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父親不滿的聲音,楊學正沒敢再吭聲,臉上卻是露出陰沉的神色,對喬梁的不滿進一步增加,他將父親對他的訓斥歸咎到喬梁頭上。


    父子倆又講了幾分鍾,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楊學正父親在說教和批評,楊學正都是默默聽著,直至父親掛掉電話後,楊學正才長出了一口氣,將手機狠狠摔在沙發上,臉色難看地罵了一聲王八蛋,楊學正此刻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喬梁在廖穀鋒麵前告了狀,廖穀鋒又給其父親打了電話,這才會有現在這一幕。


    就在楊學正將喬梁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時,陳正剛剛從辦案基地離開,他沒有回家,而是又返回了單位。


    剛剛在喬梁和廖穀鋒通完電話後,陳正剛也和廖穀鋒聊了幾句,不過兩人更多是客套的寒暄,而對於喬梁提出的希望更換案子負責人的要求,廖穀鋒並沒有明令他這麽做,對方在電話裏說喬梁這小子說話口無遮攔,讓他別往心裏去,並且主動強調他是相信省紀律部門的,更相信他陳正剛同誌,堅信喬梁的案子絕不會有人胡作非為。


    廖穀鋒嘴上如此說,陳正剛哪裏聽不出對方話裏的潛台詞,表麵上沒給他施壓,但陳正剛卻是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尤其是廖穀鋒強調說‘相信不會有人胡作非為’,這反過來聽就是如果有人胡作非為,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會,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陳正剛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此刻滿腦子都在想著喬梁的事,對於喬梁剛剛直接在廖穀鋒麵前說案子負責人有明顯針對他的傾向,陳正剛是頗有微詞的,他覺得喬梁有啥意見可以先跟他溝通,而不是直接在廖穀鋒那告狀,雖然廖穀鋒是喬梁的準老丈人,喬梁跟對方這麽說也沒不妥,但這樣一來卻是讓陳正剛臉麵有點掛不住,廖穀鋒不知道還以為是他放縱楊學正這麽搞呢。


    心裏暗自想著,陳正剛對楊學正也愈發不滿,特麽的,這貨一來就給他搞事,而且也沒怎麽把他這個一把手放在眼裏,這著實讓陳正剛很是惱火,這還隻是剛開始呢,一想到楊學正可能會呆個一兩年,陳正剛就一個頭兩個大,這一來就搞出這種事了,往後還不知道會鬧出啥呢,而且對方是敢跟他對著幹的,陳正剛還沒辦法將對方當成一般下屬去批評和訓斥,這讓陳正剛感到窩火得很。


    手指關節在辦公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陳正剛緊繃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關於喬梁要求更換案子負責人的想法,陳正剛沒敢說不同意,對方是當著廖穀鋒的麵提出來的,廖穀鋒嘴上說不幹預他們的工作,但陳正剛可不會傻得隻聽表麵意思,因此,陳正剛現在是傾向於將楊學正換掉的,讓楊學正不再負責此事,隻是一想到楊學正也是個‘刺頭’,陳正剛就頭疼得很,這事回頭還得做做楊學正的工作,陳正剛似乎都能想到楊學正跟他吹鼻子瞪眼的樣子,靠,楊學正一過來,他這個一把手當得有點窩火呐。


    要是能把楊學正這家夥給弄走就好了,眼不見心不煩,這種人他是管不了的,最好別在他眼皮底下,反正不要讓他看到,對方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去。


    陳正剛腦子裏冒出這個念頭,猛地心頭一動,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江州市紀律部門的鄭世東同誌,年齡快到點了。


    作為省紀律部門的負責人,陳正剛對於省內十多個地市的紀律部門一把手都是了然於胸的,鄭世東是年底退,陳正剛確認自己應該沒記錯。


    心裏想著,陳正剛從辦公桌旁邊翻出一份資料看了起來,上麵是底下十多個地市紀律部門主要負責人的詳細履曆,陳正剛翻到鄭世東那一頁看了起來,果然,他沒有記錯,嚴格參照退休年齡來算的話,鄭世東是12月底退,但這種事情並不絕對,有時候根據工作調整的需要,提前或者延後幾個月退都正常。


    這會盯著鄭世東的資料看著,陳正剛剛才在心裏冒出的念頭愈發強烈,要是將楊學正調到江州去接替鄭世東擔任江州市紀律部門的一把手呢?


    這樣一來,他不僅對楊學正的父親有個交代,還能將楊學正打發到下麵去,至少不用擔心楊學正在他眼皮底下給他搞事了,而且楊學正不是認定喬梁有問題嗎?屆時將喬梁的案子打回江州,楊學正如果堅持認為喬梁有問題,那就自個內部查去,他也不用再擔心楊學正在他麵前折騰。


    這簡直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陳正剛臉上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如此安排的話,方方麵麵都交代得過去!


    陳正剛這會隻想到了楊學正父親、廖穀鋒、鄭國鴻等人,至於市裏邊的吳惠文、鄭世東等人的想法,顯然不在陳正剛的考慮範圍內,而鄭世東本人,陳正剛更不會去考慮,在他看來,鄭世東早幾個月晚幾個月退都一樣,讓鄭世東早幾個月退,對鄭世東來說也沒多大影響,想必鄭世東也是能理解的。


    思考了十分多鍾,陳正剛心裏拿定了主意,臉上也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就這麽定了,這是兩全其美的安排!


    心情輕鬆起來,陳正剛不自覺哼起了小曲,看了下時間,這才想起自己晚飯都還沒吃來著,收拾了下辦公桌,陳正剛起身離開。


    一夜無話。


    次日,陳正剛給鄭國鴻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確認鄭國鴻在辦公室後,陳正剛正準備前往鄭國鴻那一趟,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陳正剛抬頭一看,見是楊學正,陳正剛挑了挑眉頭,道,“請進。”


    “陳書記,您要出去?”楊學正進來就道。


    “嗯,打算去鄭國鴻書記那一趟。”陳正剛點了點頭,徑直問道,“學正,什麽事?”


    “楊書記,既然您有事,那我就不耽擱您時間了。”楊學正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楊書記,是這樣的,關於喬梁的案子,我覺得我可能不太適合負責這個案子,所以還請陳書記您換一個負責人。”


    聽到楊學正的話,陳正剛愣了一下,麵色狐疑地盯著楊學正,這還真是有意思了,他昨晚還在想著怎麽做楊學正的工作呢,他預想楊學正恐怕少不了會跟他吹鼻子瞪眼,沒想到楊學正倒是主動打退堂鼓,這還真讓他省事了,如此一來,他也不用頭疼怎麽搞定楊學正了。


    “學正,既然你覺得不適合再負責這個案子,那我也不強求,關於喬梁的案子,我會另外做出安排。”陳正剛沒跟楊學正虛與委蛇,徑直答應下來。


    “……”楊學正嘴角抽搐了一下,瞅著陳正剛不知道說什麽,他還以為陳正剛好歹會做做表麵功夫挽留一下呢,沒想到陳正剛直接就點頭同意了,這讓楊學正臉上火辣辣的,心裏尷尬不已,陳正剛的態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對他不滿的一種直接表現,關鍵是陳正剛連一點掩飾都沒有,這讓楊學正臉皮再厚都掛不住。


    “陳書記,那我就不耽誤您去鄭書記那了,您先忙。”楊學正很快就說道,一刻也呆不下去。


    楊學正說完就轉身離去,陳正剛目視著對方的背影,撇了撇嘴,這年輕人是典型的沒經曆過現實的摔打,不過想想也是,對方有背景庇佑,普通人經曆的挫折,他可能完全沒經曆過。


    心裏想了一下,陳正剛也懶得再多想,楊學正主動說不再負責喬梁的案子,這讓陳正剛省了不少功夫,至於楊學正為何會突然轉變態度,陳正剛此刻也有所明悟,昨晚廖穀鋒跟喬梁通完電話後,怕是給楊學正家裏的長輩打電話了。


    陳正剛猜測著這種可能,這會也沒時間多想,他還要趕著去鄭國鴻那一趟,鄭國鴻十點會出去,他得抓緊過去。


    急匆匆來到鄭國鴻辦公室,陳正剛一進門就看到鄭國鴻站在窗前活動著筋骨,不由笑道,“鄭書記,您這在辦公室鍛煉呢?”


    “嗬嗬,老胳膊老腿了,早上有空就在辦公室活動兩下。”鄭國鴻笑了笑,抬手請陳正剛坐下。


    陳正剛走到椅子上落座,一邊又道,“鄭書記,我看可以讓工作人員給您辦公室裝一台跑步機嘛,您沒事的時候可以利用工作的間隙鍛煉一下。”


    鄭國鴻笑著搖頭,“跑步機就算了,沒事的時候我還是更喜歡打打太極,人老了,就跑不動了。”


    陳正剛連忙道,“鄭書記,您千萬別這麽說,您還年輕著,正當盛年。”


    鄭國鴻聽得一樂,“正剛同誌,你啥時候也會拍馬屁了,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陳正剛笑道,“鄭書記,我說的是實話。”


    鄭國鴻笑著搖頭,“言歸正傳,正剛同誌,我呆會要出去,有啥事咱們就抓緊說。”


    陳正剛聞言,臉色認真起來,道,“鄭書記,是這樣的,江州市紀律部門的鄭世東同誌快到點退了,根據委裏的統一工作安排,我尋思著讓楊學正同誌到江州市紀律部門去接替鄭世東同誌的工作,您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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