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和葉心儀聊了一會,又忙碌了一個多時辰,隨即帶著秘書傅明海來到縣醫院。


    蔡銘海在醫院已經住了好些天,喬梁隻要有空,都會過來陪蔡銘海嘮嘮嗑,有時候也聊聊工作上的事。


    蔡銘海這些天的恢複很不錯,喬梁一進病房,蔡銘海就對喬梁道,“喬縣長,我明天可以出院了。”


    “這麽快?”喬梁愣了一下,問道,“是醫生準許你出院的嗎?”


    “當然是醫生說的。”蔡銘海笑道,“我都住了好些天了,再不讓我出院,我真要在醫院裏呆出病來了,從我工作到現在近20年,我都從來沒有休息過這麽長時間。”


    “這不是特殊情況嘛,受傷了,就要好好養傷。”喬梁笑道,“以免將來老了落下什麽病根。”


    “大老爺們沒那麽嬌貴。”蔡明海笑道。


    “老蔡,這你還真別不服,人老了,身體就走下坡路,有些年輕時候受的傷,就會露出一些毛病來,所以趁現在還沒老,受傷了就好好養。”喬梁笑笑,在病床前坐下。


    蔡明海知道喬梁是關心自個,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麽,要不是喬梁非要堅持讓他聽醫生的話,他早兩天都迫不及待想出院了。


    兩人和往常一般隨意聊著,喬梁想到今天在路上遇到的陳萍車禍一事,對傅明海吩咐道,“小傅,正好咱們這會也到醫院來了,你去看下那個陳萍的情況怎麽樣了。”


    “好,我這就去。”傅明海連忙點頭,他下午其實已經打電話跟醫院詢問過一次,當時因為陳萍還在急救室,所以暫時沒結果。


    傅明海轉身離開,蔡銘海好奇地問道,“喬縣長,你說的這個陳萍,是怎麽回事?”


    “這人前天和孫東川在縣大院裏拉拉扯扯,兩人的關係好像有些不清不楚,我前天也才讓傅秘書特地留意了這個陳萍的信息,本來還想回頭找機會跟對方了解一些情況,沒想到對方今天竟然出車禍了……”喬梁簡單的和蔡銘海解釋了一下。


    蔡銘海是個聰明人,喬梁這麽一說,蔡銘海立刻就有所明悟,朝喬梁看了一眼,“喬縣長,你是懷疑那個陳萍遭遇的車禍,有可能不是意外?”


    “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所以多留了點心。”喬梁解釋道。


    蔡銘海聞言眉頭微擰,雖然喬梁沒說懷疑,但蔡銘海還是從喬梁話裏聽出了一些疑慮。


    兩人交談著,約莫過了幾分鍾,傅明海匆匆返回,臉色帶著些許驚惶。


    “喬縣長,那個陳萍,死了。”傅明海說道。


    “死了?”喬梁一下怔住,“是受傷太重,沒搶救過來嗎?”


    “我跟醫生問了一下,說是。”傅明海點點頭。


    聽到這個結果,喬梁一下有些泄氣,之前還想著看能不能從陳萍身上找到突破口,一舉將孫東川拿下,沒想到這個陳萍竟然出車禍死了。


    “縣長,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傅明海突然道。


    “那又如何?”喬梁搖了搖頭,就算他們懷疑這事有古怪,最終也是要交給縣局調查,如果說這事背後跟孫東川有關,那交給縣局調查又有什麽用呢?


    見喬梁如此說,傅明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一下沉默起來。


    唉,在鬆北,能信任的人太少了,很多事都受掣肘。喬梁歎了口氣,苗培龍的人大都處在關鍵崗位上,喬梁發覺自己真想和苗培龍掰手腕的話,實則不是苗培龍的對手,但這個結果也很正常,苗培龍在鬆北耕耘多年,又豈是他初來乍到可以比的。


    “喬縣長,你如果懷疑這事有古怪的話,我讓縣局的幾個隊員暗地查一查。”蔡銘海說道。


    “那就試試吧,也不用強求,能查就查,查不到也就算了,讓他們不用冒險。”喬梁說道,他知道蔡銘海在縣局也就僅剩那幾個事先埋伏好的暗棋,要是那幾個也暴露了,被孫東川清洗掉,那蔡銘海在縣局可就連一個能信任的人都沒有了。


    “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蔡銘海點頭道。


    兩人說著不由都有些沉默,按照喬梁的計劃,若是能將孫東川拿下,再讓蔡銘海接替孫東川的位置,這是最完美的結果,但這計劃顯然是要泡湯了,因為陳萍死了,眼下他第一步就沒辦法進行下去,後麵隻能再想別的辦法,隻是要抓那孫東川把柄,又談何容易,難得出現一個陳萍,卻又死了。


    沉默了半晌,喬梁道,“老蔡,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出院。”


    “喬縣長,您不用來了,我自個出院就行了。”蔡銘海說道又開起了玩笑,“我這還能蹦能跳的,又不是不能自理,喬縣長搞得好像我重傷殘廢了一樣。”


    “行,那明天我有空就過來,沒空就不來了。”喬梁笑著點頭。


    “嗯,這樣好。”蔡銘海笑笑,“明天我出院直接去單位上班。”


    “你這還真是時刻惦記著工作。”喬梁笑著搖頭,又充滿欣賞地拍了拍蔡銘海的肩膀,“老蔡,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咱們鬆北縣一定是一副蒸蒸日上發展的大好局麵。”


    “咱們決定不了別人,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了。”蔡銘海笑道,“不管是在哪個崗位上,都要做到問心無愧。”


    “你說的沒錯。”喬梁深以為然,又道,“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問心無愧’,不知道有多少人做不到。”


    蔡銘海微微點頭,兩人對此都有相同的感慨。


    在醫院呆了半個多小時,喬梁隨後返回宿舍。


    一夜無話。


    次日下午,喬梁午休完剛開始工作,再次接到了馮運明打來的電話,電話裏,馮運明同喬梁說道,“小喬,關於調整你工作崗位的事,恐怕有點不妙,剛剛洪剛書記再次來了我這一趟,又提了要調整你崗位的事,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說是昨天市大院門口的事件,充分暴露了你做事不穩重、缺乏基層工作經驗的缺點,要讓你再多鍛煉鍛煉,過兩年再給你加擔子。”


    喬梁聽到馮運明的話,心裏忍不住靠了一聲,徐洪剛是咋回事,還真跟他杠上了。


    心裏想著,喬梁立刻回應道,“馮部長,昨天劉家村的村民在市大院門口聚眾抗議,純粹就是無理取鬧,妄圖仗著人多勢眾顛倒黑白,怎麽反而給我扣上一頂做事不穩、缺乏工作經驗的帽子了?”


    “小喬,你別跟我著急,我是理解你的,也支持你的工作,但問題是別人不這麽看,剛剛洪剛書記過來還說了,他特地打電話找你們鬆北縣局的主要負責同誌了解了一下,人家說了,抓劉良確實是缺乏證據,是在你的指示下,縣局才會抓人的,這說明什麽?說明昨天人家劉家村的村民拉橫幅反映的情況屬實,洪剛書記就咬住這一點說事了,現在就算你否認,洪剛書記也不見得信你的話嘛。”


    “……”喬梁眼睛瞪得老大,尼瑪,縣局的人竟然跟徐洪剛那麽說?


    短暫的沉寂,喬梁瞬間火冒三丈,“馮部長,不知道是縣局哪位負責同誌跟徐書記這麽說的?”


    “具體我沒問,但洪剛書記既然親自找你們鬆北縣局的人了解情況,那估計是會直接找一把手。”馮運明說著自己的看法。


    喬梁臉色鐵青,他也猜到是孫東川,隻是孫東川竟然敢明目張膽顛倒黑白,喬梁委實是始料未及。


    雖然大家不是一個陣營的人,但孫東川選擇用這種方式捅他一刀,喬梁心裏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憤怒。


    電話那頭,馮運明繼續說道,“小喬,洪剛書記的做法,著實也讓我無法理解,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跟你過不去,按理說他以前也頗為器重你,怎麽說變就變呢?”


    馮運明的疑問,同樣是喬梁的疑問,喬梁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如果說他現在對孫東川是憤怒,那對徐洪剛則是心痛,他不明白兩人的關係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曾經在他心裏頗受尊敬的領導,怎麽會變得如此陌生?喬梁甚至感覺徐洪剛完全變成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馮部長,徐書記的態度就先不管了,我現在想先處理我們鬆北縣局這邊的事,我倒想看看縣局的人是什麽意思。”喬梁目光冷冽,腦海裏浮現出孫東川的麵孔。


    “行,那你先去處理,回頭咱們再聯係。”馮運明點了點頭。


    掛掉馮運明的電話,喬梁衝著外間的傅明海喊道,“小傅,打個電話給孫副縣長,讓他現在過來一趟。”


    吩咐完傅明海,喬梁神色陰沉地坐著,他已經基本確認徐洪剛口中的那位縣局的主要負責同誌,絕對是孫東川無疑,也隻可能是孫東川,隻有對方才能代表縣局,隻是孫東川敢如此明目張膽睜眼說瞎話,著實讓喬梁預料不到,事先打死他都沒有想到孫東川敢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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