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李來寬打手機的那個民警一聽所長掛斷手機,當時就傻眼了。之所以一遍遍的煩擾李來寬,是因為事情重大,他必須想主管領導匯報。


    可是偏偏李來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個民警是個老資格,級別不比李來寬差多少,反正就要退休了,不怕得罪人,想了想越級撥通了縣局局長黃維高的手機……


    這邊,李來寬還在酒桌上陪著眾人,尤其是萬明磊必須高興和滿意。


    一晃,酒宴進行了半個多小時,萬明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剛聽完李來寬恭敬的話語,心裏美滋滋的接聽了。


    聽著聽著,萬明磊原本笑嗬嗬的臉突然變得陰沉起來,眉頭迅速擰在一塊,身子往前一探,緊張說道:“什麽,厲書記被人打了?他人怎麽樣?哦,受了點輕傷,謝秘書傷勢很重。在什麽地方?縣郊活魚館,好的,我馬上趕到。”


    就在萬明磊放下手機的同時,酒桌上不少人的手機近乎同時響起來,大家紛紛接聽之後,一臉惶恐的看向萬明磊,有膽大的驚悚的問道:“萬局,項老三真把新來的紀委書記給打了,這件事屬實嗎?”


    萬明磊冷著臉,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這個項老三,簡直無法無天,連紀委書記都敢打,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猛然站起身,忽地想起什麽似的,一臉怒容喝問李來寬:“你給我老實坦白交代,剛才的電話是不是你手下人打來的,你怎麽和他說的,是不是沒聽他把話說完!”


    李來寬大腦一片空白,預感不妙,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以為就是、就是簡單的打架鬥毆,就沒當、當回事兒。”


    “混蛋!”萬明磊氣得真想上去抽李來寬幾個大嘴巴,怒氣哄哄大吼著:“你、你真是廢物,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已經捅到黃書記那裏去了,你就等著挨收拾吧,神仙也保不住你了。”


    萬明磊旋即站起身,氣憤的一腳將椅子踹翻,一指桌上眾人大聲吼道:“還吃個屁,你們趕緊都給我去活魚館,全城緝拿項老三。我先去縣醫院一趟,厲書記受傷住院,這個案子事關縣領導的安全,是我們局目前頭等大案,必須全力以赴迅速偵辦。”


    隨著萬明磊帶頭離去,其他人紛紛離席跟著離開,隻剩下傻了的李來寬,現在腦袋裏還迷迷糊糊的,沒有從驚愕中恢複過來。


    怎麽回事,紀委書記在活魚館被人打了,這件事還讓黃維高知道了,也就是說,他剛才……


    李來寬這才醒悟過來,踉踉蹌蹌走出包廂,腦子裏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做了。


    厲元朗被項天光打了的事件迅速發酵,黃維高不敢怠慢,立刻向縣委書記朱方覺、縣長榮自斌分別打電話匯報。


    朱方覺驚得不亞於核武器爆炸,什麽!紀委書記被一個小混混打了,這事傳出去,他這個縣委書記首當其衝,責任在所難免。


    你是一方主管大員,你治下的縣城社會治安是怎麽搞的,紀委書記都能挨打,老百姓的安危還有何保證?


    朱方覺不敢隱瞞,第一時間報告給了市委書記沈錚。


    沈錚同樣驚詫不已,反了天了,厲元朗剛到任沒幾天,就被小混混打傷住院,這還了得。


    他了解到詳細過程,氣得把朱方覺一頓訓斥,並且要求他馬上捉拿凶手,一定要給厲元朗同誌一個滿意交待,給西吳縣城百姓一個說法。


    同時,他還要求朱方覺,盡快組織相關部門,不要惡意擴散謠言。如今網絡發達,如果別有用心之人煽動蠱惑,肆意擴散不實新聞,很容易造成社會恐慌。不僅影響正常辦案,還會讓民眾對我們政府產生消極情緒。切記,要在網絡上嚴防死守,一旦有人惡意散播謠言,立刻采取措施。而且,公安部門一定要及時向社會通報這起案子的偵破過程,用事實說話,千萬不要有隱瞞不報的僥幸心理。


    朱方覺當即在本子上記下來這幾條,腦袋點得如同雞啄米,他預感到這件事不是簡單的打架鬥毆,已經上升到高級層麵,若是處理不好,恐怕會有幾頂烏紗帽不翼而飛的。


    再說榮自斌,聽到黃維高的匯報,厲元朗受了點輕傷,可是政府這邊的秘書謝克卻傷勢嚴重,因為傷及腦袋,到現在仍舊昏迷不醒。


    於是便給葛雲輝打電話通知此事,葛雲輝同樣吃驚不小,奶奶的,項老三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竟敢打他的秘書,這不等於是打他葛雲輝麽!


    葛雲輝暴怒,但是在榮自斌耳朵前,他不敢造次,隱忍著說話,臉色卻氣成鐵青。聊下電話機,隨手將茶杯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嚇得老伴趕緊過來問候他,葛雲輝沒直接回答,而是將項天光祖宗十八輩罵了個底朝天,然後讓老伴給他司機打電話開車來接他,他要趕往醫院。


    老伴通知完畢,給葛雲輝拿外衣的時候又問起來去醫院看誰?


    “看誰,看那個惹事精厲元朗,還有小謝。這小夥子多好一個人,沒事嘚瑟跟厲元朗瞎吃什麽飯,把自己吃到醫院裏至今沒醒過來,作孽!”葛雲輝沒好氣的一把扯過老伴手裏的外衣,披上匆匆下樓。


    與此同時,在縣城一棟別墅的二樓房間裏,項天光哭喪著臉捂住左腳直咧嘴。


    而他對麵的老板椅上,端坐著一個人,梳著鋥亮大背頭,正在若無其事的修理指甲,並且邊看手指頭邊輕鬆說道:“不就是打壞了一個人嗎,至於你大驚小怪的。沒事,我剛才已經給大哥打了電話,你擺不平有大哥在呢,他一出頭,事情百分百完結,不用擔心。”


    然後又問起項天光腳麵子燙傷的傷勢,還諷刺挖苦他:“老三,不是我說你,怎麽你也是久經沙場的人了,怎還讓一個無名鼠輩把你弄傷的。無所謂,等到談賠償時,把你的傷也要算上,咱們好少賠點。多大點事啊,不至於愁眉苦臉的,一會兒我帶你去洗個澡,再找幾個妞陪你壓壓驚。”


    “二哥,還是你最了解我。”一聽到找女人瀉火,項天光眼睛頓時發出瑩瑩幽光,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直接撲倒幾個,狠狠將晦氣傳送出去。


    正這時,屋門被人推開,一個魁梧身材,剪著寸頭戴著眼鏡的男子風風火火走進來。一進屋看見正捂腳麵子的項天光,立刻勃然大怒,順手將手包撇過去,項天光躲避不及,被手包砸在了肩膀上。


    疼倒是不疼,但是那個人麵沉似水,項天光就知道大事不好,這人帶來的絕不是好消息。


    果然,那人一指項天光,臭罵道:“老三啊老三,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誰!”


    “誰啊?”項天光和叫老二的人異口同聲問道。


    那人氣鼓鼓道:“你真是長能耐了,你把新來的紀委書記給揍了,還有那個昏迷不醒的人,是葛雲輝的秘書謝克。老三,你這次可是惹了大麻煩,捅了個天大的窟窿!”


    “啥!”項天光聞聽頓時傻了眼,打了紀委書記意味什麽他心裏十分清楚。向來民不與官鬥,他們這樣混出來的賊民,屁股底下一攤屎,抖落出來臭出二裏地,不查則以,一查肯定一大堆問題。


    老二還傻嗬嗬的說:“哥,老三不能留在這裏了,趕緊讓他出去躲一躲,等過了風頭再回來。”


    “屁話,現在全城設卡,正在全力捉拿他。我敢斷定,他現在隻要走出這個房子,準得被活捉。”


    “大哥!”項老三嚇得腿肚子一軟,當即雙膝跪倒,一個勁兒的給老大磕頭作揖,求他幫忙想辦法,讓自己躲過這一劫。


    老大怒視著他,喝令他趕緊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老大點燃一支煙,在房間裏來回走著,一口接一口吸著煙,最後對項天光說:“待在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我看莫不如這樣……”


    厲元朗躺在高間病床上,胳膊上纏著繃帶。其實他的傷勢並不嚴重,就是在和黑鐵塔纏鬥中,黑鐵塔最早掄起椅子砸他的時候,厲元朗下意識的用胳膊抵擋,胳膊上有淤青,略微有點疼。


    已經拍了片子,骨頭沒事,就是有點肌肉損傷,修養幾天就可以痊愈了。


    倒是謝克受傷嚴重,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裏沒有醒來。他傷及的是腦袋,身上隻是皮外傷,腦袋是人的神經中樞,這個地方最怕重擊,偏偏挨了項天光一個飛盤子,把謝克打暈了,接著那倆壞家夥衝上來打他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保護腦袋。


    這二人拳打腳踢也沒個準星,多次踢中謝克的腦袋上,這才造成他顱內出血。已經做了手術,目前還未脫離生命危險。


    縣委書記朱方覺、縣長榮自斌,常務副縣長葛雲輝以及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黃維高先後前來探望慰問厲元朗。


    朱方覺代表縣委宣布,已經責成縣公安局成立此次案件的專案組,由黃維高出任組長,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萬明磊為副組長,挑選縣局的精英幹將,力爭在半個月內要抓到主犯項天光。


    朱方覺說的是力爭,而沒有提到必須二字,厲元朗心知肚明,直覺告訴他,這個項天光,恐怕沒有想象的那麽好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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