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烈的震咳中緩過來後,阮利康又說:“這兩天,你請假回一趟羅家鎮,你爺爺,在老房子,美美她媽可能是過去了”


    “爺爺?”阮白頓時詫異。


    爺爺早就被姑姑接去日本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阮利康按住女兒的手,擔心女兒發火,邊咳嗽,邊虛弱的把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說完,正好醫生進來。


    做每天的例行監測檢查。


    “爸,我先走了。”阮白說道。


    阮利康點了點頭。


    失神的消化著老爸說的關於爺爺的事情,她走出醫院。


    病房裏,阮利康一隻胳膊伸過去給醫生抽血,另一隻手拿起正在響的手機。


    “你好,我是阮利康。”阮利康隻顧著看針頭紮進胳膊,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


    張婭莉嗓子明顯不舒服,像是幾天沒喝水了般:“我問你,女兒叫什麽名字?”


    “你問這個幹什麽?”阮利康變了音調。


    提起這個阮利康就生氣,狼心狗肺說的就是張婭莉!


    孩子從小到大,當媽的根本沒問過孩子叫什麽名字!


    “別廢話,快告訴我!”張婭莉瘋了般的吼叫。


    “阮白,她叫阮白,我希望我女兒長大以後心思能純淨潔白,不可像你一樣!肮髒,汙穢!”罵完,阮利康又喘了幾口氣,“說吧,你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慕家老宅。


    張婭莉手上的手機,因為她的手指突然變得無力,而從手上滑落。


    手機摔在地上。


    阮白。


    阮利康說,他女兒的名字叫阮白。


    這難道是阮白對她這個當媽的,進行的報複嗎!


    這次登門,也是蓄意為之?


    張婭莉諷刺的笑了起來:阮白,你才二十四歲而已,麵目那麽純良,內心道行竟然這樣深,把我們母子二人耍的團團轉!


    慕少淩早上才起床,就接到阮白打來的電話。


    “對不起,我答應早上過去給你們做早飯的,但是現在我有點急事,不能過去了,你幫我跟湛湛軟軟說一聲。”說完,阮白直接掛斷。


    設計部的部長還沒上班,阮白隻能先打電話請假。


    想到五年多沒見過麵的爺爺,她的手直抖,眼淚也毫無征兆的流了出來,已經七十多歲的老頭兒,身體又不好,孤零零的一個人生活在小鎮上。


    是爺爺從小撫養她長大的。


    爺爺是她最親近的人,比老爸還要親。


    在坐車回出租房的路上她打了好幾個電話,請假,說明原因,跟部長交代,跟小組長周小素交代,再告訴李妮,自己晚上不回來了,要出門幾天。


    慕少淩之後打給阮白,都提示占線。


    阮白在手機上買了一張高鐵車票,選的特快。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和日用品,匆忙出門。


    前些年爺爺被姑姑接去了日本,爺爺不想跟兒子一起住,因為李慧珍這個兒媳婦不是好相處的,老爺子怕自己跟這種兒媳婦待在一起,活不長命。


    可是,本來嫁的很好的小姑姑,被丈夫拋棄,離開了日本。


    被女婿照顧的很好的老爺子,一夕之間,也無處可去,女婿顧及最後一點情分,派人把老爺子給送回了中國。


    在這件事情上,阮白其實有點怨老爸。


    為什麽要把爺爺安排在小鎮上住那棟早年的破房子?接到a市來,一起住,能委屈李慧珍母女什麽?


    火急火燎的踏上回羅家鎮的高鐵。


    車站環境嘈雜,小偷又多,阮白聚精會神的護著自己的小行李箱。


    安穩的坐在高鐵車廂裏的時候,阮白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塞著耳機的情況下她能不受周圍環境影響。


    忙了一會才覺得餓,隻好吃個包裏備著的麵包。


    九點二十上的車,中午十一點多抵達了羅家鎮,收拾好東西,阮白拎著行李箱和電腦包出了車站。


    車站沒變樣子,仔細想想還能記起來,周圍的環境給了她一種久違的感覺。


    看到自己土生土長的這個小鎮,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出租車,五塊錢一位啊!”皮膚黝黑的大叔,朝出站的人們吆喝著。


    阮白上了一輛出租車。


    四個人拚一輛車,每人五塊錢。


    十幾分鍾,阮白被送到了那棟老房子門口。


    二層小樓十分破舊。


    阮白深呼吸了一口氣,踩著地上從老舊磚縫裏長出來的野草,拉著行李箱走進去。


    推開鐵大門,裏麵是紅磚鋪的院子,院子裏的野草長得不高,有被人處理過的痕跡,再往裏走,她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煙味。


    隨著她走進門,爺爺弓起的背進入她的視線。


    老頭兒不停咳嗽著,蒼老的一雙眼睛被灶台坑裏冒出來的濃煙嗆得紅了起來,眼淚直流,黑鍋裏是一碗米飯和一碗剩菜。


    那碗青菜不知被煮了幾回了,菜湯裏連一點油都沒有。


    阮白走過去,灶台坑裏的樹枝被火燒的劈裏啪啦響,她快速過去伸手抱住爺爺,哭著叫了一聲:“爺爺”


    老頭兒瘦的皮包骨的手上拄著燒火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阮白。


    “你是”


    “爺爺,你認不出我了嗎,我是小白。”


    阮白胡亂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從包裏拿出紙巾,仔細的給爺爺擦了擦爺爺有點髒的臉,邊哭邊抱怨的說:“回來了怎麽不找我,我爸那裏不能去,還有我這個孫女呢”


    “小白?真是你嗎?你爸跟我說,你要嫁人啦,爺爺不好拖累你,麻煩你婆家。”老人家有為孫女著想,蒼老的眼睛盯著孫女,伸手摸了摸孫女的頭,唉,小孫女還是這麽乖。


    恍惚間,老頭兒不敢認這孫女了,變了樣了。


    “不是拖累,也不麻煩。”這時,門口響起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


    阮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淚眼朦朧的轉過頭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仿佛從天而降的男人,逆著光線,還看到門外停著一輛黑色路虎。


    隻顧著心疼爺爺,她都沒注意到其他車聲。


    這鎮上本來就日夜都過大車,被吵習慣了。


    男人西裝革履的彎身從破舊的老門檻邁步進來,鎮上老房子門檻建得都太低,而他太高,走到哪裏都特別惹人矚目。


    四目相對,慕少淩漆黑深邃的眼眸裏,有著幽深,那股幽深裏又蘊含著一股怒意,似乎在責怪她獨自前來,有了麻煩,卻沒有第一時間告知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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