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內容是——


    『樸實敘述因為某些原因而分開的一對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個屋簷下過著平淡無奇且和平安穩的日常生活,一篇毫無起承轉合的單調故事。』


    ——本應如此。


    正如前述,我早已經為了違反公約而道歉。


    那麽——


    就來證明我不是個隻會耍嘴皮子的男人吧。


    ※


    後夜祭。


    某種角度來看,是莉莉安娜祭的主要節目。


    在操場中央架起巨大的營火堆,圍繞著營火跳土風舞,同時互相談論並慶祝文化祭的成功。


    土風舞有什麽了不起——切勿如此看輕。


    雖然既不流行也不新穎,但這是與意中人合法拉近距離的絕佳機會。反倒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家夥吃虧。畢竟是祭典,這種時候就該拋開平日的忌憚。這就是享受人生的訣竅。


    時間來到晚間八點。


    祭典剛開始的生硬氣氛已經消弭,場上播放著以色列水舞等等的民族歌謠,學生們各自跳舞、聊天,或是將賣剩的餐點塞進胃裏。隻有在後夜祭準許自由攜帶飲食參加。盡情品嚐飲料、引吭高歌的愉快場景在操場上隨處可見。


    「感覺真不錯啊。」


    鷹乃宮禦幸感觸良多地點頭。


    她是過去照顧我的玲一郎年齡相差甚大的妹妹,對鷹乃宮亞裏沙而言是等同姐姐的人物——對我來說則相當於監護人。


    「這就是青春。誠可謂青春年華。哎呀~真是刺眼,一顆心都飛躍起來了。要是我再年輕個幾歲,也能走進那圈子中——不了不了,實在是不行啊。冒出『隻要再年輕幾歲』這種想法就已經沒救了。就算轉生到異世界,我也有自信無法加入那個圈子。」


    「也不至於吧?」


    我以更強烈的否定蓋過禦幸小姐的自貶。


    「隻要有那顆心,您也還正值青春年華喔。外表看上去很年輕,實際上年級也輕——更何況現在穿著莉莉安娜的製服,而且還很合適。您嘴巴上這樣講,實際上已經融入學園之中了吧?還有些人對著站在我身旁的您投出『那個可愛女生是誰啊?』的好奇目光。」


    「咦?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要不要我介紹幾位大有前程的帥哥給您認識?」


    「咦~這樣我很為難啦。就算你介紹年輕男生給我認識~年齡差距也會造成戀愛的阻礙~況且別看我這樣,好歹也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年齡和身份的差距都不是問題吧?我覺得心意才是問題關鍵。」


    「咦咦咦~?聽你這樣說,我也迷惘起來了。該怎麽辦才好?真的要來場新的戀愛?和年輕水嫩的高中男生?討厭啦~好羞人耶~」


    「話說回來,禦幸小姐今年貴庚?雖然自稱二十歲,但我記得今年應該三十二——」


    「啊哈哈,秋人真愛說笑~」


    踹。


    小腿被踢了。好痛。


    「話說回來,你還真有一手啊。」


    噗咻。


    禦幸小姐一麵打開啤酒罐一麵說。


    「雖然你說是『心意的問題』,但你還真的說到做到啊。實在是驚天動地的後宮宣言。還真行啊。」


    「隻是誠實麵對自己的心情而已。不管誰要怎麽說,不管會變成什麽結果,到頭來隻能按照想做的去做——我已經有這份覺悟了。」


    「我的意思,是世上有多少男人能做到你說的覺悟?哎呀~真是勁爆的一場好戲啊。剛才在會場的角落聽你大放厥詞,我真的笑翻了。肚子都痛到忍不住蹲下來了。」


    禦幸小姐哈哈笑著,同時灌了口啤酒。


    話說回來,禦幸小姐,這時間確實可以自由攜帶外食進校園,但是酒精類飲品觸犯規定囉?萬一被發現我可不負責喔?


    真要說的話,學院外的閑雜人等應該連參加後夜祭的資格都沒有吧?哎,反正她一定已經和上麵的人講好了吧。


    「……然後呢?到頭來你要跟誰結婚?」


    「我可沒有印象我提過結婚這件事。況且我還沒到法律上能結婚的年齡,戀愛的終點也不一定是結婚。話說您真的有好好聽我說的內容嗎?就是因為不和結婚雲雲扯上關係,才能發出那樣的後宮宣言喔?」


    「啊,果真是這樣?哎,無所謂啦,光聽你說的內容,我家亞裏沙也沒被排除於將來的候補人選。總而言之,現況下暫且妥協也是妥當的選擇吧。」


    「先不提這些,禦幸小姐,請一定要向鷹乃宮與有棲川好好報告,想辦法把他們哄得服服帖帖喔?我已經做出最大限度的讓步了。現在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對我們指指點點。就如同我剛才所宣言的,如果還要繼續莫名的幹涉,我也有所對策。」


    「哎,這方麵就放心交給我吧。關於你之前掌握的兩家命脈——鷹乃宮與有棲川的資產,在你這次宣言之後處理方針也大致底定了。接下來就是屬於我的工作了。雖然應該還有麻煩的會談在後頭,但也隻是麻煩而已,不至於處理不來,你就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這是事實吧。


    禦幸小姐因為過於浪蕩,有些遭到排擠,但是與人談判的能力可說是十分卓越。也許意外,不過這人其實還滿有人望的。正因如此,亞裏沙才會把她當作姐姐般景仰,鷹乃宮與有棲川也選她為代理人。連我自己也不例外,下定決心的一部分原因,正是有禦幸小姐居中斡旋。


    「哎,雖然不能說一切塵埃落定,至少會朝著改善的方向前進吧……我特地接下這份工作也算值得了。」


    「真的拜托再拜托。我已經出血大拍賣了。」


    「用不著擔心啦。多虧你幹脆地放棄了資產,接下來隨便都能搞定。雖然目前隻有你的口頭約定。」


    「我並不是想要兩家資產才扣押。況且我某種程度上也有自食其力的計劃。原本就打算有朝一日要雙手奉還。」


    「話說簽名會最後怎麽了?你突然間宣言『我就是新藤光一郎』,急遽召開簽名會。場麵想必非常混亂吧?」


    誠如禦幸小姐所言。


    簽名會上簡直是兵荒馬亂。


    盡管如此,活動本身還是勉強舉行了,主要還是因為事先已經講好。別看十乘寺學姐那樣,她確實能指揮各個部下。從布置會場到活動營運等等,文化祭實行委員迅速地提供協助。


    順帶一提,照理來說他們之中應該有不少反學生會派係的策動者才對。由於我在發表『青年的主張』時故意對他們冷嘲熱諷,其實有些尷尬(而且我同時也是臨時的文化祭實行委員),不過他們的態度顯得不甚在乎。


    他們說:


    『辦好莉莉安娜祭才是第一優先。』


    就是這樣。


    老實說,真是主辦人員的典範。說真的,我有點刮目相看。


    仔細一問才知道,對他們而言這類突發事態並不稀奇,麵對意外隨時有所準備。再加上還有經過曆代學長姐改良的作業準則,他們自稱隻是按照準則行動而已。


    還真的是


    挺有一手。(強調)


    不過我們學生會也沒讓對方專美於前。


    將我是不是新藤光一郎這件事暫且先放一旁,順著我的意願,立刻就加入了簽名會,從旁輔助工作人員。而且那場『青年的主張』演說才剛結束。真不愧是我喜歡上


    的女人。雖然之後應該會被她們窮追猛打並追問到底,被眾人圍毆同時大肆批判,但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我也願意全盤接受。


    除此之外——


    我的突擊簽名會的參加者之中,有數名是書迷;隻知道新藤光一郎這名字的人有十來位;其中抱著半看熱鬧心情來參加的有超過百人。換言之就是盛況空前。昨天自學園外前來參加簽名會的書迷也許會有怨言,但日後我還是會親自露麵在各方麵繼續經營發展。敬請見諒。


    「好啦,礙事的家夥也差不多該消失了。」


    喝完整罐啤酒後,禦幸小姐不遮不掩地大聲打嗝。


    「你還有些重大工作得辦。有我在場應該不太方便吧?」


    「是的。您願意配合的話,非常感謝。」


    「畢竟我的工作接下來才算真正開始啊。雖然還想再多玩一下,不過我得早點準備,聯絡鷹乃宮跟有棲川。」


    「好的。那方麵就全盤交給您了。我也對您寄予信賴。」


    「盡管交給我吧。你都做到那地步了,我也得有所回應才行——但是你可別忘記了喔?雖然我不敢說他們心中全無算計,可是鷹乃宮跟有棲川基本上還是擔心著你。畢竟他們和你爸媽緣分匪淺,原本的立場也是姬小路的監護人。」


    這我當然明白。


    哎,我也不認為真能夠徹底斷絕往來。


    在我眼中亞裏沙是自己人,我也不覺得眼前這位大口灌啤酒的大嬸是外人。緣分一旦締結了,就算想解開也沒有那麽容易。


    當然日後彼此立場都會改變,那些就到時候再說吧。


    現在還有其他該做的事。


    「那就這樣啦~你再好好努力一下吧?」


    禦幸小姐擺了擺手離開了。


    後夜祭正漸入佳境。四處都傳來學生的喧鬧聲。水舞的樂曲不間斷地傳來。營火火堆驅除周遭的黑暗。


    我在並立於中庭的樹木角落找到了個位置。狀甚親密的學生和周遭保持一定的距離,綿綿絮語。


    說穿了就是戀人關係的男女。


    或者接下來將成為戀人關係。


    「哥哥。」


    轉過身。


    秋子就在眼前。


    她出現在此我並不驚訝。因為是我邀她前來,並且說好在這裏碰麵。


    「讓、讓哥哥久等了。」


    「一點也不會。我沒等多久。況且應該剛好準時吧?」


    「是、是的,是沒錯。」


    「公務都結束了?」


    「是的,大致結束了。我在途中提前離開。交給其他人……」


    公務是指什麽?


    就是莉莉安娜學生會在後夜祭的慣例行事。


    基本上,在我們學校,學生會成員都很有人氣。因此到了後夜祭,來自各方的共舞邀請連綿不絕。雖然無法回應每個人的希望,可是現身於公眾場合與學生加深交流,也算是一種公務。


    會長、那須原同學、銀兵衛三個人當下正執行公務。


    換言之,她們為我們準備了這個機會。心中唯有感激之情。


    「稍微散散步吧?雖然是難得的莉莉安娜祭,卻一直抽不出時間和秋子兩個人一起逛。」


    「不會不會。畢竟哥哥這段時間也很忙。我一點也不介意。」


    「還有,簽名會很謝謝你。雖然事出突然,你還是那樣利落地幫忙指揮。」


    「啊,不會。我隻是盡我所能而已……我馬上就知道那是哥哥已經有所覺悟才下的決定……況且我一解釋情況之後,神野小姐也馬上就趕來了……」


    「嗯。真的幫上大忙了。雖然我也被她罵慘了。神野小姐已經在兵荒馬亂之中為我做出最大的努力。真是責任編輯的典範,我說真的。」


    「是的,真的幫上大忙了。有些人對哥哥=新藤光一郎有所懷疑,也是神野小姐出麵幫忙厘清。簽名會上廣告推銷的部分,同樣是由她負責。事情明明這麽突然,真的很了不起。雖然平常顯得有些不太可靠,實際上是位很優秀的編輯呢。」


    「畢竟是董事長手下的愛將啊。況且那個人也是莉莉安娜的畢業生。」


    「是的。確實是這樣呢。」


    「話說我們到處走走吧?別這樣站著聊。」


    「好、好的。既然哥哥這樣說的話……」


    「那就走吧。」


    「好的。」


    「牽手吧?」


    「啊咿呼!?」


    秋子發出了怪聲。


    周遭的人同時將視線轉向我們。


    隻是瞄了一眼,眾人立刻就別過視線。


    雖然並非不成文的規矩,但來到此處的家夥都是『這類人』,所以彼此就算距離近在身旁,也會刻意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就像是情侶齊聚的夜裏公園一樣。


    「還是算了?別牽手?」


    「不、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反而該說非常歡迎。」


    「那就牽手吧。」


    「好、好的,呃,但是我需要一點心理準備,或者該說事態發展太急了,讓我一片混亂。」


    「說的也是。今天發生太多事了。哎,話雖如此,全都是我引發的。」


    「就是說嘛!哥哥不管做什麽,每次都太突然了!而且做的事都很極端,又不先跟我商量……我真的、真的嚇到心髒差點停下來了喔!」


    「不過那時候你看起來還滿冷靜的。」


    「我隻能強作鎮定!因為不曉得會發生什麽事,連一個字都不想聽漏,況且要是我慌張失措,哥哥辛苦安排的演說就毀於一旦了……事實上之後馬上就舉行了簽名會,我連思考或問清楚的時間都沒有……」


    「抱歉。我會一五一十說清楚。有很多過去沒說出口的話,我一定要讓秋子知道。」


    我們一同漫步。


    走在夜裏的校園裏,置身後夜祭的氣氛中,穿梭於談天說笑的學生之間——像是一一回顧兄妹一同經曆的過去般漫步談話。


    我告訴秋子,打從父母還在世時,我就已經察覺我和秋子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以及當時父母其實已經發現我察覺了事實。


    與父母沒有血緣的是我:父母拜托我和秋子好好相處;然而我力有未逮,兄妹倆一度分隔兩地。


    我訴說在領養我的鷹乃宮家品嚐的辛勞與苦惱。


    靠著實在不值得讚許的手段,我安排了讓兄妹倆能夠再次一起生活的環境。


    從那時候到今天,已經過了大概半年,這段時間我盡量克製著自己。


    我用心對待秋子,同時為了避免有損兄妹立場而煞費苦心。


    也說了從許久之前,我便已經將秋子視作一位女性看待。


    「……啊呼~」


    雖然有些匆忙,但我簡明扼要地說完這一切。


    秋子吐出了不知該如何解釋的歎息。


    像是覺得傻眼,又像是感到敬佩;像是覺得放心,又像是感到憤怒;像是為此欣喜,又像是感到悲傷,同時也像是虛脫般——有如將形形色色的感情攪和成一團,熬煮成濃湯般的歎息聲。


    「哥哥。」


    「嗯。」


    「哥哥真是個壞人。」


    「我有自覺。」


    「啊啊~該怎麽說才好,有


    太多話想說……理不出頭緒……啊啊……該怎麽評論才好呢……」


    「目前先不予置評也沒關係吧?等你冷靜下來,將想法理出頭緒,把想說的話整理起來,之後再告訴我就好。」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哥哥有什麽資格這樣講!」


    「說的也是,不好意思。」


    「啊啊,真是的……不,算了。我本來就很明白哥哥是這種人,而且也一直喜歡這哥哥……所以其實無所謂就是了……唉~」


    再度歎息。


    要歎氣幾次都沒關係。


    我對你說的那些話想必讓你混亂至斯。希望你花時間慢慢接受事實。雖然我沒有資格這樣要求。


    「我明白了。總而言之我是明白了。」


    秋子一隻手按著額頭,將另一隻手的手掌對著我說道:


    「要一一列舉就沒完沒了了,我暫且把想說的話吞下去吧。總而言之,首先要慰勞哥哥的辛勞。雖然什麽事都還沒有結束,但我覺得方針都大致底定,或者該說告一段落了吧。我想哥哥肯定承受了莫大的壓力,也消耗了許多體力,但真不愧是我的哥哥。非常了不起。」


    「謝謝你。聽你這樣講我很開心。」


    「不過,說穿了那隻是後宮宣言罷了,對我來說並非能全盤歡迎的事態。話說回來,在哥哥的熱烈演講之中,包含了我無法聽而不聞的內容。」


    「我不打算找借口逃避,你覺得有必要時,盡管向我追問。隻要你問,我一定回答。」


    「……也就是任我宰割囉?像這樣把生殺大權放到我手中,我也無法采取多麽殘忍的態度。包含這一切,都暫且放到一旁。」


    「多謝。」


    哎呀,真是太好了。


    雖然某種程度我有所預期也心懷期待,但是真沒想到她會對我采取如此寬容的態度。也許往後一輩子在她麵前我都抬不起頭。


    「這些先不談——」


    秋子笑了。


    那是近似於苦笑的笑容。


    像是抓到了惡作劇頑童的母親般——不,應該說像是母親找到了惡作劇頑童的反應。


    「我真的從來沒發現呢。原來哥哥也知道啊。(強調)」


    ……咦?


    青天霹靂。


    我仔細咀嚼妹妹口中這句話的意思,好不容易擠出聲音。


    「也知道……咦?知道什麽?」


    「我和哥哥其實不是真正的兄妹這件事。」


    「……」


    我除了傻眼還能有什麽反應?


    我雙眼圓睜,半張著嘴,啞口無言好半晌。


    「……真的?」


    「是的。是真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


    「已經大概十年了。從爸爸和媽媽還活著的時候。」


    騙人的吧。


    ……我覺得自己開口了,但話語卻不成聲。


    糟糕。情況不妙。完美奇襲。麻痹狀態。機能停擺。無法應對。


    「哎,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我發現哥哥和我之間真正的關係。然後我就去追問爸爸和媽媽——」


    根據秋子所說——


    爸爸和媽媽好像很幹脆地就承認了。


    甚至還欣然誇獎秋子。年紀才差不多剛上國小的小孩子質疑家人的血緣關係,而且還冷靜地一一列舉狀況證據,推導得到『姬小路秋人並非親生哥哥』這樣的結論——據說雙親欣喜雀躍地說『真不愧是秋子』、『不愧是我們的女兒』。


    我們家爸媽(那兩個人)真的就是這種個性啊。


    反應和一般人不同。若不怕招致誤會地一言以蔽之,就是怪人。


    也許那正是姬小路的傳統吧。秋子也不例外,甚至就連我——沒有血緣的姬小路秋人亦然。


    「爸媽要我和哥哥好好相處。」


    秋子接著說:


    「爸爸和媽媽低下頭這樣說。」


    「低下頭?是說對秋子低頭?」


    「是的,對著還隻是個小孩子的親生女兒,爸爸媽媽低下了頭。」


    「……相像起來還真是幅奇怪的情景。」


    「那兩個人還這樣講:『為了不讓秋子對自己並非親生子女而心生自卑,拜托你瞞著他。』」


    ……真行啊!


    我不由得大感敬佩。


    雖然我知道我家爸媽本來就很有本事,但是該怎麽說呢,看似不受常識拘束卻又思慮周到,未免太體貼了吧。對控製小孩子的方法也了若指掌,同時也有其智慧令所有人心悅誠服,讓任何人都不為此受傷。


    哎,雖然在數年後,我做出了朝鷹乃宮與有棲川的側臉猛甩巴掌的行為。不過這也是雙親過世後的事了。


    話說回來,我爸和我媽未免也太狡猾了吧!


    我還清楚記得喔!『我們對秋子完美隱藏了血緣的秘密,甚至對她施加精神操控,而且也設下許多防範措施,絕對不會曝光』,你們明明就講過這種話吧!?


    「話說回來……原來秋子早就發現了啊。」


    「哥哥是說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


    「嗯。」


    「當然會發現啊,不管再怎麽努力偽裝,就算其他人都沒發現,我們是一家人也是兄妹啊。實際上哥哥也察覺了吧?」


    真是太有道理了。


    原來是這樣啊~仔細一想的確如此~


    因為秋子個性開朗過頭,我偶爾會忘記,她其實很聰明啊。


    哎呀,這實在是太蠢了。沒想到我們兄妹倆,一直沒有察覺彼此已經發現事實真相……不過,正因如此,我們的關係才能持續至今吧。


    有如走在薄冰上,微妙、巧妙又奇妙的兄妹關係。


    至今為止的我們珍惜著彼此,也因為這份珍惜而無法跨越那一線。


    但是日後將有所改變。


    「那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嗯。正題。」


    我們停下腳步。


    繞了學園一圈,再度回到中庭。


    操場上的營火照亮周遭的成排樹木。


    土風舞歌謠不斷播放。學生們如孩童般嬉戲跳舞。


    「我覺得秋子喜歡著我。」


    「是的,這是當然的。」


    「我也喜歡秋子。」


    「嗯。」


    「不是對妹妹,而是對戀愛對象的好感。」


    「啊、嗯……嗚嘻。」


    「你嘴角一直向上揚喔。還發出怪聲。」


    「這、這有什麽辦法!我這樣已經很努力在忍耐了,老實說高興得都要手舞足蹈了。」


    「沒關係啊,想跳舞就跳啊。不然一起跳土風舞也可以。別客氣,盡管開心,這樣我比較高興。而且也比較符合秋子的個性。」


    「不過,我心中還是忍不住懷疑,也許隻是空歡喜一場。因為這麽美妙的情境未免太順心如意了吧?我從很久以前就把哥哥當作戀愛對象,但因為爸爸和媽媽對我的告誡,還有鷹乃宮與有棲川的目光,更重要的是我以為哥哥對我完全沒意思,所以我和哥哥其實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我原本打算一輩子藏在心裏……沒想到現在迎來了大逆轉,好像作夢一樣……啊!?難道我現在真的置身夢境!?馬上就使勁捏


    臉頰一把吧!」


    「這不是作夢。不然我也可以幫忙捏你的臉頰。」


    「也不是整人的節目把愛?」


    「不是。那個企劃某種意義來說已經結束了。」


    「要不然就是新的詐騙手法?不是謊稱身份,而是謊稱自己喜歡妹妹的欺詐?」


    「這哪門子的欺詐啦。總之我是說真的,不是謊言也不是詐騙。也沒有暗藏『其實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啦』之類的哏。我對秋子抱持的好感就是對戀愛對象的喜歡。要我說幾次都可以喔?我把秋子看作是戀愛對象。」


    「……嗚咿!」


    「你又露出惡心的笑容了喔。」


    「我放棄忍耐了。在這狀況下還要擺出滿分一百分的模範生笑容,根本是強人所難。已經超過感情的承受極限了,毫無現實感。」


    「不然就吻你看看吧?這樣就能強迫你回到現實喔。」


    「要是哥哥吻了我,我應該會整個人飄飄然,一直飛到天國回不來……順便問一下,是親臉頰吧?」


    「不是喔。嘴對嘴,唇對唇。」


    「啊呀哇!」


    迸出了今天最怪的怪聲。


    要怎麽樣才能發出這種聲音……?憑人類的聲帶應該辦不到吧?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在奇怪的方麵也多才多藝。


    「等一下,你說真的嗎?是真的嗎?真的是真的嗎?」


    「真的那麽不可置信?」


    「若問我相信還是不相信,我想要相信而且實際上也相信,但是卻又無法置信。感覺就類似這樣。畢竟我在人生中體驗太多次空歡喜了。」


    「是我不好。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哥哥沒什麽需要道歉的……雖然一直問很煩人,但這是真的嗎?這樣沒關係嗎?」


    「其實因為那須原同學之前趁隙吻了我。如果我不吻秋子的話,感覺好像對你有所虧欠。」


    「啊嗚!?夢寐以求的幸福情境中,出現了些許汙點……雖然我之前已經決定暫且不追究這件事,但是既然哥哥主動提起,我也不能聽而不聞!」


    「真的啊。我和那須原同學接吻過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秋子突兀地哼起歌。


    這是巴哈的『d小調托卡塔與賦格』吧?是巴洛克音樂的名曲,時常使用在衝擊性的劇情發展時。


    「換言之,秋子很受打擊?」


    「這是當然的!嗚咕啊咕……雖然不願思考但不得不麵對這件事實……我到底該如何接納……」


    「哎,與其說和她接吻,應該說被她強吻吧。因為我一時不注意。」


    「就是說嘛!一定是意外事故吧!」


    「但是,那個破綻其實並非絕對無法躲開。也就是所謂的未必故意。我明明能夠躲開卻沒有躲開,簡單說就是這樣。」


    「問題發言!這發言問題可大了喔!?」


    「順帶一提,這種事不管是和銀兵衛、和會長,甚至與亞裏沙之間……總有一天都有可能發生。不,我認為肯定會發生。」


    「而且還毫無愧色!?正大光明的後宮宣言!秋子深受打擊!」


    「幸好我當下正站在人人欣羨的立場。不過將來會如何演變還很難說喔?也許未來所有人都將棄我而去。但是我決定了,與其讓不曉得會不會發生的未來擺布我,幹脆順著自己的欲望幹到底。雖然常言道逐二兔者不得一兔,可是不管兔子有幾隻,我一定會全部抓到手中。」


    「……哥哥是認真的吧?」


    「這當然。」


    秋子抬起視線問道。


    我立刻對她點頭。


    「順帶一提,我最喜歡的是秋子。」


    「哈嗚啊~」


    「更進一步地說,這件事我已經告訴所有人了。我最喜歡秋子,對其他人的喜歡都排在第二名。我在心中已經先排好了順序。當然我明白這樣很失禮也很自私。」


    「……啊咿哇~」


    秋子再度發出怪聲。


    這反應,大概是已經不知該做何反應時的反應吧。


    但是我不在乎。


    順從欲望幹到底。才剛剛這樣宣言,如果這時手下留情就隻是耍嘴皮子。


    「好了,我們回到現實吧。我要和你接吻。」


    「肯定吧!?直接用肯定句!?剛才明明還講『要不要試試看?』的說!」


    「因為我決定要順從欲望幹到底了。」


    「這樣不嫌太極端了嗎!?」


    「是很極端。但我才不管。我要和你接吻。現在馬上。」


    「旁邊有很多人耶!?也許大家其實都在偷瞄喔!?況且這裏是學校,我們是學生會成員耶!?」


    「我知道。可是與我無關。」


    「等一下,怎麽可能無關!哥哥現在是不是有點自暴自棄啊!?」


    「哪有自暴自棄。我隻是很極端而已,我這個人一旦決定要做,就會徹底地做。況且我和秋子接吻也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既然總有一天會做,幹脆早點做比較好吧?」


    「這個道理聽起來很奇怪!話說起來,多考慮一下氣氛或時機之類的會比較好吧!?」


    「時機很完美了。決定之後,行動愈快愈好。況且我認為氣氛也無可挑剔啊。在曆經莉莉安娜祭的後夜祭,夜裏、營火旁、四周都是氣氛十足的家夥。我反而能斷定沒有更好的時機了。」


    「不對不對,太奇怪了。怎麽想都很奇怪。就算我全麵接受了哥哥的主張,這種時候肯定會有人跑來攪局才正常。撇開學生會長不談,那須原同學或銀兵衛同學等等……視場合十乘寺學姐也有可能。攪局的也有可能不是人,遭到突如其來的雷擊或陣風阻撓,或者是戰爭從這個瞬間開始,或是原子彈掉下來,甚至可能有ufo從天而降,外星人從裏麵走出來說『我們是外星人,要綁架你們地球人』——」


    我讓她閉嘴了。


    當然是用嘴唇。


    雖然稍嫌贅述,意思是用我的嘴唇堵住了秋子的嘴唇。


    順便把她摟進懷中。


    心愛之人的身軀柔軟而溫暖。


    心髒無可抑製地劇烈蹦跳。雖然過去和秋子有過許多肢體接觸的機會,但是這應該是第一次抱著這般明確的目的吧?


    真令人驚訝。


    實在是太誇張了。


    胸部和腰肢等等部位當然是緊密相貼,而且還飄蕩著好聞的味道。


    這感覺簡直是麻藥啊。


    大腦一陣陣發麻。


    真讓人想要拋開一切,朝下一個階段前進。


    不過,再怎麽樣也不可以。我勉強克製了自己。要忍耐才行,現在不是時機。


    「……我以前就這樣覺得了。」


    我放開她的身體。


    對著不隻是身體,仿佛時間都僵住不動的秋子說道:


    「你明明攻勢猛烈,一旦變成防守方就弱到不行啊。」


    「……」


    碰!


    一拳揍在我的腹部。好痛。


    「這是天譴。」


    砰!


    緊接著又用頭撞向我的胸口。


    屢次磨蹭。


    順勢把臉埋進我的懷裏。


    「剛才那個也會痛喔。」


    「我才不管。那可是天譴。」


    「話說這個姿勢看不到臉。和人講話的時候還是麵對麵吧?」


    「我不要。」


    「為什麽?」


    「不要就是不要。」


    「我明白了。因為你覺得通紅的臉被我看到很難為情,所以才把臉藏進我的胸口,想蒙混過去。」


    砰。


    又一發頭槌撞上胸口。


    「我討厭故意戳破的人。」


    「不要生氣啦。我現在也沒辦法保持平常心。」


    砰。


    砰。


    二連擊。


    就讓她撞到氣消為止吧。畢竟她受到的對待,值得這樣的報複。而我也隻能大方接納。


    之後過了好半晌。


    土風舞歌謠屢次播放,後夜祭的時間還很長,營火熾烈燃燒。


    秋子不再使出頭槌,與我拉開距離。


    話雖如此,彼此間隔容不下一人。別說是頭發的氣味,就連體溫都能清楚感受到。她俯著泛紅的臉。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


    不讓她逃開。我也不會逃避。


    「如此一來就踏出新的一步了。今天先放你一馬,以後還會繼續更進一步。」


    「……哥哥的步調太快了。」


    「我一旦決定了就是這樣。剛才也講過了。」


    「我想確認一下。」


    「請說。」


    「也就是說,哥哥真的會用那種眼光看待我……?」


    「真的真的。也想做比接吻更進一步的事。」


    「……咿噎!」


    「我剛才就一直在想,你每次遇到什麽事都會發出怪聲耶。」


    「是因為哥哥講些奇怪的話!害我每次都呼吸暫停,不知為何空氣從肺裏衝出來,才會發出有如某處部落的樂器聲音!」


    「不過這種特色也很可愛喔。」


    「這種台詞已經騙不到我了。」


    「我沒有騙你。我是說真的。」


    「沒有用。我不會被騙的。」


    「秋子同學。」


    「有事嗎?」


    「你嘴角一直往上揚喔。」


    「哥哥還想再吃頭槌嗎?」


    「我不想。在這之前搶先出手作為對抗手段。」


    我將她摟進懷裏。


    哼哼哼,如此一來她也沒辦法使出頭槌了吧。當然我一這麽做,秋子便陷入當機狀態,但是我不介意。之後應該會遭到反擊,但我不在意。


    真教人驚訝。


    我正和秋子卿卿我我。


    很明顯被祭典的氣氛影響了,不過還請見諒。這種事也許隻有現在才能辦到。既然隻有現在才能辦到,就該趁現在動手。


    這也是我認為的誠實。


    「……哥哥。」


    「什麽事?」


    「我這麽幸福,真的沒關係嗎?」


    「這還用問,當然沒關係。秋子一直以來總是在忍耐。忍受著爸爸和媽媽的早逝,被有棲川家領養時也一直忍耐著,甚至還逼自己隱瞞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實。我想差不多是時候輪到秋子得到幸福了。就算其他人都不允許,我也會允許。想要多麽幸福都沒關係。」


    「好高興。好像在作夢一樣。」


    「你這樣說,我也很高興。」


    「但這不是夢吧?我可以相信吧?」


    「這當然。」


    「不是整人節目?」


    「這剛才你已經問過了。況且都吻過你了,有什麽好懷疑的?」


    「……咿咻~」


    「又發出怪聲了。」


    「請當作沒聽到……那麽,所以我和哥哥結合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也許有這個可能性。」


    「……感覺還是好像在作夢。」


    秋子抬頭仰望我。


    濕潤的眼眸。期待的眼神。


    那神情仿佛心中已然確信,但是實在無法不開口確認。


    她輕聲說出那句話。


    「既然這樣,有朝一日也能和哥哥結婚……?」


    「不。不可能。」


    ……


    …………


    ………………


    持續一段奇妙的空白。


    秋子瞪大了雙眼。


    嗯?我剛才說的話真的那麽奇怪?


    「呃……有朝一日我也能和哥哥結婚……?」


    「不。那不可能。」


    「我一直夢想著能和哥哥結婚。按照剛才的對話,哥哥的意思應該是我的夢想並不是夢吧?」


    「不是喔?我的確記得這種話你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可是每一次我的回答應該都一樣——不可能。」


    「咦?但是剛才哥哥吻了我吧?」


    「是沒錯。嘴對嘴。」


    「也說了把我看作是戀愛對象吧?」


    「在我眼中的確是這樣。我的確這樣說了,而且也真的這麽想。」


    「而且我和哥哥結合的日子也不遠了——」


    「是不遠了。我和秋子發生肉體關係應該隻是遲早的事,隻要彼此有空,幹脆就明天吧?」


    「啊嘿呀……不對,現在不是發出怪聲的時候了。咦?哥哥明明願意承諾到這個地步,卻不結婚?」


    「不結婚啊。因為——」


    我開口。


    說出對我而言理所當然的事。


    「因為秋子是我妹妹啊。」


    「……」


    嘎———————?


    秋子張大了嘴,仿佛都能聽到她發出這般呆愣的聲音。


    原來人的嘴巴竟然能張得這麽大。沒事嗎?下巴沒有脫臼吧?


    「喂~!秋子?秋子~?」


    「……啊!一個不注意讓意識飛到外宇宙去了。咦?等等,當然我的確是哥哥心愛的妹妹沒錯。雖然是這樣沒錯。咦?但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吧?」


    「確實沒有啊。爸爸和媽媽雖然為我們用盡手段,避免讓這件事曝光,不過這種事隻消作dna鑒定就能立刻分曉。我和秋子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


    「沒錯吧?是這樣沒錯吧?」


    「嗯。很肯定沒錯。」


    「可是卻不結婚?」


    「嗯。不結婚。」


    「這意思不是目前不結婚,而是將來永遠不結婚?」


    「嗯。將來永遠。」


    「我們兄妹隻要修正戶籍,在法律上應該就沒有任何問題,可以合法結婚吧?這件事哥哥知道?」


    「當然知道。但是我不會結婚。」


    「咦?哥哥該不會不知不覺間出家了?因為宗教上的戒律而無法結婚?謎底就是這樣?」


    「無論以前或現在,我一直是無神論者。」


    「順便一問,其他對象呢?和那須原同學或銀兵衛同學或亞裏沙或會長,甚至是十乘寺學姐——哥哥將來可能和這些人結婚嗎?」


    「將來的事情我也說不準啊。應該有可能吧。」


    「那和我呢?」


    「不可能。」


    「……」


    秋子的嘴角緊繃抽搐。緊接著——


    「太扯了——————————————————————————————!」


    她大喊著。


    周遭的人也忍不住看向我們。


    秋子毫不在意,隻管逼問我。


    「這樣不奇怪嗎!?很奇怪吧!?老實說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有這麽奇怪嗎?兄妹不結婚不是理所當然嗎?」


    「是沒錯!是這樣沒錯!但是我們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而且也把彼此看作是戀愛對象!」


    「這是兩回事吧?不管有多麽喜歡,不管法律上有沒有問題,不管有沒有肉體關係,兄妹就是不會結婚。這不是常識嗎?」


    「聽現在的哥哥對我解釋常識,實在非常沒道理耶!?」


    等一下。


    秋子到底是在說什麽?


    話說這下傷腦筋了。我的心情好像遇到小孩子對我拋出『為什麽不可以殺人?』這樣單純的疑問。雖然能夠說明,卻無法讓對方理解,感覺像是在和其他國家的人交談似的……哎,其實秋子本來就有這種特色啦。


    「不對不對!真的很奇怪!哥哥雖然擺著一張被害人似的表情,可是哥哥的想法絕對不合理!」


    「不管你怎麽說,我的想法都不會改變。戀愛還沒關係,隻是我不會和妹妹結婚。這就是結論。最終答複。」


    「那我就脫離戶籍!這樣一來我就不是妹妹了吧!?」


    「隻要脫離戶籍就不再是妹妹,這種事絕不可能。我們從出生至今一直是一對兄妹。稍微修改法律上的登記,怎麽可能改寫十幾年來的關係。好奇怪喔,為什麽這麽單純的道理,你聽不懂呢……」


    「因為這理論從基礎就有問題!話說我有個很單純的疑問喔,哥哥都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嗎!?」


    「秋子,你搞錯前提了喔。討論我的想法奇怪與否沒有意義。我這麽認為(強調)——這才是真正的重點吧?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我自己的問題。不管別人怎麽想,不管常識或法律怎麽看待,全都是與我無關吧?」


    「——莫、名、其、妙!無法理解!」


    秋子抱頭大喊。


    我不禁納悶。我們應該是一對心意相通的兄妹,在這方麵卻毫無共識。雖然實在教人感到不可思議,但這就是戀愛,這就是人生。不順心如意才有意思,要是始終一帆風順,想必會欠缺樂趣吧。


    曆經一波三折,體驗煩惱與辛勞,走過滿是錯誤的道路——最終抵達了此處。


    盡管如此,苦難之後依舊是苦難。


    很好,那麽我就挺身麵對吧。


    我明白這是條坎坷之路。事到如今就拚到底吧。


    這就是所謂的『貫徹始終』——就算遍體鱗傷,就算千夫所指,也絕不回頭,絕不動搖。這就是我姬小路秋人所踏上的未來。


    「請不要說得有如一樁美談!哥哥不管怎樣講都沒道理啦!沒錯,我絕對不會接受!曆經一波三折,還以為終於來到能與哥哥結為連理的瞬間,卻是這幅慘狀!我過去從未如此怨歎老天無眼!啊啊,我到底該怎麽說才好,該怎麽說,啊啊啊真受不了,到底是怎樣——」


    唰唰唰。


    秋子用手猛抓頭發,仿佛古老動畫的女主角一樣雙手抱頭,朝天怒吼。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啦————!?傻瓜——!笨蛋——!嗚哇——!」


    ※


    ……以上。


    曆經了許多轉折、發生許多事的莉莉安娜祭的來龍去脈,大致上就是這麽一回事。


    與其說來龍去脈,這就是結局了。


    許久前違反公約而致歉的我——


    『樸實敘述因為某些原因而分開的一對兄妹,如今重新回到同一個屋簷下過著平淡無奇且和平安穩的日常生活,一篇毫無起承轉合的單調故事。』


    ——為了取回上述公約而努力的來龍去脈。


    雖然實際上並非遵守,而是好像大幅違背了公約。但到頭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來到了應有的結局吧?


    任何批判我都虛心接納。


    然而我無愧於心。


    至少我已經貫徹了我能做到的一切。對此我非常滿足,也能挺起胸膛拒絕受任何人的指指點點。


    一旦做好覺悟,轉瞬間便結束了。過去的拖泥帶水都是我的懦弱,非常抱歉。


    不過世事總是如此吧?


    最困難的一步,總是最初那一步。


    哎,不過要跨出那一步真的非常困難,要是能簡單跨出就不用那麽辛苦了。話雖如此,這一切都是總有一天必須邁出的『一步』。無論腳有多麽沉重,不管道路多麽崎嶇,或者有多少阻撓介入。我們都必須灌注全心全意,踏出那一步。


    這就是所謂的人生。


    生於姬小路秋人這奇妙的境遇之中,這就是我過去與未來的一切。


    ※


    那麽……


    主要的故事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的部分也許隻是畫蛇添足。現在該述說的部分我已然說盡,實在無法稱之為故事尾聲。蜂蜜蛋糕底下那層紙,或是卡在泡麵杯底邊緣處的碎麵——也許相當於這種一般會被舍棄的部分。


    不過還請稍等。


    有些時候,真正的美味就蘊含在這些部分之中吧?


    更何況,詳實描述落落長的尾聲,不就是這故事真正的用意?


    因此我將娓娓道來。


    在我們於盡可能的範圍內做出收尾後,在這之後的少許篇章。


    請盡管放心,在這之後已經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逆轉發展。好不容易讓故事回到正軌卻又毫不提及的話,有失畫龍點睛之意——因此還請再借我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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