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元朗明顯感覺到,廖士雍有意躲著他。


    盡量不給二人單獨說話的機會。


    就拿前不久出席會議來說,厲元朗知道廖士雍煙癮大,趁著休息間隙,經常躲在一邊噴雲吐霧。


    厲元朗趁機找他要煙抽。


    雖然他早已戒煙,可希望通過這種時機,和廖士雍說一說話。


    廖士雍是從京城組織部出來的人,深受鄭元會賞識。


    人事方麵的消息靈通。


    然而,廖士雍把煙盒放在厲元朗手上,借故要去打電話,直接開溜。


    刻意保持和厲元朗的距離。


    種種不祥跡象,越來越多指向他,使得厲元朗深感不安。


    他哪有心情睡覺,即使戴上眼罩,眼前漆黑一片,卻是看不見光明的體現。


    七個小時的路程,對於厲元朗來說,漫長而又煎熬。


    車上提供的午餐,他隻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勉強喝了點水,以睡眠狀態掩飾內心雜亂。


    好不容易挨到下車時段,京城相關部門人員到車站迎接,寧平省駐京聯絡處負責人,也在歡迎隊伍中。


    按照規定,寧平省代表團下榻賓館,由大會統一安排。


    巧合的是,入駐這家賓館的,除了寧平省代表團之外,還有鶴源省代表團。


    更令厲元朗意外,他竟然在鶴源省代表團當中,見到熟悉麵孔。


    京城紀委副書記袁仲翰。


    奇怪了,他怎麽在這?


    因為有多人在場,厲元朗不方便交流。


    眼神看向袁仲翰的時候,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


    直等到袁仲翰身邊沒有別人,厲元朗總算得到機會,緊走幾步過來,打招呼說:“袁副書記你好,好久不見。”


    袁仲翰一見是厲元朗,微笑點頭致意。


    厲元朗明白,這是給他一個信號。


    於是也以這種方式回敬過去。


    吃過晚飯,厲元朗私人手機接到電話,袁仲翰邀請他去房間裏一敘。


    按說,代表團不允許委員們私下走動。


    可那隻是針對普通代表而言,像厲元朗這種級別,自然有鬆動。


    走到這一層,樓口有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在等候。


    自稱是袁書記秘書,由他負責領厲元朗去見袁仲翰。


    順利得到設在走廊門口的工作人員放行,厲元朗很快來到一個房間門口。


    秘書輕輕叩門,得到裏麵回應後,開門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厲元朗邁步進來。


    袁仲翰從沙發上站起身,走過來熱情的和厲元朗握了握手,邀請他坐下。


    親自給厲元朗倒茶時,不等厲元朗問話,他則主動提道:“元朗,你是不是覺得奇怪,我怎麽在鶴源省代表團之中?”


    “對,仲翰,難道你外放了?”接過袁仲翰遞來的茶杯,厲元朗好奇問道。


    “的確。”袁仲翰坐在厲元朗對麵,說道:“我調到鶴源省剛剛一個月,還是幹老本行,主管全省紀檢工作。”


    “哦。”厲元朗頓時清楚,“鶴源省紀委書記?恭喜。”


    袁仲翰擺了擺手,“同級調動,不過到地方工作,麵臨的挑戰比京城紀委艱巨。”


    談完自己,袁仲翰拿起煙盒,厲元朗做了請自便回應。


    袁仲翰自嘲說:“還不抽煙?挺好。你戒煙這麽久沒撿起來,說明你這個人有很強的毅力。哪像我,煙癮越來越大,以前一天一包,現在都快兩包了。”


    點燃,吸了一口,袁仲翰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元朗,你在寧平有五年了吧?”


    厲元朗如實答複,“四年多,不到五年。”


    袁仲翰點著頭,感慨起來,“按說,應該動一動了,不過……”


    輕輕彈了彈煙灰,袁仲翰的表情,顯然有話要說。


    而且,話題很直接,也很沉重。


    “嫂子京城之行,對你影響很大,徹底改變了你今後的仕途走向。”


    這點厲元朗已經意識到,老生常談,將他內心苦楚原原本本激發出來。


    可他能說什麽?


    責怪白晴有什麽用處,做出去的事,說出去的話,等同於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


    除了長籲短歎,厲元朗找不出第二種消愁方式。


    隻能苦笑著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想得和我們不一樣。”


    “不不不。”袁仲翰頭搖成撥浪鼓,讚歎道:“元朗,你和我的想法不同。我覺得,嫂子的政治敏銳性和判斷力非常高,說她是女中豪傑一點不過分。”


    “試想想,別人挖好的坑,她能看不出來?縱身往裏麵跳,用血肉之軀阻擋熔岩,不就是慷慨赴死的壯舉麽。”


    “嫂子主動示弱,主動服軟,是為你的未來長遠考慮。元朗,今時不比往日,這口氣不讓人家出來,你永遠不得安生。”


    “況且,馮滔同誌上來,對你有利無弊。此時不做,恐怕今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元朗,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次大會之後,勢必要對各地領導進行一個大範圍的調整。你離開寧平板上釘釘,但關於你的去處,我並不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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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袁仲翰說話同時,厲元朗始終端著茶杯喝水。


    實則內心之中,卻在品味袁仲翰這番話的意思。


    尤其提到白晴,為了自己,甘願受抨擊,低頭示弱,令他倍感吃驚。


    腦海裏快速分析,不由得眼前一亮,身體裏所有經絡瞬間通暢,他終於搞懂妻子的大智大慧。


    “仲翰,我明白了,白晴為什麽這麽做了。”


    袁仲翰叼著香煙,意猶未盡的問道:“方便說一說你的分析嗎?”


    袁仲翰父親袁順強和嶽父關係不錯,加之厲元朗又與袁仲翰有交情。


    不然的話,袁仲翰也不會這麽深刻幫助厲元朗解開其中奧妙。


    由此,厲元朗談到三點含義。


    第一個,就是白晴主動示弱,讓對方出了這口惡氣,以博得對方原諒,至少不再糾纏。


    第二個,白晴大張旗鼓的在京城跑官,勢必招惹非議。


    那麽,厲元朗的前程肯定受影響。


    第三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等於間接幫助馮滔,不至於處在兩難境地。


    很簡單,馮滔有心提拔厲元朗,但現在顯然不是最佳時機。


    目前首要事情,保證他順利上位。


    但馮滔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嶽父和王銘宏的一臂之力,他永遠不會忘記。


    而厲元朗作為他們留下的共同政治資產,又不能放棄。


    隻有白晴這麽做,主動放棄厲元朗的前程,以換取馮滔成功。


    厲元朗事情解決了,馮滔就無後顧之憂。


    全身心做好自己的事,這才是重中之重。


    白晴啊白晴,你想得這麽長遠,這麽有前瞻性,為何不告訴我?


    同時,厲元朗也深感自責,前一段時間對待妻子的態度,使得妻子飽受愧疚之苦。


    這次和袁仲翰的深談,徹底解開厲元朗心頭疑惑。


    原來的擔心、憂慮、不解以及頹喪,統統一掃而光。


    隻是厲元朗還有一個關心,他下一步的工作去向。


    難不成還去某一省,繼續擔任他的三把手麽?


    接下來一個星期,厲元朗先後參加多場會議。


    他很少發言,卻始終觀察注意每一個細節。


    馬明安仍然對他不冷不熱,廖士雍依舊刻意躲避。


    以前厲元朗還在乎他們兩人的態度。


    現在他想通了,與其在乎別人,不如在乎自己。


    活著總想別人怎樣,豈不是很累。


    他這種超脫心態,反倒使他很輕鬆,也很舒服。


    大會一結束,厲元朗跟隨代表團返回駐地的路上,手機忽然收到一條短信。


    一看內容,不由得愣了一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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