙活完的杜思竹一邊走出來,一邊說:“是不是所信回來了?回來了我們就準備吃……”最後一個字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她就咽回了肚子,前麵的那個男人是誰?她在心裏問著自己,突然她看了看右邊的王子祈,又看看左邊的男人,最後……“王梓,你是王梓。”她跑上前拉住他,這個世界會跟王子祈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隻有王梓,他是王梓。


    “媽——”一聲媽,足以印證每個人腦海裏的猜測,沒錯,他就是王梓。


    “你沒有死,你沒有死。”杜思竹聽見那聲媽後,早已泣不成聲。緊緊抱住他,這輩子她不能再失去他第二次了。


    王梓用力地抱住她,這樣熟悉的懷抱,這樣溫暖的家,他終於回來了。就算在回來時一個勁地告訴自己不要像個孩子那樣哭泣,可在這一刻眼淚根本控製不住地往外湧。


    “孩子,孩子——”王倡生激動得移動不了步伐,這個時候早已老淚縱橫,隻能一個勁地伸著手。


    王梓見狀連忙迎過去:“爺爺——”他抱住他,三年的時間,爺爺變得更為瘦弱了。


    “回來了,回來了……”王倡生伸出一隻手拍著他,那盈滿整張臉的喜悅是多麽地動人。


    王梓鬆開了爺爺,複而轉身看著一動不動的童嬅,慢慢移步到她麵前,張開雙手抱住她的雙肩:“童嬅,我回來了。”他激動地說。


    童嬅慢慢抬起頭來,他碰在她雙肩的手傳來的溫度,讓她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幻覺:“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她慢慢抬起自己的雙手,然後用力扯了下他的,一步步向後退,向後退:“你為什麽會回來?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問出一個在場的人都很想問的問題。


    王梓看著她,站在那裏看著她,沒有上前,也沒有回答。


    一旁的王所信知道現在是他說話的時候了,上前一步:“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大家。”刷刷刷,全部的視線都定格在他的身上,然後聽見他說:“三年前,是我導演了那出戲……”


    他從三年前找調查公司調查童嬅的身份開始說起,在調查公司的調查下他知道,童嬅是霍達的親生女兒,那個和其他公司聯合起來讓“王氏集團”陷入金錢危機的罪魁禍首。這讓他不得不在愛情和家族麵前麵臨抉擇,最後為了家族的利益他放棄兒女私情轉而娶豪門千金杜思竹為妻,他一直對這起危機的製造者深惡痛絕,因為要不是他,他會和幕宛思有一個幸福的家。在知道他死後,他將全部的恨轉移到他的女兒身上,這也是他當年想方設法阻止童嬅和王梓交往的原因。


    而為了不讓親生兒子和仇人的女兒在一起,他已經達到不擇手段的地步,當年他在調查中發現,童嬅一見鍾情的人不是王梓,他用這個理由說服王梓和他串演這出戲。


    其實那個時候王梓早已知道童嬅愛的人不是他,他僅剩的一點自尊心,讓他為了走出替身的泥坑,成全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他選擇了答應,他選擇了毅然決然離開人世。


    “隻是我發現我錯了,就算我再怎麽去恨,也彌補不了逝去的感情。所以現在我也看開了,我選擇放棄怨恨,讓一切恩怨隨著你去世的父親煙消雲散。人生短短數十載,我們要做的永遠是珍惜眼前人,在知道三年來王梓一直沒有放下對你的感情後,我鼓勵他回來爭取自己的幸福,他愛你是他離開和回來的理由。三年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所以請你原諒他,要怪就怪我吧。”幕宛思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保護者,隻要她幸福,那麽他就會祝福。那麽他的兒子們呢,他們也該有個幸福的將來,現在是他們自己爭取的時候了。


    童嬅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衝擊,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她眼神空洞,眼淚像關不上的水龍頭一樣嘩啦啦往外流,最後直接轉身,奮不顧身地奔出了王家。


    王梓在她跑出去的一瞬間就追了出去,王子祈原本跨步也想要追上去,最後卻定定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跑出去的方向,麵無表情。在他心裏就剩下唯一的一個疑問,他的這雙眼睛到底是誰的?


    王梓終於在那條下坡路的路口追上了童嬅,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讓她被迫停下:“童嬅,請你聽我說。”


    “放手,我不想聽,我不想聽。”童嬅拚命地掙紮,眼淚如泉湧。


    “不,你一定要聽,因為我愛你。”


    他的吼聲震耳欲聾終於讓童嬅停止了掙紮,她緩緩抬起頭,聲音變得平靜無波瀾:“因為知道我一見鍾情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就用那麽殘忍的方式來懲罰我,那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嗎?”她扯開他的手,“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願,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將真相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想聽我的選擇,王梓,我恨你,我恨你。”她說著拚命向前跑。看見她坐上一輛出租車,王梓跪倒在地,就連他自己都好恨自己,她有理由恨他的。


    回來的路上,王子祈解開了自己的疑惑,不但如此,他還從杜思竹的口裏知道了另一個不為他所知的真相。


    杜思竹告訴他,三年前,王梓臨終前曾極力囑咐她要將自己的眼角膜換給他,可她最後沒有舍得剝奪兒子完整的軀體,所以他雙眼的光明不是王梓給的,而是一個無償捐贈者,這也是為什麽王梓今天會好好地站在他麵前的原因。


    得到這個答案,他心裏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滋味,反而是她接下來的話讓他吃驚。


    原來三年前,杜思竹就將自己不是他親生母親的事實告訴王梓,但他沒有想過要認回自己的親生母親。


    相反毅然決然選擇離世,選擇從此隱姓埋名,選擇去讓另外一個去世的人代替他下葬,在他的潛意識裏是不是隻認杜思竹一個媽媽?


    不知道為什麽,王子祈沒有生氣,隻是吃驚,突然他有一個奇怪的確定,如果當年回到王家的不是王梓,那他如今一定像自己一樣陰鷙、冷酷,他們不隻外貌相像,也許性格也像,對待愛情的態度一定也相像。


    一連幾天,童嬅都黴在家裏足不出戶,手機關機,電話線拔掉,阻隔了跟外界一切的交流,但冰箱裏有足夠的食物填飽她的肚子,她就這樣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房子裏發呆,沉默冷靜。門鈴每天都會響起,沒有得到她的回應,門外的人會拚命地拍門,說一些要她原諒他的話,最後都會在左鄰右舍的勸阻下離開。


    沒錯,每天來敲門的人是王梓,而現在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也是他。


    二十幾年前,親生爸爸對王家製造的麻煩,她的心裏很平靜。雖然乍聽之下很悲痛,可跟王梓的隱瞞相比,那僅僅是上一代的恩怨,既然王所信已經看開,她自然很樂於看見這樣的結局。


    她從小對親生父親的記憶很模糊,親生母親在她出世後就難產死了,隻記得小時候爸爸時常不在家,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他的模樣,反而被後母虐待的記憶異常清晰,但這一切都在五歲那年戛然而止。


    父親在建築工地上班,不小心從樓上麵失足掉下來當場死亡,這是那個女人告訴她的,所以她沒有來得及去見爸爸最後一麵。而那個女人因為爸爸突然離世,傷心過度又拿她出氣,挨了兩下她從家裏跑了出來。當晚回去,聽隔壁鄰居說她在家裏開煤氣自殺了。那一刻,她才發現,這個女人原來很愛她的爸爸。


    回憶的潮水讓她淚流滿麵,她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珠。那些都過去了,她知道自己永遠忘不了五歲以前的點點滴滴,可她隻會將那些壓在心底深深埋藏。


    王梓帶給她的衝擊是活在當下的疼,他永遠不會了解三年前他的離去帶給了她怎樣的痛。她的傷口好不容易愈合,他卻活生生回來告訴她,三年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戲,一場不得已的蓄意預謀。


    這樣的真相,他到底要她怎麽去麵對?


    帶著悲痛和逃避的心情,她在一個星期後走出了家門,來到米朵的家。


    “你是說王梓沒有死?”這是童嬅將幾天前知道的事情經過告訴米朵後,她震驚不已的問話。


    童嬅選擇沉默,對於這樣的肯定她已經沒有再多的力氣去承認。不過她的心情和前幾天的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她很平靜,有人傾訴讓她有了更多的理智思考。


    沈告天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至少童嬅是不知道的,所以當他赤著上身從臥室裏走出來時,童嬅有一秒的大驚小怪,最後是米朵紅著臉尷尬地將他推進臥室鎖起來。


    “你們……和好了?”童嬅總算找回聲音問她。


    米朵坐回椅子上,聳了下肩膀:“沒有!”


    “那他……怎麽會在這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說他會幫我奪回諾諾的撫養權,那麽我就想,既然他那麽大公無私,我總該給他點甜頭,所以昨天晚上就留他在這裏過夜。”米朵說這話時,將頭都垂到了胸口上,那嬌羞的模樣不用明說也知道昨晚他留下來發生了什麽好事。


    “他居然也答應了。”這是童嬅比較意外的。


    可米朵卻不認為這有什麽好意外的:“當然,美女當前,是男人都抵擋不住。”她說出這些話童嬅隻能當她臭美,不過他們這樣倒是一個好現象。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好久沒有曬過太陽了。”童嬅提議,現在她需要有個人來陪陪自己,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下去。


    “你快發黴了吧?”米朵沒好氣地調侃道,然後站起身,“走吧,今天我們就一次性逛夠本,我都好久沒有逛街了。”她豪邁萬千地說,拿起包包就拉著童嬅出門了。


    隻是童嬅萬萬沒想到,這門一出,就和王梓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遇見了。雖然她很懷疑他跟蹤自己,但眼前的事實又否定了這個猜測,畢竟是她不小心撞上從咖啡廳裏出來的他,看到她的一瞬間他明顯也是驚訝了一下。


    現在兩人無言地站在咖啡廳外,路上的行人一個又一個地從身邊走過,每個人都會對他們投以關注的視線。


    童嬅看著別處,王梓看著她,她的心很亂,她並沒有做好跟他見麵的準備。看見他,就會讓她想起自己三年前像個傻瓜一樣悲痛了那麽久。三年來一直相信他沒有死,可沒有想到他活著的理由對她是那麽地殘忍。


    “你還是不打算原諒我嗎?”王梓終於開口,今天的遇見是意外,可剛好順了他的意,這一個多星期,他每天都去找她請求她的原諒,可每次都被她拒之門外。


    童嬅抬起頭看向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


    就在這時,米朵風風火火滿載而歸跑了過來,還特意向童嬅炫耀了一下:“你看,那邊商場大減價,我買了好多東西,你要不要……”話還沒說完,雙眼瞅見一旁熟悉的臉龐,後麵的話活生生吞回了肚子裏,她活像見到鬼似的指著他尖叫,“王梓——”


    王梓對她點點頭,算是老朋友好久不見的問好。


    “謔,童嬅,他他……”米朵驚慌失措,聽見他沒有死是一回事,親眼看見他活生生站在麵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米朵我們走吧。”童嬅抓住她的手,拉了她就想離開。米朵沒有反應過來,任她拉著。兩人一個轉身,童嬅就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而剛好把他手上的文件撞飛,眼疾手快的她及時替他接住。


    大家定睛一看,米朵立即張大嘴巴,都足以塞下一個雞蛋。童嬅怔住,沒有想到這座城市那麽小,小得在大街上不但遇上了王梓,也遇見了王子祈。


    王子祈的眼神慢慢流露驚訝,在被她撞上和她幫他接住文件時的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現了一個熟悉的畫麵。三年前,他也曾被人不小心撞到,當時他眼睛看不見,有人及時幫他接住盲杖,然後不好意思地道歉。


    沒想到那個讓他悸動、想知道名字的女孩是她。三年前,他們到底錯過了幾次?


    童嬅不想再看他的眼睛,因為他的視線讓她慌亂。她急忙將文件塞回他手中,拉了米朵就攔下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出租車行駛了好長一段時間,米朵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激動地拉住童嬅的手:“他們第一次同時出現在我麵前,那種感覺,那種感覺,童嬅……你了解的,很激動,很震驚,很神奇。”


    童嬅斜眼看她興奮又激動的表情,活像她大小姐打出生開始就沒看見過雙胞胎一樣,當然,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


    “童嬅——”不知何時,米朵冷靜下來,聽見她的輕喚,童嬅連忙看去,就聽見她問,“你還在生王梓的氣嗎?”


    “我不知道。”她轉回視線。


    “他是太愛你了,所以沒有信心將真相告訴你。你的選擇是不是他?畢竟一開始他就成為了王子祈的替身。”米朵緩緩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要不是太過深愛,他怎麽可能那麽地不自信。


    童嬅沒有說話,她知道米朵說得沒錯的,其實真的要追究,該被人討厭和恨的人是自己。是她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麵,她有什麽理由去恨他、怨他,而他還給了她全部的愛,那麽完整的愛,她怎麽承受得起。


    “童嬅,現在你愛的人是王梓還是王子祈呢?”米朵抬起頭,低聲詢問一個令她更加難以回答的問題。


    沉默是她所能給出的回答,米朵也不勉強,將頭靠回她的肩膀上。王梓回來了,她曾經喜歡的男孩,她很希望他能得到幸福,但要是他的幸福非童嬅不可,那要怎麽辦呢?


    翌日上午,門鈴突然響起,米朵站起身前去開門。當門打開,看見門外的人後,她先是一愣,緊接退開:“王梓你來了,童嬅在裏麵。”


    童嬅站起身,這才發現,原來每個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王梓,誰是王子祈,隻有她自己永遠是那個不知道誰是誰的人,要不然她的人生怎麽會這樣地複雜。


    王梓看了米朵一眼,說:“謝謝!”說完,側身看向童嬅。


    這樣明顯找誰的舉動,令童嬅知道他們需要談一談。她走上前幾步:“我們出去聊吧。”她複而對米朵點點頭,示意先出去一下,接著就直接跨步走出門去。


    “童嬅,對不起。”當走到小區噴水池邊,王梓率先開口,這也是他第一次跟她道歉。


    童嬅看著前方一對年過花甲的老人互相喂食的場麵,突然就感動得鼻子一酸,可她卻揚起一抹微笑,慢慢轉過頭:“不要跟我道歉,你沒有錯,自始至終錯的那個人是我。”這是事實,要不是她當年的草率,一切都會簡單很多。


    “你原諒我了嗎?”王梓不確定地問,她今天會願意跟他談談應該就證明了一些事情吧。


    童嬅認真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如果我的原諒對你真的那麽重要的話,那麽,我——原——諒——你。”她的聲音不大,卻足夠王梓聽清楚她的話。


    “那麽,我請你吃飯吧。”王梓笑了,一如三年前笑得那般陽光和燦爛,他不問她為什麽會突然原諒他,因為有些事情本來就沒有理由。


    童嬅也笑了:“好!”前幾天將自己鎖在屋子裏,現在想想她不是在生他的氣,而是在氣自己,所以將自己鎖起來反省。那天會說出恨他的話,其實也是對自己說的吧。說到底最錯的那個人是自己。


    童嬅萬萬沒有想到,王梓說請她吃飯的地方會是在王家。


    一個星期前,她震驚地從這裏逃走,怎麽也不會想到一個星期後又回到了這裏,而且和他們像一家人那樣和樂融融地吃著晚餐。


    餐桌上,她再次成為大家夾菜的對象。這樣的情景,讓她不期然想起了三年前王梓第一次帶她來王家,那個時候,每個人都那麽熱情地歡迎她,當時她以為她會嫁給王梓,然後在這個充滿愛的家庭裏繼續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為什麽,三年的時間居然就改變了她的心境,她一樣地感動,一樣地幸福,可心裏就是覺得缺少了什麽。


    在她來到王家到晚餐過後,她都一直沒有見到王子祈,她以為他應該會回家吃飯。事實上王子祈回來過,隻是當聽見裏麵她的聲音和家人歡樂的笑聲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這樣的一個情景,居然讓他不期然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一天,他也曾在這裏逃離過,那個時候他是回來參加爺爺的生日會,但裏麵的笑聲讓他卻步。現在想想,那時她在裏麵,一定在裏麵,如果那天他勇敢地走進去,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來到一間酒吧,他點了一杯酒,然後慢慢地喝。突然,一個人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側頭一看,居然是王梓,他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他要了一杯酒這樣問他。


    兩個樣貌一模一樣又同樣器宇軒昂的男人坐在一起,要是沒有人注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兩人似乎對於周遭投注到彼此身上的目光並不感興趣。


    “你為什麽在這裏?”王子祈問,這是他們兩兄弟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對話,說來陌生也熟悉。


    “剛才我看到你了,所以就跟過來。”王梓喝一口酒,這樣說道。


    “有事跟我說?”王子祈眯眼問。


    王梓沉吟一會兒,端著酒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中,慢慢側頭:“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


    “是嗎?”王子祈不置可否,手中搖晃著酒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哐啷將酒杯放到吧台上,服務員立即會意將他的杯子再次倒滿。


    他慢悠悠側頭看王梓:“那麽你想要跟我談什麽?”


    “二十歲以前,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哥哥。”王梓喝了一口酒,“我從小就一個人長大,小時候看著別人家裏有兄弟姐妹我曾經很羨慕。可慢慢長大就會慢慢習慣,雖然寂寞卻擁有家裏每個人的愛,在學校也有了猶如親兄弟的死黨,所以對兄弟姐妹的渴望也就慢慢消失。”


    他的話讓王子祈想起上次參加的生日會裏,一個叫做周霆的男人氣憤的言語,那一句句都是替他打抱不平,那個人一定是他口中猶如親兄弟一樣的死黨吧。


    “二十歲那年,爸爸帶著你回到王家。第一眼看見你,聽見爸爸說你是我的雙胞胎哥哥,我沒有一絲內心的掙紮,就自然接受了你的存在,似乎我等你回來很久似的。”他說到這裏,放下了酒杯,杯子裏的酒已經見底,可他不急著讓服務員倒滿,而是接著說,“隻是我沒想到你那麽地抗拒我們,相處下來你連一句話都不曾跟大家說過。那個時候我知道你在痛恨王家的人,可在我心裏,不管你怎麽對待我,你都是我的親兄弟,身上流著同樣血的親兄弟,這輩子我隻會有你一個。”


    “其實在媽媽告訴我,幕宛思才是我生母時,我當時真的很難以接受。那時我在想,如果當時她抱走的那個人是我,我想我也會如此地痛恨王家。”其實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是現在他也不能接受,曾在王氏旗下酒店和他偶遇的幕阿姨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聽了那麽久,他的一些話是勾起了王子祈的回憶,可他不明白他說話的重點。


    “我想要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童嬅,當然我也不希望你讓我。”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他希望他們能夠公平競爭,所以,“不要再躲著童嬅,不要讓我覺得你在讓我。”


    王子祈端著酒杯喝酒,他已不再說話。


    雙胞胎的默契讓王梓也跟著沉默下來,他靜靜坐在一旁又喝了一杯,然後就先行離開結束了兩人的交談。


    在酒吧喝到十二點,王子祈才回到家。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好好睡一覺,也以為她早就走了,沒想到當他走上二樓,他就見她站在他的房間門口等他,她居然留在這裏過夜。


    童嬅靠在牆壁上低頭沉思,當聽見樓梯方向的響動,她已經抬起頭來,就看見王子祈站在那裏,她走上去:“你回來啦。”


    “你為什麽還在這裏?”他問。


    “我在等你,我有事情要跟你說。”童嬅扶住他因酒精作用而搖晃的身子。


    王子祈沒有拒絕,而是突然就抱住了她。她愕然,可雙手卻自動自發地輕輕攬上他的腰。


    他們在漆黑昏暗的走廊上靜靜地擁抱彼此,感受著對方的呼吸,還有兩顆火熱的心。


    童嬅輕輕合上眼睛,靜靜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突然有種感覺,如果不想就此失去他,最好快點開口掌握說話權,所以她沒有想多久,就說:“我突然很想喝酒,陪我上天台喝幾罐吧。”


    她鬆開了手,然後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拉了他就向頂樓走去。童嬅拉開兩罐啤酒,一人一罐,她率先喝了一口。王子祈看著她,沒有接下啤酒,剛才他在酒吧喝了好多,對酒的欲望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強烈了,更何況他不是嗜酒之人。


    一會兒的工夫,童嬅已經一口氣喝完了那罐啤酒,緊接著又打開第二罐。可王子祈伸手就搶了過去:“不要再喝了。”


    “你也喝呀,我們來幹一杯。”她伸手搶回啤酒,順便將那罐幫他打開的啤酒遞到他麵前。


    王子祈接過,可隻是拿在手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捏住啤酒的手緊了緊。


    童嬅見狀,不由得感到不安,剛想要開口,王子祈就伸手將她擁進了懷中,阻斷了她想要說的話。他已經做下了那個決定,沒有人可以動搖,所以他緊緊地抱著她,緩緩地開口:“童嬅,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知道什麽是快樂,所以我要謝謝你。”他說著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可這是最後一晚了……”他越抱越緊,然後在她耳朵邊輕聲說下最後一句,“童嬅,我們分手吧!”話畢,他鬆開手,站起身就頭也不回地離去。


    童嬅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這才明白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麽,眼淚突然情不自禁就滑落下來。


    他說,他們分手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上麵走下來的,走到他的房間門口,她想要向他問個清楚。如果她夠勇敢,她就會將他叫出來,隻是在他麵前她不夠勇敢,她就連上去拍門的勇氣都沒有。她緩緩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到樓梯口她突然停下,頭輕輕靠在牆壁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滑落,悲傷的情緒慢慢變得無法控製,最後她用手捂住嘴巴緩緩坐在階梯上抵著牆哭得那麽無助。


    今晚她之所以會留在王家,都是為了想要跟他談談,告訴他,不管已經發生了什麽事,她對他都沒有變,可是萬萬沒想到會等來他的一句分手。


    如果說不是為了王梓,那是騙人的,可他怎麽可以像三年前的王梓那樣放棄她,難道他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嗎?


    翌日,童嬅接受了王梓出去走走的邀請。吃完早餐,正當他們要出門時,王子祈起床從樓上走下來,他沒有看童嬅,也沒有看王梓,而是直接拿了一份早餐就出了門。


    童嬅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可他就那樣旁若無人地從她身邊走過,就連一個抬眼也不給她。


    他是說真的,他真的要跟她分手,昨晚她甚至自欺欺人到相信這隻是他跟她開的一個玩笑,畢竟那是這麽地突然。可照現在來看,她沒有辦法騙自己了,一切都是真的。


    心,猛然抽痛了一下,一隻手伏在胸口,不知道自己現在要幹嗎。


    王所信不知何時從樓上走了下來,正好目睹了這一幕,連忙快步跟著王子祈走出。


    走到地下車庫,他叫住了他:“子祈——”


    王子祈停下腳步,王所信走到他身邊:“你不應該這樣對童嬅。”


    王子祈轉身看著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很久過後才溢出一句:“這樣對我們三個都是最好的。”說完,他打開車門坐進後揚長而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交談,雖然隻有簡短的兩句話,可他已經滿足了。


    別墅客廳裏的童嬅呆呆地站著,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然後王梓就拉著她大步走出門外。


    她以為他要帶她去什麽地方,可最後他們隻是在大街上遊蕩將近一個小時。他在左,她在右,他們並肩在人潮洶湧的街頭毫無目的地行走著。忽地,童嬅就停下了腳步,目光炯炯地盯著旁邊那個玻璃櫥窗上的大幅照片發呆。


    王梓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照片裏的兩人讓他一愣,上麵穿著婚紗禮服的人就站在櫥窗外麵,可他知道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不是他,雖然他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童嬅突然鉚足腳力就向前奔跑,好像身後有什麽猛獸追趕似的。王梓不阻止她,而是和她一樣在熱鬧的街頭像瘋子一樣地跑著。最後跑累了,他跑到便利店買了兩個雪糕,遞了一個在她麵前:“聽說心情不好時,吃冰激淩會讓人心情好,試試吧!”


    “你聽誰說的,我怎麽沒聽說過?”童嬅雖然這樣說,可還是接了過來。


    “反正我聽過就是了。”王梓溫暖地對她笑,一轉頭,街對麵站著的一個女人讓他呆了一下,緊接著一個男人拿著大包小包跑到她身邊,她連忙伸手接過一些拿在手中,兩人相視甜笑,儼然像一對甜蜜的戀人。


    童嬅感受他的不對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幕宛思和杜宸睿走在街的對麵。她轉頭看著王梓,他的臉色很不好看,雙眼目不轉睛看著街對麵漸行漸遠的男女。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她知道他至今都沒有接受幕阿姨就是生母的事實,現在又讓他看見她跟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人親密地走在一起,她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握住他手臂的手緊了緊,像是要他冷靜。


    王梓看著她,臉上線條慢慢柔和下來,然後說:“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童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撥通了王子祈的電話,電話足足響了七聲後才被他接起:“喂!”他的聲音略顯疲憊。


    “喂!”她輕應一聲,接著就是無盡頭的沉默。


    王子祈是能夠聽出她的聲音的,一時之間掛也不是,不掛也不是。“有什麽事嗎?”最後他先開口問道。


    “你愛我嗎?”童嬅直接問,要是再僵持下去,她不能保證自己不會退場。


    顯然她的話讓王子祈呆愕了一下,接著是一片冗長的沉默,彼此在手機裏能夠聽見對方的呼吸,就是不見他的回答傳來。


    “童嬅……”


    “沒有關係的,我隻是隨便問問,你不願回答就算了,掛了。”童嬅不等他將話說完,就趕緊掛斷了電話。王子祈這邊的手機一直擱在耳朵邊,聽著手機裏切斷的聲音無盡地沉思起來。


    王梓來的時候,童嬅剛好在洗澡,他按了好久的門鈴,都不見她來開門。正當想放棄時,這時門卻打開了。


    “怎麽大白天的在洗澡?”坐入客廳的沙發,王梓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問道。


    “無聊呀。”童嬅的回答讓人哭笑不得。


    王梓突然站起身:“吹風機在哪裏?你的頭發再不吹幹就容易感冒了。”


    童嬅見他就去找,也不阻止,直接指點迷津:“那個桌子的第三個抽屜。”


    果然,王梓在那裏找到了吹風機,慢慢走回來將電源插上。“坐好!”他命令她。


    童嬅不解地轉過身,沒想到她的頭還沒轉過來,就被他扳回去:“好好坐著,我現在幫你吹頭發。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像個小孩子那樣不懂得照顧自己。”他念叨著就開始幫她吹起秀發來。


    童嬅沒有多餘的掙紮,像個乖巧的小學生那樣坐在那裏任他慢慢吹幹了自己的濕發。這一刻她的心很溫暖,可眼眶卻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濕潤了。她從來沒有發現自己是這麽地脆弱,這一幕讓她又想起了王子祈,他也曾這樣寵溺地幫她吹過頭發,可他們現在還能回去嗎?


    王梓的手指輕輕順過她幹爽柔軟的秀發,最後終於關掉了電源。他坐到她的身邊,一見她淚流滿麵的臉龐,不由得眉頭緊蹙,伸手過來就替她慢慢擦拭掉。他沒有問她為什麽哭,在他的心裏他自然明了,隻是他不願相信罷了。


    他突然從褲兜裏拿出一個紅色的小棉盒子,打開,一枚璀璨的白金鑽戒就在眼前,他伸手過來握住她的左手:“嫁給我吧!”


    童嬅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做何種反應才好,隻能定定看著那枚耀眼的鑽戒,洶湧的淚水在這個時候更加地猛烈。她突然閉上眼睛,咽下嘴巴裏的哭泣,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她不願意!


    到了這個時候,王梓知道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這樣明顯的拒絕,已經不容他錯認。他緊緊握住她的左手,握得很用力,甚至知道握疼了她,他也沒有鬆開手。這一刻,就算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也不行了。


    收回拿著鑽戒的手,他將身子坐正,突然說:“他跟你說分手的那晚,我全都看到了。”他的雙手抱住她的雙肩。


    “童嬅,我知道我輸了,我輸給他了。三年前我都沒有把握可以贏過他,更何況是三年後的現在。”他這樣說著。


    童嬅不敢看他的眼睛,隻能讓如洪湧的眼淚從眼眶裏滑下。她也發現自己輸了,她在掛斷王子祈電話那刻就大聲地告訴自己忘掉他,她可以跟王梓重新開始,因為她知道他愛她,他會給她幸福的,隻是在聽見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才發現除了王子祈的求婚,她誰也不會接受。


    她愛王子祈,很愛很愛他,如果曾經她有為自己愛的人是他還是王梓徘徊時,這一刻也清楚了。


    曾經一切錯綜複雜的事情,最後隻是證明,她愛他,自始至終隻是他。


    “我認輸,我真的認輸了。”王梓看著她滿臉的淚水,伸手心疼地幫她擦掉,“還是跟我舉行婚禮吧,讓我知道他愛不愛你,值不值得我退出,我想你也應該很想知道是不是?”


    他的話讓童嬅突然抬起眼來看他,疑惑地問:“什麽意思?”她不確定他是不是那個意思。


    “如果他來將你帶走,我會祝福你們,讓他說愛你,這是這場婚禮的目的。”王梓說。他不忍心他們受這樣的煎熬,明明相愛,卻因為他的出現而變成這樣。既然他知道自己在競爭中沒有勝算,既然這是他造成的,他應該彌補。


    童嬅看著他沉默了下來,雖然沒有回答,可她的表情和眼神已經說出了她的決定,他會意到了。


    他們要結婚的消息來得異常地突然,這讓王家人在接到這個消息後瞬間炸開了鍋。他們隨即在客廳裏開始討論婚禮的儀式和即將宴請的賓客,臉上寫滿了對他們的祝福。


    可在王梓突然的一句話下,他們全都安靜了下來,他說:“明天就舉行婚禮,不要賓客,也不要鋪張,我們隻需要一個婚禮的儀式。”他的這些話一出,不知道為什麽,童嬅覺得自己實在太虧欠他,一絲愧疚不由自主油然而生。


    王家所有的人沒有問為什麽,全都依著他的指示去做,瞬間就行動起來,為這個沒有時間準備的婚禮忙活著。


    門外的王子祈總是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出現,然後聽見了自己永遠不想聽到的話。這是他第三次沒有走進門掉頭離開,他知道這會是最後一次了。既然他們兩人如他所願圓滿了,那麽他也沒有什麽好牽掛的,他打算離開這座城市,讓他的心沉澱悲傷。天涯海角,他會祝福他們。


    在這座城市能夠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就將一場華麗的婚禮準備得妥妥當當的沒有幾個,但王家就是其中一個。


    洋溢著幸福的教堂裏飄溢出婚禮進行曲的樂章,童嬅身穿美麗的婚紗在童爸爸的牽引下來到新郎的身邊。在求婚和結婚相隔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說服吃驚的爸媽還有米朵、沈告天來參加他們的婚禮的。雖然沒有將婚禮昭告天下,但寬敞的教堂裏還是坐滿了對他們祝福的人,這樣的排場讓她心裏有一陣心虛和無名的忐忑。


    在這樣心不在焉的情況下,童嬅根本沒有聽到神父到底在上麵說了什麽,隻聽到王梓突然出聲說:“我願意。”


    接著神父又說了一段話,緊跟著是無盡的沉默,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定在她的身上。她緩緩抬起頭,她聽清楚了神父剛才說了什麽,他問:“童嬅,你是否願意王梓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她感受王梓投來的目光,慢慢轉身看著教堂敞開的大門。沒有人,他沒有來,她多麽期待他能夠在這一刻出現,然後將自己帶走。原來自己一直忐忑難安的心都是因為不確定他會不會來。但他還是沒有來,他願意將她拱手讓給別人。


    王梓跟著她向教堂門口看去,現在教堂裏靜悄悄得隻能聽見眾人的呼吸聲,好久好久後,耳邊傳來了王梓低沉沙啞的聲音:“我以為,我可以讓你就這樣糊裏糊塗地嫁給我,事實證明還是不行。”


    童嬅看向他,他的雙眼有悲傷劃過:“昨天我哥哥發了一條短信給我,他走了,他離開了這座城市,不知道去了哪裏。他要我好好地照顧你,可現在我真想罵他混蛋,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照顧你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今天的他是多麽地帥,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認真地看過他。讓她不能忘記的是他的眼睛,這是一雙迷人的眼睛,時而陽光時而憂鬱,他是矛盾的結合體,但卻益發地讓人著迷。有人說穿婚紗的女人是最美麗的女人,那誰又可以說穿著新郎禮服的男人不是最帥的男人呢?


    踮起腳尖,童嬅突然緊緊地抱住他,靜靜的教堂有她清亮的聲音響起:“對不起,王梓。”她說完退開,然後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抓起著地的禮服裙擺就向教堂門口跑去。米朵在她逃走的一刻站起了身,眼淚不受控製就滑了下來:“童嬅——”她口裏喃喃喚著,沈告天站起身攬住她的肩膀:“這是她的選擇,我們祝福她。”


    穿著新娘禮服奔跑在熙攘的街頭,童嬅氣喘籲籲地向前跑著,大步衝進機場大廳。穿過人潮,她試圖在許許多多的候機乘客中找到那張熟悉的臉,可他是昨天就走的,怎麽可能今天還能找到?窗外,一架飛機突然劃向天際,她轉過身,對著那架起飛的飛機喊:“王子祈,你給我回來。”似乎那架飛機裏真的有她最愛的男人。


    她拋下了新郎,拋下了所有的親人,她從教堂裏跑了出來。雖然這場婚禮本來就會這樣無疾而終,可她的心還是跟王梓、王家、爸媽、米朵和沈告天逐個說著對不起。走過她身邊的人紛紛向她投來關注,她知道是自己身上那身雪白婚紗的副作用,也許別人會猜測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出現在這裏,會不會是被男人拋棄,會不會是逃婚,又會不會是瘋子。她仰望窗外清澈的藍天,那樣湛藍,那樣晴朗,她的心卻烏雲密布,毫無陽光。


    回到家,她第一時間衝進浴室洗了一個冷水澡,冰涼的水滑過細嫩的肌膚讓她的心都開始顫抖。鏡子裏那個哭得像淚人的女人真的是那個冷靜的自己嗎?為什麽會讓她如此陌生?


    空洞的眼神裏有一個女人失戀後的絕望,似乎帶走了她世界的每寸歡笑和陽光。她機械地關上開關,穿上衣服走出浴室。今天她是美麗的新娘,一個人一輩子應該隻穿一次婚紗,可她卻讓自己的第一次拿來做賭注,最後她輸得一無所有。


    電腦正在開啟中,雙眼看著啟動的畫麵,眼淚早已停止,而且雙眼裏重回了她往日的平靜,她要做最後一個嚐試。


    她登陸qq,打開郵箱裏的漂流瓶,她寫了一封漂流瓶扔向大海,讓它決定他們的緣分,她要它幫她找回那場愛的緣分。沒錯,她相信他們是有緣的,她就是想用他們僅剩的一點緣分來找回那個讓她輸得一敗塗地的男人。


    她給他一年的時間,要是他們真的有命中注定的緣分,那麽漂流瓶會告訴他,她在他們第一次遇到的地方等他,等他幫她找回那條名為angel餾 love的項鏈,她會將項鏈藏在一個他們有共同美好回憶的地方,要是他有心,就一定會找到。要是一年後,他沒有帶著項鏈和他自己出現,她會徹底死心,讓他們的一切塵封在彼此的回憶裏,她會找個愛人把自己嫁掉,她會找自己全新的生活,那時,她的生活裏不再有他。


    坐在出租車前往機場的路上,她的右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裏空空如也,已經不複見那條對她有特殊意義的項鏈。她在來機場前親手將它埋在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有她和他美好的回憶,她相信他懂的,他會知道的。


    拖著一小箱行李走進機場大廳,她的思緒又開始飄散。剛才她打了個電話給米朵,她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她應該跟她說一聲自己要離開的消息。她知道這個世界什麽都可能改變,唯一不會變的是她和米朵之間的友情。她聽見米朵用亢奮的聲音說她和沈告天終於和好,聽她說唐克永新交的女朋友懷孕了,他打算和她結婚,既然他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打算放棄諾諾的撫養權,說到最後,米朵還很臭屁地說,算他識相,要不然她會在法庭上打得他落花流水,這輩子別想再見到他的女兒。


    她知道米朵心裏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他們當真在法庭上相見,對諾諾的心理和成長沒有太大的好處。“現在好了,小諾諾永遠隻會知道她有沈告天一個爸爸,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她也不會自卑,她還是以前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小諾諾。”她這樣放心地對米朵說道。


    最後她當然說了很多很多不舍得她的話,但米朵也知道她的去意已決,隻能說:“童嬅,不管在哪裏,你一定要記住還有我這個朋友永遠祝福你就行。”


    米朵現在幸福了,她沒有什麽牽掛了。雖然爸媽老了,但他們有童莉,她相信童二小姐會照顧好他們的。她不敢將離開的消息告訴他們,因為怕聽見他們的哭泣和挽留,但她知道米朵會告訴他們的。


    她坐在候機的凳子上,突然一聲熟悉的叫喚:“童嬅——”她瞬間抬頭,居然是王梓。


    現在的她能夠一眼就認出誰是王梓誰是王子祈,他們是這樣地不同,一個陽光,一個冷漠。她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會將他們兩人認錯,那是一段老天爺開的玩笑吧。


    “你怎麽會來這裏?”她站起身問道。


    “剛才去你家,聽你鄰居說你拿著行李離開了,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來了機場。”王梓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滄桑感,和以前一樣地溫暖。


    “對不起!”她道歉。


    “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去找他吧,一定要把他找回來,告訴他,我真心地祝你們幸福。”


    童嬅看著他的眼睛,突然微微一笑。這個時候廣播響起她該登機的信息,她傾身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王梓,去認回你的親生母親吧,不管怎麽樣沒有她就沒有你。最後,你一定要幸福。”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進登機入口處。


    一年後


    炎熱的八月就連吹過臉龐的風都帶著熱浪,太陽底下的人就像沉浸在一個熱氣滾滾的烘箱中。八月,每個學校都放著暑假,行走在靜謐無人的校園裏,隻聽到鳥兒在歌唱。


    童嬅踩著高跟鞋走在林蔭道上,麵前的一景一物是那樣地熟悉,清晰的過往在腦海裏回放,母校載著她曾經的點滴在心裏盤旋,仿佛昨天發生的一樣。


    一年的時間原來過得那麽漫長,她沒有遊玩太多的地方,僅僅在法國普羅旺斯度過了不長不短的十二個月。看著那個被自己圈上去很久的日子最終來臨時,她終於還是迫不及待打包行李回到了這裏,回到了這座擁有他氣息的城市,讓這熟悉的氣息包圍她的生命。她熱愛這樣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


    今天的天氣真好,好得讓人意想不到,那火辣辣的太陽照耀在身上的感覺真的是硬生生地疼。尤其在午後的這個時分,太陽更加地毒辣,每個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像她今天這樣如此地喜愛。那閃耀的光亮,那曬得人汗流浹背的灼熱,都很好地減除了她從腳底榮升起的緊張感。她盡量讓自己悠然地走著,輕鬆愜意,仿佛晚餐後愉快的散步,一步一步如此堅定,如此輕快。她在腦海裏慢慢回憶母校帶給自己的美好過往,看看那棵曾經刻過誓言的大樹如今的痕跡,手撫摸上去的是那年惡作劇過後的歡聲笑語,喜歡那年米朵曾說:“如果過了今天,我們怎麽也回不到這天了。”這樣的憂傷,現在她們才懂。


    視線慢慢向前移,腳步一步步向前,她的唇角不自覺緊抿在了一起,前麵所有的悠然自得終於在臨近那裏時功虧一簣,陽光照出的自己的倒影居然也有了細微的顫抖,可腳步還是異常堅決地移動。終於,她走到了這個轉彎口,沒有人,遠遠地她就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除了自己。在這一刻她感受不到任何一個生命的呼吸,一瞬間,她整個人都靠在了牆壁上,他沒有回來?


    陽光刺中她的眼睛,她微微側頭,眼角餘光被另一奪目的亮光抓去視線。慢慢轉過頭,她用右手緊緊抓住牆角,眼睛這個時候變得刷亮,就如黑夜一顆閃耀的明星。她全部的目光都注視到放在階梯上的那個小錦盒上,那條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項鏈,就如黑夜裏的夜明珠般璀璨。


    走上前拿在手中,讓真實更貼近自己,是她的項鏈,真的是她的項鏈。她喜悅地轉身,一個背對著陽光的男人站在她麵前的不遠處。雙眼裏慢慢放大的影像,最後傳達到大腦裏的名字,她突然就笑了,他終究還是來了,他終究還是在茫茫網海中收到了她的漂流瓶,他終究還是知道她將angel餾 love項鏈藏在了他們曾經度過七天的海邊度假村。喜悅已經全然覆蓋了以往的悲傷,她激動地跑上前,王子祈站在那裏張開雙手迎接她。她撲進他的懷抱,輕聲說:“你回來啦?”這一刻她除了開心的笑沒有眼淚。


    “我回來了。”王子祈從未笑得如此溫暖,緊緊地抱著她,這一刻他們如此地幸福。他知道可以在茫茫網海裏收到她的漂流瓶是一件多麽令人驚奇的事情,這證明他們的緣分:“謝謝你那麽愛我,還好你那麽愛我,要不然我這輩子會孤獨終老的。”


    一年前,他以為王梓適合她,所以他願意無條件地退出。可一年的時間隻證明,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他永遠做不到祝福和忘掉,所以……“我愛你!”他在她耳朵邊說出這個世界最動情的情話。


    她等到了,她今天終於等到了,他一定不會知道她等這句話等了多久。她仰起臉看著他溫柔的臉龐,笑著柔聲回應:“我也愛你!”話音剛落,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頭,彼此的呼吸就這樣吹拂在對方的臉頰上,真實地告訴他們這一刻都是真實的。


    他們愛的緣分,終於在這場盛夏得以完滿地落幕。陽光,更加耀眼了,似乎載滿著對他們無盡的祝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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