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勝然傻了,真是傻出境界了。


    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讓他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世間萬物在眼前狂飛亂舞,若不是手扶著大門門框,非得一頭栽倒不可。


    他老伴哭著上前一把撲向他,哽咽道:“勝然,兒子被抓走了,怎麽辦,怎麽辦啊!”


    馬勝然推開老伴,氣哼哼說道:“怎麽辦,涼拌!”邁著步子踉踉蹌蹌的走回屋子裏。他沒有回房間,而是走向隔壁屋子,那裏有一個老式大衣櫃。


    馬勝然拽開大衣櫃的櫃門,回頭瞅了瞅老伴沒有跟進來,這才在裏麵摸了一個機關,大衣櫃後麵的擋板徐徐拉開,馬勝然身形矯捷的片腿跨進去。


    隨手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黑乎乎的裏麵頓時通明瓦亮。這是一間隻有十來平米的小房間,四周沒有窗戶,空氣中彌漫著水泥的味道,冰冷寒涼。


    牆角立著一個保險櫃,而在房間正中央,用一塊塑料布蓋著方方正正的一大堆東西。


    馬勝然揭開塑料布,眼前立刻閃現出紅呼呼的一大摞紙幣鈔票。都用白紙條捆好,擺得整整齊齊,外人看到不知道是多少,可馬勝然卻記得清清楚楚,這些錢足夠他花天酒地度過餘生了,還包括他的兒子,他的孫子,如果他有孫子的話。


    還有那個保險櫃,裏麵一根根黃澄澄的金條,都能換做錢使用,這些可是他一輩子奮鬥來的積蓄。不管正道來的還是非正道的,反正他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一人坐在這裏,靜靜看著他的戰利品,能坐好幾個小時不動地方。


    看著這些錢,比花錢還要舒服,還有成就感,而馬勝然就喜歡享受這樣的成就感。


    自從建好這個放錢的屋子,馬勝然沒讓家裏人來過一次,甭管是他老伴還是兒子馬唐,都不知道家裏還隱藏著一個大金庫。


    馬勝然搬了把椅子坐下來,望著這些勝利品,思緒良久。這才用手機撥出一個非常熟悉的號碼,要說昨天是求助電話,那麽今天則是救命電話了。


    一樁樁一件件的發生,他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妙,有可能下一個被抓走的,就是他了。


    奇怪的是,手機卻提示關機。不可能啊,這個人因為工作特殊性,手機要保持二十四小時暢通狀態,怎會關機了呢?


    他掛斷後,隔了幾分鍾再次打過去,依然是關機提醒。


    他徹底蒙圈了,整個人頓時往椅子下麵一滑,倒在冰涼的水泥地麵上,不省人事……


    三天後的晚上七點半,甘平本地新聞播報一條重要新聞,經甘平縣委批準,縣紀委對水明鄉黨委書記馬勝然進行立案審查。


    經查,馬勝然存在違反政治紀律,對抗組織審查;違反八項規定精神,提供超標準公務接待,違規濫發津貼補貼獎金;違反組織紀律,違反機構編製管理和公務員職務任免規定,違規設置機構、領導職數並配置幹部;違反廉潔紀律,在幹部任用上大搞錢權交易,大肆收取好處費;私生活紊亂,長期和有夫之婦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另有巨額財產,不能準確說出其來源。


    經縣紀委報請縣委常委會同意,決定撤銷其水明鄉黨委書記職務。


    這條重磅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通過千家萬戶的電視熒屏,傳遍甘平縣大大小小的角落。


    與此同時,廣南市委書記水慶章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個女人打來的。


    “慶章,我是你於姐,我們家老陸常提起你,在廣南市怎麽樣,還得心應手吧?”


    於姐?老陸?水慶章原來在省委政策研究室當主任,誰不知道於淑慧,她可是常務副省長陸榮夫的老婆。


    “嗬嗬,是於姐啊,多謝陸省長和於姐的掛念,我在廣南挺好的。”水慶章大約也猜得出來,於淑慧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電話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意圖。


    “慶章,咱們都是老關係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我想問馬勝然到底是不是真犯事了,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於姐,請恕我直言。”水慶章慢條斯理的將他所掌握的情況告知對方,一點不誇大其詞,當然也沒有刻意隱瞞,完全實事求是。


    於淑慧想了想沒說什麽,隻是“哦”了一聲,又客氣聊了幾句嫌磕,這才掛斷電話。回頭對身邊抹眼淚的一個五十來歲的婦女說:“馬姐,我都問清楚了,你弟弟涉嫌多項職務犯罪,我也無能為力,你還是不要拖找人想著撈他出去,要規勸他端正態度,好好配合調查。”


    “於主任,我……”馬姐用紙巾擦了擦眼角,剛想有說什麽,卻被於淑慧抬手製止住,聽到門口響起汽車喇叭聲,便說:“馬姐,趕緊準備晚飯去吧,老陸回來了,我一會再問問他的意見。”


    也隻有這樣了。馬姐返身去廚房不提,單說於淑慧迎上前來,接過商小嚴遞來的公文包掛在衣帽架上,並幫著陸榮夫脫掉風衣並掛好。


    “陸省長,於阿姨,我先走了。”商小嚴撫了撫金絲邊眼鏡框,十分恭敬的說了句。


    “小嚴,晚上在這裏吃飯吧。”陸榮夫隨口說道。


    商小嚴眼睛裏頓時一亮,能留在老板家裏吃晚飯,這個待遇已經說明得到老板的認可,正式邁入老板嫡係行列,他不高興才怪呢。


    可是於淑慧卻給商小嚴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下來,“榮夫,人家小嚴的媳婦剛才外地出差回來,時間尚早,你們小兩口正好可以去吃個燭光晚餐。小嚴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應該要個孩子了。”


    商小嚴心裏一陣腹誹,那個冷淡女人,哪裏來的什麽燭光晚餐,他們倆分床睡好些年頭了,之所以沒離婚,還不是顧忌他官家身份。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早就淡成白水了,就是湊合著過呢。


    可是嘴上還不能實話實說,商小嚴便笑嗬嗬回答:“多謝於阿姨的理解,也謝謝陸省長的盛情邀請,我就不打攪陸省長和於阿姨了,改天我一定帶著小敏登門拜訪,到時候討一口酒喝。”


    “行,小嚴,等你和你媳婦來的時候,阿姨親自下廚,給你們露一手。”


    哈哈……


    等到商小嚴離開,陸榮夫問於淑慧:“我好不容易留小嚴吃頓便飯,你攆他走是什麽意思?”


    於淑慧看了一眼廚房方向,便將她詢問水慶章有關馬勝然的事情講述一遍。


    誰知,陸榮夫聞聽眉頭緊在一處,指著於淑慧的鼻子低聲訓斥道:“糊塗,馬勝然涉嫌職務犯罪,都被甘平紀委雙規了,你這個時候還替他奔走說情,你腦子有問題是不是。”


    “馬姐都在咱家幹了十幾年,任勞任怨的,處得跟一家人一樣,他弟弟出了事,我不過好心幫著問一問,又沒說別的。”於淑慧嘴硬的回複著。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代表的不隻是你自己,還有我。”陸榮夫埋怨道:“你是副省長老婆,你說一句話底下人都要尋思半天的,還以為是我的意思呢。馬勝然的事情就交給甘平縣委處理,這件事你不許再插手了,明白沒有。”


    “行行行,我懂了,我也是多年的老黨員,這點覺悟和原則性還是有的,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於淑慧嘴上這麽說,誰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長沒長記性。


    水慶章接完於淑慧的電話,第一時間打給厲元朗,對他說:“馬勝然一直說省裏有關係,原來他姐姐是陸榮夫家裏的保姆,借著他姐姐的光,馬勝然和於淑慧見過幾次麵,對外宣稱他和常務副省長有關係,扯大旗作虎皮。不用管他,他的事情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出了事,由我頂著。”


    厲元朗微微一笑,心想,這個傳聲筒的任務又要落在自己頭上了,水慶章喜歡通過他傳遞給甘平縣委書記方玉坤和縣長金勝,這樣一來,也等於在二人身上,給自己添加砝碼,加重分量。


    都說老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老丈人看中了也一樣對女婿好。


    之後幾天,經過縣紀委還有縣公安局突擊審訊,一舉打掉以馬唐和劉萬全為首的製毒販毒的犯罪團夥。


    馬唐是製毒販毒的實際控製人,得知傷人草有提取毒品的效用,就從南方引進製度設備,利用劉家地山多的天然優勢,偷偷組織人製造提煉毒品。


    劉萬全則以開采石場為名,暗地裏大麵積種植傷人草,給馬唐提供原材料,從中大賺橫財。


    而高月娥的夜雨花飯店,假裝通過采買貨物,將毒品偽裝上車,分別銷往廣南市和允陽市。通過馬強還有馬飛孫毅等人販賣毒品,形成一整條製毒販毒的產業鏈,害人害己,最終難逃法律的製裁。


    然而此事並不算完,警方在審訊高月娥時,她詢問若是檢舉揭發,可不可以減輕對她的判罰?


    辦案人員告訴她,坦白從寬的道理,如果舉報有功,他們會向法院建議,量刑時予以輕判。


    高月娥內心掙紮良久,最終交代出一條驚天大案,就是關於肖展望的死因問題,同時也牽扯到厲元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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