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幾乎沒有什麽可以永恒,時光衝刷,洗滌一切。


    但總有些東西。


    無法永恒,勝似永恒!


    韓東這記掌刀,約有千米長,切割混亂不息的東海浪潮,任何物質盡皆一分為二,恰如銀河貫徹天地之間,判定光暗,斬斷蒼穹。


    極量極玄極璀璨的刀芒,萬分凝聚。


    仿佛世界最中央,刀芒詮釋韓東的最終咆哮,他身軀心靈如刀,思維意誌亦如刀,匯聚成了不可思議的渾然力量。


    沒有閃耀光芒,僅有靜謐柔和的光暈,自天穹雲端斬落。


    嗡!


    當刀芒揚起,當刀芒斬落,當刀芒隨風消逝……天穹碧藍如洗,海洋浪潮整潔如初,天地間亮起了幾如永恒的一抹信念光芒。


    撥開雲霧見月明。


    斬斷東海有風動。


    萬事萬物烘托此刀的熾烈,蔚藍海麵齊刷刷的一分為二,燃燒不息的空氣為之避讓,無物不斷,無堅不摧。刀芒消散的同時,黑龍妖軀也砸在青山宗島嶼邊緣的淺海。


    兩聲巨響,兩截巨妖妖軀沉落海底。


    足足七百米體長的黑龍,體型實在龐大,這麽一砸,寂靜海麵再次掀翻約有百米的巨浪,整片海域簸蕩不堪。


    強勢絕倫。


    凶暴蓋世。


    哪怕法境入聖尊者都要咂舌,更何況旁邊的陳真人與漁翁極境,沉穩麵龐閃過一絲驚愕,電光火石的短暫瞬息,血戰顛倒,韓東爆發無窮偉力。


    “這,這……怎麽說。”


    直到妖軀砸落,信念刀光消散,陳真人佇立當空如同雕塑。


    黑龍想逃,轟塌犄角……黑龍口吐炎焰,踏碎牙齒下顎……黑龍猩紅雙目洞穿虛空,雷霆怒拳逆流而上,捏爆龍目……最後亮起凝結無量光的巨刀,當場血屠黑龍。


    如此多的輝煌畫麵,僅在瞬息。


    甚至不到兩秒,也就陳真人與漁翁極境還有兩個宗盟元老看清,其餘武宗境壓根看不到具體過程,隻能眼睜睜目睹刀芒亮起,凝固了四海八荒。


    刀光消散,寂然無聲。


    十一月份的秋季陽光還在照耀,清冷海風仍在吹拂,波浪洶湧的蔚藍海麵襯托沒有動靜的畫麵,唯美微妙,此時絕倫。


    “死了?”


    “黑龍死了?”


    “韓東手起刀落,光芒消散,直接劈死了黑龍?”凡是具備騰空之術的武宗境們站在半空,沒有麵麵相覷,更沒有議論紛紛,隻是怔怔看著前方。


    任何言語,全都蒼白無力。


    天高地厚,青山問鼎當世!


    所有武宗境凝固當空,小心翼翼,不敢喘息,恐驚天上人。


    包括武術宗盟元老蕭浩易,紋絲不動,生怕自己破壞了這幅畫麵……但他忽略了一些事情,比如手裏拿著的先進攝像機。


    戰況還在直播,官府領導們眼睛瞪得溜圓,全都失態,這是無聲無息的瘋狂激動


    劇烈顫動的屏幕,不再顫動。


    紊亂不堪的畫麵,穩定如山。


    秋季陽光,習習海風,再加上青山宗海島,以及斷成兩截的黑龍巨妖靜靜躺在海島邊緣,織構出了時光永恒的境況。


    安靜!


    安靜到了極點,仿似無窮無盡的喜悅積蓄心中。


    人們全都沉默,或是不敢置信,或是淚流滿麵,或是激動的臉色發紅乃至於開不了口。由於極度翻騰的情緒,嗓子已經沙啞。


    “贏了?”


    “我們贏了?”


    深深疑惑,寰繞所有人心靈。


    電光朝露的變化,普通人根本看不清楚。除非有專用設備,將屏幕畫麵進行十倍慢速,或許才能勉強看到一些。


    這就是現實,往往不如願。


    人們無法目睹過程,僅能目睹絢爛斑斕的結果——所謂的萬眾矚目,始終隻有韓東自己一人,重演二十二年前的孤寂青山宗。


    這時。


    天朗氣清、海潮湧動的畫麵發生了巨變。


    隻看黑龍屍首閃過光芒,蔚藍海麵之下顯現巨大黑影。


    黑影比七百米黑龍小了一半,約有三百多米的黑影潛行東海,朝向武術宗盟元老蕭浩易的方向。


    啊!


    蕭浩易驚駭欲絕,驚呼出聲。


    難道要死了嗎……蕭浩易與周邊的武宗境全都駭然失色,隻以為黑龍真的沒有死,想要殺死他們。


    除了韓東,沒誰擋得住黑龍。


    與此同時,激動注視屏幕畫麵的所有人全都瞪圓了眼睛,千奇百怪的神態凝固臉龐,全國上下皆希聲,人間萬裏全震怖。


    “它沒死!”


    “黑龍還活著,黑龍還沒死!”


    “天呐,天哪,我們麵對的到底是什麽怪物啊!”無數人的心中浮起一絲憤怒與絕望,毛骨悚然,寒意貫體,根本不能接納這麽殘酷的現實。


    實際上,人們想多了,蕭浩易他們也想多了。


    黑龍確實死了,黑影類似於金蟬脫殼的妖魔天賦,相當於以全數生命作為代價的第二次重生,將來再孕育黑龍妖魔,不再是這尊黑龍……至於黑影衝向蕭浩易方向,隻是因為蕭浩易站在海島東邊。


    沒錯。


    當年黑龍僥幸逃生,可它今天真真切切的死在了這裏。


    黑影衝過攝像機,越過蕭浩易的位置,衝向東海深處,逃向遙遠至極的太平洋。


    寂靜!


    難以言喻的寒意,悄然席卷,滲透四麵八方。


    “嘶!”


    陳真人嚇得渾身發涼:“韓東冷靜。”


    漁翁極境、黃亥名等習武人士感到空氣壓抑沉重,幾乎喘不了氣,仿佛拔地而起的恐怖巨山,威壓天涯海角,甚至包括屏幕麵前的所有人心靈全都攥緊了。


    窒息!


    無與倫比的窒息!


    “黑龍。”


    “你怎麽不死。”源自被動瘋魔態的無數呐喊,回蕩耳邊心靈,激蕩腦海靈魂,令韓東有些癡呆的屹立當空,察覺黑影,終究扭頭望東方。


    可心中恨,沒忘。


    可那道承諾,沒忘。


    可我們的青山宗,沒忘。


    “黑!!!龍!!!”


    極盡恐怖的猙獰咆哮,回響九重雲霄,激起狂風海浪衝擊波……陳真人眼皮狂跳,蕭浩易與黃亥名等人更是驚心動魄。


    抱在懷裏的攝像機,當場炸裂。


    無論屏幕、攝像頭、還是內部的芯片電子元件,根本承載不了這麽隆重凶暴的咆哮,摧枯拉朽,崩毀的一塌糊塗。


    轟隆隆!!!!!


    自青山宗海島邊緣起始,出現了寬達百米的凹陷……圓形凹陷的蔚藍海麵向東移動,瞬息上千米,造成分波瀾破海浪的凹陷軌跡,數之不盡的海浪向兩側翻湧。


    遠遠望著。


    仿佛一條透明通道,巋然橫亙在東海之上,延綿不知多長,根本望不到盡頭。


    蒼穹上下皆沉默,青山宗海島盡希聲。


    無人開口。


    無人動彈。


    全都目瞪口呆,望著韓東活生生撞出了浮於表麵、分開兩邊的隧道。


    陽光高照,海風習習,青山宗海島邊緣——破破爛爛的青袍,一如既往的飄渺,但卻染著血液不再整潔,但卻袍角碎裂不再完整,昭顯剛剛激戰乃是何等慘烈。


    唰啦。


    韓東離開兩秒後,青袍飄飄落地。


    ……


    戰況實時畫麵早已崩潰,華國武術世界追不上韓東,華國官府緊急啟動三個衛星,監測整片東海。


    韓東離開五分鍾後。


    衛星畫麵清晰顯示出了狂暴絕倫的韓東。


    根本捕捉不到人影,僅能看到晶瑩璀璨的光芒正在激蕩,以極高頻率砸落廣闊海麵,方圓千米的東海都在動蕩,仿佛世界末日,混亂波瀾狂湧。


    驚濤駭浪!


    海嘯山崩!


    這等可怕的奇景,讓所有注目的官府領導全數渾身打顫,心靈思維忍不住為之顫抖。


    “為什麽?”


    “韓東追殺這麽久,那道黑影怎麽仍然存在?”


    通過清晰的衛星畫麵,官府領導們可以看到黑影,經詢問雲海陳真人才知曉真相答案。


    此乃妖魔天賦顯化的黑影!


    龍類妖魔,最最難得,誕生即巨妖!


    高貴,高等,淩駕當今地球一切生命的龍類妖魔,當然有著不可思議的妖魔天賦……所以黑龍已死,所以韓東追殺的是龍類妖魔的妖魔天賦。


    判若雲泥。


    毀滅兩者的艱難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怎麽辦?”


    “衛星畫麵隻能通過我們官府會議室的特殊設備觀看,假如公開華國民眾至少需要五分鍾的處理時間。”有官府領導問道。


    這時。


    最高領導扶了扶眼睛:“相信他殺得了……再怎麽高貴的龍類妖魔天賦又能如何?但為了防止意外,我們暫時不能轉播全國,如今的華國承擔不起打擊了。”


    “開啟會議室公告。”


    “我來安撫民眾,我來給全國人民匯報韓東的進展。”


    ……


    華國上下,盡數安靜。


    幾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緊緊盯著屏幕裏麵笑嗬嗬的最高領導,不敢喘息也不敢眨眼睛,靜靜聆聽,默默等待。


    韓東!


    青山宗韓東!


    這位橫空出世的全人類最強天驕正在追殺黑龍!


    真相沒有向人們揭曉。因為官府領導擔心普通人扛不住壓力,進而造成經濟社會的崩盤,所以最高領導開口:“韓東已殺出東海,殺入太平洋區域。”


    ……


    三分鍾。


    最高領導坐在會議桌主位,再次扶了扶眼睛,聲音帶有期盼:“韓東追殺一千五百海裏,黑龍快要撐不住了。”


    這是善意的謊言。


    所謂黑龍,其實是更為詭異的龍類妖魔天賦,隻有官府領導與武術世界方才知悉。


    所以。


    他們比普通人更為緊張,焦灼。


    ……


    七分鍾後。


    “韓東!”


    “他追殺一千六百海裏,黑龍倉惶逃竄。期間有無數妖魔出現,全都被韓東兩三拳打成了血霧!”


    最高領導眼角都在跳動,雙掌擱在會議桌,攥著水杯。


    那結實的玻璃水杯,內部水麵開始晃動,彰顯最高領導與其他領導的焦急心情,渲染會議室的凝重。


    人們靜靜聽著。


    武術世界的習武人士更加憂慮。


    ……


    一千九百海裏。


    已經一千九百海裏了。


    “咳咳。”


    最高領導嘴裏發幹,低聲咳嗽,額頭竟然開始滲透涔涔冷汗,顧不得擦拭,第三次扶了扶眼鏡。


    咕咚。


    最高領導咽了口唾沫,澀聲開口,掌心水杯攥的更緊了。


    人們愈加沉默,愈加急切,愈加憧憬期盼的看著屏幕,甚至有人抱緊雙手留下動容淚水……這一刻,青山宗韓東牽動所有人的心。


    時間流逝。


    青山宗韓東,追殺兩千海裏。


    黑龍還是沒死。準確而言是龍類妖魔天賦的黑影仍然存在。但官府領導們目力比不上習武人士,並未觀察到黑影似乎縮小了一分。


    ……


    時間流逝。


    每分每秒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太煎熬了。


    人們有的撐不住了,暈倒了,有的身心疲憊的跪在地上,看著屏幕畫麵。


    畫麵裏。


    最高領導坐在會議桌主位,烏黑頭發全都濕透了。


    會議廳內部有著凝重,沒有任何一個官府領導出現畫麵,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僅有最高領導的沉重聲音。


    但下一刻。


    就在下一個刹那。


    最高領導的目光凝固了,疲憊身體定格了,攥著水杯的手掌發出情不自禁的骨骼錯位聲音。


    “贏了。”


    聲音蒼老,宣告一切。


    衛星圖像,黑影徹徹底底的消失,更能清晰看到韓東屹立海麵,一道道青色光圈自腳底擴散而出,撫平海麵,波瀾不驚,宛若九重天闕之上的仙人臨塵,天地蒼穹盡皆臣服,統統恭賀。


    看到這一幕。


    仿佛有不可言喻的巨大力量,心靈深處誕生,嗓子內部炸裂,已經年邁的最高領導站了起來,雙臂高舉:“贏了!”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幾乎嘶啞的吼聲,回蕩在千家萬戶。


    緊跟著。


    華國上下,異常寂靜,大約沉默了一秒,也或許沉默了半分鍾,極致安靜的所有人全都沸騰,群情鼎沸,熱淚盈眶,慷慨激昂。


    “贏了!”


    “我們贏了,真的贏了!”


    刹那間,人們全數站起身,轟動世間萬萬裏。


    贏了……贏了……贏了……無窮無盡的呐喊,透過屏幕畫麵,透過房屋牆壁,透過任何阻礙,全麵響徹中華山河!


    且看今朝——


    韓東追殺三千裏,不負青山名!


    ……


    蘇河市內,秋風瑟瑟。


    “贏了。”


    “小東怎麽樣了?”媽媽陳淑眼睛已經紅腫,怔怔看著屏幕,長達十分鍾的追殺轉述,簡直讓她身心俱疲。


    “還用問嗎。”韓聞誌露出笑容,狠命抽了口煙,張開雙臂:“我們小東贏了啊!他贏了,贏了!”


    客廳內回想韓聞誌的低吼。


    陳淑轉過頭,張朦轉過頭,齊齊勾勒一抹世間最美好的微笑。


    與此同時,相隔數十米的房子,明亮客廳沒有絲毫動靜,隻有液晶屏幕裏麵傳出幾乎嘶啞的吼聲。


    “贏了!”


    “贏了!”“贏了!”“贏了!”


    跌倒在沙發與沙發桌之間的寧墨離毫無動靜,可發青發白的嘴唇似乎顫動了一下……他的生命並沒有徹底終結。


    ……


    所有人起身,轟動世間萬萬裏的同一時刻,韓東屹立東海,以晶鑽靈感作為主體力量,強勢轟炸黑影以後。


    東行。


    繼續東行。


    漫無目的的東行,韓東仍然處於瘋魔態。


    遠方的廣闊海洋,出現了幅散方圓數萬米的黑白太極圖結界,正是決定勝負的太平洋戰區……此乃華國張至尊施展至強法門,籠罩方圓九萬米的至尊護罩,尋常冥鬼巨妖休想離開,隻能與人類法境們決一死戰。


    走了兩步。


    踏出海浪海嘯,韓東來到黑白太極圖覆蓋結界旁邊。


    “唔。”


    “這是什麽。”


    有些疑惑,韓東靜靜看著如同海碗倒扣海洋的黑白圓罩,表麵時而泛起光芒漣漪。


    蓬!


    一個漆黑邊角,仿佛殘缺軀體,撞出了黑白太極圖的表麵。


    緊跟著,呈現不規則形狀的漆黑邊角,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開始返回黑白護罩內部。仿佛具有彈性的圓球,裏麵有東西凸起。


    “唔。”


    韓東怔了怔。


    唰啦!


    閃電雷霆的左掌,暴動空氣,壓散海麵,暴然擒拿漆黑邊角並且向外扯動拖出……活生生拽出了一尊瘋狂嘶吼的冥鬼。


    冥鬼登時不再嘶吼。


    那雙猩紅眼目瞪得溜圓。


    漆黑鬼軀感到黑白太極圖之外的清新空氣,歡喜欲狂,差點哭出了聲。


    “喂。”


    “你想怎麽死。”


    韓東語氣幽幽,注視這尊大概即將樂極生悲的冥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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