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一天清晨,s市動物園迎來了一位凶猛而又高貴的客人—— 一條15米長的鯊魚。昨天,兩名漁民在海灘上捕到了這條由於落潮擱淺的鯊魚,他們不願意將這隻可愛的動物殺死,於是把它送給海濱動物園,以便讓更多的人來欣賞它的雄姿。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兩個漁民想象的那樣美好,這個可愛的家夥好像並不願意在這裏安家落戶,它拒絕進食,表現出一副瀕死的樣子。動物園的工作人員以為鯊魚剛剛脫離海洋,野性未泯,等過一段時間習慣了這裏的環境就好了。沒想到,下午,鯊魚突然發狂,樣子非常痛苦,工作人員把它打撈出來放在地板上,隻見它瘋狂地翻滾,且口中吐出了大量的汙物。盡管鯊魚吐出了大量的汙物,可飼養員小何一點也不嫌髒,她要看看這個可愛的家夥到底吃了些什麽。


    小何正拿著杆子撥著髒物,突然,她那張粉紅漂亮的臉頰變得蒼白驚恐起來,她一下子扔掉手中的杆子,跑到正在給鯊魚聽診的專家們麵前,指著那堆汙物驚惶失措得說不出話來。專家們來到了這堆汙物前,大驚失色,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鯊魚竟然吐出了一條完好的人手臂!


    經過衝洗後,他們發現,這隻手臂皮膚光滑白皙,五指修長,中指上戴著一枚鑽石戒指,腕部緊緊地纏繞著一條繩子。專家們認為,正常情況下,食物應該在36小時內就可以完全被消化。他們一致認為,鯊魚在被捕時受過重傷,導致消化係統失去了平衡。可以推斷,鯊魚在被捕時剛剛吞下這隻手臂。這是什麽人的手臂呢?他們不敢妄加評論,請示領導報了案。


    手臂五指修長,皮膚細膩,看樣子是個年輕女人的手臂。難道,是有人在海中落水慘遭不測?


    手臂的皮膚已經變軟。法醫檢驗處的同誌設法使這些變軟的皮膚複原,最後一致認為:手臂是一位二十至二十五歲之間年輕女性的,上臂刺有一對漂亮的金鳳!死者皮膚細膩,指甲微長,手掌沒有薄繭,不是重體力勞動者。鯊魚吐的汙物中,除了一些動物的殘骸外,沒有任何別的人體組織。另外,這隻手臂不是鯊魚咬下來的,而是在被害人死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後被人用鋒利的尖刀從被害人的關節處割下來的。法醫們一致認為,手臂的主人已經死亡。


    市委、市政府對此案十分關注,著令市公安局成立由林深任組長的專案組,一定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雖然手臂的主人已死亡,但查找主人的真實身份卻變得撲朔迷離。刑警大隊首先將這條鯊魚吐出的人手臂的特征通過電視等新聞媒體向全社會發布。一連三天過去了,值班室硬是沒接到一個熱線電話。


    這天早上,正在林深一籌莫展的時候,值班室的熱線電話響了。值班員葛茹快速抓起話筒:“喂,您好!刑警隊,請問,您是哪位?能告訴我您的真實姓名嗎?”


    “我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我提供的線索對你們偵破有沒有參考價值。”話筒裏傳來一個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這隻帶有金鳳的手臂會不會是市電視台新聞播報主持人芊雨的?如果你們感興趣,不妨去她家看看。”


    那人說完把電話掛了,經確定,那人是在市中山路南段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的電話。


    偵查員們火速趕到市中山路那個電話亭,店主說剛才打電話的人很多,他搞不清楚誰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林深想,舉報人如此小心翼翼,看來,他一定是和芊雨有著親密接觸的人,或許,他就是芊雨被害一案的知情者,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怪不得這些日子電視上不見芊雨的影子了,難道,她真的出事了?接下來,他們到電視台和芊雨家中證實一下情況。


    林深說明來意,電視台王台長說芊雨有半個月沒上班了。


    林深問為什麽前兩天通過電視台播報鯊魚人手臂案情時,台裏竟然無動於衷?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芊雨的手臂上有金鳳嗎?王台長說,台裏應該沒有人知道芊雨手臂上到底有沒有金鳳。如果有人知情的話,在啟事稿沒有播出之前,就應該有人舉報了。王台長說,半月前的一天,她來辦公室向他請假。因為前些日子她搞了個專題,挺累,他當時就答應了。


    林深又問王台長,芊雨有沒有男朋友。王台長說他不知情,他將跟芊雨關係最好的策劃部主任楊雪叫來了解情況。當林深將接到匿名電話的事敘述了一遍,楊雪哭了。讓林深失落的是,她也不能肯定芊雨手臂上有梅花型的金鳳。林深讓楊雪敘說一下她最後和芊雨見麵的情形。


    楊雪說,前些日子芊雨跟台長請假說要休息幾天,七月十三號那天,楊雪去她家裏看她,她說悶得慌,還不如上班開心,楊雪就約她去散步,她們剛出來不遠,她的手機就響了。這時,迎麵開過來一輛奔馳,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左臉上好像有個刀疤,梳著個馬尾,穿黑色西裝戴墨鏡,這名男子把芊雨接走了。從那兒以後,楊雪再也沒見過她。楊雪記得那輛車是黑色的奔馳,至於車牌號碼嘛,楊雪記不清了。


    林深找到了芊雨的父母。兩位老人誰也沒聽到沒看到媒體上有關尋找鯊魚人手臂的啟事,當林深說明來意時,兩位老人驚呆在那裏。原來,芊雨的手臂上真有一對金鳳。遺憾的是,由於悲傷過度,兩位老人並沒有為案情提供一絲有價值的線索,唯一的發現就是,林深在芊雨的房間裏發現了一本她的筆記本。奇怪的是,筆記本裏什麽也沒記,隻是反複寫著:海濱別墅二號。另外,在日記的背麵寫著56877909一串類似電話號碼的數字。


    海濱別墅二號?56878909?這一定是芊雨有著深刻記憶的地方。現在,唯一有價值的線索就是芊雨在筆記本中反複提到的海濱別墅二號和那個類似電話號碼的數字;或許,能在這尋找到案情的突破口。


    海濱別墅是s市去年新建的私人別墅小區。


    在老門衛的帶領下,林深他們來到了海濱別墅二號的大鐵門前。門衛說,別墅的主人是一位名叫芊雨的漂亮姑娘。林深從公文包裏掏出芊雨的照片,問:“老人家,您說的芊雨是不是這位姑娘?”


    老人接過照片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說:“沒錯,就是她。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來了。”


    芊雨隻是電視台的一個節目主持人,她哪來這麽多錢買如此高檔的別墅?林深問老門衛最後一次看見芊雨是什麽時間,老門衛不假思索地說:“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夜裏十二點,我正在迷迷糊糊地睡覺,忽聽汽車喇叭聲,一輛轎車在門口停下了。芊雨從車上走下來,我將門口的鐵門打開,芊雨還給了我五十元錢買酒喝。天黑,車裏沒開燈,我沒看清車裏的人。”


    老門衛說,芊雨來時候都是深夜,第二天天沒亮就走了。她不大和什麽人來往,每次來,都是一個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車接車送。


    告別老門衛,偵查員們進入了別墅。地板和家具上落下了一層薄塵,看樣子有段時間沒人來過了。一樓主要是餐廳和廚房,偵查員們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這時,在一樓客廳的沙發罩上,林深發現有幾顆豆粒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的汙點。憑經驗斷定,這不是什麽汙垢,而是灑在沙發上的血跡!在二樓,偵查員們在臥室內地毯的連接處又發現了兩根卷曲的毛發。


    床上的被子沒有疊。林深掀開被子發現幾個汙點,在雪白的褥子上特顯眼。除此之外,再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林深顧不上休息,拿著這些在別墅內搜尋的東西進行檢驗。


    二十分鍾後,檢驗結果出來了。經過化驗,沙發罩上的幾顆豆粒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的汙點是血跡,經過dna和血型檢測認為,血型為ab型,和鯊魚口中吐出的那條人手臂係同一個人的。被褥上的汙點係女性分泌物和男性的精液,化驗結果表明,分泌物的血型和沙發罩上的血跡也是同一個人的。毛發和精液表明男性的遺傳基因是a型,是同一個男人的。


    從法醫檢驗中心回來的路上,偵查員葉牧說:“這不是一起普通的殺人案。能不能這樣推理,凶手事先有預謀地將被害人誆弄至別墅內,做完愛後殘忍地將被害人殺害後肢解成若幹塊,然後將屍塊放在箱子內。因為屍塊太多,箱子裏裝不下,其中就包括這隻帶有金鳳的人手臂,被繩子綁在箱子外麵,然後遠遠地扔進海裏。後來因為手臂沒有綁緊,這隻手臂才落入了鯊魚的口裏,恰巧這條鯊魚的胃不舒服,這條人手臂就落入了咱們的手裏。”


    林深認為,芊雨被害現場就在別墅內,楊雪和老門衛最後一次看見芊雨的時間都是七月十五日,是在鯊魚被捕的前十天。也就是說,芊雨被人接走的當天晚上,就遇害了。現在,當務之急,主要是尋找那位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個傷疤梳著個馬尾巴戴墨鏡的男子。找到了他,案子就找到突破口了。


    他們決定第二天兵分兩路,一路由林深帶領去電視台找楊雪,再調查一下芊雨平時的人際關係;另一路由葉牧帶領去芊雨的家。凡是與她有聯係的人,逐一排查,決不能使凶手漏網。


    第二天清晨,林深帶領偵查員小葉來到楊雪的辦公室。


    楊雪說芊雨平時接觸的大都是一些采訪對象,和她保持密切關係的人好像沒有。男朋友倒是有一個,他就是市報記者劉彬,不過,那是以前的事了。芊雨從來沒向她提起過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隻說對不起劉彬。


    劉彬曾采訪過林深,林深對他並不陌生,沒想到劉彬就是芊雨的前男友。楊雪說得沒錯,去年,林深就聽劉彬的同行們說,劉彬已南下深圳了。


    林深不解,一對情投意合的戀人,怎麽說分手就分手了呢?這時,葉牧打電話說,芊雨的父母現在已經完全清醒,他們說芊雨和劉彬分手後,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經常開車到樓下接她,也就是楊雪所描繪的那個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刀疤的男子。


    鼎信地產公司?難道,芊雨一案跟鼎信地產公司有聯係?前些天,省反貪局接到群眾舉報,正在調查市城建經委主任於一捷貪汙受賄案,舉報人不止一次提到鼎信公司的法人代表袁總。芊雨被殺一案會不會跟於一捷的貪汙受賄有關呢?


    林深決定馬上趕到鼎信地產公司。這時,手機響了。有人舉報,在三環路立交橋下的煤場裏,有一個人被槍殺在了那裏。林深心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轉道趕往三環路立交橋。


    十五分鍾後,林深和葉牧趕到了案發現場。舉報人是位老人,他說他早上來這遛彎,發現一具死屍,就打電話報了案。


    死者身材高大,左臉上有刀疤,梳著馬尾巴。林深一看,被害人竟然是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林深和他有過一麵之交。不過,那時的鄭世偉沒有梳馬尾,而是剪著板寸。


    “看來,嫌疑人提前殺人滅口了。”葉牧說,“這案子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林深說:“凶手在被害者的前胸連打幾槍,離屍體不遠處有一攤血跡和幾道車輪印,說明這是凶殺的第一現場。死亡時間應在今天淩晨兩點鍾左右,當時,正好是橋上汽車的喧鬧聲掩蓋了橋下的槍聲。另外,死者的指甲內有一根頭發,看來,死者被害前曾跟凶手搏鬥過。”


    在灌製車輪的石膏模型時,小葉發現了兩塊白色的油漆片,其中一塊僅比大頭針的針頭大一點,另一塊稍大,像心形。小葉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夾進塑料袋中。林深說:“很顯然,這是從車上掉下來的,可能是被加速的輪胎彈起來的卵石擊落的。”


    偵查員們又在現場四周勘察了一會兒,沒有發現凶手留下來的作案痕跡,林深決定讓葉牧將鄭世偉的屍體運去法醫處檢驗,自己和小葉再趕往鼎信地產公司。


    林深趕到鼎信。袁總五十七八歲,渾身上下透著精明和幹練。他熱情地招呼林深坐下,吩咐秘書倒上茶來。


    林深說明來意,袁總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愕,手上的茶杯掉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林隊,您說什麽?鄭世偉被殺了?”


    “我們想了解一下有關鄭世偉的情況,請袁總多多協助呀!”林深眯縫著眼睛說。


    袁總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說鄭世偉在半年前就已經辭職了。辭職後,壓根兒就再沒聯係過他。他原以為他是另謀高就了呢,沒想到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您認識芊雨嗎?”


    “您是說那位電視台漂亮的節目主持人?”袁總咧嘴笑道,“有誰不認識大名鼎鼎的濱城一枝花?不過,她的運氣似乎不是很好,聽說她也被人謀害了,你們公安機關不正在全力以赴偵破此案嗎?”


    這時,女秘書走上前來說:“袁總,您下午不是要出席政協會議嗎?現在已經是午後一點了,您看……”


    袁總笑道:“林隊,我還有個會。這樣吧,如果你們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幫忙,請隨時找我。”


    林深起身和袁總握手告辭。從他那兒得知,鄭世偉家住在中山區花園小區六幢三單元302室,他隻有一個母親。這時,走廊內有一個清潔工彎著腰在打掃衛生,一見林深他們出來,趕忙轉身匆匆離去。林深總覺得這個清潔工有似曾相識之感,可究竟在哪見過,卻一時也想不起來。


    半路上,林深說:“小葉,談談你對袁總的印象。”


    小葉說:“這個人,我看就是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為什麽一提起這個案子,這家夥談得頭頭是道?沒準,這家夥和這兩起案子有關。為什麽連著發生兩起謀殺案?芊雨被鄭世偉接走,那麽芊雨和鄭世偉又是什麽樣的關係呢?會不會是有人指使鄭世偉殺了芊雨?或者是鄭世偉是芊雨被害的關鍵證人,然後來個殺人滅口呢?”


    林深點了點頭,他想,當務之急,就是尋找到殺害鄭世偉的凶手,這兩起案子有沒有什麽聯係就真相大白了。那個打舉報電話的神秘人會是誰呢?


    林深趕回了公安局,葉牧也從法醫檢驗中心趕回來了。


    經市法醫檢驗中心的檢測,死者被害前曾和凶手搏鬥過,從死者體內的子彈頭來看,凶手使用的是口徑為0.32的五四式手槍,死者的指甲內有一根頭發,經檢驗不是死者本人的,很可能是凶手留下來的,血型為ab型。從死者的血液凝固程度來看,死亡時間應在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死者胃內有大量的酒精和尚未消化的巧克力。看來,死者被害前喝過不少酒。從灌製的輪胎痕跡來分析,是沃爾沃車留下的。他已經給市車管局打過電話了,車管局的範局長說,s市這個牌子的車共有二十三輛,其中白色的有八輛。


    這時,葛茹報告說,有人打電話舉報說前兩天淩晨兩點鍾左右,一輛白色的沃爾沃停在橋下的煤場附近。這足以說明凶手是開著沃爾沃殺害鄭世偉的。林深吩咐葉牧對這八輛車的車主挨個兒排查,他去一趟鄭世偉的家,看看有什麽可疑之處。回來後去海濱別墅二號找到那位老門衛,請他驗證一下七月十五號晚上接芊雨進別墅的是不是鄭世偉。


    二十分鍾後,林深來到鄭世偉的家。


    當林深將鄭世偉被害事實述說後,鄭母差點昏了過去。在林深的安慰下,鄭母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林深問鄭母鄭世偉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麽異常,鄭母想了想,說:“沒發現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就是有一天半夜,我聽見他在房間裏大喊大叫,好像是很害怕的樣子,我進他的房間一看,他正在床上擦汗呢!他告訴我,他剛才做了個噩夢!”


    “世偉是不是在半年前辭職了?”林深問。


    “辭職?哪兒有的事?世偉每天都上班,他昨天還跟我說,他們老板想讓他去南方呢!昨晚,還有人開著一輛白色的轎車在樓下等著他。世偉說他們老板找他有事,要晚點才回來,沒想到他卻……”


    “大媽,是不是這樣一輛車?”林深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沃爾沃的彩圖,“您還記得不記得開車人的長相和車號?”


    鄭母看了看說,就是這樣一輛車。司機坐在車裏,她沒看見。由於天快黑了,車牌號也沒看清。


    林深又到鄭世偉的房間裏勘察了一番,安慰了鄭母一番後去了海濱別墅二號。老門衛一看鄭世偉的相片就說,常來接送芊雨的就是這個人。


    難道,鄭世偉和芊雨是戀人關係?鄭世偉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民營企業的副總,芊雨怎麽會看上他呢?如果不是這樣,那他又憑什麽接送芊雨?鄭世偉的死和芊雨被害一案有沒有直接聯係呢?


    這時,林深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葉牧打來的,葉牧說他們在車管所的配合下,已經在中山區黃河大街234號停車場內找到了那輛具有重大犯罪嫌疑沃爾沃車的車主楊光,讓他迅速趕過去。林深趕到了黃河大街234號停車場。


    楊光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剃著光頭穿著花格子襯衫的瘦高個青年。


    葉牧在車管所同誌的配合下,對市內的八輛白色沃爾沃進行了調查,其中,嫌疑最大的是這輛車的車主楊光。就在他們快要離開車場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說有一個她不認識的人讓她轉交給他一張紙條後就走了。葉牧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交給林深。林深展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濱b88888號車主楊光前天晚上曾和鄭世偉在一起。


    沒有落款。林深知道,一定有某個知情者在暗中幫助專案組,可這個神秘的幕後人又會是誰呢?


    林深腦袋裏又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他叫過小葉,拿著這張紙條交代一番,小葉領命而去。


    隻有審訊楊光,才能使案情柳暗花明。楊光對待他的審訊顯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始終堅持說他根本就不認識鄭世偉這個人,對於目擊者看見過鄭世偉坐在他車裏的證言更是冷嘲熱諷:“開沃爾沃的車主多得是,難道開這款車的都是殺害鄭世偉的凶手?你們有什麽真憑實據這樣說?難道,僅憑一張小小的紙條就斷定我是殺人凶手嗎?”


    林深拍了拍桌子說:“楊光,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決不會姑息一個壞人。現在,請你將車門打開,我們要檢查。”


    楊光極不情願地將車門的鑰匙遞給了林深。林深在這輛沃爾沃轎車前徘徊了片刻,突然間他發現,這輛沃爾沃雖然很新,但是副駕駛的車門下有一塊油漆掉了,正好是心形。接著,在副駕駛的座位下,林深發現一小塊被咬了一半的巧克力。


    經過鑒定,現場留下的心形微量漆片和楊光這輛沃爾沃車上的油漆兩者的成份是一致的,車內發現那半塊巧克力和死者胃內尚未消化的巧克力相同。另外,經過中子活化分析實驗,專家們發現,死者指甲內的頭發的微量成份與楊光的是一樣的。顯然,死者指甲內的頭發就是楊光的。


    可林深卻作出了相反的決定,將楊光放了。隨後,林深吩咐葉牧,馬上通知技偵部門對楊光以及與楊光關係密切的人的所有通訊工具都實施監控。葉牧知道,林隊意在引蛇出洞。事後,林深告訴他說,從掌握的實際情況來看,楊光和鄭世偉之間並無私人恩怨,可楊光為什麽要殺他呢?這個知情的神秘人會是誰呢?


    下午兩點,小葉趕回專案組,對林深說,提供紙條的那個知情者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劉彬。他沒在深圳,而在本市!


    原來,林深早就懷疑芊雨的男朋友就在本市,可始終也沒有得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林深早就暗中對芊雨的日記本56878909進行了查證,這個電話號碼就是劉彬在深圳一家雜誌社的電話號碼,可雜誌社的人說,劉彬已經辭職離開深圳了。昨天,提供紙條的那個知情者,在林深腦海裏第一個閃現的人就是劉彬。於是,林深就讓小葉到報社取來了有關劉彬以前的一些親筆材料,鑒定結果和這張紙條上的字跡相同,因此,他斷定紙條的提供者就是劉彬本人。


    林深認為,劉彬之所以隱在暗處沒有出來有他的顧忌。在劉彬看來,如果站出來說話,弄不好連性命都保不住,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上對專案組的人能否將此案一查到底還表示懷疑。這足以說明,此案背景極深。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劉彬。找到了劉彬,那個指使楊光殺人的神秘幕後人就可以顯現原形,整個案情就真相大白。


    可劉彬隱匿在什麽地方呢?


    林深一方麵吩咐留心劉彬的下落;另一方麵吩咐在楊光家對麵剛剛建成的大體框架的樓房頂部的一個房間秘密用高倍望遠鏡日夜監視著楊家的一舉一動。可一連十天過去了,楊光家也沒有出現什麽可疑之人。楊光頻繁地更換手機號碼,令人難以捉摸。


    八月十三號,技偵部門又監聽到了有人打給楊光的一個電話並錄了下來:晚八點三十分,有人在明泉大酒店1323房間和楊光麵談。經查明,電話是從本市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打來的。偵查員們一陣興奮。


    這個打電話的人會不會是那個神秘的幕後人呢?


    晚八點三十分,明泉大酒店門前,一輛黑色的淩誌緩緩停下,從車內走出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大約過了五分鍾左右,楊光開著那輛沃爾沃也到了。


    葉牧領人尾隨進入了十三層,在1323房間的門外,葉牧想請示坐在車內的林深進去拿人,被林深攔住了:“這可是條大魚,小心脫了鉤。記住,聽我的指令見機行事。”


    半個小時後,楊光和那個神秘人仍然在房間裏沒出來,葉牧再次請示林深,林深說可以了,葉牧一使眼色,化裝成酒店服務員的小葉走過去輕輕敲門,門開了,葉牧他們闖了進去。


    楊光一下子認出了葉牧,驚惶失措地問:“……你們……想幹什麽……”


    葉牧笑道:“我們想幹什麽,你心裏最清楚。讓開!”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那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是誰到這裏頭來吵?也沒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葉牧一看,這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竟是市委副秘書長劉琦。這時,林深也領人上來了說:“劉秘書長,請下樓吧。”


    劉琦聲色俱厲地問道:“林深,你們這是幹什麽?你知道這樣做的嚴重後果嗎?”


    林深嚴肅地說:“劉秘書長,我隻知道身為一個警察的職責!帶走!”


    回到刑警隊,林深命令將劉琦和楊光隔離,劉琦還想狡辯,林深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對小型竊聽器。原來,林深早就吩咐朱紅梅提前趕赴明泉大酒店1323房間,在房間的音響裏安裝了一對微型竊聽器。在葉牧沒有進去逮捕案犯之前,楊光和劉琦在房間內的談話早被坐在另一輛車內的林深聽了個一清二楚。


    “劉秘書長,我們是不會亂抓無辜的,讓大家聽聽,你們剛才在明泉大酒店裏都說了些什麽。”林深說著打開了竊聽器,裏麵傳出了劉琦官氣十足的聲音:“楊光,你小子辦事怎麽這麽不牢靠?幹嗎把鄭世偉的屍體扔在那麽顯眼的地方,差點讓刑警隊的人給查出來。這樣吧,趁著公安局還沒查出什麽,你現在趕快出去避避風頭。這是二十萬塊錢,我已經給你存到了銀行,辦成卡了。市裏馬上就要調整班子了,說不定我就是下一屆的秘書長。這件事你幹得還算漂亮……”下麵就是楊光唯唯諾諾的聲音。


    劉琦頓時臉色灰白,額頭上泌出麻麻密密的汗珠,突然,趁人們不注意,從陽台上跳了下去。當人們趕到樓下時,劉琦已經死了。


    專案組決定重點提審楊光。楊光臉色死灰,腦袋耷拉著如霜打的茄子,完全沒了以往那種盛氣淩人的樣子。林深說:“楊光,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狡辯的嗎?劉琦可是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個一清二楚,現在,就看你的表現如何了。”


    楊光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說出一番話來。


    一個星期前劉琦開輛沃爾沃來找楊光,說有一件掙大錢的差事,問楊光幹不幹。楊光一陣欣喜,忙問啥差事。劉琦說,我想讓你幹掉鼎信地產公司副總經理鄭世偉。楊光一下子就懵了。劉琦說,楊光,我說的都是真的,事成之後,這輛沃爾沃就是你的了,我再付你二十萬,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讓你接替這個人的位置,也風光體麵一下子。楊光一聽條件如此誘人,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劉琦。於是,劉琦從皮包裏掏出一支五四式手槍,放在楊光麵前就走了。第二天晚上,楊光約鄭世偉出來喝酒,一直到淩晨兩點,然後楊光將車子開到三環路立交橋下的煤場裏,開槍殺了他。至於劉琦為什麽讓楊光殺死鄭世偉,楊光卻不知道。


    專案組的同誌們一致認為,芊雨、鄭世偉被殺,劉琦跳樓,是一起背景極深的刑事連環案。這幾起案件的相繼發生,在s市掀起了軒然大波。公安局長胡城北親自過問此案。林深擔心此案背景極深,胡城北說,他已請示了省公安廳,省廳指示,排除一切幹擾,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這天晚上,在鼎信公司勞累了一天的清潔工陳默剛走出公司大門,對麵走過來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七八歲,西裝革履,身材魁梧,黑臉膛,長著一對眯縫眼;女的二十四五歲,剪著齊耳短發,麵貌清秀,身材苗條,看樣子是一個在大公司就職的白領。


    陳默一見這兩個人,剛想扭過臉去,就見那男的走到他麵前突然說:“劉彬,你還認得我嗎?”


    陳默微微一愣,隨後說:“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


    男的壓低聲音說:“劉彬,你可真是個天才的演員呀!你信不過我林深不要緊,難道你還不相信這至高無上的法律嗎?實話告訴你,省公安廳對此案已下了死令!我請了尚方寶劍,現在該到你開口說話的時候了!”


    陳默這才站著不動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的一番,咧嘴一笑:“林隊,您這雙眯縫眼看人真是越來越毒了!”


    原來,林深早就懷疑鼎信地產公司新雇來的清潔工就是劉彬了。林深知道,此案的關鍵就在劉彬,可劉彬究竟在哪裏呢?他總覺得這個劉彬就在眼前。上次去調查袁總的時候,在走廊上,林深就覺得這個清潔工長得有些麵熟,他越想越覺得這個清潔工長得像劉彬。會不會真的就是喬裝改扮的劉彬呢?後來,鄭世偉被害,凶手楊光被緝拿歸案,林深就暗地裏到勞動就業部門取來了陳默的職業介紹檔案。經過文件檢測,檔案裏陳默的字跡、指紋和舉報楊光的紙條的字跡竟出自一人之手!因而,林深就堅定,這個叫陳默的清潔工就是芊雨的男朋友劉彬!


    回到專案組,劉彬含著眼淚向林深述說了隱名為清潔工的前前後後。


    劉彬和芊雨是大學同學,後來雙雙分配到了s市。劉彬分到了市報任記者,芊雨則被電視台招聘為節目主持人。就在他倆準備結婚的時候,情況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有一天芊雨給劉彬打電話,哭著對劉彬說,咱們分手吧!劉彬驚問,芊雨,這究竟是為了什麽?芊雨說,劉彬,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再問了。劉彬如墜雲裏霧裏,他隻好去電視台找芊雨問個清楚。他剛剛走到電視台門口,從電視台的院子裏開出一輛黑色淩誌,劉彬不看則已,一看,便驚得目瞪口呆。原來,順著開著的車窗,劉彬看到芊雨在一個中年男人的懷裏呢!這個中年男人正是鼎信地產公司董事長袁總!


    芊雨已經被袁總秘密包了“二奶”。劉彬一氣之下,辭職去了深圳。就在劉彬剛剛忘掉夢魘般的過去時,芊雨卻又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他麵前。在劉彬租住的公寓裏,芊雨向他哭述了她和袁總之間的一切。


    一次,芊雨拍袁總的專題片,和袁總接觸了。袁總散發著成功男人的魅力,不知不覺,芊雨覺得自己的感情天平傾向了袁總。當袁總把海濱別墅二號的鑰匙交給她時,她投入了袁總的懷抱,心甘情願地做起了袁總的地下情人。事後,芊雨才知道,這光環的背後也暗藏著陷阱。為了將一個個大項目投標拉到手,袁總不惜動用美人計,將芊雨當做肉彈拋給了常務副市長普哲運。芊雨不從,袁總就拿出他們做愛時的錄像來進行要挾……後來,省裏來了調查組,調查市城建經委主任於一捷貪汙受賄一案,提到於一捷接受鼎信地產公司董事長袁總的賄賂。其實,芊雨哪知道,於一捷隻是個替罪羊,最大的幕後人是普哲運。芊雨預知感到,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隨時隨地都麵臨著死亡的威脅。於是,她就到深圳找到了劉彬,求他幫忙,如果有一天自己身遭不測,請他為自己報仇雪恨。


    劉彬回s市的第二天,就在電視上看到了認領鯊魚吐出刺有金鳳人手臂的啟事。劉彬一眼就認出,這隻手臂是芊雨的。他知道,此案背景極深,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丟了,於是他就在公用電話亭打了舉報電話。為了搜尋袁總的犯罪證據,劉彬想方設法接近袁總。恰巧,鼎信地產公司招聘清潔工,劉彬就喬裝改扮,到鼎信房地產公司當了一名清潔工。


    袁總找來劉琦密謀殺害鄭世偉的事,被走廊裏打掃衛生的劉彬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劉彬順藤摸瓜,知道劉琦找到了楊光去謀害鄭世偉。那天葉牧調查楊光,劉彬就在暗中求人將紙條送了過去。他之所以沒露麵,就是想看看專案組的人對此案是否大動幹戈。劉彬沒有想到,自己隱藏得那麽深,還是沒逃脫林深那雙犀利的眼睛。


    劉彬還提供了芊雨臨別前送給他的一張藏有袁總施賄於人的材料的複製電腦軟盤,專案組打開一看,裏麵的內容觸目驚心。裏麵涉及的一些人下至於一捷、劉琦,上至常務副市長普哲運,總計人數達五十多個,施賄金額達千萬……省廳和省檢察院立即批示,迅速抓捕袁總、普哲運。經過dna檢測,袁總的血液遺傳基因和芊雨被害現場凶手留下來的毛發和精液的遺傳基因是一致的。在鐵的證據麵前,袁總隻好垂下了狂傲的頭,交代了犯罪事實。


    原來,省裏下來調查組調查於一捷貪汙受賄一案時,芊雨提出與袁總分手。袁總知道她心裏還念念不忘劉彬。為了防止芊雨泄露他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他決定將她除掉。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他和鄭世偉開車將芊雨誆至別墅,和芊雨做完愛後,便讓鄭世偉殺了她,然後碎屍裝入鐵箱拋入海中。由於鐵箱太小,鄭世偉將芊雨的一隻手臂綁在鐵箱上,沒想到這隻刺著金鳳的手臂竟然落入了鯊魚的口中而被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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