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茶樓之內。


    王有為怔怔出神,複雜難言地看著麵前手機,眼眶有些濕意。但沒等他開口道謝,韓東早已掛斷電話,動身前往鐵陽宗。


    於情於理,韓東皆要出手相助。


    首先。


    當初有宗級妖魔侵襲,王有為給他創造了離開的機會,想要拯救他的性命。


    其次。


    韓東最為重視的便是身邊人。聽聞此事,誠然談不上憤怒,但也極其不認可,如同宏石這般牽連普通人家屬的羅幕,著實令他不恥。


    況且無論出於什麽理由。


    他與王有為好歹曾是並肩作戰、浴血搏殺妖魔鬼怪的戰友,這個忙當然要幫,而且得雷厲風行,幹淨利落的解決。


    可惜。


    王有為隻是精簡敘述。


    因此韓東尚且不清楚兩人私仇的真實情況,若是知曉,恐怕心中怒火更為鋒銳。


    ……


    太陽落至地平線,黃昏時分。


    嘰喳喳。


    約有七八隻灰色鳥兒,盤旋高空,往返飛騰。


    天朗氣清,碧藍如洗,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而鐵陽宗門作為小型武術宗門,如今共有八位武宗境。


    第八位武宗長老,正是羅幕。


    啪嗒。


    啪嗒。


    他右掌拎著王有為的兒子王崇,隨意扔在山門旁邊的斷崖,然後招呼兩三個武宗境長老,喝點小酒,陶冶情懷。


    此地斷崖,約有二十米高。


    坐在這裏,可以縱覽山林,亦可望到鐵陽宗的巨石山門,由花崗岩與弡礦礦石打造而成,兩側皆有守門弟子。


    而且。


    這些弟子的崇敬目光,令羅幕感到難以言表的愉悅。


    “三位長老。”羅幕早已切割巨石,擱好了石桌石凳,與前來共飲美酒的三個武宗境長老打了聲招呼,悠悠然的倒酒。


    呼呼。


    山間山風,吹拂而過。


    終將垂落西方地平線的太陽,照耀黃昏時刻的餘暉,照著羅幕與其餘三個武宗境長老。


    值此之際,恰逢門徒弟子返回宗門的時間。


    他們隸屬鐵陽宗門,不需困擾習武以外的瑣事,索性匯聚山門周圍,時而聊著一些趣事,時而仰望端坐斷崖之上的四位武宗境長老,目光蘊涵尊敬與憧憬。


    “嘖嘖。”


    “武宗境,這可是武宗!”


    “據傳聞,第八位武宗境長老羅幕在邊界征戰了足足七年,曆經生生死死,達到中位武宗境。”


    有些弟子暗暗咂舌,為之讚歎。


    下位武宗境已是非凡,更何況這位新晉長老羅幕。恐怕羅幕碰上普通的高位武宗境,亦能周旋數分。


    斷崖之上,風景秀麗。


    山風習習,驀然之間。


    “王崇?”


    “王有為的兒子?可是江南省第十九編製的王有為?”有名鶴發童顏的武宗境長老,麵色紅潤,皺眉看向昏迷在地的小男孩。


    這虎頭虎腦的男孩兒,仍在昏迷。


    “恩,王有為的兒子王崇。”羅幕輕輕頷首。他剛剛補了一記掌刀,至少明日黃昏,王崇才能蘇醒。


    七年前的事情,確實有些影響。譬如刑法堂堂主金啟宇根本瞧不上自己,可在武術世界,畢竟以武力作為主導。


    眼前的三位武宗長老,便是最佳證明。


    不恥藏在心底,表麵上仍然熟絡的很。


    這時。


    那鶴發童顏的武宗長老,麵色凝重了數分:“羅幕,王有為乃是韓東的好友。據我所知,王有為斷臂之時,韓東曾經探望數次。”


    什麽?


    羅幕狠狠吃了一驚。


    他不由自主瞥了眼摔倒在庭院角落的王崇,眼皮直跳。雖然剛剛回返江南省,可天驕韓東的盛名,已經如雷貫耳。


    “不可能。”


    “我已經查過了,第十九編製裏麵根本沒有韓東。況且王有為屬於閑散習武人士,哪能與韓東結識?”羅幕似乎不信。


    話雖如此,內心卻生出忌憚。


    咯嗒。


    羅幕擱下手裏純金打造的酒杯,坐在石凳上的背部也微微前傾,顯然韓東之名具有威懾力,令他舉棋不定。


    “此事絕無虛假。”三個武宗境長老麵麵相覷了一會兒,連道:“韓東早在此屆蓋世天驕戰之前,便已加入防衛編製,隸屬第十九編製的組員之一。”


    “直到韓東可以媲美武宗境,這才單獨形成一個編製組。”


    聲音略顯低沉,三個武宗境長老全數麵色凝重。


    對於卓氏世家的事情,他們早有耳聞。若非武術宗盟出麵向櫻花島國索要宗門遺寶,卓氏根本無法奉還青山宗的青山東海圖。


    假如沒能奉還。


    恐怕韓東勢必踏滅卓氏!


    “羅幕。”


    那鶴發童顏的武宗境長老,輕輕抿了口美酒,鄭重開口:“你想報複王有為,還是想其他方法,至少得名正言順。這孩子,你立刻還給王有為,切莫招惹了韓東。”


    沉默。


    羅幕坐在石凳上,糾結不定。


    遲疑了兩分鍾,他眯著眼睛,終究歎了口氣:“你說得對。萬一韓東以此理由登門找上了我……也罷,這小崽子我明天還給王有為。”


    “但在還給他之前。”


    “我必須得折磨一番,如此方能解我心頭之恨。”羅幕的狹長眼睛流露惡毒光芒。


    他百死求得一生,當然不笨。


    折磨亦有各式各類的方法,比如步步緊逼的恐嚇。隻要不在王崇身上留下痕跡,哪怕王崇被嚇出了自閉症,或者嚇成精神崩潰,羅幕也可以推脫的一幹二淨。


    畢竟。


    心理疾病難以鑒定來源!


    “唉,何苦為難一個孩子。”鶴發童顏老者試圖好言相勸,可他們三個隻是下位武宗境,羅幕卻是中位。


    於是。


    他們不再多管閑事,準備繼續品嚐美酒。


    正當此時——咚!咚!


    輕微晃動,擴散四方。


    方圓千米的山林,沙沙作響,此時略有加劇,仿佛正在襯托來自天邊的淺藍身影之威勢,令茂密群山為其震撼。


    “誰?”


    “這是誰?”


    正在山門閑聊打趣的門徒弟子,包括少數閑暇無事、閑逛山門的武將境長老,盡數矚目。


    刹那間。


    一襲淺藍風衣的韓東,猶如藍色流星般的劃過山林,四五步橫渡了四五百米,直截了當的屹立在山門前方。


    風衣簡潔,藍色衣角漂蕩。


    氣勢睥睨,眸光湛耀光芒。


    “羅幕。”


    “交出王崇——若是那孩子少了一根毫毛,後果自負。”鏗鏘有力的清朗聲音,穿透山間空氣,響徹山門內外。


    嘶!


    來者竟然是韓東,蓋世傳奇!


    無論門徒弟子,還是武將境長老盡皆凝固在了原地,心驚膽戰。而羅幕也心顫不止,饒是立於斷崖之上,依然難以直麵韓東的盛勢。


    “咳咳。”


    他清了清喉嚨,站了起來:“韓東,我隻是邀請王崇回宗閑聊,絕無其他想法。”


    與此同時,鶴發童顏的長老笑嗬嗬的開口相勸:“韓東,我們敬你是華國天驕,但咱們也得講道理,和氣為貴。我們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兒,隻是請這孩子過來吃口飯。”


    “對對。”


    “吃點東西而已。”


    旁邊兩位長老齊齊附和。


    他們四人以羅幕為首,站在二十餘米高的斷崖,齊齊望向步步靠近的韓東。雖然居高臨下,但仍有心悸感,區區二十米的斷崖豈能攔得住韓東。


    “什麽情況?”


    “怎麽回事?”


    山門周圍的鐵陽宗之人,盡皆麵麵相覷。


    “恩?”


    韓東壓根沒搭理這些聲音,目光透過三十餘米,落在羅幕左手拎著的王崇,瞳孔狠狠一縮。


    流血了。


    以他的非凡目力,輕易看到了王崇額頭上的傷口。


    吃東西?


    信口雌黃,你們找死!


    韓東瞳孔縮緊,麵色寒冷。他動身前往鐵陽宗之際,再次聯係王有為,知曉了事情始末。


    “我韓東向來以德服人。”韓東聲音如同凜冽寒冬,淡淡道:“這孩子不止少了毫毛,估計腦袋磕在地上,已在流血——羅幕,接我一掌,是死是活由天命!”


    語畢。


    韓東踏前兩三步,宛若席卷大地之上的颶風。


    轟隆!


    右腳蘊涵磅礴的徹固內力,踏地猶如地震,方圓百米的山石盡數為之顫動,哢哢作響,地動山搖,彰顯騰空而起的淺藍身影,究竟何等煊赫烈烈。


    頃刻間,彈動二十米之高。


    這般低矮的斷崖,壓根不需施展白日登山之術,韓東憑借純粹雄厚的勁道,仿似衝上雲霄的離弦之箭,沿著筆直軌跡,登時落在斷崖之上。


    在場眾人親眼目睹煊赫威勢,盡皆動容,心靈遭到震撼,不敢動彈一絲一毫。


    尤其斷崖之上的羅幕,臉色狂變。


    啪嗒。


    韓東右腳著地,左掌順勢轟出。


    斬釘截鐵的巴掌,閃耀如若玉石的璀璨光芒,甚至壓出了圈圈暴動的泛白氣浪,活生生演化出了導彈出膛的震撼畫麵。


    開門見山!


    不必贅言!


    山門處的眾人,全數驚駭仰視。


    而斷崖處的三個武宗境長老,登時閃身避讓,僅剩羅幕迎接此掌,仿佛天穹之下隻剩羅幕自己一人。


    “什麽?”


    “韓東竟敢出手?此地可是鐵陽宗啊!”羅幕駭得臉色狂變,心中生出了許久不曾有過的生死危機,登時激發了他的凶性。


    你想打死誰?


    我先弄死這孩子,然後再論其他!


    思緒電轉之間,羅幕雙腿彎曲,如同鷂子翻身……徹固內力的全力流轉之下,產生龐然勁道,令他好似地龍翻騰,淩空翻身,攜著萬鈞之力的右腳,殺意滿腔的踢向昏迷在地的王崇。


    倏然之間。


    “喝!”


    韓東收蓄左掌,暴喝一聲。


    靈感——暴然啟動!


    渾身上下盡繃緊,筋骨經脈、厚重血液、精神思維拔高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極限,宛若鏡湖生浪潮,彷如怒海生波瀾,擎天撐地般的靈感轟擊在了羅幕身上。


    這些日子,韓東靜心練武。


    與此同時,他也多次前往紫堇山古戰場,收獲了不知多少縷珍稀的灰白氣流。雖然韓東精通數學,但實在懶得細數。


    隻知很多。


    沒錯,非常之多啊。


    嗡!!!


    恍如實質的靈感,化作一抹閃逝世間的漣漪,略微遏製住了羅幕的殺機右腳。


    “不可能!”


    “靈感亦能實質化……靈感之上的靈念,方能實質化啊!”羅幕滿心驚恐,試圖掙脫。


    轟隆。


    韓東踏出左腳。


    而穿著牛仔褲的右腳,於斷崖平地抬動,仿似抬起巨山,承載沛莫能禦的偉岸力量,哪怕宗級妖魔在此亦要一腳踢死。


    內力流轉,繼續流轉。


    勁道再增,疾如風雷。


    這一刻,時間似乎定格,隻看繚繞風流的右腳如同閃電雷霆般的抽在了羅幕的胸膛。


    蓬!!!


    空氣爆裂之際,氣浪炸散之間,羅幕的胸膛響徹碎裂之音,好似孱弱不堪的塑料製品,瞬間出現了明顯塌陷。


    “你——”


    羅幕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


    磅礴難言的力量,登時抽的他墜落下方山門,砰然如同流星墜落大地的砸向山門,砸斷了山門上梁,直直摔向青石地麵。


    震勁震蕩,摧毀一切。


    他有預感,若是墜落青石,恐怕回彈勁道真的要摧毀生機,自己必將成為第一個活活摔死的武宗境。


    唰啦!


    山門內部,閃出一道身影。


    這正是鐵陽宗門主岑東生。


    “該死!”


    “好大的膽子!”


    他察覺到了磅礴氣機,匆忙至此,憤怒拂袖,甩出一抹實質化勁道,仿佛輾轉萬千的巨石磨盤,接住差點被一腳踢死的第八位武宗境長老羅幕。


    嗤嗤。


    羅幕接連吐出兩口鮮血,傷勢暫時止住。


    “宗主,宗主,韓東無緣無故的企圖殺我,請宗門為我報仇!”羅幕麵如金紙的瞪圓了眼睛,根本不提事情始末。


    此事的嚴重性,升級了!


    早前隻是自己與王有為的恩怨,此刻已是牽扯到了鐵陽宗,貴為稱號第一步武宗境的宗主岑東生,必將為自己報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而且羅幕心裏一清二楚——


    宗主第三子岑勺餘,策劃美化妖魔鬼怪的電影,結果被稱號武宗青旭亢當場拍死……迫於輿論,再加上青旭亢乃是稱號第三步武宗,岑宗主隻能忍氣吞聲。


    但追根溯源。


    若是沒有韓東,鐵陽宗之名沒有任何汙點,亦不需廢除岑勺餘的武術力量,更不會造成目前的悲痛局麵。


    因而岑宗主認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韓東!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岑東生站在山門前方,旁邊站著門徒、弟子,以及諸多聞聲而至的宗門之人,包括但不限於武將境長老、武將境門徒。


    “嘶。”


    “宗主已經動怒了。”


    這些人望到宗主的陰沉臉色,心有忐忑,索性站在遠處,時而相互低聲議論,時而敬畏萬分的注視這一幕。


    不管如何,他們始終心安。


    享譽華國上下的天驕韓東,與鐵陽宗主岑東生究竟孰強孰弱?不需問亦可知,當然是後者——貴為稱號第一步武宗境的岑宗主。


    刹那之後。


    “韓東!”


    “你無故欺我鐵陽宗,該當何罪!!”岑宗主銳利如刀的目光落在韓東臉上,仿佛要將韓東戳透,周身流繞內力光芒,竟然一點點的懸空而起,直至三十米之高,居高臨下,冷冷審視韓東。


    該當何罪?


    何罪之有?


    韓東將昏迷的王崇輕輕擱在石桌上,回首直視岑東生,眸光閃耀若流星。


    此時此刻。


    一襲淺藍風衣的韓東,與渾身繚繞冷冽的岑東生相互對視,兩者之間的空氣似乎扭曲,翻動一圈圈若有若無的氣浪。


    氣勢碰撞之際,塵埃跌宕起伏。


    以兩者為中心,呈現圓形漣漪。


    “岑東生。”


    韓東臉龐無喜怒,淡然道:“你問我該當何罪……可惜,你沒這資格向我論罪。”


    ——


    相當於二合一大章。


    其實兩章寫完了,但自覺有問題,刪減了一大半……今天還有第三更,求正版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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