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盧武館的地下二層。


    哢嚓。


    錢高輕輕拉開那扇鐵門,眼底閃過一絲惋惜。


    在其身旁,站著兩位麵帶愁緒的中年男子,他們一高一矮,留著茂密的胡須,皆是一品品級。


    “我們奉命監視韓東的父母,此舉危險萬分。”


    “韓東可是寧墨離的弟子。雖然寧墨離不在蘇河,但過兩天回返蘇河後,我們該如何自處?”


    他們對視一眼,搖頭歎了口氣。


    如今隻有一個辦法,便是跟著武者宏石,遠遁千裏,免於承受寧墨離之怒。至於監視韓東父母,他們並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對。


    隻要利益足夠,那就值得。


    假如韓東不願配合宏石,監視自然轉為綁架劫掠,以此脅迫認不清現實的韓東。


    “宏石。”


    他們往裏一瞧,宏石正端坐練武室的中央,背對著他們。


    那高個子一品男子,瞥了眼錢高:“好了,你且先上去。我們要與宏石商談些事情,你還沒資格知曉。”


    “是。”


    錢高點點腦袋,轉身走上樓梯。


    那中年男子眼底閃過一絲憐憫,明白錢高已經被當成了棄子,注定麵臨寧墨離的怒火。


    嘭。


    鐵門關上。


    兩人心思沉甸甸的,走向一言不發的宏石。


    驀然間。


    高個子一品怔住了,旋即眉頭緊皺,目光露出驚疑:“不對!這裏有血腥氣!”


    “什麽情況?”


    “宏石?這裏發生了什麽?韓東已經死了嗎?”


    他們試探性的問道,不知為何,心底冒出一股滲透身體的寒意,有了點不妙的預感。


    然而。


    任他們的喊聲回蕩練武室,宏石也沒有任何反應。


    “難,難道——”


    他們眼睛瞪得溜圓,快步上前,繞到宏石麵前,看著那煞白死寂的血染臉龐,驚駭欲絕,心髒都止住了跳動。


    咕咚。


    他們如遭雷擊,勉強吞咽唾沫。


    貴為武者的宏石,強大無匹,竟然死了……誰殺的?而且錢高引他們來這兒,錢高是否知情?


    迷惑,恐懼,駭然,種種情緒翻騰心間。


    “立即離開。”


    他們咬了咬牙,聲音沉重,齊齊開口,萬萬不敢再滯留此地。


    正當此時。


    哢。


    練武室的鐵門,輕輕拉開。


    韓東穿著一身整潔短袖牛仔褲,雙掌垂在兩側,嘴角勾勒著一絲寒意淡笑:“你們想去哪兒,問過我了嗎?”


    ……


    宏盧武館正門口。


    炎炎日光灑照大地,熾熱非常。


    而街道兩旁,則站著一些麵帶慌張的人們,還在焦灼心憂是否真的發生了地震,殊不知震感乃是源於韓東的全力爆發。


    “怎麽回事?剛剛那震感很清晰。”


    “恩恩,我也感受到了……不過,怎麽總覺得有點像是推土機撞擊牆壁。”


    他們議論紛紛,憂心忡忡。


    須臾後,經過谘詢官府相關部門,得到並無地震的消息,提心吊膽的他們才算是安心。


    武館門口的旁側。


    錢高微微躬身,詳細回憶最近的特殊情況:“先生,具體情況就是這些。”


    “恩。”


    韓東眯著眼睛。


    參照蔣遠的敘述,最近這些日子,蘇河市的另一武者盧征洋也來過兩三次,與宏石商談。


    而且。


    宏盧武館的創建人,正是宏石與盧征洋。


    韓東沉吟片刻,淡淡道:“無論盧征洋是否參與,都有嫌疑。我得親自去一趟名浩武館。”


    哪怕不殺之,也要警告一番。


    二品極限,啟動瘋魔態可以逆殺武者。此時已有一品,體內力量轉為凝合之力,根本不需瘋魔態即可擊斃宏石。


    簡而言之。


    他目前的武力,已經超出了普通武者。


    呼呼。


    夏日暖風,吹拂過兩側街道,吹動著錢高的中長發。


    “韓東也太猛了。”


    “剛打殺了一位武者與兩位一品,還要再登門質問盧征洋嗎?”


    錢高暗暗咂舌,靜靜站在韓東身側,心間止不住一陣忐忑,既有敬畏,也有莫名的驚悸與慌張。


    他想不通。


    一個剛畢業的普通高中生,竟能殺伐決斷,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天生適應武術世界的凶人?


    “好了,我先去名浩武館。”


    韓東淡淡頷首,掏出手機查了下名浩武館的位置,瞥了眼滿臉大汗的錢高。


    “咦?”


    韓東瞳孔猛縮,怔了一怔。


    刹那間,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演化生成。


    這是一股奇妙的感知,仿佛直覺,仿似錯覺,但卻十分真實,讓韓東感到周圍世界登時變得清晰無比,薄紗揭開似得。


    絕非眼睛視力,亦不是耳朵聽力。


    仿佛一麵晶鑽鏡子,隱約照出了周圍事物的離奇映射……譬如前方的武館建築,厚重敦實……比如眼前正在冒汗的錢高,似有善意。


    “奇怪。”


    “這難道是一品的特征?”


    韓東若無其事地盯著錢高,暗暗沉思。


    一品品級的唯一特殊之處,乃是力量與氣血的凝合,就連寧墨離也沒提過這等玄奇感知的存在。


    難道——


    由於自己的二品品級,打破力量上限,打造渾厚無比的根基。所以當力量與氣血凝合之後,產生了超乎常理的能力。


    沉吟片刻。


    韓東再次打量了一番錢高。


    當他全神貫注地觀察錢高,即可隱約感應到錢高的一絲絲善意,隻是頗感模糊,不清不楚。


    “有意思。”


    “無論這是什麽能力,至少我能確定錢高暫時沒問題,讓其代我處理宏石的遺留財產,也大可放心。”


    韓東鬆了口氣。


    至於這股倏然產生的玄奇感知,等到寧墨離回返蘇河,若有恰當時機,自己再試探詢問。


    “韓,韓先生?”錢高擦了把腦門汗水。


    雖然韓東麵帶微笑,但當那雙清澈目光盯著他,還是讓他感到無與倫比的心悸,仿佛普通人麵對一隻凶殘猛虎。


    “沒事。”


    韓東挪開目光,淡淡笑道。


    正當此時,手機微微振顫,正是寧墨離的電話。


    “師尊?”韓東接起電話,走到一旁,開口道:“宏石以我爸媽作為脅迫,逼我前往宏盧武館,想要殺我。”


    “宏石?他找死!”


    電話那邊傳出一道冷漠聲音。


    寧墨離驟然發怒,宛若一頭凶獸,悄然睜開無情雙目,散布殘暴盛怒的寒意。


    韓東微微一笑:“師尊不必動怒。”


    寧墨離淡漠問道:“怎麽,你還想替宏石求情?你立刻乘坐飛機離開蘇河,等我回來,自然讓宏石付出生不如死的代價。”


    韓東哭笑不得。


    自己給宏石求情?哪怕再盲目善良,也不至如此。膽敢威脅自己的至親,必然無免死罪。


    “師尊,不必如此。”


    韓東瞥了眼金碧輝煌的武館正門,迎著午後日光,淡笑道:“我剛剛打死了宏石,正在處理後續影響。”


    沉默。


    電話那側登時陷入沉默。


    饒是強悍可怕的寧墨離也愣了下,輕咦一聲:“先別掛。”


    緊跟著。


    電話之內,傳出嘩嘩的摩擦聲音,然後就是一陣地動山搖的巨大撞擊響聲,好似寧墨離正在拖著什麽東西行走。


    “好了。”


    寧墨離聲音低沉,隱涵震撼:“我且問你,你隻是二品品級,如何能殺死宏石?武者內力,足可摧枯拉朽的鎮壓二品。”


    即使二品具有極限萬斤巨力,充其量媲美一品巔峰。


    二品想要打殺武者,堪稱天方夜譚。除非借助重型槍械,才有一絲可能。


    寧墨離自然不知。


    高達三萬斤的可怕巨力,再加上瘋魔態,這兩者便是韓東賴以打殺武者的倚仗。


    下一刻。


    韓東道出早有準備的借口:“我已達到一品。”


    二品殺武者,太過驚世駭俗。


    幸虧自己當場突破,達到了一品品級,否則實在難以向師尊做出合理的解釋。


    “呼。”


    清晰可聞,寧墨離緩緩吐了口氣。


    這麽短暫的練武時間,臻至一品已是不凡,更遑論以一品品級打殺武者?饒是寧墨離曆經風風雨雨,也不由感到萬分驚詫。


    “師尊?”韓東試探問道。


    二品殺武者,實在匪夷所思。


    但自己擊斃宏石的事兒,沒法隱瞞,終將暴露,他隻希望一品殺武者應該不算太離譜。


    寧墨離淡淡回道:“好,好徒弟。為師後天回蘇河。”


    言罷。


    他掛斷電話。


    此時此刻,寧墨離正佇立群山之間,周圍綠樹蔥蔥,時而有溪流的聲音與鳥兒啼叫。


    而在其麵前。


    一條類似斑斕巨蟒的妖魔,約有二十多米長,軀體直徑更是一米有餘,毫無生息的癱倒地上,甚至壓斷了三四顆綠樹。


    “有意思。”


    寧墨離麵無表情的搓了一下手指,搓出一團火焰,點燃香煙。


    噝。


    他吸了口煙,看了眼這條斃命多時的巨蟒妖魔,喃喃低語。


    “本以為韓東達到二品極限,難以突破一品。借著任務,恰好捕獲一枚令氣血沸騰的妖魔膽,讓他服食,衝擊一品。”


    “可這小子——”


    “竟然自己不聲不響的晉級一品,而且還殺了武者宏石?”


    噝。


    寧墨離一口吸盡香煙,枯瘦右掌抓住蟒蛇妖魔的尾部,輕而易舉地扔向樹林深處,砸的綠樹折斷,砸的土石震動。


    轟隆!


    他一腳踏空,踩出炸裂空氣的震蕩,離開這片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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