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兩千,這怎麽會呢?”


    麵對這出乎預料的結果,賈珍有些驚心,忙問:“難道是太子從中克扣了去?”


    “若是太子的意思,隻怕就不隻是少兩千這麽簡單了。”


    賈璉笑了笑,隨意的說道。


    賈政聞言點頭,“你說的不錯,以太子的身份,應該不會做出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此兩千兩,多半是是那韓喆從中截取了。


    隻是不管如何,他是太子身邊的人,也不好因為這點小事得罪他。”


    賈政擔心賈璉生氣,所以勸道。


    這些太子身邊的近臣,若是得罪了,誰知道他什麽時候給下個絆子之類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對於賈政的擔心,賈璉笑道:“老爺說的是,不過區區兩千兩銀子而已,確實不值當什麽。”


    其實據賈璉看來,此事未必是那韓喆一個人敢做的,說不準太子身邊還有多少人沾了利潤。


    若為了這兩千銀子大動幹戈,確實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得罪不少人,或許這也是那些人敢於貪墨這兩千兩銀子的底氣。


    不多不少,兩千兩,在正常人能夠容忍的範圍之內。


    賈璉也確實不打算和這些人計較,因為沒必要。


    但是以此小小一件事,讓他覺得,太子這個人或許不值得投效。


    當日太子明顯是想要拉攏他的所以才跟著北靜王許了三千兩銀子,他也有意與太子結個較好的關係,為了照顧太子的心情,還專程給他送了一副傳世名畫過去。


    結果,就這樣。


    這兩千兩若是太子讓扣的,說明太子是個不敞亮、沒遠見的人。


    若不是,是底下人背著他做的,也說明太子禦下不明。


    所謂疏不間親,他和太子的交情較淺,去向太子告狀也沒什麽意義,所以這個啞巴虧得吃……也不算吃虧,就當是給太子的擔保費了。


    畢竟,他自己去向周家要,那周家還真不一定會給!


    於是也不多計較,讓人將銀子抬到家裏去。


    王熙鳳現在越來越聽話,按照她的話來說,她也沒地方使銀子。所以不妨將這些都給她收管,把那娘兒們哄高興了,還能有些意料之外的收獲。


    ……


    時隔兩天,又是需要幾個人才能抬的起的銀子往鳳姐兒院裏搬,這般動靜,自然而言的會引起滿府裏的關注。


    王夫人都麻木了,也有些慶幸,她還記得當日她還說賈璉那一萬兩的賭資收不到,誰曾想,人家根本沒打算自己去收,而是讓太子出馬……


    幸虧當日閉嘴的早,不然自己這個太太的臉麵,可就丟大了。


    不過,這賈璉就跟妖孽附身了一般,這才多久,他就已經和太子都交上關係了。


    照此下去,將來誰還治得了他……


    鳳姐兒院,在那些抬銀子進來的婆子們的宣揚下,兩箱銀子的事,自然立馬人盡皆知。


    王熙鳳不在,平兒便做主將東西全部抬進內間,並賞了兩吊錢,那幾個出苦力的婆子們便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探春見了,笑對黛玉道:“如今,璉二嫂子家可富貴了!”


    黛玉與探春坐而對弈,聞言瞅了她一眼,回了一句:“這可未必是好事。”


    “這話怎麽說?”


    “自古言,財不露白,又言,一人富貴而眾人申索。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們發財了,豈不遭人惦記?


    別的不說,便是隔山差五打個秋風,也夠令人煩的,所以,還不如不富貴的好。”


    “嗬嗬,歪理。”


    兩姐妹的閑話,正好被賈寶玉聽見。


    “林妹妹說的是,錢財是身外之物,要那麽多來作甚,隻要夠使不就得了。”


    探春不服,忙道:“那依寶二哥所言,多少才是夠使呢?”


    “那我可不知道,我屋裏的錢都是襲人管著呢,一個月要用多少我也不知道。況且我要買什麽,都是和太太、老太太說一聲就是了,並不用自己花錢。


    依我想來,一年到頭,也用不了一二百兩銀子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賈寶玉需要什麽,隻需要和賈母等人說就是了,可是探春,每個月可就隻有那二兩銀子的月錢可以任意支配。


    從小到大,她也常有銀子不夠使而感覺拮據的時候。


    特別是,她頭上還有一個見識淺薄,為人市儈刻薄的生母,但凡見她過的好一點,就想要來打她“秋風”!


    如此一想,探春便再無和賈寶玉說此話題的興致。


    黛玉看出探春的心思,輕聲與探春道:“你別理他,他是個富貴閑散慣了的人,如何知道咱們窮苦人家的日子。


    依我說,隻要是錢就沒有夠使的,一個月一百兩不算多,一兩也不算少,都可以過得下去。”


    雖然黛玉是一番好心,但是探春聽了還是覺得無語。


    她看著黛玉,心說你也算是窮苦人家?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林姑父怕你在咱們家裏受委屈,隔不了半個月,就讓人給你送錢送東西來!


    以前老太太還怕你東西銀錢不夠使,經常多給你一些,如今連老太太都知道你富裕,都不給你多的錢了……


    黛玉不知探春想法,悄然回視,目光無辜。


    “姨太太和寶姑娘來了。”


    聽到院門口傳來的動靜,探春等人忙往外瞧去,果然是薛姨媽帶著寶釵過來,於是忙起身相迎。


    ……


    賈璉行完冠禮,也沒有在外麵多待就折返回家。


    剛進院門,但見滿院生香,既有花香,酒香,更有美人香。


    “璉二哥哥回來了!”


    院內眾人看賈璉回來,都慌忙不迭的上來道喜,各自說上一段吉祥喜慶的話。


    賈璉都一一回應了,然後來到上首,對薛姨媽拜道:“見過姨媽。”


    “今兒是你的好日子,不必多禮。倒是我們又來擾你們費心。”


    “姨媽說笑了,不論是我還是鳳丫頭,都巴不得姨媽和寶姐姐,天天過來擾我們呢。”


    “哈哈,他說的不錯,好幾次想請姨媽和寶釵過來,你們都推托了,今兒可算是把你們給請來了。”


    王熙鳳已經籌備了午膳,此時附和了賈璉一句,便偏頭與賈璉道:“你快回去換身衣裳吧。”


    賈璉身上還穿戴著賈政準備好的冠禮服飾,雖然看起來也很顯身材,但是不適合用膳。


    賈璉點點頭,依言進屋去了,王熙鳳又讓平兒招呼外頭,自己也跟著賈璉進屋。


    2109


    到了內間,王熙鳳一邊給賈璉寬衣,一邊眉飛色舞的就盯著那兩個箱子說道:“這些一共是多少?”


    “一萬一千兩。”


    “嗯,怎麽會是一萬一千兩呢,這不是周家送過來的一萬?”


    “還有太子給的三千兩。”


    “哦……嗯?”


    王熙鳳立馬察覺到不對勁,一萬加三千怎麽會是一萬一千?當她不會算數嗎?


    賈璉便瞅了她一眼,道:“怎麽,嫌少?”


    王熙鳳麵色微微一頓,變換了一下,笑道:“怎麽會呢,璉二爺願意把這些拿回家來我都燒高香了,怎麽會嫌少?


    我是怕你隻拿兩千不夠使,所以問問,要是不夠用,再多拿些也是使得的,橫豎璉二爺都拿了那麽多銀子回家,家裏都沒地方放了,總得敗一些出去才好。”


    賈璉就笑了笑,這個鳳姐兒,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分明是質疑他為什麽要扣兩千起來,見他不悅,立馬換了口風。


    “你少給我陰陽怪氣的,那兩千銀子的去向,我晚些時候再與你說。


    倒是有一件事問你,年裏的時候,說給迎春她們製的衣裳呢,前兒好像隱約聽平兒說,已經弄好了,可給迎春她們送去了?”


    “還沒呢,不過都製好了,全部放在西邊耳房裏呢,就預備著今兒結束之後,就讓她們各自帶回去。”


    “嗯,如此甚好。”


    一時換好了衣裳出來,準備用膳。


    因這大院裏,除了中間十字形路帶是用青石鋪就,隔開的四塊區域都是泥土地,裏麵種了一些花草樹木之類的。


    王熙鳳便將三張桌子擺在東、西、北三個方向,雖然看起來也算布局合理,但是不符合賈璉的心意。


    “今日既無戲班,也無說書先生,桌子何用擺這麽開?不用將三張桌子拚在一起,我們大家一起圍坐在一起,倒更有氛圍。”


    聽見賈璉這麽說,賈寶玉第一個舉手讚成。


    “哈哈,先前我就想這麽說,隻是看璉二嫂嫂安排的這麽辛苦,不好意思攪亂她的布局。


    果真坐那麽開沒意思,還是拚在一起,大家圍坐在一起,既能說說笑笑,還能行個酒令什麽的,豈不有趣?”


    賈寶玉近乎拍手叫好。


    其實,分成三張桌子,黛玉一早就和三春姐妹坐一桌,他加不進去。去和寶釵坐一起,又怕黛玉生氣……


    還是大家坐一起的好。


    三春和黛玉姐妹別的還罷,聽到行酒令,立馬來了興致。


    皆因平常陪著賈母吃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今兒不同。


    今兒長輩隻有薛姨媽,且薛姨媽是個隨和的人,除此之外大家都是同輩的人,就不用顧慮那麽多。


    此時此刻,滿桌的美味佳肴,再行上一個酒令,那才有趣。


    於是紛紛起坐。


    王熙鳳也不惱,直接讓丫鬟們按照賈璉的說法,將桌子拚在一起,椅子全部圍成一圈。


    “姨媽請坐……”


    賈璉請薛姨媽坐正北向上首。


    薛姨媽笑了笑,“今兒你是壽星,理應你坐這兒,你且坐吧。”


    說著,薛姨媽便就右邊首席坐了。


    賈璉也就不再客氣,就勢坐了。


    如此,他右手下去是薛姨媽、寶釵、迎春、惜春,左手邊是賈寶玉、黛玉、探春、李紈。


    王熙鳳招呼了一圈,則在最南麵尾席坐了。


    沒辦法,嫁出去的媳婦兒,地位連小姑子都比不過,隻能坐尾席。


    雖然嚴格按照孝道的要求,孝期是不能飲酒的。但是酒在貴族之間,已經是不可替代的東西,所以能世間夠嚴格遵循這個規矩的,實在少之又少,非清正儒學君子不能也。


    所以世人對於孝期是否能夠飲酒,其實看得沒那麽重,隻要不像原著裏的賈珍那樣,孝期還聚眾招嫖聚賭酗酒,鬧出震天的動靜,就沒有人會過於苛責。


    所以此時席間,也是有黃酒的。


    飲了頭一杯酒,賈璉掃眼一瞧,忽對李紈笑道:“大嫂子怎麽不把蘭兒一起帶過來?”


    李紈沒想到賈璉還關注賈蘭,隻好道:“他淘氣的很,我讓他在家裏看書,沒叫他來。”


    “文武之道,一鬆一弛,大嫂子還是不要太嚴厲了才好。”


    說著,賈璉偏頭對平兒道:“你過去,把蘭兒帶過來,就說我叫他過來的。”


    李紈見狀,張了張嘴,到底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默許了。


    賈寶玉也不關心多一個人還是少一個人,他隻想著快點玩遊戲,因此附耳至賈璉身邊,竊聲說了幾句。


    頂點


    賈璉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你先稍安勿躁,我還有一件事和姨媽說了再說。”


    旁邊薛姨媽聽見這話,忙看了過來。


    賈璉就笑道:“是這樣的,姨媽應該也知道我們府裏正在籌備省親的園子。既然是省親園子,就免不了要蓋造殿宇。


    要蓋造殿宇,少不得大量優質的木材。


    偏生我們家的山莊園林,多在東北苦寒之地,要麽就是在南邊,若是派人去尋,一則費事,二則也隻怕不夠。


    我們聽說,姨太太家裏就有涉及木材生意的,所以之前我們老爺和我商議了一下,想要勞煩姨媽家,幫我們收集、采購一些木材,主要以上等梨花木和上等楠木,不知姨媽可方便?”


    薛姨媽不想賈璉突然說起生意上的事,她的心思一下子動了起來。


    薛家作為幾十年的皇商,涉獵的行業十分廣泛,其中倒也有木材生意,隻是不太大。


    “木材生意的話,我們家倒確實有做,隻是不成勢態……”


    “那也沒有關係,姨媽家裏既然做過這個生意,總比我們通曉一些門路。


    還請姨媽費心,幫我們聯係一些有名且口碑好的木材商,訂購這些木材。姨媽放心,所需的一切花費,我們會自行負責,不會讓姨媽吃虧的。”


    “你說的哪裏話,能幫得上你們的忙,我們自當盡力,說什麽吃虧不吃虧的……”


    薛姨媽早在猶豫的時候,就看見女兒給她使的眼神,立馬反應過來。


    他們薛家孤兒寡母三口都借住在賈家,雖然明說是王夫人舍不得妹妹苦留他們,但是明眼人誰不知道是薛家托庇於賈府。


    如今賈府建造園子需要大量木材,正是與賈府建立利益關係的絕佳機會。


    所以別說他們家在做木材生意,就是不做,賈家難得問到他們頭上,也該把這宗事攬下來,幫忙辦妥才是。


    “嗬嗬嗬,回頭你你們需要的木材類型、數目都寫好單子給我吧,我們拿回去合計合計,隻要我們店裏有的,一定盡快幫你們運過來。


    即便沒有的,我們也會讓家裏的掌櫃和夥計,盡快幫你們找尋得來。”


    “如此,便多謝姨媽了。”


    ……


    “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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