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我不明白您是什麽意思?”劉平貴盡量保持鎮定,但是略微發抖的細小動作,還是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厲元朗往煙灰缸裏彈了下煙灰,悠然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給我寫那封匿名舉報信的人就是你。”


    “什、什麽,什麽舉報信?”劉平貴磕磕巴巴的回應著,眼珠來回轉動,不住眨巴著眼皮,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其實從你栽倒進大衣櫃撞開那個夾層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了。舉報信裏列舉的內容非常詳細,就連劉士海家菜窖裏隱藏的贓物都能寫清楚,舉報人一定是他身邊的人,跑不出劉家地。”厲元朗頭頭是道的分析著說:“所以我就暗中觀察你,你的一舉一動,你的舉手投足。因為那晚你從我家跑出去,我看到了你的背影,二者綜合起來一對比,我確信是你無疑。”


    說到這裏,厲元朗一反剛才的悠悠然的表情,忽然變嚴肅起來,站起身緊緊握住劉平貴的雙手,十分鄭重的說道:“平貴同誌,我代表鄉黨委代表全鄉583名黨員感謝你,謝謝你大義凜然、主持正義的鮮明之舉,不辱黨旗下的誓言,平貴,你是一名合格的黨員,稱職的好黨員好幹部。”


    “厲書記……”不知怎地,劉平貴聽到厲元朗叫了他那一聲:“平貴同誌”,劉平貴頓感眼圈一熱,眼眶濕潤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兩隻大手相互握在一起,握得很緊,也握了很長時間……


    厲元朗一行返回水明鄉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譚剛和黃文發直接回家,劉樹喜也準備往家裏走,卻被厲元朗一聲叫住:“劉主任,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我有話要跟你談。”


    劉樹喜認為厲元朗準是聽到什麽風吹草動了,他心裏早就打好底稿,反正他和劉士海之間的事情無憑無據,該有的證據他已經跟老婆交代完畢銷毀掉,諒你厲元朗掀不起多大的風浪,拿他毫無辦法。


    想通了,劉樹喜挺起腰杆跟隨在厲元朗身後走向書記辦公室。奇怪的是,厲元朗辦公室的門竟然半開著,裏麵發出亮光,他剛回來,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他辦公室裏待著?


    結果等他進來一看,隻見屋中沙發上坐著三個人,其中之一他認識,這不是海浪村郭定壽的大兒子郭亮嗎?原來是耿雲峰的秘書,縣委曾經的第一大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他忘記了郭亮此時的身份,縣紀委第三監察室主任,專門針對鄉鎮一級幹部的腐敗問題。直到郭亮亮明身份,並且對劉樹喜嚴肅說:“劉樹喜,我們是縣紀委的,你涉嫌違法違紀,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什麽!”劉樹喜先是一愣,繼而明白了,回來的路上厲元朗接到過一個電話,隻是簡單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估計就是郭亮打給他的,什麽談話,是把他誑進這裏讓紀委的人抓他。


    但是此時此刻,所有後悔藥全部失效,劉樹喜深知反抗無用,隻得歎了口氣,對厲元朗頗為感觸的送上一句話:“厲元朗,我是小看你了。”


    隨後,由其他兩名紀委工作人員押著劉樹喜上了外麵停著的車裏,郭亮握了握厲元朗的手說:“厲書記,多謝配合,我走了。”


    望著紀委的那輛麵包車徐徐駛離水明鄉政府大院,厲元朗長長歎息一聲,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接下來幾天,對於水明鄉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由縣委任命的水明鄉新任宣傳委員到任。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這位新來的宣傳委員同樣是位女同誌,還是厲元朗的老熟人,他的老同學李薇。


    當然,王祖民早就和他打過招呼,厲元朗倒不感意外。自從方文雅被調回團省委之後,李薇同樣失勢受排擠。趙非凡一上任,極力培植自己的勢力,大力打壓排擠方文雅一係的所有人。


    李薇當時通過厲元朗的關係,和方文雅走得比較近,也深受方文雅賞識,自然受到牽連,被趙非凡打壓得根本無法在宣傳部立足。她在甘平縣人生地不熟,沒有其他人可以信賴,隻好請求厲元朗幫忙,想法把她調出宣傳部。


    厲元朗找到王祖民,正好水明鄉缺一名宣傳委員,李薇級別上對等,又是宣傳部的人,熟悉宣傳口,擔任宣傳委員非常適合。


    王祖民倒是很給他的麵子,蘇芳婉不行,李薇可以。他倆隻是普通的同學關係,沒有任何閑言碎語,對厲元朗的前途毫無影響,就力促李薇的調動,白白個送給厲元朗一個人情,算是沒調蘇芳婉來的一種補償。


    李薇就任宣傳委員的第二天,縣委下文,同意常鳴擔任水明鄉黨政辦主任的職務。


    劉樹喜出事後,他攛掇的上訪事件頃刻瓦解,職務自然免去。而常鳴本身的鄉長助理就是候補官員,隻要一有空缺,他即刻可以補充上來。


    當然了,常鳴能擔當此任,厲元朗功不可沒,是他的鼎力推薦得到上級認可,才促成此事。


    至此整個人水明鄉黨委委員中,除了孫奇和譚剛,基本上都是厲元朗這一係的人馬,就連以王全禮為首的中間派,也都逐漸靠攏倒向厲元朗這一邊。


    即便譚剛和孫奇,也都小心翼翼謹慎行事,厲係人馬太過強大,他們倆聯手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何必討人嫌。


    況且當初那些和厲元朗不對付的人,馬勝然、劉萬全、劉樹喜等人,下場何其悲慘,他們可不想步其後塵,天天鹹菜窩頭白菜湯,睜眼就和鐵欄杆打交道,哪是人過的日子。


    可以說,從現在開始,水明鄉徹底擺脫了馬勝然時代,以厲元朗為絕對核心的日子已經來到。


    三天後,朗英軒陪同京城植物學家盧耀庭趕到水明鄉,並在厲元朗張國瑞等鄉領導陪同下,先後去了劉家地和下養馬村。


    當初那個傷人草種植大棚就在這兩個村子的地盤,盧耀庭實地考察這裏的水土資源和自然環境,並取回一些樣土帶回去研究,盡快得出結果,從而確定是否適合種植傷人草所需的一切條件。


    鄭海欣也專程從廣南市趕來,她聽過盧耀庭的課,算是他的學生。關鍵是,鄭海欣掌握不少這方麵的知識,和盧耀庭也能對上話。


    盧耀庭這個七十多歲的老教授,對於鄭海欣求知若渴的態度非常欣賞,表示鄭海欣如果想要報考研究生的話,他一定吸收鄭海欣當他的學生。鄭海欣當即表態,說她會認真考慮的。


    這期間,厲元朗也趁機和朗英軒閑聊,人逢喜事精神爽,朗英軒自從和汪慧茹結合之後,麵色紅潤,容光煥發。


    老伴,老伴,老來之伴,有汪慧茹的悉心照顧,老兩口感情有非常之好,相敬如賓,相濡以沫,朗英軒終於體會到家的快樂和溫情。


    梁麗雖然在心裏還排斥汪慧茹,好歹默認了他倆關係不再吵鬧,也不怎麽登門,現在正全力以赴競爭藺下區區長的位置,估計也沒心思搭理這事吧。


    倒是兒子朗宋時不時看望他和汪慧茹,經常帶補品什麽的,朗英軒對於目前日子非常滿意,也十分感謝厲元朗的幫助,沒有他,說不定他現在還孤身一人,這對老鴛鴦早就給兒媳婦拆散了呢。


    朗英軒也提到了水婷月的病情,他前一陣子看了水婷月的檢驗報告,恢複很理想,再服用一副中藥就可以痊愈了。


    不過朗英軒同時勸誡厲元朗,暫時最好不要急於要孩子,怎麽也得讓水婷月身體指標多恢複一段時間,養一養。如果打算要孩子的話,最好提前和他打一聲招呼,到時候他再配一副中藥服用,效果會更好。


    厲元朗不禁苦笑,自己和水婷月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呢,從水婷月那裏反饋回來的消息看,水慶章沒意見,順其自然。還是穀紅岩從中作梗,就是他倆訂婚一事,穀紅岩的意思是再等等看。


    為此,厲元朗失望至極卻也無可奈何,想做通穀紅岩的工作,任重而道遠。


    接待完畢盧耀庭和朗英軒一行,把他們送到允陽市,厲元朗馬不停蹄又趕往廣南市,因為馬上就要召開廣南市人代會,他作為甘平縣三十七名代表之一,要全程參會。


    厲元朗趕到廣南市委機關招待所和甘平縣的代表們匯合,這次會議的會期是兩天半,共安排四次全體會議,五節分組會議。


    不像在甘平縣,厲元朗沒有那麽多的飯局,按部就班跟隨縣代表一起去餐廳吃飯。


    餐廳非常大,裝修很豪華,就像招待所一樣,外觀上普通,內部非常豪華,一點不遜色五星級酒店。


    因為來這裏的客人非官既貴,都不是普通人物,自然服務檔次要高上一個台階,不能隨隨便便應付。


    厲元朗走進餐廳正在找座位,忽聽有人叫他的名字,還是很親切的語氣:“元朗!”


    順著聲音,厲元朗找過去,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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