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璽身體的溫度高了些,不耐煩地扯開領帶。


    李妮嘴角若有若無地挑起一抹嘲弄,太過了解他這些動作的含義,她站起來,一手脫下外套。


    “挺臭的,我先去洗洗。”她腦袋還算清醒,作為他身邊最特殊的角色,該有的服務精神她還是有的,宋北璽討厭一身酒氣的女人,她要做的,就是把身上的酒氣一洗而空。


    宋北璽推了一把,她倒在沙發上,“不用,就這樣!”


    一個小時後,李妮渾身沒了力氣,她躺在沙發上,看著他穿戴整齊,轉身離開。


    聽到汽車鳴聲遠去的聲音,她緩緩地發出一聲歎息。


    在宋北璽的心裏,她不過就是一個工具,身份比那些夜店的陪酒女還要不堪。


    陪酒女還能選擇陪什麽客人,陪了客人收到錢還十分開心,而她連選擇也沒得選擇,事後,也不曾開心。


    李妮沒有半絲力氣,嗅著空氣中頹靡的氣息,心裏的厭惡逐漸增加,還要多久,她才能擺脫這樣的生活。


    她真的很想念以前的自己……


    李妮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微信,手指顫抖著點開,是阮白發來的消息。


    “李妮,你到家了嗎?還好嗎?”


    阮白擔心她受到宋北璽的刁難,剛才男人的表情實在太糟糕。


    “我沒事。”李妮強撐著力氣給她回了一條微信,“你呢,那邊的事情結束了嗎?回家了嗎?”


    等了十來分鍾,她才等到阮白的回複,“到家了,明天再跟你說。”


    李妮放下手機,目光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鍾點工人打掃得似乎不夠認真,天花板的某處有些髒了,就像她的人生一樣,不是完全髒了,但是有很大的一半,都髒了。


    手機鈴聲響起,李妮重新拿起,來電的是她的母親。


    她不想接,每次這種電話來,也隻是問她要錢,她再有錢,這麽幾年下來,早就被王娜掏空。


    她的母親,就像吸血鬼一樣,把她的血吸幹了還不滿意,非得把肉吃下才心滿意足。


    手機鈴聲停了下來,沒過會兒,又響起。


    一直反反複複的幾次,李妮最後收到一條短信,“李妮,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麵前才後悔沒接電話?”


    手機鈴聲又響起,李妮被逼到沒有辦法,隻好接起。


    “媽。”她的聲音虛弱無力,心裏想著,如果王娜聽到,會不會給與她一點同情?


    可現實是電話傳來一陣劈頭蓋臉的謾罵,無非就是說這李妮的不孝順跟無情,“死丫頭,你看我給你打了多少通電話?要是這通電話接不通我是不是要打電話報警看你是不是死在外麵了?你多少天沒有回來了?要不是我肚子裏還有條疤痕我真的以為我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你這個不孝順的掃把星,自從你出生後我們家就沒好過過,明天給我回來!”


    李妮苦笑一聲,李家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跟她有關係嗎?


    她出生後,家裏都是好好的,隻不過,是李宗跟阮美美把這個家完全給破壞了。


    能怪她嗎?


    沒聽到她的聲音,王娜又破口大罵,“怎麽不說話?死在電話那頭了?”


    李妮想要坐起來,頭暈目眩的感覺侵襲而來,她皺了皺眉頭又躺下,“媽,這次要多少錢?”


    每次王娜打電話過來,無非都是為了錢,讓她回家,是為了更好的圍堵她,也是為了要更多的錢。


    那麽多次下來,她就算對王娜還抱著一點希望,也早就死心了。


    王娜愣了愣,這次這麽順利?


    她語氣緩和一些,說道:“一百萬,你要是沒空就打到我的銀行賬戶上,不用回來。”


    李妮崩潰,這些年王娜的胃口越來越大,簡直把她當成免費提款機,她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我沒那麽多錢。”她冷漠道。


    王娜一聽沒錢,剛緩下來的語氣瞬間尖銳起來,“你沒錢那誰有錢,工作那麽久也沒見你拿過幾分錢回來,我不管,這周你給我打一百萬過來,不然我就讓大家知道你是多麽的無情無義!”


    沒有錢,李妮苦笑,她真的沒有給錢嗎?


    她的錢,都給這個家了!


    “我之前給了你那麽多錢,媽,你花完了就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嗎?上個月我才給你劃了一筆錢,這個月我沒錢可以給你了!”李妮狠下心來。


    王娜當即撒潑,“什麽給了那麽多,你哥哥在裏麵也要花錢,到時候出來還要置業,現在沒有幾套房子誰肯嫁給你哥哥?你就忍心看他出來後打光棍?還有你爸爸身體不好也要花錢,你給的那點小錢能過什麽日子?你要是不給,我絕對不放過你,絕對不!我生塊肉還能吃了,生你做什麽?一點忙都幫不上,還合著外人把你親哥送進監獄,李妮,你還有良心嗎?啊?”


    李妮聽著她的質問,心累得很,剛剛被宋北璽那樣對待她都沒哭,但是現在眼淚再也止不住。


    王娜的咒罵還在手機那邊不斷傳來,她不再聽,按下結束通話,然後關機。


    李妮苦笑一聲,生一塊肉?


    一塊肉哪有她這麽頂著肚子,王娜的胃口她一次又一次的滿足,到最後,她骨肉都不剩。


    阮白待她不差,平時的薪酬能夠養活一家人,若不是王娜的胃口無法填滿,她也不會一直離不開宋北璽,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欺辱,她的靈魂早已經被掏空。


    剩下的,不過是一副沒有情感的軀殼。


    李妮流下的眼淚越來越洶湧,到最後無法抑製,她坐在沙發上抱著大腿痛苦。


    這次,又要在哪裏拿一百萬,去填著王娜的胃口?


    李妮感覺眼前的生活就是無比巨大的黑洞,無論她再怎麽壓住心裏的沉悶去努力生活,活得多堅強,可總有人能瞬間把她打回原形,把她的夢想給粉碎。


    她哭夠了,抽了抽鼻子,偌大的客廳隻有她的哭泣聲跟吸鼻子的聲音,有點空曠,也有點寂寞。


    李妮想要一個擁抱。


    可她隻能被宋北璽給囚禁,沒有資格去尋找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


    看著身上的痕跡,剛停下的眼淚又忍不住地落下。


    她渴望愛,卻得不到愛,李妮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把她逼到這一步?


    王娜說,是阮白導致他們家的不幸。


    但是,阮白也是受害者。


    她能走到這麽一步,是因為李宗吧,她的親哥哥……


    李妮想起李宗快要刑滿出來,她歎息一聲,未來的路,又該是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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