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日。


    日軍蓄謀已久的晉南戰役驟然爆發。


    日軍方麵就近調集駐山西第一軍主力部隊,包括第一軍下轄的第三十三、第三十六、第三十七、第七十一師團、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在獨立團手底下敗走之後,又聚攏各部敗兵,重新擴建而成旳隊伍)、第九旅團等部隊。


    另外調集軍預備隊,以及幾支關東軍飛行戰隊,機場定在山西境內。


    總規模將近六十三個大隊,浩浩蕩蕩之中直撲晉南。


    日軍分兵三路,分別從東條山的東、北、西三個方向發起猛攻。


    自抗戰爆發以來,雖時有交戰,卻始終掌握在中央軍手中的晉南區域,一時間岌岌可危,民心惶惶,謠言四起。


    同日。


    晉南戰役爆發的消息傳到了太行根據地。


    新一團,團部。


    得知消息的丁偉有些意外,沒想到晉南戰役爆發的如此之快,但並無特別的驚訝,關於晉南方麵戰役的爆發,他早有預料。


    一旁的一營長孫振國則是有些擔憂,“團長,日軍這次聲勢浩大,看樣子是準備一舉拿下中條山,您說國軍能擋得住嗎?”


    丁偉搖了搖頭,道:“戰爭總是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不到最後一步誰也說不好。”


    “那您覺得國軍的贏麵有多少?”


    “不足三成。”丁偉道。


    孫振國怔了怔,“團長,三成是不是少了些?晉南的中央軍兵力可也不少,裝備也不差,這次也是打定了決心,要守住中條山這一重要防線,再加上中條山本身就易守難攻,隻要晉南國的國軍部隊有堅守之決心,未必守不住吧?”


    丁偉卻道:“三成或許還是我高估中央軍了。”


    “中條山雖然易守難攻,卻是山脈狹長,缺乏戰略縱深,再加上背靠黃河,後勤供應太過於依賴渡口,在日軍的飛機大炮的轟炸下,國軍想要守住渡口十分艱難。”


    “駐守中條山的國軍部隊雖然多,卻並不是一個統一的整體,而是各方部隊紛雜,有中央軍,也有地方國軍,部隊內部的矛盾尚且不能抹平,又如何統一指揮,統一作戰?”


    “如果在作戰期間人心不齊,甚至還在內部勾心鬥角,內部消耗,那情況就更糟糕了。”


    “至於你說的國軍部隊堅守中條山的決心,我看是未必會有的。”


    “這次晉南戰役的突然爆發,國軍方麵或許也早有預料,但這些事到臨頭,火燒眉毛才知道著急的家夥,未必會有提前籌備。日軍卻是早有籌謀,一方是有備而來,一方是倉促應戰,結果會如何可想而知?”


    “而對於國軍指揮部方麵的能耐,我們更不敢有什麽期待。”


    “你說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說國軍有三成贏麵,是不是還高估了他們?”


    丁偉三言兩語的分析之下,孫振國認為國軍駐守中條山擁有的優勢,很快就被他們存在的弊端和劣勢抹平,甚至反超。


    孫振國苦笑了一聲,說道:“團長,話雖如此,唇亡齒寒啊!若是中條山丟失,對於中國軍隊的打擊太大了。


    一旦拔掉了中條山這顆釘子,接下來日軍就可以貫通對華北的控製,再掉過頭來對付咱們太行根椐地,那可就真的是無所顧忌了。”


    丁偉道:“事到如今,與其豈人憂天,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主動籌謀。”


    孫振國心中一動,問道:“團長,您是不是有什麽打算了?”


    丁偉道:“此次晉南戰役突然爆發,我們雖然陸續派了一些部隊趕往中條山附近打遊擊,但主力部隊上並沒有參戰。”


    “這場戰役如果國軍打贏了,那自然一切好說,他們正好可以把所有的功勞都攬在自己頭上,再反過來對咱們八路軍大加嘲諷就是了。”


    “可一旦國軍戰敗,以國軍的尿性,肯定會甩鍋,到時候咱們沒有主動參戰支援中條山,肯定會落人話柄。”


    孫振國讚同道:“這一點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我們要主動出擊,支援不了中條山,在鬼子的大後方鬧騰鬧騰還是可以的,多少轉移鬼子一些注意力,也算是替晉南戰役打支援了。”丁偉說道。


    “將來為國軍詬病時,咱們也有話說。”


    “團長,您想怎麽做?”


    丁偉想了想,膽大包天的性子逐漸顯露出來,“簡單,拔據點,打鄉鎮,殺鬼子,擾亂日軍的治安!若是有機會,嚐試攻打鬼子的縣城,也未必不行。”


    孫振國道:“團長,可是上級並沒有作戰指示。”


    “難道上級就有不讓作戰的指示嗎?”丁偉反問。


    孫振國愣住,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倒是也沒有。


    丁偉道:“將在外,尚且軍令有所不受,咱們根據地處在與日偽軍接壤最近的區域,更要靈活變通,隨機作戰。


    再說了,咱們不是大規模的出擊,而是局部的接觸與作戰,也是為了根據地本身的發展,為了養活咱們新一團的隊伍,上級就是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的。”


    “是!”孫振國信服道。


    ……


    ……


    新二團駐地,團部。


    李雲龍的老臉笑開了花,從團部的內屋走出來的時候,見到趙剛剛好回來,立馬高興地嚷嚷起來:“老趙,大喜事,咱們大口吃肉的機會來了。”


    待了解過晉南戰役爆發的情況,趙剛道:“我說老李,鬼子打到晉南去了,你不替國軍擔心擔心也就罷了,笑得這麽開心,多少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了。”


    李雲龍哼了聲,說道:“都是打鬼子,國軍打國軍的,我們打我們的。


    不久前鬼子春季大掃蕩的時候,老子也不見國軍方麵增援咱們八路軍。


    怎麽,眼下鬼子打過來了,想到咱們八路軍了?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皖南的仇恨,真當我們轉眼就給忘了?


    再說了,發昏當不了死,鬼子打到晉南去了,咱們既然幫不上忙,擔心那麽多幹什麽?


    我高興的不是鬼子打到晉南去了,我高興的是這第一軍的主力都跑到晉南打仗去了,那咱們的機會不就來了?”


    趙剛神色一動,有些警惕地望著李雲龍:“老李,你可別亂來,根據上級傳來的情報,第一軍主力是基本上都到晉南參戰去了,可鬼子各大縣城鄉鎮留守的駐軍可是一點不少。”


    “估計就是為了防止咱們八路軍趁機作戰,咱們想趁鬼子大後方兵力空虛發起反攻,是沒什麽可能的。”


    李雲龍卻是滿臉不在乎道:“縣城裏剩下的鬼子,就是些維持治安的三流部隊,還有些連三流部隊都算不上的偽軍,守住縣城倒是沒話說,指望他們主動作戰那是扯淡。”


    “咱老李又沒想著去打下幾座縣城,我還沒有那麽大的胃口,但打下一些村鎮,趁機拔除據點,消滅一些鬼子漢奸,繼續擴展咱們的村莊,這還是可以的。”


    趙剛道:“前線的作戰我們是有一定的主動權的,隻要規模不鬧大,老李你想怎麽打,我都支持你。”


    “嘿嘿,老趙,要不你是咱老李看上的政委呢?太夠意思了。”李雲龍笑逐顏開道。


    ……


    ……


    牛口村。


    消息傳到獨立團團部,孔捷雖然沒有說話,但前來參加軍事會議的一眾營連長們,卻從團長的臉上看出了五個字——我要搞事情。


    “同誌們,機會從來隻會留給有膽量、有準備的人,眼下,第一軍主力進出前往晉南,短時間他們是回不來了,卻把這老巢留給咱們。”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等到晉南戰役結束之後,日軍的軍主力返回,到時候鬼子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咱們八路軍,那時候咱們的日子可就難了。”


    孔捷瞪圓了眼睛,頗有些危言聳聽地說著。


    “所以眼下就是咱們吃肉的最後一次大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看大家的魄力和能耐了。”


    一眾軍事幹部們就等著孔捷說這話呢!


    一營長王雷火率先開口道:“團長,您就直接下命令吧!隻要您一聲令下,就算是讓同誌們把太原城打下來,同誌們也絕對沒有二話。”


    孔捷瞥了一營長一眼,樂道:“大家瞧見了,這一營長還真敢說,不過這份魄力還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你們也別多想,就算是這第一軍主力不在,打縣城也為時過早,動靜鬧得太大可不好收場,再加上上級也沒有明確的作戰指示,咱們的軍事行動還是要以小規模作戰為主。”


    一旁的代理政委李文傑暗自鬆了口氣,他真怕團長腦袋一熱,答應了一營長,真去攻打太原城。


    二營長沈泉問道:“團長,既然不是攻打縣城,那咱們的目標是什麽?”


    孔捷嘿嘿一笑,斷然道:“目標嘛,除了鬼子嚴密把守的縣城之外,其他的都是咱們的目標。”


    “另外,鬼子的縣城方麵也不是不能動手,隻是不會采取規模的軍事進攻,倒是可以派出小股作戰部隊入城進行騷擾。”


    “軍事供電站、通信站、火車站,這些都是可以偷襲的目標,縣城內部的混亂,更能為我們外圍對村莊的爭取打掩護。”


    “隨著第一軍主力的離開,日軍對於縣城以外占領區的掌控其實已經跌落在一個低穀,這正是咱們迅速擴張的絕佳機會。”


    “不止是軍事,政治、經濟方麵都可以迅速向外擴張,反向蠶食日軍…………”


    一番話語下來,幹部們無不麵帶興奮,恨不得立刻離開會議就去做軍事安排。


    沈泉道:“團長,我建議,不止是咱們的作戰部隊,地方部隊,甚至是民兵部隊,都共同參與到接下來的擴張之中。”


    孔捷點了點頭,讚同道:“可以,多方麵的軍事行動同時進行,地方部隊與民兵部隊定下次一級的目標即可。


    另外,不妨再掀起一場局部的破襲作戰,將日軍近期重新在咱們根據地周邊修建的公路、鐵路,大小據點盡數摧毀。


    鬼子主力去攻打中條山,總不至於讓咱們在大後方老老實實地呆著吧?這看熱鬧哪有親自參與來得香?”


    “是——”


    幹部們齊聲應道。


    接著孔捷結束會議之後,幹部們各自去準備。


    李文傑最後留了下來,說道:“團長,有件事情得向您匯報一下。”


    “嗯?”


    “是關於沈記者的,晉南戰役爆發之後,沈記者找到我,說是想要立刻起程返回晉南。”


    孔捷道:“眼下晉南正在打仗,她這個時候回去做什麽?不怕死也不是這麽胡來的。”


    李文傑道:“沈記者表示,她的家人還在晉南,她擔心家人的情況,必須要回去看看,另外,她想實地拍攝晉南戰役的情況,也好為民眾隨時報道戰況的走向。”


    孔捷猶豫了片刻,歎了口氣,說道:“罷了,沈記者要走要留是她自己的權利,勸的話我也說了,她要真下定了決心離開的話……這樣,派兩個同誌護送她一程。”


    李文傑道:“團長,您就不勸一勸沈記者,讓她留下?這麽好的宣傳人才。”


    孔捷樂道:“文傑,莪記得這是你的任務吧?”


    李文傑:“……”


    眼下,要抓住時機向外擴張,孔捷要忙的事情還多著呢,兒女情長的事情是顧不上的,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李文傑又見到沈文月之後,沈文月執意離開,李文傑無奈之下,便安排了兩位戰士護送沈文月前往晉南。


    “沈記者,你當真不見團長一麵?”


    一路將沈文月送到駐地口,李文傑問道。


    望了一眼團部所在的方向,沈文月搖了搖頭,笑靨如花,“算了,也不是再也見不到了,說不定很快就會見麵。


    孔團長是個大忙人,我還是不去打擾他了,李政委,就麻煩您帶我向孔團長告別一聲。”


    “好,告別的話我一定替你帶到。”李文傑應道。


    “謝謝!”沈文月道,想了想,又說道:“另外也替我謝謝孔團長,這段時間在你們八路軍根據地,我見了很多,聽了很多,受益良多。”


    “中國有你們這樣這樣一支純粹的部隊,的確是民族之幸,我答應孔團長的也不會忘記,返回報社之後,找到機會,八路軍英勇抗戰的事跡,我一定會宣傳出去的。”


    “好!”李文傑笑道。


    臨行前,李文傑又單獨叮囑兩位戰士,“路上務必保護好沈記者,另外一路偽裝潛行,避免暴露,抵達晉南之後,盡量避開日軍活動區域,如果有機會的話,看看能不能聯係上韓烽他們的遊擊隊伍。”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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