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心頭一顫,這些人還真會挑時候,偏偏在自己上任的大會上來告狀,就跟事先策劃好的一樣。


    王祖民就坐在厲元朗身邊,劉樹喜的說話聲音再小,隻言片語也會不自然的刮進他的耳朵裏。


    他眉頭略微皺緊一下,身體慢慢靠向厲元朗一點點,眼睛目視台下,嘴裏卻問:“有村民鬧事?”


    厲元朗已經將話筒挪向一邊,低聲回應:“劉家地的,估計是為劉萬全喊冤叫屈來的。”


    “先暫停會議,你去應對一下。”王祖民小聲說道。


    厲元朗想了想說道:“還是把會議進行結束吧,我自有辦法。”


    “嗯。”王祖民微微點著頭:“也行,你自己看著辦吧。”


    接下來,是張國瑞講話,他對於厲元朗當選為水明鄉黨委書記是樂見其成,說的歡迎話語也是心裏所想。


    張國瑞講完話,轉過臉來看了看王祖民和厲元朗,那意思是問他們還有沒有事,沒事的話就可以散會了。


    王祖民的任務已經完成,倒是厲元朗衝張國瑞輕輕搖了搖頭,並將話筒掰到嘴邊說道:“打擾大家一點時間,現在有個突發事件,劉家地的村民上鄉裏告狀,已經把大門堵死,我提個建議,咱們把會場改在鄉政府大門口,來個現場辦公,聽聽劉家地村民上訪意願,怎麽樣?”


    底下的人聞聽,又是一陣小小騷動,別人遇到這類問題,一把手想躲都來不及,這位新書記倒好,還迎著衝上去,並讓大家前去觀摩,真是特立獨行,聞所未聞。


    王祖民沒有前往,而是待在厲元朗的辦公室裏,由吳紅麗和譚剛陪同,與孟令江還有侯科長等人,通過窗戶望下去,觀察著樓下發生的一切。


    大門口黑壓壓的站滿了人,目測怎麽也有四五十人之多。領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肥頭大耳,臉上橫肉泛著油光,身上穿的貂領皮衣,包裹著他那肥碩的身材,腳上的黑皮鞋油光鋥亮,一看就是名牌。


    這人從頭到腳渾身上下透著有錢人的氣息,任憑哪一點看,都不像是個農民。


    他站在這些人中間,手裏拿著香煙,每抽一口放在嘴邊,都能很清晰看到他右手無名指上那個金光閃閃的藍寶石大戒指。


    這人身邊站著不少村民,手裏打著幾條橫幅,上麵寫著:“堅決擁護劉萬全書記,請縣領導為我們做主!”


    “劉萬全是好書記,是好官!”


    “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甚至還有一個橫幅上麵寫著:“厲元朗,還我們劉書記!”


    這些村民衣著樸素,不像領頭那個人那麽高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來的暴發戶呢。


    厲元朗帶著會場上的眾人走出鄉政府大門,見鐵柵欄大門關上,便對身邊的劉樹喜說:“把門打開。”


    “厲書記,我擔心他們會衝進來。”劉樹喜討好的說道。


    “這些是村民又不是敵人,我們鄉政府就是為民服務的窗口,你這麽做是把老百姓當成敵人,還是把自己當成官老爺?”


    厲元朗的聲音不高,卻句句帶刺,把個劉樹喜臊得老臉通紅,趕忙讓黃文發去叫看門人打開大門。


    咣當當,隨著鐵柵欄大門徐徐拉開,外麵的村民並沒有魚貫湧入,因為領頭那人沒有發話,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雙眼睛注視著厲元朗以及眾鄉領導和他們身後的各村支書村主任們。


    兩方人在相距不到五米的地方駐足站住,形成一個兩方對峙局麵。


    這時候,老天爺就跟麵前緊張局勢一樣,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間變得陰雲密布起來。狂風乍起,雷聲陣陣,深秋的一場大雨即刻來臨。


    厲元朗卻沒在乎天公不作美,向前邁了一大步,身邊的張國瑞本能的想攔住他,卻被厲元朗輕輕一甩胳膊,理解他的好意:“我沒事,不用擔心。”


    韓衛沒在這些人中,而是遠遠注視著現場一切,躲在暗處攥緊拳頭,時刻保持警惕,看看有沒有動壞心思,對厲元朗暗下毒手。


    自從扳倒馬勝然之後,韓衛已經成為厲元朗的專職司機,並身兼鄉保衛股股長,保護厲元朗的安全也是他的職責之一。


    厲元朗掃試一下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在領頭人的身上,正義凜然的問:“我沒猜錯的話,你叫劉萬虎,是劉萬全的弟弟對不對?”


    劉萬虎臉上的肥肉顫了顫,表情不自然的說:“這跟我是誰的弟弟沒關係。厲大書記,你都看見了,這些可都是劉家地實實在在的村民,大家是自發而來的。劉書記是含冤被你們抓起來,他這麽多年來,為了劉家地村民走上富裕道路盡職盡責,費盡心力。他被抓走,村民們就沒有以前的好日子了,我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讓鄉裏出麵把劉書記放出來,讓大家吃穿不愁,永遠過舒心的日子。你們大家說,是不是啊?”


    在劉萬虎的煽動下,那些村民也都跟著揮舞胳膊,為劉萬全大唱讚歌,口號聲此起彼伏。


    厲元朗忍不住苦笑,這些村民愚昧無知,劉萬全豈是你們說放就放的?


    他擺了擺手,製止住村民們的說話聲,並開口說道:“劉萬全私自種植傷人草,為提煉毒品提供原材料,已經觸犯法律,我想問問大家,是情大於法還是法大於情?”


    他的反問句引起來村民們麵麵而視,一時回答不出來。


    劉萬虎則大手一揮非常霸道的說:“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懂法律那一套,說別的沒用,就是問你到底放不放劉書記?”


    “好啊劉萬虎,你一口一個老百姓,我問你,你哪一點有老百姓的影子。”厲元朗故意抬高聲調:“劉萬虎,這麽多年來,你利用你哥哥當村支書的便利條件,多得劉家地村委會共計五萬八千三百五十二元整。還有,你欺負村民劉四楞呆傻,通過你哥哥強占劉四楞五畝土地,代替劉四楞共提走本屬於他的一萬一千七百八十六元的分紅。村民張老實全家的十一畝土地也是被你許諾高價占去的,到現在,你還欠著張老實一萬三千三百元沒有結清。我想問問你,你的所作所為,哪一點有個老百姓的樣子,分明就是土匪惡霸做派,老百姓這個詞,你配麽,叫著臉不臉紅。”


    嘩……厲元朗的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一陣嘩然。


    萬萬想不到的是,劉萬虎作惡累累,簡直罄竹難書,包括他帶來的那些村民,個個瞪大眼睛,厲元朗所說的一筆筆賬單,都精確到元的上麵來,深深鐫刻在他們的腦海裏。


    劉萬虎也沒有想到,這些年來,靠著哥哥的庇護,他貪占公家不少便宜。並且仗著有個好哥哥,為非作歹,為所欲為。竟然被這個麵貌年輕的新書記,記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的肥臉又是一陣抽搐,帶動嘴唇直哆嗦。


    “你你你……不要血口噴人,你是當官的,上下兩張口,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說話要拿出證據來,當心我去告你誹謗罪。”


    “是嗎?”厲元朗冷冷一笑:“好啊,我現在就站在這裏,你去告,我等著。”


    厲元朗胸有成竹,正義在心,他不怕劉萬虎,更不會被劉萬虎的囂張氣焰被震乎住。開玩笑,堂堂水明鄉黨委書記,一鄉之長,還會被你一個刁蠻人給嚇住,太小看我了。


    轟隆隆……天空中忽然一陣炸雷聲響起,緊接著,豆大的雨珠打下來,眼瞅著一場大雨來臨。


    雨滴澆下來的時候,在場的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村民,有的趕緊跑到附近的商店裏避雨。就是站在原地未動的劉家人,也有的悄悄溜走,以躲避大雨的侵襲。


    而厲元朗這邊,站在隊伍後麵的有些個自私村幹部和政府人員,偷偷溜進鄉政府大樓裏麵。


    逐漸地,隨著雨勢增大,雙方人數都在減少,而且是越來越少,最後隻剩下厲元朗、張國瑞、高燦儒以及袁春秋、樊政和常鳴極少數人。


    那邊的劉萬虎更加悲催,隻有他一個人了。


    這會兒,已經跑進樓裏麵的劉樹喜,眼見厲元朗站著沒動,任憑渾身上下被雨水打濕,卻巋然不動,好似腳底下被定住一般,動也不動。


    劉樹喜趕緊管人要來一把雨傘,小跑著到了厲元朗身邊,裝模作樣的給厲元朗撐傘。


    誰知,厲元朗卻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雨傘,使勁扔在地上,陰沉的臉上掛著雨珠,雙目炯炯,直視著麵前被澆成落湯雞的劉萬虎。


    正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拖拉機的聲響,大約七八個拖拉機上麵,坐滿了披著雨衣和打著雨傘的老百姓。


    第一個拖拉機的駕駛位上,坐的正是被雨澆的信明浩。


    待到拖拉機開到鄉政府門口,這些人跳下來,在信明浩的帶領之下,全都穿過劉萬虎的身邊,聚集在厲元朗和那些黨委委員身後,再一次形成一股強大力量,和隻有一個人的劉萬虎對峙著。


    這一切,被站在樓裏麵的王祖民所震懾,不禁脫口而出:“民意啊,這就是民意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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