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紀年之後的未來時空,荒古殿堂已坍塌,淪為廢墟,殘桓斷壁,所幸的是殿堂人員幾乎無傷亡,因為有天尊拯救,出手相助,將眾人挪移到了殿堂之外。


    然而就在這一刻。


    天尊隕落!


    轟隆!


    宇宙泛起了波瀾,星空搖動,無盡的悲傷情緒滲透到了眾人內心最深處。


    “怎麽會。”


    滿頭銀輝的恒滅至高再也維持不了平靜麵容,失聲色變:“這些年,隻見刀痕大天尊,卻不見化焉永業大天尊,我還以為是整合力量,一舉進攻星宙霄。”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刀痕天尊。按照凡人的觀念,這就是走火入魔,邪氣侵染,神智失常,人格分裂或異變,最終選擇了一條邪門歪道不歸路。


    但。


    恒滅至高很清楚。


    在場的至高,法則元君們全都明白這不是旁門左道,絕對不是,刀痕天尊經曆的是一場突破界限的升維,是通往至高之上的崇高之路,神聖而又理智,純正而又客觀:“可惡,可惡,天尊之間的對話,信息量實在太多,刀痕大天尊原是為了抵抗浩劫,拯救人族,到如今,他卻變成了浩劫。”


    “全知全能者啊,孰能抗衡?”


    “那可是天尊,比至高更強,卻被追殺的全宇宙亡命逃離……”一個個人族至高陷入了深沉絕望:“我們還有希望嗎,人族還有希望嗎。”


    所有人不禁沉默,啞口無言。


    此時此地,凡是腦海清醒、仍然具備思考能力的人,至少是星空霸主,再往下,修為境界不夠的,心靈層次不夠的,統統昏迷,身心震蕩。甚至還有一大批沒遭到餘波撞擊、毫發無傷、可是卻活活嚇死的高等生命。(宙合境、歸宇境、永生者)


    高等生命,衍生心力,更直觀更細膩的認知世界。


    至於虛洞級、恒宮級、星光級,沒有心靈之力,感知又相當之弱,反倒是不覺得有多麽可怕恐怖,正所謂無知者無畏,無畏者無知,這些人隻感到場麵宏大,也包括時至今日,依舊是荒古殿堂薪火區太初星門執事人的虛洞級烏俞。


    他曾是韓東的執事人。


    “韓東!?”


    “等等!?那位天尊怒吼,將一切拜托給韓東,沒聽錯的話,天尊們說的是:韓東大天尊!!!”烏俞瞪圓了滿是驚駭的眼睛,他根本無法想象,曾經侍奉過的太初天才,搖身一變,成了天尊。


    雖然不懂大天尊與天尊有什麽區別,料想是個敬稱吧。


    除了執事人烏俞,還有薪火區的眾多天才也徹底震撼,要知道,韓東之名,的確是凶威無邊,但那僅僅是一個過去的傳說,一個古老的故事,就好像夢幻泡影,當不得真。


    眾人還想再思考。


    但意識凝固,身心僵硬,不能夠清醒思考,當驚奇剛剛升起,就停滯了,按了暫停鍵似得。


    一張張寫滿了錯愕呆滯的臉龐,一個個變成了靜止雕塑的身影,唯有霸主級,才可以思考,才真正明白天尊怒吼的意思。


    “韓東這個名字,重名的很多。但遍數三大殿堂,隻有一個歸宇境的出生名字,發音與韓東相同。”


    “他,他還沒有死?”已晉升星空霸主的達爾烏咽了口幹澀唾沫:“五千紀年之前,韓東不是被白鳳始祖緝拿,當場擊斃了嗎?”


    因為晨曦榜,韓東名揚全宇宙,即使在人族疆域,亦是不朽的傳奇,空前絕後的人物。


    想當年韓東身亡,無數人哀悼,薪火區特意舉辦了隆重無比的追悼會,頌揚韓東的一生經曆與信念,流傳到千家萬戶,回蕩在疆域內外。那是千百個時代,最耀眼最強大的人族天才。


    ……


    “我就知道,韓東絕對不會死。”


    封祭天體武貳世屏住了吐息,眼裏有光芒爆發:“那次身亡,隻是幌子,他已是荒古殿堂大天尊!”


    ……


    “韓東大天尊,他回到過去,遊曳在未來時空。”曾幾何時,擔任韓東護道人的霸主盧陽,臉色衰敗,心底卻燃起名為希望的火焰,那般劇烈,那般渴望:“時間道則,一定是時間道則。”


    ……


    荒戈錄瞥了眼古皇琴壹,正準備上訪至高的琴壹完全嚇懵了。


    “他,他。”


    琴壹張了張嘴,愣是開不了口。


    那個出生在寰宇古國、牙錄星區、偏僻角落、土著生命星的後輩天才,如今到了令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度,高山仰止,不過如此。


    同時。


    琴壹也感到慶幸:“幸虧我沒去阻止牙錄星王照拂韓東的家人……我們寰宇古國的大靠山,隻是一個至高而已啊。”


    ……


    至高們相互對視,無聲交流。


    “超越時間?”


    “這隻是假設猜想,虛無縹緲,真的可能嗎?”


    “先別論真假。最重要的是,一旦韓東真的在這兒,也真的阻止了全知全能者的誕生,那麽,此時此刻的我們,此時此刻的人族疆域,又將會何去何從?化為虛無?淪為幻象?”


    “算不出,算不出。”


    “身在過去,改變未來,絕對不可能。”


    正常而言,確實不可能,但韓東沒在星空,他在候時廳,通過碰觸時間坐標係,溝通時間線,又因為愛的神奇力量,獲得了降臨過去與未來的偉大能力。


    下一刻。


    有至高駭然抬頭,麵色蒼白。


    “那,那是。”


    “星宙霄啊。”


    一個個失魂落魄,搖搖欲墜。


    至高戰力,洞察萬物,清晰至極的感應到了宇宙最高端崩塌——高高在上的星宙霄,塌了!!


    先有波動席卷。


    緊跟著畫麵傳遞,淩駕光速之上。


    到最後,悄無聲息的音浪,籠罩了大半個宇宙空間,所有生靈隻覺得基因深處、靈魂深處,響起一聲琴弦斷裂的清脆之音,捂住耳朵,沉睡昏迷,亦可聽到,仿佛有什麽異常重要的東西,倏然遠去,往後再也見不到。


    “韓東……”


    升騰到了星宙霄的兩位天尊傳回了緊急提醒:“天尊還剩九個人,但它的蛻變,快要成型了。隻需再吞吃七個人即可完成升維,若是阻止不了,請你活下去。待到下一次時間開啟,你跟熾篁再回來。”


    重啟時間線,傷害不了身在候時廳的韓東和熾篁兩人,而全知全能者又必然離開星空。


    天尊仍在,人族不滅,一直會延續下去。


    片刻後。


    轟。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充斥著色彩斑斕的亞空間寸寸炸裂,亂流碎片滿天飛,穩定架構被摧毀,退化成了一個個衰朽不堪的冥國,觀其內部,似有冥族至高的哀號。


    神羅覆滅,冥族覆滅,唇亡齒寒的道理,人人都懂,所以麵對兩大古老至高族的滅亡,至高們並無喜悅。


    “結束了。”


    恒滅至高搖搖頭,銀發飄蕩,再也不抱希望了。


    “結束了。”


    眾人皆垂首,閉闔雙目,默默低語著什麽,是誦念,是絕唱:“願人族永垂不朽。”


    而此時。


    竭盡全力的韓東,白發淩亂,披在肩頭,他用了一切力量,盡了最大努力,實施了所有猜想與辦法,統統不管用,隻能淪為旁觀者,有心無力,壓抑到了極點。


    “該死!該死!”他低吼著:“我身在‘此時此刻’,意識降臨到了五千多紀年之後的未來時空,怎麽限製得了全知全能者的誕生,我推動的時間,必須是源頭啊。”


    “幹擾微弱!”


    “極為有限!”


    小茜在墨禺星區,父母家人都在牙錄星王,那是寰宇古國!


    距離荒古殿堂,太遠了!


    更何況,小茜隻有虛洞級,本身境界太低,因此改變小茜的時間屬性,進而引發的漣漪效應很弱小,阻止不了它的蛻變。


    轟!


    又有天尊隕落了!


    “韓東!”他的隔空留言,如同暮鼓晨鍾一般的提醒了深陷彷徨、焦灼不已的韓東:“回到你的現在,改變那條時間線,或許會有用。”


    “對!對!”


    韓東瞪圓了眼睛,意識虛化,立即回歸。


    退出未來時空的那一刻,他看到常態真空的破敗,宇宙秘境的凋零,又兩位天尊死去,它的蛻變,隻剩雙腳,升維倒計時即將告罄。


    沒時間再去浪費。


    沒時間再去思考,推測,實驗。


    唯一亮著的時間線映入韓東那雙血色瘋狂的眸子,暴虐在滋生,憤怒在醞釀,顧不得站在背後的熾篁天尊,他踏出一步,臨近時間線之前,高高抬起的右拳就好像天穹砸落,印璽鎮壓,一下子砸落時間線。


    蓬!!


    歇斯底裏砸下去!


    令韓東思維發寒的是,這條時間線沒有絲毫搖晃,紋絲不動,固若金湯,照常運行,仿佛那一拳打進了棉花內部。


    “果然。”


    韓東閉目一歎,悵然若失,他好像什麽都能改變,到頭來,卻發現,什麽都改變不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他的意識在吼叫,思維在咆哮,整個人幾欲沸騰。


    在其身後,熾篁一愣,以她的時間來講,刹那前韓東降臨,刹那後韓東回歸,整個人瘋了似得,凶焰滔天,看著就令人驚懼。


    饒是預備天尊,她也動容,忙不迭退後兩步。


    “這是,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事?”熾篁也感到韓東的情緒波動,有哀傷,有痛苦,有自責內疚,有慚愧不甘,有著難以言喻的悲情壯誌,驀然之間,這些強烈的情緒,盡皆化為了憤怒,宛若一座擎天撐地的星空火山,轟轟烈烈爆發了!


    以前的地球家園,被光族毀了。


    如今的疆域,就是他的家,就是人族的家園,韓東出離的憤怒,隻覺得意識思維險些燃燒,險些蒸發,達到了匪夷所思的極限狀態。


    浩浩蕩蕩!


    至死不渝!


    升維倒計時快要到了,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想了……這一刻,源自本能的憤怒,驅使著韓東做出潛意識的最終決定……曇花一現,電光火石,青山不老,滄海桑田,時間失去了意義,至情至性的憤怒,點燃了最強力量!!


    “願人族永垂不朽。”


    韓東低垂著腦袋,瞬間抬頭,眸如烈日身如海,召出一團團至理能源,寰繞在周身四方。


    “我!”


    “韓東!!”


    “向你宣戰!!!!!”他的情感差點凝成了實質,他的意識熊熊燃燒了起來,他的思維、念頭、一切的一切,朝著同一個方向開始了了石破天驚的撞擊。


    地球古代有傳說。


    共工怒撞不周山。


    今時今日,韓東一頭撞上去,怒撞時間坐標係!!!


    萬籟俱寂之際,天地失色,歲月失聲,隻見他一人渾身繚繞著無與倫比的蒼茫烈焰,那是憤怒的顯化,那是情緒的極致,好似曆經了千古,好似貫通了過去現在與未來。


    畫麵定格,沉默啞劇,幾如慢動作鏡頭。


    色彩浮現,兩者之間,距離在不斷拉近。


    相比於時間坐標係這個屹立候時廳的龐然大物,韓東的狂怒身影,僅僅是一粒塵埃,顯得那麽渺小,微不足道似得,這是一場注定徒勞的掙紮……


    流星雖易逝,卻可劃破黑夜;


    綠葉雖單調,卻象征著生機;


    誰敢說,一人之力,不可以震爍古今!


    “他是要……”


    遠遠旁觀的熾篁直接愣住了。那可是時間坐標係,從沒有哪個天尊,膽敢觸犯時間坐標係,那是時間道則的部分化身,類似於命運長河。


    她看到。


    將己身點燃的大天尊韓東撞在了時間坐標係的底部。


    寂然歸墟……


    萬物停息……


    滄桑之際的漣漪,底部乍起,擴散無窮!


    咚!!!!!


    過去,現在,未來,被這一記轟鳴炸穿了,唯有韓東的怒火,令時間坐標係掀起強烈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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