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智涯走後不久,齊雲裳也迎來了她的高貴客人——陸陽國太子殿下西門瑾。


    這日上午,剛被大雨衝刷過的街麵甚是冷清,齊雲裳坐在店門口看著積水默默出神。


    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地直奔她的店鋪而來,齊雲裳拉回神思皺皺眉,心裏有股子不好的預感。


    走在最後的是一位年輕貴氣的公子哥兒,單看他前麵開路的八位統一著裝的武孔侍衛,齊雲裳敢斷定,此人來頭不小啊。


    西門瑾右手把玩著兩個通透黑亮的水晶球,雙眼眯了眯,自以為貴氣十足地走向齊雲裳的小食鋪,見齊雲裳坐在門口有些懨懨然的樣子,語氣甚是高傲道:“你就是那什麽齊雲裳?”


    齊雲裳似乎才看到幾人,她連忙站起身來屈膝行禮,同時輕聲細語告罪:“這位大人……大人恕罪,民婦夫家姓李,不是您口中那個什麽齊雲裳。”


    “別tm跟本太子裝了,你不就是那個什麽已經亡國的齊雲國永樂公主齊雲裳嘛,真是讓人好找哇!竟然敢光明正大躲在連璧縣裏,來人呐,給本太子帶走!”


    西門瑾盯著齊雲裳的身影不屑道,“以為多上等的貨色呢,也不過爾爾,還不如本太子府裏的那些個侍妾!”


    齊雲裳聞言,嘴角微不可微地抽了抽,沒有劇烈掙紮,隻是意思了幾下就順從地被那幾個上前的侍衛帶走了。


    西門瑾搖頭晃腦跟在齊雲裳身後,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


    西門瑾,當今國主西門戎的長子,陸陽國現任太子,性格暴躁,行事囂張跋扈,仗著自己至高無上的身份總喜歡做些傷民之事。因此他的名聲反倒不如其他幾位皇子來得好。


    齊雲裳很快就被帶到了太子府,西門瑾身份尊貴,是當今皇後榮氏所出,榮氏身後是整個太後一族,勢力盤根錯節極難對付,西門瑾自一出生便是長子嫡孫,故而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陸陽國是不可動搖的,盡管他的各方麵資質平平,但有太後一族在背後打點撐腰,故而隻要沒犯什麽大錯,當今天子西門戎對他的種種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這太子府是西門戎在西門瑾15歲時賜給他的生辰之禮,裏麵的設計和構造很是大氣尊貴,隻是這麽多年被西門瑾極差的品味和甚是“獨特”的眼光布置得很讓人倒胃口,齊雲裳看著那些仿佛被放錯位置的連城寶物,心裏默默為它們歎息了一番。


    走了好久,終於在一處偏僻的角落簡陋的屋子前停止,齊雲裳被太子府的家丁猛一把推進了一間很肮髒的房間,她一時沒注意一個趔趄差點摔在了地上,還沒回過神來,西門瑾幸災樂禍的聲音便傳來了:


    “喂,你就暫時住這裏了,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最好給本太子老實呆著!要是敢惹出些幺蛾子,看本太子如何收拾你!”


    齊雲裳眼睜睜看著那兩扇破舊的木門在自己麵前被大力關住,仿佛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似的,門上竟簌簌落下很多灰塵來,這地方,果然好久沒住過人了。


    屋裏的黴味很重,齊雲裳嫌棄地看著髒兮兮的環境,對自己竟落到這種境地她有些意外,不過尚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想必西門瑾身後之人很快就會見她了吧,現在這點兒待遇,是正式見麵之前的下馬威和開胃菜罷了。


    ***


    第二天,當齊雲裳被西門瑾帶進了巍峨莊嚴的陸陽國皇宮時,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可以稱之為微笑的弧度,那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急躁得多,本以為自己會在太子府多待幾日,不想隔日便被急巴巴帶到了這裏。


    自從上次在大越國見過梁啟懷之後,她一直對陸陽國和齊雲國之間的恩怨有些好奇,這裏麵定是有很多皇家秘事,不然淳於昊也不會在那時刻意將兩國失和的事情拿出來說道。


    有些事,還是聽聽當事人的說法比較靠譜。


    齊雲裳最後被人蒙住了眼睛,她憑著敏銳的感官默默記住了自己走過的路,陸陽國皇宮的過道地麵都是大塊的青石板,雙腳踩上去雖有些粗糙但很平整,即便蒙著眼走路都不怕摔倒。


    一共拐了九個彎,走了兩道回廊,過了三個拱門,最後齊雲裳來到了一處大殿,之所以知道是大殿,是因為她跨過一個齊膝的門檻時差點兒摔倒,這種門檻隻有大殿才會有。


    好一個難見的主子!


    牽著齊雲裳衣袖的宮女又拐了一個彎,這才恭恭敬敬停下來行禮:“啟稟太後,齊雲裳到。”


    在一個通風效果良好的房間裏,一衣著華貴的婦人端著象牙白的瓷杯優雅地喝了一口上好的雲茶,然後慢理條絲地吐氣:“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她的聲音很華美,帶著濃重的胭脂味兒,齊雲裳被解下了眼前黑布,她抬頭看向上首,隻見一張修飾得非常精致貴氣的容顏印入眼簾,好看的柳葉眉,狹長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梁,櫻桃般的小嘴兒,這五官組合在一起,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看她眼角露出的細碎魚尾紋,年齡估摸著在四十歲上下,但也不排除這些宮廷貴婦保養得當而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小些。


    “身為大家閨秀,怎能如此直勾勾盯著旁人看?也不怕被人笑話!齊雲國的宮廷禮儀都學到哪裏去了?!”一開口便是責難,陸陽國太後榮聘婷以高貴的皇族姿態挑剔地看著站在屋子中間的齊雲裳,她那好看的柳葉眉輕輕擰著,一臉的不認同。


    齊雲裳邪魅地勾唇一笑:“太後,你竟然不知道嗎?對於沒娘的孩子來說,能被調教成本宮這般模樣已屬難能可貴了啊。”


    “你!”太後一摔手裏的瓷杯,滿目都是鄙夷之色,“小小年紀就知道頂撞長輩,目無尊長,成何體統!”


    “太後此言差矣,本宮既不是陸陽國子民,又和太後你非親非故的,這長輩一說,從何而來?”齊雲裳很不客氣地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還順手給自己拿了點可口的點心放嘴裏,“這糕點味道真不錯,等會兒可否讓本宮帶走一些?”


    太後身後跟著的侍女見太後臉色極差,立即上前喝止了齊雲裳,“大膽刁民,怎可如此和太後說話!來人,還不掌嘴!”


    “哪裏來的瘋狗,竟敢在太後麵前如此放肆!來人,還不亂棍伺候!”齊雲裳猛一拍手邊的茶幾,在巨大的撞擊聲中站起身來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喝道。


    正準備上前抓她的三個嬤嬤心底不由一寒,竟生生收住了邁出去的步子,其他眾人也被齊雲裳如此氣勢地一喝震地呆立當場,就連見慣了大世麵的太後榮氏都沒料到齊雲裳會來這麽一出。


    怔楞片刻,榮聘婷仿佛見到了當初那個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女人,她眼底的陰霾蔓延上來,心裏的厭惡和不快仿佛潮水般洶湧而至,她已經好多年沒如此厭惡過一個人了。


    “大膽!”那侍女回過神來,一時臉色清白交加,自從跟在太後榮氏身後伺候她的起居之日起,她就再也沒有被人這麽大聲嗬斥過,見榮氏一臉厭惡的模樣,她立馬冷著聲音下令:“都愣著作甚?還不快將這刁民拿下!”


    榮氏此時眼裏早就沒了情緒,她輕輕抬手,看著倔強抬頭毫無畏懼之色的齊雲裳淡淡道:“小雪兒何必跟個沒娘的丫頭較真,也不怕辱沒了你的教養,都退下吧。”


    “是,雪兒知錯。”劉雪兒瞬間收了氣息,低眉順眼對著榮氏低頭行禮,然後默默退到了她身後,當然她還不忘拿眼狠狠剜了站著的齊雲裳。


    齊雲裳聞言無所謂地抬抬眉:“是啊是啊,何必跟本宮這等人一般見識,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到處遭人鄙視。不過本宮倒是對陸陽國的教養比較好奇,難道一條瘋狗就是陸陽國的教養之表率?今兒個真是長見識了。”


    “好一張利嘴,果然是齊雲翡玉的好女兒!”太後眯起了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齊雲裳,忽然保養得宜的臉蛋上露出了一抹可以稱之為算計的微笑,“今兒哀家也不跟你廢話,這次讓你來不過是跟你談個條件。”


    齊雲裳心底冷笑一聲,嘴角扯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哎~宮廷禮儀就是多,太後你要是一開始就切入正題,咱們也不用為了一隻瘋狗傷了和氣不是?畢竟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嘛。”


    榮氏聞言隻淡淡一笑,此時的她很有一國太後之風範:“你要記住,真正的好狗是不叫的。”


    齊雲裳心中一緊,看來她還是小看了這女人:“太後所言極是,不知太後的條件為何?”


    榮氏拿起手絹拭拭嘴角,一派優雅:“自從齊雲國亡後,軒轅大陸一直不平靜,想必你定知道的很清楚。近日滄海國國主宇文少吉親自帶兵來犯,他已秘密駐守紅河,想滅了我陸陽國,哀家的條件便是給你一個月時間讓他退兵,事成之後,哀家將認你進門,寫入陸陽皇族族譜之中。”


    “哈哈哈~”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齊雲裳忽然開懷大笑,這一笑,再次笑楞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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