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厲元朗被任命為寧平省委副書記,同時兼任襄安市委書記。


    其實早在盛良醒提醒他聯係廉明宇時,厲元朗就有了預感。


    否則,盛良醒不會在敏感時刻,給厲元朗打這個電話的。


    在京城接受鄭元會談話時,鄭元會明確指出,厲元朗兼任的襄安市委書記隻是臨時過渡,會在緩衝期過後有人接替。


    也就是說,襄安市作為寧平省的省會,目前還不足以由省委副書記兼任的可能。


    同時,也向外界傳遞出一個信號,厲元朗這次是真正意義上擔任寧平省的三把手。


    如果下一步順暢的話,極大可能出任省長或者部委擔任部長。


    以厲元朗才四十五歲的年齡計算,將來重用的可能性很大。


    可此時的他,並未對自己殺出重圍而沾沾自喜。


    吃一塹長一智,他深信,這次的成功,有偶然性,也有它的必然性。


    似乎更像是一種平衡。


    正如廉明宇所說,關鍵時刻沉著冷靜,才是王者之道。


    在京城接受完組織談話,厲元朗沒有馬上返回襄安市。


    而是專程拜訪幾個重要部門,為襄安市跑項目,要政策支持。


    即便自己在襄安市任職時間所剩無幾,他也要想方設法,為襄安市做點什麽。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盡其所能,不留遺憾。


    這是厲元朗的座右銘,也是他為官為人的原則。


    抽出時間,厲元朗和妹妹葉卿柔一起,給父母祭奠掃墓。


    通過妹妹牽線搭橋,拜見了王銘宏。


    難得和王銘宏談了兩個多小時,厲元朗收獲良多。


    王銘宏特意留厲元朗吃晚飯,還興致盎然的喝了點白酒。


    外甥王榮禹今年十一歲,比穀雨小一歲。


    個子挺高,模樣像妹妹,也有妹夫王鬆的影子。


    在和妹妹聊天時,厲元朗問起妹妹對王榮禹將來的安排。


    無外乎是讓他走仕途還是從商或者搞科研。


    葉卿柔苦笑道:“哥,說實話,別看你現在仕途上風生水起,可我知道你心裏的苦。這一路走來,經曆多少風霜雪雨,你比我清楚。”


    “作為一個母親,誰都希望自己孩子出人頭地。但反觀回來,平安健康快樂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大幸福。”


    歎了一口氣,葉卿柔無奈說:“榮禹是我兒子,可他也是王家的長房長孫,注定身上要背負全家使命。”


    “我能左右自己,卻左右不了兒子的未來。想起來,都覺得悲哀……”


    望著妹妹潮濕的眼眶,厲元朗便知道王榮禹將來的發展方向了。


    在京城期間,厲元朗邀請陸霜和陸濤兩家人共聚晚餐。


    這是他們在春節分手後,第一次見麵。


    除了打聽他們各自生活情況之外,厲元朗特別提到嶽父的身體情況。


    提醒他們有時間多與嶽父聯係,多去楚中市看望嶽父。


    據白晴介紹,嶽父小腦萎縮症狀越來越嚴重,清醒時間越來越少,糊塗卻越來越長。


    時常說一些故去人的名字,還能和他們有問有答的說話聊天。


    把白晴都嚇得膽顫心驚,以為遇見鬼了。


    保健醫生告知她,這是神誌不清,處於癡呆的初級階段。


    不記得近期發生的事情,但對很久以前發生的人和事卻非常清楚。


    是記憶力減退、思維紊亂的一種現象。


    說明嶽父小腦萎縮十分嚴重,藥物隻能起到一定的減緩作用,卻不能祛除病根。


    而且,根據嶽父身體條件,有些藥還不能使用。


    是藥三分毒,都有副作用。


    擔心給嶽父使用,會出現其他病情。


    因而,醫療組製定方案時,慎之又慎,小心翼翼。


    厲元朗聞聽此事,心情沉重。


    嶽父剛剛到了八十歲,身體情況下降如此厲害,著實讓人揪心。


    這頓飯,因為話題沉重而變得壓抑。


    好在陸霜和陸濤兩家,都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從政,頂天也就在大學擔任處級幹部。


    而且他們姐弟都很聽話,不惹是生非。


    但仍舊提醒他們,切記低調做人低調行事,安分守己,奉公守法。


    提要求,立規矩,也是為了他們好。


    在京城逗留五天,厲元朗直飛楚中市。


    嶽父現在這種情況,不宜飛來飛去,今後,楚中將是他的長期居住地了。


    先在白晴陪同下,看望嶽父。


    這一見,厲元朗的心都碎了。


    嶽父頭發全白,身形消瘦,早沒有了往日的滿麵紅光。


    躺在躺椅上,眼神呆滯望著棚頂。


    “爸,元朗看你來了。”白晴走過來,趴在陸臨鬆耳邊低聲提醒。


    怎麽會這樣?


    短短幾個月沒見,陸臨鬆身體衰老症狀超乎想象。


    陸臨鬆緩緩轉過頭來,看了看厲元朗,然後又把臉轉回過去,繼續望著天棚一言不發,甚至連個表情都沒有。


    厲元朗快走幾步,蹲下身體,趴在陸臨鬆身邊說:“爸爸,您、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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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臨鬆張啟嘴唇,慢慢悠悠說:“我知道你,你是陳縣長,小王莊的土地糾紛你們處理得怎麽樣了?”


    隨後,口氣變得嚴肅起來,劈頭蓋臉的一頓批評。


    有些話含混不清,白晴都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這時,保健醫生進來,要給陸臨鬆做檢查。


    白晴和厲元朗隻好退到一邊,靜靜觀察。


    很快檢查完畢,保健醫生把厲元朗夫婦叫進辦公室,商量準備把嶽父送到海州市療養。


    那裏屬於熱帶海洋性氣候,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全年溫暖,四季常青。


    況且在海州療養,有最好的醫療團隊和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對嶽父身體大有益處。


    上麵已經批準嶽父去海州療養,隻需家屬同意就可以執行。


    厲元朗和白晴眼神交流一番,白晴果斷點頭答應。


    嶽父去海州,有專人陪護,白晴不必跟隨前往。


    再說,她也走不開。


    穀雨身體康複速度驚人,各方麵指標都正常,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伴有間歇性頭疼症狀。


    醫生說,這是輕微腦震蕩的反應,除了服用藥物之外,要注意休息,切不可用腦過度。


    可穀雨嘴上答應好好的,經常偷偷在看課本。


    他要把這段時間沒學的課程補回來,白晴勸了好幾次,穀雨依舊我行我素,暗地裏偷著學。


    白晴終究不是親媽,對待穀雨不能用力過猛,生怕傷害孩子的自尊心。


    要不是厲元朗正好趕上,白晴肯定隻字不提。


    房間裏隻有他們爺倆,厲元朗耐心規勸穀雨,要尊聽醫囑,安心養病。


    穀雨低頭擺弄著手指,“外公去世,媽媽也不在,弟弟又去了國外,你更是不在我身邊,我一個人住在這麽一個大房子裏,沒有玩伴,沒有能說話的人,孤孤單單,冷冷清清,不學習還能幹什麽!”


    “你是我的爸爸,可你根本沒有盡一點當父親的責任。別人一家其樂融融,而我呢?”


    “很小就被人抱走,寄人籬下,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弟弟的陪伴,有外公家長式的教育,讓我有了家的感覺。”


    “但突如其來的禍端,讓我失去外公,見不到弟弟,又回到孤身一人的日子。爸爸,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合理嗎?”


    麵對兒子連聲質問,厲元朗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的確,穀雨說的沒錯,在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了。


    倒不是白晴不好,一個女人,既要照料病中的父親,還有兩個孩子,難免會對穀雨有疏忽。


    然而這種疏忽,對穀雨的傷害卻是極大的。


    想來,穀雨當他的麵說出這些話,一定是憋了許久。


    厲元朗沉默片刻,麵帶愧疚的說:“是爸爸的不對,沒有考慮全麵。你既然在這裏待著不開心,有什麽條件盡管提出來,爸爸都答應你。”


    其實穀雨的要求很簡單,希望盡快回到學校,和同學們在一起學習生活。


    弟弟不在身邊,他一個人住校就行。


    厲元朗痛快應允,前提條件是,穀雨身體徹底康複,經醫生同意方可執行。


    走出房間時,聽到背後的穀雨問道:“爸爸,我想弟弟了,我還能見到他嗎?”


    厲元朗心頭一沉,全身如泥塑木雕般僵立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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