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這種實話說得我自己都不信。


    正當我糾結著要不要上車的時候,車窗突然緩緩地降了下來,紀景言的臉就這麽露了出來,“如果我再不上藥,估計明天早上咱們也走不了了。”他說話時眼底還溢著一種深不可測的笑意,徘徊在“嘲笑”與“強忍著嘲笑”之間。


    這兔崽子肯定是故意的……


    不過他說完這話我才發現,原來藥膏還拿在我手裏。


    沒辦法,我隻好頂著驕陽似火的臉頰上了車。


    但無論怎樣,我說過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上車之後,我無論多想直接把藥膏扔給他然後蒙上臉就睡覺,我都得硬著頭皮繼續扳過他的腿,擰開藥膏的蓋子,替他上藥。


    不過我的動作倒是很快,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隻有在上完藥後才無意經抬頭看了下紀景言,碰巧他也眯著沉黑的眸子盯著我。這一看不要緊,我這臉蹭的一下溫度又升了一格。連忙扭著身子別過頭,將臉使勁地帖到了玻璃上以求降溫。


    “咳咳……”他說話時語氣中似乎還帶著輕笑,“下次要贈品時記得要些有用的。”


    我欲哭無淚地望著窗外,萬能的主啊,請你快點帶我離開這個充滿雷擊的地球。


    事實證明,即使是上了藥膏,我們第二天還是依舊沒法走。那藥膏根本不管用,紀景言的腳依舊疼到開不了車的程度。我覺得肯定老板娘是知道藥膏的效果不咋地,所以才給了我們“贈品”。如此可見,以後千萬不能買帶贈品的東西,都是騙人的。


    紀景言向我詢問之後,我明確地表達了鄙人不會開車好多年,他聽完之後也明確地鄙視了我好一會。


    其實這事真不能怪我,有段時間我閑著無聊還真想過去考考駕照。但由於我一直分不清油門和刹車,導致教我的教練一看到我就抱著車場的柱子不鬆手,旁人看來還以為他是想非禮那柱子。我當時不明所以,一度以為他是見到我太過激動,所以就很乖巧地上前,說:“老師我知道你遇到我這種百年難遇的優秀學生的心情,但也用不著如此激動。”他更激動了:“百年難遇,確實百年難遇!我讓上頭把錢返給你,你別讓我教你了唄!求求你了!”我心想這老頭還真古怪,像我這麽聰明的學生他怎麽能就這麽放棄了呢?難道是怕我青出於藍?我抱著試探的態度又說:“老師你不必這樣,我出師之後不管到哪裏,都會說是您老手把手教我的!這點您放心!”那老頭聽完像是受了什麽大打擊,一邊喊著“晚節不保,晚節不保……”一邊砰的一下撞上了柱子,暈在了我麵前。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時那種心情,隻記得那會心裏不斷想:明明是他在非禮柱子,怎麽喊出來像我在非禮他一樣……


    於是,經過這次老師在我麵前“自殺”的事件後,我就再也沒去學過車了。


    哎,像我這種太優秀而不被看好的人,真是太寂寞了。


    沒辦法,無奈之下隻能讓紀景言在車裏等著,我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找好心人求救。


    ……好吧我承認,人來人往和人群這個詞我用的委實有些不對,如果把“人來人往”換成“羊來羊往”或是“雞來雞往”,再把“人群”換成“牛群”或是“鴨群”應該比較貼切。


    總之經過的人少之又少,在這少之又少的人裏還沒有一個會駕車的,用紀景言的話就是這邊的人應該對駕牛駕驢比較熟練,他說話時用手臂壓著車窗框,頭伸出來,整張臉洋溢著那副事不關已的輕笑。


    我對他這種落井下石的模樣表示不齒,一度想以“既然他這樣那幹脆我也直接進車裏休息好了,反正是周末我有時間,而且又不是我受傷”的心理放棄找人幫忙,但後來又想到“他剛剛雖然是笑著說話,眉頭卻一直輕皺著”,就忍住了。


    真是被我自己的善良感動到了。


    老天果然不會負有心人,真被我們逮到了一位倒黴的大叔。


    那大叔在聽完我的話之後二話沒說就直接鑽進了駕駛座,還叫我們放心,說他上路很穩,而且有二三十年的駕齡了。


    一路無語。紀景言原本看起來挺歡騰的,但這會卻突然坐在後位開始閉目養神,我為了調節氣氛就開始跟那位大叔聊天。


    “大叔您當初怎麽會想到學開車呢?”


    大叔轉眼想了想,“當初家裏窮,隻能買得起車。”


    “……”我忍住了想教育他謙虛是美德的衝動,又厚著臉皮笑問,“那平時您都開什麽車呀?”


    大叔這回倒是答得爽快,連想都沒想,“拖拉機。”


    我轉頭趕緊查看車外的狀況。


    ……可不可以在這裏放我下車?我不想死於非命啊……


    醫生給紀景言最後的確認是輕微骨裂,因為我沒骨裂過所以在聽到輕微之後就開始嘲笑他之前太誇張,明明隻是輕微的他卻裝得像要癱瘓似的。


    後來我在聽到醫生囑咐他要休息至少兩周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我誤會了。也對,從小到大由是跟骨頭有關的傷痛應該就都挺嚴重的,不是有那句話麽,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剛剛居然還跟一個骨裂的患者嘲笑他受的隻是輕微的傷,我有罪。


    所以我對他瞬間就巴巴兒的照顧起來。


    從醫院出來後我就直接打了個車將紀景言送回了他家,別以為我有多大方,打車錢是從他兜裏掏出來的。恩哼,公私分明這件事我一向做的滴水不露。


    而紀景言則拜托了安佑有空幫他把留在醫院門前的那輛車開回他家車庫,順便還跟他討論了一下劇本的事。


    “什麽?”他話說到一辦,突然提高嗓音,驚訝的問。沒過多久,他便以一句“我知道了”做為結束語,掛掉了電話。


    還沒等我開口,他就轉頭對我說:“劇本的事可能還得你想辦法,安佑說那個鄉村編劇昨天心髒病發作,死在家裏了。”


    死的……真是趕時間啊!


    我一邊感歎生命的脆弱一邊得意洋洋,“切,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還得靠姐姐我吧?”


    他聽後突然一笑,笑得又帥氣又耀眼卻也又讓我感覺身後冷風一陣,“恩,姐姐你很厲害,呆會記得背我上樓。”


    ……


    紀景言你這個!!!!


    後來那幾天我思來想去很久,覺得如果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編劇還不如去小說界找個寫槍手文的小說作者來得實在,因為踏進娛樂圈的編劇,有幾個不想成名的?怎麽可能任由自己的作品出現在大屏幕自己卻得不到肯定。想到這些,我就拔了還在家裏養傷的紀景言的電話,想問問他劇本的大概方向:“我說,你都沒告訴我應該找什麽類型的劇本唉?愛情親情友情?還是熱血青春還是狗血勵誌?或是婆媳孽債第三者?”


    “劇本?什麽劇本?”緩慢的語速,慵懶的語氣,每個字的尾音都輕挑上揚,除了薑諾還會有誰?


    我愣了愣。


    我明明打的是紀景言的電話,怎麽可能接電話的是薑諾呢。


    迅速拿過手機,在發現屏幕上顯示著“薑諾”二字時我的世界瞬間變黑白了。


    這世上還真有這麽狗血的事,在通訊錄上打了快捷鍵“j”之後,原以為隻有紀景言自己,所以看都沒看就拔了過去,可我忘了,前不久,我還存了薑諾的手機。


    這世上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因為“巧合”一詞而死於非命,沒想到在某天我也會親自以身試法……


    “恩?”輕挑的語調再次響起,讓我不得不回歸現實。


    我幹笑著打著哈哈:“嗬嗬嗬……沒什麽,我剛神遊太空,薑總您別介意。”


    “哦?神遊太空都能拔到我的私人電話,看來樂小姐對我的心意還真是日月可鑒呐。”他感歎的來了這麽一句。


    我小心的陪著笑臉:“薑總,您還真會講……冷笑話啊,哈哈哈!”為了不再讓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趕緊扯開話題,“其實打電話是想跟薑總說上次講的緋聞的事。”


    “嗬……原來樂小姐還記得,我以為你一忙起來就忘記我這種小人物拜托的事了呢。”他語氣軟軟的。帶著一貫的撩撥。


    這陰陽怪氣的。


    年輕人!三觀一定要正呐!


    “怎麽可能!不然薑總您什麽時候有空,把那個新人的資料發我,我先撰稿,到時您什麽時候有空再補兩張照片就ok了。”


    “原來你們都這麽隨便啊。”他恍然大悟。


    這位同誌,請注意用詞,這哪叫隨便,這明明叫方便……


    我萬萬沒想到,薑諾所說的新人,會是那天在ktv裏見過的季潔。


    那天在成皇ktv昏暗的環境下,沒怎麽能仔細看清她的臉。今兒再一看,發現她真是一個長得挺清透的姑娘。不是娛樂圈那些卸了妝就跟下了麵具似得女人,她不上妝依舊很秀美,楚楚可憐中帶著一絲嫵媚的風情。


    之前我說想拍些比較生活化的緋聞出來,要求她穿得居家些,所以她隻穿了簡單的綠t恤和黑色鉛筆褲,素麵朝天,頭發也是隨便地紮在了腦後。簡單大方卻不邋遢,而且剛剛見到她第一眼後我就有種“她幹淨的不像這圈子裏的人”的感覺。


    因為薑諾臨時有事要晚到些,恩,像他那種整日流連於花叢還得想著怎麽不著痕跡的貪錢還得分心去管理公司,確實日理萬機,我等必須理解。所以為了表現出我的善解人意,我掛了薑諾的電話之後,便拉著季潔一起坐在飲品店喝咖啡。


    “你知道嗎?我現在跟做夢一樣,完全沒想到薑總會親自幫我炒作唉,而且最重要的是約的跟拍記者居然是你!”她抱著卡布奇諾一臉不可置信的感歎。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是啊,世間的緣份總是這麽奇妙。”


    說到緣份我就突然想到了紀景言,如果不是那天我參加完夏言的婚禮後用鼻涕紙砸了他,也不會扯出之後這麽一堆事,也不會整日因為點錢就被他欺壓。但反過來想,如果不是因為那塊鼻涕紙,我也不會知道夏言的真麵目,更不會想著替我爸報仇什麽的。


    這就是緣分啊。


    那些幸與不幸的事情,都隻是為了讓我遇見他。


    歸根結底都是那塊鼻涕紙惹得禍,你能明白我現在這種因為一塊鼻涕紙又惆悵卻又慶幸的心情嗎?


    “真的唉!那天我剛跟你說完話,出去沒多久就碰見了薑總,他當時一直瞧著走廊那邊,表情特嚇人。我當時都蒙了,站在原地也不敢動,可下一秒你猜怎麽著?他居然轉頭主動來問我‘想紅嗎?’”


    一口咖啡就嗆得我直咳嗽,我大驚失色的抬頭看著季潔清秀的小臉:“咳咳……你說什麽?薑諾後來也去了廁所門口?”


    “你慢點。”季潔一邊幫我拍背一邊不解,“是啊,怎麽了?”


    這麽說,之前江姍和紀景言狹路相逢的事他肯定也躲在哪個角落裏瞧得一清二楚,紀景言後來吻我的事他肯定也看到了,既然這樣,他居然還能堂而皇之的一次次跟我搞曖昧?還真應了紀景言的話,無論是人或事,隻要和他有關的,薑諾肯定會想來插一腳!


    我淒慘的趴在了桌子上。


    完了完了,被薑諾盯上的那種恐懼感越來越嚴重了!不行,我得讓紀景言刺激刺激我壯壯膽,不然一會緋聞沒拍完估計我就先嚇得臨陣脫逃了。


    可結果當我蹲在馬桶上拔通他的電話時,回應我的竟是係列語音:對不起,您拔打的用戶已關機……


    搞什麽,昨天晚上打電話時明明和他說了今天要出來拍薑諾和季潔的緋聞,他怎麽還關機?就不怕我直接被薑諾秒殺了?


    鬱悶地走出去時,發現薑諾早已趕到了。他揚了揚眉,也沒多廢話,一把摟過季潔的肩膀,說:“可以開始了吧?”


    他還真當他旗下的姑娘就是他的後宮了啊……我看著他攬住季潔,無力的捂臉。


    我點頭,“恩。”


    其實做記者這一行,真的是十八般武藝都要樣樣精通不可,攝影的場景,角度的抓取,配合煽情的文字,還有有效的炒作,一個都不能少。


    炒作季潔這樣的新人的緋聞要分外的有爆點,才會有關注。


    我特意挑了上偏僻的街道來拍攝這次的緋聞照片。雖然季潔是個沒出道的新人,但畢竟薑諾這張臉還是經常出現在八卦雜誌上的……所以拍攝宛然偷拍角度的照片,然後配上煽情的故事,必然會能引發一波大的關注。


    於是我領著他們到了這個城市西邊的那條酒吧街。


    今天天氣其實是極好的,但是西城區原本就是老區,本就沒有什麽行人,酒吧街一般夜裏營業,所以整個街道空蕩蕩的,帶著一股子古樸和溫暖的人間煙火的味道。


    酒吧街的街道刻意的修成青石板的模樣,帶著一股子曠闊遼遠。


    我讓薑諾領著季潔進酒吧門口,和青石板路上,拍了幾張和偷拍角度極為類似的照片。


    薑諾的背影高大攬著季潔嬌小的身影其實是分外和諧的,我按著快門,眼前卻突然浮現另一張背影,微微有些消瘦的,高瘦纖長的。腰肢分外纖細的背影,那個人總是紳士溫暖,偶爾帶著點兒氣死人不償命的毒舌的……


    紀景言……


    我這個時候想他是作死啊!


    我耷拉著雙肩,無力地翻著相機裏剛剛拍下的照片。這張太模糊,這張光線又太強,根本看不清人影,這張更離譜,居然連焦距都沒調好!……


    “朵朵!小心呐!”


    前方似乎傳來了季潔的聲音,我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她,剛要開口問怎麽了,卻突然感覺眼前一暗,整個人被硬生生地拽著踉蹌了幾步,與此同時不遠處也傳來了一陣急刹車的聲音。


    反應過來時,我已經牢牢地撲在一個懷抱中了。抬頭一看,是薑諾。


    他身上有股不知名的香水味,淡淡的,卻也輕易就能讓人感覺到。雖然我印象裏隻知道dior這牌子的香水,但我敢肯定他身上噴的肯定比dior還要貴,為啥?呃……因為隻有貴的能掩蓋住他身上的人渣味嘛……


    迎著陽光我抬頭看過去,他臉上的神情跟以往比更加輕浮慵懶,隻不過在他半眯著的眼眸和微挑的眉上,我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微怒。


    剛剛突然被我這個路障搞得急刹車的司機火了,“長沒長眼睛啊?有沒有常識啊?杵在停車位是幹啥啊?!不怕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季潔趕緊跳過來跟司機道歉,那司機又罵了幾句後才把車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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