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喬梁明顯有些沮喪,之前已經預料到扶貧工作不好做,但真正做起來,喬梁才發現具體的工作當中往往是複雜莫測的,就像今天碰到的這問題,是喬梁之前未曾預料到的。


    喬梁曾經簡單的以為隻要江東商業集團的投資到位,工廠建起來,百姓就有了脫貧的奔頭,但真正下沉到一線來,喬梁才體會到很多問題都是細碎而又複雜的。


    “梁總,你們商業集團有沒有辦法再出一筆錢設立一個貸款基金,貸款給這些農民,讓他們有錢去買牛羊崽子?”喬梁突地問道。


    “恐怕很難。”梁文苦笑了一下,“喬縣長,不怕你笑話,我們商業集團現在的處境其實也不好,安董事長這次能夠拿出五個億來涼北投資,是承受了不小壓力的,是安董事長在公司高層會議上,力排眾議拍板做主的。”


    喬梁聞言一下沉默,他能充分理解,這次這五個億的投資,還真不知道安哲是頂著多大壓力做的決定,安哲調任江東商業集團之前,其前任因為經濟問題被調查,據說涉案數億,涉及的商業集團高管和中層多達十幾人,隨著這起大案窩案的爆發,商業集團內部陷入了極大混亂,人心浮動,經營都出現問題,估計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安哲拿出這五個億來幫扶對接涼北,肯定是做了最大的努力。


    喬梁下意識想到,這五個億,不出意外,應該是安哲從銀行搞來的。


    明白了江東商業集團的難處,喬梁自然不再提此事,更不會給安哲打電話。


    晚上和梁文等人一起吃飯後,確認梁文幾人明天的行程,喬梁打算一塊跟過去,免得又出現什麽意外,梁文卻連說不用,他們接下來幾天也就是去安哲圈的另外幾個地方轉轉,大抵是走個過場,因為安哲的首選之地還是在鐵礦附近那塊地。


    “喬縣長,梁總他們隻是因為鐵礦才出現了一點意外,其他地方可沒鐵礦,喬縣長應該不用擔心。”何青青笑道。


    “是啊,喬縣長,來之前,安董事長可是囑咐我們輕易不能打擾你的工作,你真的不用再跟我們下去轉了,要不然我們沒法跟董事長交代了。”梁文也笑。


    喬梁想了想,最終答應下來,不過還是叮囑梁文一有事就馬上打自己電話。


    從酒店出來,喬梁看到酒店對麵的小公園,對何青青道:“何主任,我們到對麵公園坐坐?”


    “好呀。”何青青欣然同意。


    兩人在公園裏找了個石凳坐下,喬梁問道:“何主任,上次我讓你做的事情,有沒有進展?”


    “哪件事?”何青青眨了眨眼睛。


    “就是讓石磊提供相關的情況。”喬梁道。


    “哦,你說巴克特大爺那事啊。”何青青想了起來,“這事我當時有跟石磊說過,不過這幾天忙來忙去的,也忘了再跟他落實下這事,我現在就給他打個電話。”


    何青青當場拿出手機給石磊打電話,兩人交流了幾句,何青青掛掉電話,衝喬梁點了點頭:“石磊說巴克特大爺說的情況基本屬實。”


    “嗯,如此,很好。”喬梁微微點頭,“何主任,你看有沒有可能讓石磊悄摸摸收集一些鐵礦不法行為的證據?”


    “可以是可以,但很難。”何青青搖了搖頭,“喬縣長,你應該知道鐵礦對外戒備是很嚴的,從他們在路口處就開始設置路障就能看出他們不允許外人輕易靠近。而石磊目前隻是和鐵礦的保安隊混得熟,但要深入鐵礦裏麵,他做不到。”


    “那也不一定需要深入鐵礦裏麵嘛,咱們可以從外圍著手。”喬梁伸手做著比劃,“你看,鐵礦因為圈地的問題,和周邊百姓的關係搞得很緊張,有的甚至還被鐵礦的人打了,像巴克特大爺家就是一個例子,既然石磊已經核實這些情況基本屬實,那就從這些被害的百姓入手,從他們身上收集證據,隻要這些被害的百姓肯站出來指證,那麽鐵礦違法的事實就是確鑿無疑了。”


    “怕就怕這些百姓不敢站出來。”何青青苦笑,“巴克特大爺家就是一個教訓,其他人看到巴克特大爺家這麽慘,肯定會更加害怕被鐵礦打擊報複。”


    “這確實是個問題。”喬梁皺了皺眉頭,“但事情總要去做,總不能讓這胡作非為的鐵礦繼續逍遙法外。”


    何青青沉思著。


    想了想,喬梁又道:“何主任,這樣吧,你讓石磊先從那些被害百姓身上收集證據,至於站出來指證的事,暫時不提。”


    “嗯,我跟石磊說一聲。”何主任點了點頭。


    兩人在公園坐了一會,何青青突然發現自己挺喜歡和喬梁這樣單獨呆著的狀態,悄悄瞥了下喬梁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麽,何青青突然有點心跳加速。


    這時喬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號碼,喬梁接通,同對方說了兩句,然後道,“我在涼平酒店對麵的小公園這裏,你直接送這裏來吧。”


    掛掉電話,喬梁對何青青道:“何主任,我還有點事,你先開車回去,待會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那怎麽可以,我走回去吧,車子留給你。”何青青道。


    “你女人家嬌貴,而且還穿著高跟鞋,這裏雖然離縣大院不遠,但你走回去也夠嗆,車子你開回去吧,待會我跑步回去,正好鍛煉下身體。”喬梁笑道。


    何青青聞言,也沒再推拒,雖然心裏有點好奇喬梁要見誰,但喬梁不說,何青青自然也不能多問。


    何青青剛離去沒幾分鍾,喬梁要等的人也到了,正是馬元香。


    馬元香是來歸還喬梁銀行卡的,把卡還給喬梁後,馬元香發自內心的對喬梁說了一句:“謝謝。”


    “跟你說過不用客氣,我也是力所能及的幫忙。”喬梁道。


    “這錢我一定會還你的,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單位,我不會跑的。”馬元香認真道。


    “我要是怕你跑,就不會給你錢了。”喬梁笑起來,他本來也沒指望對方能還這錢。


    “對了,高利貸那邊解決了嗎?”喬梁問道。


    “解決了,我找我唯一一個閨蜜又借了一萬多,終於湊了兩萬多塊,還給他們了。”馬元香說到這,定定看著喬梁,“你是不是認識局裏的人?”


    “你猜?”喬梁道。


    “今天我按照你的吩咐打電話報警,然後縣局來了一個隊長一起跟我去處理這事,高利貸那邊的人很給縣局的人麵子,事情才會這麽順利。”


    “嗯,解決了就好。”喬梁點了點頭,心說周誌龍還挺給力的,看來回頭又得提兩瓶白酒去和對方喝兩杯。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馬元香看著喬梁。


    “你猜呀。”喬梁嘿嘿笑道。


    馬元香怔怔看著喬梁,感覺他雖然大多數時候看起來很穩重,但有時候又像個大孩子一樣。


    想著今天縣局那位隊長對自己很客氣,再結合喬梁之前的話,馬元香心裏其實已經有所猜測。


    “我猜你真的是縣裏的副縣長。”馬元香道。


    “你說是就是咯。”喬梁笑道,想到馬元香的丈夫,喬梁眼珠子一轉,突地問道,“你丈夫是在縣醫院住院是吧?”


    “是的。”馬元香點點頭。


    “方便去看望一下嗎?”喬梁又問。


    “你要去看他?”馬元香驚訝地看著喬梁。


    “沒錯,有問題嗎?”喬梁道。


    “可……可是,你跟他又不認識,而且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麽去看他?”馬元香不解地看著喬梁。


    “想看就看,就這麽簡單。”喬梁嗬嗬一笑,“行了,別囉嗦了,你帶路,我們現在去醫院。”


    馬元香不知道喬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喬梁對自己有恩,他非要去探望自己丈夫,她自然也不能拒絕。


    來到醫院,喬梁看到了馬元香的丈夫王安福,一旁是王安福的母親,喬梁在來的路上已經聽馬元香介紹過,她和婆婆兩人輪流照顧王安福。


    王安福現在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唯獨一雙眼睛看上去還有一點精氣神。


    “安福,這是我一個朋友,專門來看你。”馬元香坐到床邊,牽著丈夫的手。


    “你好。”王安福勉強打起精神,朝喬梁微笑示意。


    看到王安福這個樣子,喬梁突然有點不忍心再問對方鐵礦的事,人家都病成這樣了,自己還想著利用對方曾經的身份去探尋鐵礦的秘密,委實不大合適。


    “王先生,好好養病,你老婆是個了不起的人,為你付出很多。”喬梁安慰了一句,也不知道再說什麽。


    噓寒問暖了一番後,喬梁從病房裏出來,馬元香也跟著送喬梁出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問我丈夫?”馬元香看著喬梁問道。


    “你怎麽知道?”喬梁稍微意外地看了馬元香一眼。


    “我好幾次注意到你看著我丈夫,欲言又止,好像是有什麽話要說,又不方便說。”馬元香道。


    聽到馬元香的話,喬梁暗讚一聲,好一個善於觀察的女人。


    “其實,我確實是有點事想問你丈夫,不過看他病成那個樣子,我有點不忍心開口。”喬梁歎了口氣。


    “你要問他什麽事?”馬元香好奇道。


    “想問他一些關於鐵礦的事。”喬梁道。


    “難怪,我說你和我丈夫非親非故的,怎麽會想著來醫院看他呢。”馬元香恍然。


    “其實我也挺卑鄙的,都沒考慮你丈夫病成這樣。”喬梁內疚道。


    “不,你已經是個大好人了。”馬元香搖了搖頭,又道,“你要問鐵礦的事,也可以問我呀,我丈夫之前還在鐵礦工作時,在家也經常跟我聊鐵礦的事,我對鐵礦還是了解一些,就是不知道你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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