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海欣茶藝,服務員都認識厲元朗,主動上前打招呼,“厲先生好。”


    厲元朗報以微笑問道:“你們老板在嗎?”


    “她才回來沒多久,正在樓上房間,需要我通報一聲嗎?”


    “謝謝了,我自己去找。”隨即,厲元朗上樓走向那個房間,離老遠,就聽到鄭海欣正在彈奏古箏的聲音,婉轉而悠長,綿延回味。


    厲元朗沒有敲門,輕輕推開,隻見鄭海欣正在閉上雙眸,全神貫注陶醉在琴弦奏響的樂曲之中。


    他躡手躡腳走到距離鄭海欣有幾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雙手交叉在一起放於小腹處,仔細聆聽著天籟之音。


    鄭海欣依然穿著白紗素衣,背影間像極了不食凡間的仙女,讓厲元朗想起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厲元朗慢慢也閉起眼睛,耳朵聽著曲聲,腦海裏隨著曲調的節奏驀然間又進入到山間流水,小溪潺潺的意境當中,不能自拔。


    好一會兒,隨著樂曲的戛然而止,鄭海欣纖細的手指尖平扶琴弦,發出清脆聲音,卻聽她似乎自言自語的講道:“好久不摸了,彈得都有些生疏了呢。”


    “很好,非常好,我差點又要睡著了。”厲元朗不禁回應道。


    “是嗎,可我感覺彈得很差,缺少了原有的韻味,在彈到小溪流水時略有停頓,還是琴藝不精的緣故。”鄭海欣已經發覺厲元朗站在她身後,所以對厲元朗的出現,她沒有任何驚訝。


    “你的那段是有點失神,不是停頓,感覺水聲不是潺潺,而是波浪翻轉,有大海的磅礴氣勢。”厲元朗聽她彈琴久了,多少也能弄懂古箏其中的奧妙所在。


    “我發現你越來越懂得古箏了,要不然我吸收你做我的學生得了,也省著你總是喜歡偷聽人家彈奏。”


    “我可不行,我天生沒有音樂細胞,唱歌總是跑調。”厲元朗解釋說:“我沒有偷聽,我進來時想敲門來的,忽然被你優美的琴音打動,忍不住就進來了。”


    “貧嘴。”鄭海欣站起身,禮讓厲元朗坐在茶桌上,親自調式香茗,夏天了,她給厲元朗沏的是西湖龍井。夏天喝綠茶,可以降脂減肥,還能起到降火的作用。


    這是厲元朗第一次享受鄭海欣單獨給他沏茶的待遇。鄭海欣先將沸騰的泉水注入空碗中,將茶杯放入空碗,用茶夾夾住茶杯,在碗中旋轉。然後再把空碗中的水倒入蓋碗,晃動幾次,又倒入公道杯中晃動幾次,最後倒掉。


    這才完成洗杯的第一步,接下來是泡茶。


    鄭海欣在蓋碗中放入茶葉,將開水注入蓋碗,晃動幾次蓋碗,快速將水倒入公道杯中。又將茶水從公道杯倒入空碗,將茶杯放入空碗中,在洗一遍。再次倒入開水,用蓋拂去泡沫,蓋上蓋子,放置十幾秒左右,在放入公道杯中,再用公道杯分茶。


    最後,鄭海欣先給厲元朗倒茶,才給自己倒茶。等厲元朗品過後,鄭海欣才品了一口茶並問道:“味道如何?”


    “茶美人更美。”厲元朗品了一口,半開玩笑說。


    “少來,我哪裏美,肯定比不上你的水娘子。”


    “各有各的不同。海欣,我總感覺在你麵前特別的放鬆,無論聽琴還是喝茶,就是在這裏睡上一覺,都感覺到沒有任何壓力,整個人神清氣爽,相當的有活力。”厲元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噴噴熱乎乎的茶水進入咽喉中,別有一番感覺和味道。


    “我相信。”鄭海欣非常自負的莞爾一笑:“你在這裏進修,如果想要放鬆身心就可以來,我隨時歡迎。”


    “你在水明鄉還有基地,我怕來的時候吃到閉門羹。”


    “基地那邊我不常去的,已經安排得力助手在弄,有事情會叫我的。這段時間我在這裏的時間會多一些。我要全力以赴備考,下半年還要報考盧教授的研究生呢。”鄭海欣又給厲元朗倒上一杯茶,輕言細語說。


    “既然這樣,我會經常來討饒的,你不覺得煩就好。”品味香茗,厲元朗在鄭海欣的邀請下,躺在床上,她又給他彈奏一曲《高山流水》,伴隨著幽婉的曲調,厲元朗甜甜進入夢鄉……


    黃立偉找的這個農家小院很有特色,一間大瓦房,院子邊上蓋了一個木製仿古回廊,擺了兩張桌子。


    老板兼廚師姓陳,是個七十來歲的老頭。陳師傅早年曾在大會堂幹了將近四十年,退休後回到老家廣南,閑來無事就重操舊業,端起大馬勺。


    他家特色之一,就是用料大多是自家後麵園子裏自產的蔬菜,雞魚肉蛋也都從附近農家購買,綠色有機食品占絕大多數。


    還有就是他精湛的廚藝,畢竟曾是國宴水準,即便家常便飯做出來的味道也是普通人難以做到的水平。


    隻有一張桌,必須提前預定,還得看陳師傅心情如何,有沒有精力伺候。


    看得出來,黃立偉和陳師傅以及他老伴很熟悉,他們一口一個管黃立偉叫“小黃”,黃立偉則尊稱老兩口陳叔陳嬸,聊起天來十分熱絡。


    趁著黃立偉和陳家老兩口說話之際,厲元朗拿著沏好的一壺茶給沈知曉倒上,自己也斟了半杯。


    “知曉,前一陣子水明鄉的事情你真是沒少幫哥哥的忙,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厲元朗之所以喝茶敬沈知曉,就是不想在酒桌上提這個話題。


    沈知曉反感把官場上的事情摻雜在酒桌上,厲元朗尊重他的習慣,這才趁喝茶工夫把話講清楚,意思到了心知肚明即可。


    “老哥你太客氣了。”沈知曉抿了一口熱茶,說:“其實我那麽做是對你的佩服。這麽多年我接觸的官員有不少,很少有像你這樣真心為老百姓做事,一心一意大公無私。老哥,我是打心眼裏服你,真的。以前常鳴總是在我耳邊提到你如何如何好,我耳朵都出繭子了,以為他誇大其詞。現在看來,常鳴說的沒錯。老哥,我也以茶代酒敬你一個,不為別的,就為你的為人和品格。”


    “咱們彼此彼此,你老弟在大是大非麵前同樣值得稱讚,水明鄉這條路你也傾注了汗水,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守在工地上,老弟,你可是比之前瘦了不少。”


    “咱倆就不互相吹捧了,和你老哥相比,我還差得很遠。”


    二人的茶杯再次碰撞在一起,談笑風生,氣氛很融洽。


    當然,至於工作上尤其涉及沈錚的話題,沈知曉隻字不提,內容不痛不癢,無關緊要。


    厲元朗已經把黃立偉介紹給沈知曉認識,等到黃立偉回來,問沈知曉喜歡吃什麽菜,隻要不複雜的,陳師傅都能做。


    這位老師傅年歲大了,要是提出國宴上的精美菜肴,他做起來會很費勁。但簡單的家常菜還是沒問題的。


    沈知曉把菜單往邊一放,就說:“咱們三個人隨便弄點,你看著弄吧,我沒有特別忌口,隻要不放香菜就行。”


    “那好,我去吩咐陳師傅做,你們先聊。”


    也就兩支煙的時間,陳師傅非常麻利的讓他老伴端上來六個菜一個湯。


    真別說,光是聞到菜肴散發出來的香味,厲元朗就能感覺到陳師傅廚藝十分精湛。


    蘇芳婉做飯好吃,但是跟陳師傅比起來,簡直就沒法比,不是一個量級,差著許多。


    “知曉,喝點白酒吧?”黃立偉自帶的飛天茅台,八十年代生產的,市麵上一瓶價值三萬多。


    看得出來,黃立偉為了結識沈知曉,把壓箱底的珍品茅台都貢獻出來,其用心不可謂不真誠了。


    “這酒很少見,三十多年快四十年了,黃副縣長,你可真肯下血本。”沈知曉酒量不算太大,馬馬虎虎。茅台買少喝,可遇到這種比他年紀還大的老酒,自然要嚐一嚐。


    美酒配佳肴,而且酒是溝通的最好橋梁紐帶,沈知曉三杯白酒下肚,自己就打開了話匣子,首先破壞他之前的矜持,談起了事關官麵上的話題。


    “黃、黃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讓我幫你在我老子麵前幫你說好話,這沒問題,關鍵是……”沈知曉打了一個酒嗝,他的臉越喝越白。厲元朗了解他,沈知曉喝多時臉色蒼白,像一張白紙。


    他喝酒就這樣,屬於正常反應。


    沈知曉停頓一下,搖動著手指說:“關鍵你是水慶章的人,這一點上很難改變。不過看你這麽大的誠意,我回去試試,可你不要抱大的希望。”


    黃立偉聞聽,眼神略微暗淡。沈知曉一定是從他爸爸那裏得知到這個信息,也就是說,自己這一輩子都難以擺脫水係標簽了。


    厲元朗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從中說和道:“知曉,你多幫黃哥美言幾句,我帶黃哥謝謝你了。”說著,跟沈知曉一碰酒杯,二人各自喝幹。


    沈知曉抹了一把嘴,舌頭略微有點大,“衝老哥你的麵子,我盡力。”忽然他話鋒一轉,卻談起了厲元朗。


    “老哥,嘿嘿,你不知道吧,有關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想不想聽?”


    當然想了,厲元朗心裏一直犯嘀咕,沈錚到底對他作何安排?期盼著沈知曉趁著醉意能給出確切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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