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邪捧著紅銅缽,看著這兩位老師的奇異舉動,他心裏納悶兒,這世上,除了神仙,誰會隻吃這一粒兒米就算吃了飯了呢?


    他不敢動,生怕待會兒兩位師傅還會再伸手抓飯,但時過良久,卻不再見二老動靜,定睛一看,他二人早已五心朝天的打坐去了。


    易邪怯生生的問了一句高老者:“師傅,您吃呀”,說著,又將紅銅缽往高老者身前遞了遞。


    可那高老者卻眼都沒睜,隻是張嘴隨口說了一句:“吃飽了~”。


    得,真是神仙,易邪嚇得噗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我這是在跟神仙學藝呢嗎?他不敢再出動靜,就這樣跪著退到了洞口,看了看二位師傅並無異樣,這才安下心的端起了紅銅缽一個米粒兒一個米粒兒的嚼了起來,任何一粒兒米都舍不得遺漏。


    但這糙米畢竟太少,兩口的量,易邪這大肚子孩子又怎麽能吃得飽呢?


    他靜悄悄的挪到自己的鋪蓋旁邊,拾起那白色的褡褳,偷偷抻出一張大餅來,三下五除二的就塞進了嘴裏,大餅就糙米飯,伴著一缽山泉水,這才算湊合了一個半飽兒。


    時已入夜,易邪雖未填飽肚子,但困意已經上來,畢竟,這兩天來的奔波讓他這麽個半大孩子疲憊至極,哪是昨天那一夜能緩的過來的。


    他看了看二位師傅,卻不忍心打擾,自己則靜悄悄的挪到昨天所睡的那幹草堆旁邊,正要躺下,隻聽那矮老者突然發話:“孩子,你是困了嗎?”


    易邪渾身激靈一下,忙跪了下來答道:“是,弟子有些困了,想安窯兒”。


    這半年來,易邪每天住在這江湖客棧裏,嘴上不免學了不少江湖黑話,而這安窯兒,便是睡覺的意思。


    那矮老者一聽,眉毛皺了起來說道:“你這小小年紀,哪裏學的這滿嘴江湖切口,哦,是了,定是與那些把式人串江湖學來的,自今日起,忘了這些,你可記得?”。


    易邪一聽,知道自己這半年的經曆讓他身上沾染了些江湖氣,忙不迭的答應了下來。


    “這覺......你會睡嗎?”老者見他順從,語氣又變柔了起來說道。


    易邪被矮老者這問題問得一愣,心想:我確實憨厚、沒見過世麵,但畢竟也活了這十四五、小二十年了,難道這覺還不會睡不成?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像死狗一樣。


    他心裏這麽想,嘴上可不敢這麽說,隻道:“請師傅指教”。


    矮老者緩緩地說:“易邪,你看看我們二人是如何睡的,你就怎麽睡,我二人這都快睡了一下午了,你就如我們一般也就是了。”


    易邪一聽,這都哪跟哪啊?和著這二位師傅這是在睡覺呢啊?還以為他們在練功呢,但話說回來,你們是神仙,你們怎麽都能睡得著,可你們這一套、這麽睡,我哪會啊?


    他一邊想著,心意可就表現在臉上了,眉頭皺得很緊,但卻低頭不做聲。


    “孩子,不忙,為師教你”,矮老者察言觀色後,緩緩說著。


    就這樣,矮老者教給易邪一套方法,同樣五心朝天、同樣坐的筆管條直,眼、舌、腰、丹田、雙膝一套口訣下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易邪隻感到世間混沌,眼睛一眯,可就這麽直挺挺坐著睡了過去。


    他哪裏知道,自今天開始,易邪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躺下睡過覺,一輩子再也沒有享受過暖被窩兒和熱炕頭兒!


    次日日上三竿,易邪這才醒轉過來,一睜眼,就如昨日一樣,矮老者仍然不知所蹤,而那高老者依然手擎掃帚打掃著洞室。


    他忙跪了下來,嘴上說著:“師傅,我又醒晚了”。


    那高老者這次卻轉回了身,看看了易邪,說道:“昨夜睡得怎樣?”。


    “渾身筋骨十分舒服,謝謝老師掛念”,易邪忙答道。


    那高老者再不問話,而是依然又洞壁上取下裝米的米袋,扔給了跪在幹草上的易邪,說道:“自己拿缽,剩下的,你都會做了”。


    這一回,易邪倒是輕車熟路,到了傍晚,便仍然是昨天的那小半缽的產量,蒸得了出鍋,倆師傅依然是一人一個米粒兒,而他,則仍然大餅卷糙米就這山泉水,又混了一天。


    但這大餅他本就隻剩下七八張,早晚都有吃沒的那一天,他省著吃省著吃,但挨到了第八天,最後一張大餅也已於昨夜進了他的肚子,但到了這一天,他也確實有了長進,起初撚米的那兩個手指肚的紅腫早已消退,換來的卻是一層薄繭,揉起那米粒兒也不再如針紮般疼痛,越撚越麻利,這第八天的時候,他一個白天的時候可就已經能撚出大半缽的米出來了。


    這樣的日子,易邪在山洞裏一晃就過去了半年之久,由最早的半餓半饑渴,到半年後如今的天天能靠自己撚米吃飽肚子,他的兩隻手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那細嫩的手指現如今卻已十指如鉗,滿是厚繭,而他的臉上,也似乎褪了幾分稚嫩,多了幾分堅毅。


    直到半年後的一天,他剛要拿著紅銅缽去米袋子裏舀米出來,卻被那高老者一手拍住:“孩子,今天往後,咱們不撚米了”。


    易邪一聽,隨即就放下米缽,疑惑的看著高師傅,說道:“師傅,不撚米咱們吃什麽啊?”,說著說著,突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咕咚一聲往地上一跪,又說到:“師傅,是不是徒兒太能吃了,把你們吃窮了,買不得米了?徒兒可以少吃,也可以自己進山獵些吃食出來,求師傅切莫趕我下山”,他邊說著,語氣非常激動,眼淚都轉了出來,畢竟,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高老者看著他,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孩子難得的厚道,易邪,你飯量著實大了些,但二位師傅還管得起,我今天隻是要告訴你,我們想出了一個新方法去了那粗米的米皮兒,你切看來”。


    高老者說著,便帶著易邪走到洞外,順著風向,在米袋中抓出一把米來,握在手心,隻見他雙手合十,用力一撮,手掌間便溢出不少米皮兒出來,隨風飄向遠處,而高老者自己的手心裏所剩下的,卻都是那金黃色的米粒兒。


    易邪一看,高興的不得了,嘴上叫嚷著:“師傅,怎麽不早讓我搓米,這法子可比撚米快的多了,一搓下去可就能吃上一口的量了。”


    高老者看著他的笑容,也不搭話,隻是把紅銅缽往米袋裏一舀,整整舀出一整缽粗米出來,遞給易邪,隨口說了句:“隻能站著搓,不可坐下”,便翩然返回了山洞。


    易邪望著師傅離開,忙不迭的在缽中攥出一小把米來,學著師傅的樣子用力一搓.......


    隻感到手心處頓時火辣辣的一陣疼痛,翻開手心一看,幾處嫩肉連血都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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