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厲元朗處理貪腐問題很少涉及到部隊方麵。


    從劉永強的話中,聽到了這方麵訊息,厲元朗還是挺意外的。


    畢竟,部隊這方麵對他來說,還處於空白。


    事情複雜化了。


    “厲書記,悅華集團走私問題,牽涉到很多方麵。你隻身前來,繞不過也躲不過。”


    劉永強索性直來直去,把話說透挑明。


    “顧修岸這個人,有很高的智商頭腦。他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搞走私,到現在形成巨大規模。深度買通若州市相關部門的政府官員,甚至京城方麵舉足輕重的人物。”


    “在他的走私王國裏,他把家族親戚以及妻子舒琳娘家勢力,統統網絡進來。每人負責一攤,各司其職,穩步有效,互不幹涉。”


    “同時,那些為他遮陽打傘的人,顧修岸非常慷慨。要錢給錢,要物給物,要人給人。但凡對方提出的要求,都會盡量予以滿足。”


    “不瞞厲書記你,我相信,自從你踏上若州這片土地伊始,肯定已經納入顧修岸的收買名單之中了。”


    “他有個專門研究此事的部門,會網絡你的全部信息。你的家人、朋友或者與你關係密切的人,都會仔細研究,最後拿出一個可行性方案,對你展開瘋狂拉攏和腐蝕。”


    “人都有喜好,都有脆弱的軟肋。顧修岸針對這方麵下足功夫,施展強大公關能力,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一年不行,兩年。他有耐心等,直到把目標拿下,變成他的保護傘。”


    “當然,你可能會問,我有沒有被拉攏腐蝕?我可以明確向你匯報,拉攏過,但沒有成功。”


    “為什麽?第一,我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汙,始終堅持我做人做事的底線。”


    “第二,紀檢監察在若州施展不開拳腳,受到各方麵掣肘,往往剛一展開調查,各方麵勢力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工作。得不到支持的紀檢監察工作,困難重重,舉步維艱。”


    “所以,我隻能維持現狀,不硬抗,不硬來,不去做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的無效舉動。這樣一來,市紀委的職權明顯消弱,在顧修岸的名單中,我就會變得無足輕重,不用在我身上花過多心思了。”


    “今天在這裏,就你我兩個人,我把埋藏許久的知心話向你傾訴。因為我知道你是一位嫉惡如仇的清官、好官,是想徹底端掉以顧修岸為首的犯罪團夥。”


    “說實在的,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終於盼來希望,盼來改變若州現狀、還百姓一個公平正義的使者。”


    難得,劉永強一口氣說出這麽多,厲元朗一言不發,腦海中卻在回味這番話的意義。


    基本上,顧修岸走私之事已經實錘。


    由他編織的這張腐敗大網,已然完全覆蓋在若州上空。


    遮天蔽日,密不透風。


    厲元朗並未表態,沒有調查就沒發言權。


    何況,他來若州僅僅幾天,甚至連這位大名鼎鼎的顧修岸未曾謀麵。


    目前隻處於了解階段,說什麽都為時過早。


    見厲元朗不說話,劉永強憋著一肚子心裏話戛然而止。


    默默陪同厲元朗泡完澡,穿戴整齊。


    出來時,恰巧遇到老板耿天洛。


    “天洛叔,身子骨怎樣?”劉永強主動打起招呼。


    “是劉書記,我挺好,您洗完了,水溫合不合適?”


    耿天洛年逾七旬,個子不高,精瘦,但雙目有神,精神頭倍足。


    “好,很好,多謝天洛叔給我們提供舒適的洗浴環境。”劉永強和耿天洛握了握手。


    “這位是……”耿天洛瞅厲元朗眼生,禁不住詢問起來。


    劉永強也沒隱瞞,直截了當搬出厲元朗的身份,“這是咱們若州新任的市委書記厲元朗、厲書記。”


    “哎喲!”耿天洛驚訝的一拍手,連聲感歎:“厲書記,您大駕光臨我們浴池,沒能相迎,失敬失敬。”


    在和耿天洛握手之際,厲元朗好奇問道:“耿老先生,您是若州本地人?”


    耿天洛便說:“我隻能算是半個若州人。我父親在戰爭年代參軍,隨部隊一路南下,最終解放若州,並在這裏定居下來。”


    “厲書記,我鬥膽問您,怎麽對我感興趣?”


    厲元朗笑說:“我聽您的普通話十分標準,還夾雜有北方口音,這才隨便問了問。”


    “厲書記好眼力,我父親的確是北方人,老家是東河省戴鼎縣中光村。”


    厲元朗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握著的右手加了力道,“耿老先生,我們還是老鄉呢。我是甘平縣人,在戴鼎縣工作過。我去過中光村,那裏環境優美,山清水秀,有機會的話,您應該回去看一看,變化蠻大的。”


    “是嗎?”耿天洛兩眼放光,欣喜萬分,“甘平縣距離戴鼎縣不遠,您又在戴鼎縣工作,我們真是有緣分。”


    一旁的劉永強插言說:“厲書記在戴鼎縣做過縣長,是那裏的父母官。”


    耿天洛更加激動,拉著厲元朗的手坐下,好像見到親人一般。


    由於忙於生意,加之父親那一輩老人全都過世,他已經有十幾年沒回戴鼎縣了。


    聽厲元朗介紹戴鼎縣,尤其中光村的事情,耿天洛非常仔細、認真。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身處幾千公裏之外的若州,還能遇見東河老鄉,也讓厲元朗興致頗高。


    兩人聊了很長時間,直到門口駛來一輛白色路虎車,挑開門簾走進一名一米八的個頭,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戴一副金絲邊眼鏡,耿天洛方才停止聊天。


    主動將來人介紹厲元朗認識。


    男人名叫耿亞東,是九州商貿公司的總經理,耿天洛的兒子。


    一聽這位就是若州掌門人,耿亞東雙手握住厲元朗的手,恭敬之色明顯。


    “厲書記,您一定留在我家吃晚飯,我給您弄幾個地道的東河菜,您嚐一嚐。”


    此情此景,厲元朗若是硬要離開,一定會掃興。


    況且,厲元朗很久沒吃過地道的東河菜了,真有點想念。


    既來之則安之,厲元朗說了幾聲感謝的話,耿天洛笑嗬嗬的去廚房忙去了,他則與耿亞東聊起家常。


    據耿亞東介紹,九州商貿公司主要經營進出口貿易,範圍包括五金化工,機電設備等等。


    一旁的劉永強介紹說:“耿總致富不忘回報社會,向貧困山區捐贈了三所希望小學,每年都會捐出一大筆錢。這些年,捐款數額高達上千萬。”


    “劉書記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耿亞東謙虛表態說:“感謝國家政策,我做生意賺了一點錢。我覺得,既然我們商人享受到國家紅利,就應該拿出一部分錢財回饋給國家。”


    厲元朗對於耿亞東的善舉,給予高度評價。


    不知怎的,第一次和耿家父子見麵,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耿天洛手腳麻利,很快弄了四菜兩湯。


    若州人喜歡煲湯喝湯,沒有主食可以,沒有湯喝,根本吃不飽飯。


    這與若州的氣候環境和傳統有很大關係。


    一是喝湯養生,可以食補食療。


    不同於有些地方,若州都是喝快湯,煲湯時間短。


    二來,若州天氣濕熱,夏天幾乎占半年時間。氣壓低、易出汗、消耗大。為了滋補養胃喝消化,喝湯最合適,補水補油補鹽補肉補菜,配上一碗米飯,一次性全補了。


    三是,若州人講究家大業大,子孫滿堂。以前生活困難,隻有幾塊肉、幾條魚、幾隻螺,誰吃誰不吃難以分食。索性煲成一鍋湯,都有湯喝有肉吃,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耿天洛興致頗高,拿出一瓶珍藏的雲水大曲,擺放在桌子上。饒有興致介紹,這是老家的侄孫給他郵寄來的家鄉名酒,味道甘醇,好喝不上頭。


    厲元朗拿起這瓶酒,翻來覆去看個遍,思緒卻飛回到在戴鼎縣的昔日往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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