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ootheothers


    『葉芝葉芝站到了。下車的時候,請留意腳邊]。


    還沒等到廣播結束,強勁的衝擊波便吹垮了車站月台


    電車門與數名防風眼鏡人被吹飛出去,以白色麵具隱藏麵容的人們,接二連三地衝進車站。


    「車站的守衛應該不隻這些!在剪票口附近先重整一下態勢!]


    打頭陣的,是一位戴著狗麵具的少女。她甩著一頭黑發,一直線穿過月台。


    但出乎意料的,竟然沒有看到半個類似敵人的身影.


    不光是敵人,甚至沒有半個乘客和車站人員的影子.簡直就是無人車站.


    真有種不祥的預感啊


    少女雖然在心中咋舌,卻沒有停下腳步。


    一天之中,隻有三班單線列車行駛至葉芝市。而且.因為利用國營鐵路的路線,所以必須穿過兩道剪票口.


    雖然有好幾種交通手段能夠進入葉芝市,但依照前特別環境保全事物局員——(蟬蟬)的陳述,這些交通手段全部都受到監視,或者備有妨礙他人入侵的手段搭乘電車也是一樣的情形,但既然都要開打,當然要盡可能毫發無傷地抵達目的地。(蟲羽)選擇了電車,就算是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也不可能在人潮眾多的車站裏麵直接作戰。


    (蟲羽)因此成功進入葉芝市。


    但是,當他們穿越無人的剪票口時,全員都察覺到這特別反常的狀況


    敵人的數量太少了。


    隻是這份不安,在他們衝出車站的下一秒便煙消雲散。


    「這是怎麽回事」


    站在白麵具集團最前麵的利菜,以枯啞的聲音呢喃道。後方的夥伴們也發出動搖的騷動聲。


    葉芝市的異樣光景拓展在眼前。


    街上布置著在這個時節隨處可見的聖誕樹,視野所及的所有商店都裝飾得非常華麗。頭頂上吊著掛有小燈泡的裝飾品,並以一定周期,交互閃爍著紅白色燈光。在稍微有點距離的西式點心店前麵,擺著一個豪華的雙層式聖誕蛋糕。


    猛然一看,還會覺得這裏是個隨處可見的平凡市鎮。


    但讓利菜們害怕的,是街上行人的身影。


    所有人都不發一語,踩著機械式的步伐。身著西裝的上班族、穿戴製服的學生甚至有一家人出遊,或者情侶同行逛街的身影可是卻沒有半個人開口。所有人都以空泛的眼神望著前方,緩慢地在街上徘徊。


    活力十足的聖誕音樂充斥在街道上,搭配著遊魂般移動的人潮,如此不搭調的景象,就像活生生的人造音樂盒般詭異。


    視野中的人們,毫無疑問地全是缺陷者。


    []


    包含利菜在內的白麵具人們,全都呆立現場。


    利菜忍不住衝出車站,抓住穿著西裝,看起來像是上班族的青年肩膀


    「你是誰?」


    就算碰到這麽突然的事情,青年依然毫無反應。


    「我在問你是誰啊?」


    提高音調也沒有用,對方隻是以毫無情感的眼睛凝視利菜,


    「你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出來嗎?」


    硬是將對方轉向她。


    利菜粗魯地推開青年,青年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隻是緩緩地站起身子,再度往某個方向走去。


    利菜咬著牙,直視著某一點。她的視線前端,有對疑似母女的身影。其中一位是從未見過,


    身材略胖的中年女性。另一位,則是之前在海濱公園被(郭公)打成缺陷者的小女孩。


    利菜喚住小女孩,然而對方隻是瞄了一眼,就牽著應該是她母親的手.逕自前進了,


    利菜茫然站著,啞口無言。


    「我我們也會變成那樣子嗎」


    背後人有說道。利菜就算不用回頭,也很清楚感受到夥伴的畏懼。


    利菜狠瞪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語氣低沉說道:


    「別開玩笑了誰要變成那樣子啊!」


    「可可是」


    聽到夥伴們軟弱的聲音,利菜忍不住回過頭訓斥:


    「你們以為我們是為了什麽來這裏的?不就是為了盡量減少變成這樣的人嗎?隻要特環存在.成為缺陷者的附蟲者就不會減少!我們不是來這裏輸的,是來贏的!」


    (蟲羽)的成員被利菜的魄力壓倒,全都沉默下來。


    [(蟲羽)過去的夥伴們,一定也在這座城市的某處。難道大家忘了嗎?忘記無法守護他們的悔恨?我絕對不會忘記,因為犧牲了大家的夢想,我才能活到現在!」


    利菜拉低嗓音,繼續說道:


    「我跟成為缺陷者的大家約好了,總有一天要救出他們,並替他們找到容身之處。我是為了實現這個夢想,而來到這座城市,大家也是一樣吧?有著絕對不容許退讓的夢想!那不應該是在這裏放棄掉的東西!就是因為有著比任何事物都還重要的夢想,我們才會來到這裏的,對吧?]


    聆聽完利菜的話語後,白麵具們抬起頭來,彼此互看,隨後以微妙的神情走到利菜麵前。


    [你說得沒錯,要是在這裏退縮,過去所有的抗爭都會付諸東流。]


    「沒錯,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就算變成缺陷者,我們也還有(冬螢),隻要擁有從缺陷者狀態中複蘇的她,我們就還有希望。]


    「對,我們的工作是救出在這裏的夥伴們,並且盡可能減少特環成員人數。剩下的事情(螢)一定會想辦法的」


    利菜聽到夥伴們不斷提起詩歌的名字,心中產生一股不安


    詩歌當初對利菜說明前因後果時,利菜或多或少猜到詩歌複蘇的理由。如果她的推論沒錯,這個隔離設施,應該不是詩歌從缺陷者的狀態中重新振作的原因之一——


    一道清脆的拍手聲,傳進正在沉思的利菜耳裏


    白麵具們個個繃緊神經,望向聲音的來源方向。發現一位青年,佇立在毫無生氣的街道上。


    利菜看見如同病人般的蒼白臉色、無框眼鏡、身穿漆黑西裝的身影,眼神立刻直覺性地銳利起來.


    「土師圭吾!」


    土師似乎是聽到利菜的呢喃。他停止拍手,以食指推了推眼鏡,露出輕薄的歧視笑容。


    [(蟲羽)的各位,歡迎來到都市型隔離設施『東33』地區,俗稱『garden』的地方哎呀,我真是吃驚呢!還以為你們看到這座城市的光景後會喪失戰意看來,我似乎太小看瓢蟲的統率能力了。雖然是我的敵人,不過你確實了得」


    「你這是做什麽?竟敢一個人出現在我們麵前,找死嗎?」


    土師聽到利菜的話,揚起嘴角。


    「雖然我本人總是受到死亡吸引,但我要給你的答桉是no我隻是突然想起沒有好好跟你說過話,所以才來的。」


    青年抬超手臂,製止正打算大叫:「你別鬧了!」的利菜。


    「缺陷者們,夠了。消失吧!」


    當青年聲音響起的同時,周遭的人群猛然回過頭來,瞬間,又迅速地往某處離去。


    「怎怎麽回事?到底怎麽了」


    「你應該知道,隻有命令才能夠推動他們。失去夢想的人,甚至無法憑自己的意誌踏出任何一步。你可以試試看對他們說去死,保證你眼前馬上就會出現屍堆。」


    白麵具們聽到土師滿不在乎的說話態度,當場臉色大變。


    不消一分鍾,車站前便完全沒有人煙,隻剩下(蟲羽)和土師而已。


    「比起我們許多的隔離設施,這裏算是相當異類的。住在這裏的,除了大量的缺陷者們,就隻有一邊對外界隱瞞此一事實,一邊進行研究的特別環境保全


    事務局協助者們。實際上,研究如何讓附蟲者恢複成正常人類的實驗設施的確存在,隻不過,目前算是毫無貢獻的狀況啦!」


    土師的嘴角,露出輕蔑的淺笑。


    「話說,這裏的主要目的是用來觀察失去夢想的人,也就是觀察缺陷者們的活動狀態罷了。就某個層麵來說,你們並不會看到太過刺激的實驗內容,這樣也算是幸運吧?啊,對了,關於(冬螢)是在這裏從缺陷者的狀態中複蘇的情報,那是假的那是為了引誘你們出現的瘋言瘋語。美麗的瓢蟲,我想你應該能預料到這一點吧?」


    利菜盯著取笑自己的土師,首先產生的情緒並不是憤怒,而是疑問。


    失去夢想,忘記一切的缺陷者;還有身為讓附蟲者變成缺陷者關鍵的(蟲);然後,被這種(蟲)吸引住的附蟲者們。利菜對這一切都感到質疑,而這些問題,也是過去總是占據在她腦海角


    「喂,你說想跟我聊聊是吧?那請你回答我。」


    利菜瞪著土師,將心中的疑問全數拋出。


    「我們到底是什麽?會啃食我們夢想的(蟲)又是什麽?我們到底為了什麽在這裏?]


    過去過往至今所活著的日子裏,利菜不知道自問過幾次?害怕有朝一日,或許會食盡自己夢想的(蟲),也害怕世人的目光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之下,不斷地為這些問題煩惱。


    「這些問題很滑稽。就我所知,也隻是些空穴來風的消息,沒有任何可信度。就算這樣然想要知道嗎?」


    上師的回答讓人相當意外。利菜無言地點點頭。


    [這座城市就是答桉。失去夢想的人們毫無所求,卻能夠接受一切。隻要附蟲者持續增加,就會不斷有人失去夢想。你認為這樣持續下去會發生什麽事?你們眼前所處的花園就是答桉。有三個愚蠢的人,妄想讓花園填滿整個世界,好讓自己稱王,就隻是這樣而已。」


    利菜的心髒「噗通」地跳了一下。


    旁邊的夥伴們,似乎沒有理解土師話中的含意,隻是愕然地彼此對看。


    眼前一陣昏暗,有如挨了一記悶棍般的打擊,讓利菜頭暈目眩。


    「那麽」


    這個(蟲),到底又是誰生出來的


    土師擋在利菜發問前,說道:


    「但是,這種事情並不重要。至少他


    [咦?」


    叫做(郭公)的男人,他完全不介意。」


    土師在利菜眼前轉了個表情,鏡片後方的眼神,似乎瞬間變得柔和許多。


    「什麽意思?」


    「你自己去問他答桉,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公務員,必須避免做出危害自己立場的言行舉止。」


    利菜發現土師的表情已經恢複原樣。


    這家夥是在消遣我嗎?


    利菜咬牙,在心中呼喚了自己的(蟲).


    一隻瓢蟲從利菜的黑發中出現,瞬間變成龐然大物。


    「在解決(郭公)之前,先幹掉你吧!」


    (蟲羽)的成員們也緊隨著利菜,分別叫出自己的(蟲).


    土師笑了。


    「哎呀,(蟲羽)的公主依然是這麽英勇,所以才會這麽容易就跳進我們布下的陷阱。」


    轉眼間,許多以防風眼鏡遮住麵孔的人們,從城鎮的各個死角中出現。看板後方、大樓頂樓及轉角、車站屋頂上,利菜的視野迅速被大量戴著防風眼鏡的人們填滿。


    「哼如我所料,我會把你們全部一起解決掉!」


    利菜露出豪邁的笑容。


    但是


    「櫻架東高中的美術教室嗎?說起來,還真是令人意外的據點呢


    土師的一句話,讓(蟲羽)全體目瞪口呆。


    「既然(冬螢)不在這裏,就一定是在那裏了吧?」


    [為什麽」


    利菜錯愕地低語。


    土師愉快地眯起眼睛。


    「你知道什麽叫做雙麵間諜嗎?(蟬蟬)真的很能幹呢!她原本是真的想要背叛的。不過,一旦我對她說了幾句甜言蜜語後就讓我知道你們的據點位置了。而且,我也透過昨天遊樂園裏發生的事情,知道你們跟(冬螢)接觸了,」


    利菜的心跳不斷加速,現在詩歌一個人留在美術教室裏


    「我原本的目的就是(冬螢)無論如何,我都想知道她從缺陷者狀態中複蘇的方法。隻是用一般的方法捕捉她,就會重蹈四年前的覆轍。所以,我在等她出現破綻的時候等待她內心最軟弱的時刻到來。就在這時候,你自己跑進我的掌握之中,簡直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不用我刻意去安排計畫,機會就自己降臨啦!」


    壓低嗓音,麵帶微笑的土師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把手槍。


    詩歌!


    防風眼鏡人們朝愕然的利菜飛撲而去。


    在喪失夢想的花園中的一戰,揭幕了。


    「既然這樣我馬上就將你們全部收拾掉!大家上!」


    白麵具人們收到利菜的命令後散開。


    而防風眼鏡人們則各自衝向自己選定的對象,利菜麵前蹦出三名戰鬥員。


    隻靠三個人就想阻止我?


    利菜笑了。


    突然,她警覺到周圍異常的氣氛。


    若非戰鬥經驗像利菜如此豐富的人.可能便無法發現。利菜的瞳孔裏,映著一副意有所指而竊笑的土師。


    從持有手槍的青年肩頭上望去,可以發現天空上的一個黑點。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回事啊


    利菜察覺到敵人的真正意圖,眼神變了。


    防風眼鏡人們突然遠離(蟲羽)


    為了保護因此疑惑的夥伴,利菜移動自己的(蟲)到前麵。


    下一瞬間,某種東西以超乎常理的速度飛到(蟲羽)頭上;兩架戰鬥直升機,伴隨刺耳的噪音出現在上空。


    利菜仰頭望向朝著他們挺起機槍的直升機,怒吼道


    「看我把這些玩具打成廢鐵!(七星)!」


    巨大瓢蟲張開雙翅。


    完全解放的衝擊波,將射下來的子彈全數反彈回去。躲在瓢蟲後方的夥伴們發出慘叫聲。


    高速與瓢蟲擦肩而過的戰鬥直升機,在利菜背後失去平衡,冒出黑煙後墜落至街道上。


    不惜犧牲自己夢想的利菜,現在已經無所畏懼。她甚至可以感受力量自體內泉湧而出


    利菜轉身,重新麵對眼前的敵人。


    「土師圭吾!首先就是你!」


    對其他防風眼鏡的人們視若無睹,利菜鎖定土師之後,解放(蟲)的力量。


    青年似乎沒有料到利菜有著如此壓倒性的氣勢,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他連忙采取回應動作.但根本來不及躲避。


    有如飛彈直擊般的大爆炸,燒遍站前廣場


    「呼哈啊」


    這是利菜使盡全力的一擊,土師不是附蟲者,隻是普通人類。就算是僥幸,也不可能獲救。


    然而


    [難得今天是聖誕節,你還是穿著這種大衣嗎?稍微打扮一下,如何?」


    缺乏緊張感的聲音,從旁響起.


    不論敵我,所有人都麵帶驚訝地回過頭去.


    [你敢說我,這些不就是你連同手槍,一起幫我準備的嗎?]


    利菜看到這身影,一股怒氣爆發.


    [(郭公)]


    少年身穿自己已經看慣的漆黑色大衣,以肩膀扶著土師站在那兒。他全身已經跟綠色的郭公蟲同化,甚至連倒豎的頭發都微微變色沒有被機械製的防風眼鏡遮住的嘴邊和脖子上,出現無數條如同刺青般的綠色線條。


    「總


    之,先向你道謝,剛剛確實很不妙。」


    「所以我才要你別老是強出頭,打不死的蟑螂出現在前線,隻會礙事啦!」


    (郭公)對土師大肆抱怨之後,放開了他。


    「主打戲當然不能看錄影版,而是要看現場啊!你說是吧?]


    推好眼鏡,麵帶微笑的土師背後,排排站著數名防風眼鏡人。


    相對於包含利菜在內,隻有十個人左右的(蟲羽),特環在數量上占盡優勢。然而被逼急的附蟲者,往往會爆發難以估計的力量。所以雙方都很清楚,目前的局勢算是難分軒輊。


    「來得正好,現在的我連你都打得過,隻要消滅你,就可以滅掉特環!」


    利菜很清楚,絕對沒有人可以替代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中,能力最強的附蟲者(郭公)隻要打倒眼前的少年,便可以一口氣削弱特環這個組織。到那個時候,(蟲羽)才會獲勝,才是多數附蟲者獲得自己容身之處的時刻


    (郭公)不耐煩地咋舌


    「你還在說這種話啊」


    利菜對少年潑冷水的態度感到極度不悅。當她正要反駁時,卻被土師的聲音阻斷


    [(郭公),不用再放水了。我們已經發現他們的據點,不僅如此,還多附贈一個(冬螢)喔


    「你剛剛說放水?」


    利菜原先打算憑著一股怒氣發動攻勢,卻因為發現(郭公)的樣子驟變而暫時忍住。


    「你說什麽?」


    因為戴著防風眼鏡,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他似乎相當吃驚。


    「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對負責監視工作的你有點過意不去,但身為雙麵間諜的(蟬蟬)發現他們的據點,還足以輕易到讓人傻眼的方式得知。現在,(兜)應該正和另一個人前往那裏。」


    []


    [不過你應高早就知道(蟲羽)的據點了吧?]


    土師用調戲的口吻說道,然而他的眼睛後方的細長眼睛,卻以完全相反的眼神直視少年。


    (郭公)沉默不語.


    「你們羅羅嗦嗦地在講些什麽啦!該不會是忘了大敵當前吧?」


    利菜大喊,並驅使瓢蟲朝(郭公)等人吹出扇形狀的暴風。


    (郭公)和土師,以及其他防風眼鏡人們一口氣散開,(蟲羽)成員們抓住這個機會,攻向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隊員


    (郭公),你別再對(冬螢)視而不見了!」


    土師向降落在遠方瓦礫堆上的(郭公)說道:


    「你和(冬螢)都已經沒有辦法再逃避!你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蟲)吃盡夢想。不過,隻要得到(冬螢),或許就有機會獲救喔!你我們已經無法回頭了。除了像四年前那樣,再次捉到(冬螢),並獲得自己的容身之處外,我們還有其它選擇嗎?她一定也無法原諒你奪走她的重要夢想!到頭來,你們還是隻能彼此傷害!」


    (郭公)突然停下動作。


    「不要再半吊子了!打倒瓢蟲,奪下(冬螢)吧,(郭公)!」


    利菜想起詩歌告訴她四年前發生的事情。當利菜得知,將詩歌變成缺陷者的不是別人,正是(郭公)的時候,她隻覺得自己怒氣加倍。


    然而,詩歌卻沒有對身為仇人的(郭公)有所怨慰。她沒有詛咒對方,隻是說出自己遭遇的經過。而且,還在一瞬間露出微笑,讓利菜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隻有這裏是你的容身之處。我這個國家需要你,你所希冀的夢想隻存在於此啊!]


    土師與一名(蟲羽)成員對峙,卻仍不斷朝(郭公)吼著。


    「你有空左顧右盼嗎?(郭公)!」


    利菜朝僵直不動的少年擊出衝擊波。


    (郭公)迅速舉起手臂。


    伴隨巨響擊出的炮彈,貫穿衝擊波。兩股擁有壓倒性破壞力的力量彼此衝擊、互相抵銷。


    「瓢蟲你在這裏做什麽?不去救那家夥不去救(冬螢)嗎?」


    少年的一句話讓利菜感到錯愕,她還聽到土師咋舌的聲音。


    詩歌


    焦躁與不安在胸口隱隱作痛,然而利菜卻咬緊牙根,怒視眼前的敵人。


    「我要先打倒你!隻要能打倒你,隻要你不在了,我們就可以實現夢想!」


    沒錯,過去許多夥伴都被前方的少年打成缺陷者。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就是剝奪、踐踏了許多人夢想的組織。打倒這不人道的團體,才是利菜的使命與夢想,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退縮。


    「你果然是個大白癡。」


    利菜睜大眼睛,瓢蟲則呼應少女激動的情緒,奮力張開翅膀。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利菜的頭發被強風吹得豎了起來


    少年待在原地,沒有動作。


    衝擊波直接命中(郭公)


    伴隨強大衝擊的力量洪流,朝少年狂襲而去。


    覆蓋少年臉龐的防風眼鏡遭到破壞,淒慘地飛了出去。


    5.01詩歌pad7


    詩歌在寂靜無聲的美術教室裏麵,獨自看著一幅火紅的繪畫。


    那幅用布蓋著,放在教室角落的畫,一看就知道是利菜的作品。


    畫中畫著隨處可見的傍晚街景,但是卻可以喚起某種懷舊情結。


    詩歌曾經看過與眼前風景類似的景象。四年前,被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追殺的詩歌所看到的櫻架市是非常幸福的。然而詩歌無法融入當時的景象之中,隻能從旁眺望


    我想要自己的容身之處。


    大助曾經如此說過。若是擁有同樣夢想的他,或許會看到跟詩歌和利菜相同的景象吧?


    看著眼前畫中的幸福光景,卻悲傷地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然而,卻又如同被火光吸引的昆蟲般,有股墜人眼前的街道景象之中的奇妙感受,大助是否也抱著相同的情感呢?


    詩歌目視窗外。


    跟利菜的畫幾乎相同的景象拓展在眼前,非常平穩的橘色夕陽,懷抱整座櫻架市。但在遠方的天空,卻有一團沉重的雲朵漸漸侵蝕而來。


    大助現在已經在遊樂園等我了嗎?


    詩歌愣愣地思考著。


    不可能吧?畢竟我都說「再見」了


    詩歌回想她最後一次看到大助的表情。可能是因為太過吃驚


    然而,一雙因為驚訝而瞪大的眼睛,似乎說明了一切。


    詩歌遠望窗外的眼眸,流下一行淚。


    讓大助說不出半句話來。


    早知道就不要相遇了


    跟大助認識以來,她一直在哭。


    就算想見麵也見不到如果知道會因為這種結果而受傷,那麽一開始就不該見麵。四年前被打成缺陷者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的詩歌卻因為孤獨而感到極度苦澀。


    昨天在遊樂園發生的事情,讓詩歌變得膽怯。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是詩歌感覺得到,(蟲)正逐漸遠離她意誌所能控製的範圍。當時雖然勉強壓製住(蟲),但若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她也無法預料是否能控製住


    所以,不能再見麵了,不可以再去見他。


    反正已經被知道真麵目了就算想見麵,大助也不會願意吧?


    詩歌與大助相遇、與利菜相識、被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追殺,然後現在,自己向大助道別.而利菜則前去與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決一死戰。


    我到底在這裏做什麽?


    不僅找回夢想,也與自認很重要的人相遇。但是.當自己就快要失去這兩者的時候,卻又獨自一人留在這裏。


    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助曾經說過這句話。


    我也不知道啊自己該怎麽做才對,我也完全無所適從


    不知所措的詩歌想著,隻能讓淚水接連滑落。這幾天之中,她到底哭過幾次了呢?每次都是大助拯救她,或是利菜鼓勵著她可是,現在連這些重要的人都不在身邊了,在身邊的隻有


    一隻小小的蟲從詩歌的脖子飛出,它那雪白的身軀,輕輕地掠過詩歌鼻尖,停靠在掛在牆上的一幅畫上。那幅畫跟方才利菜所畫的夕陽風景畫一樣,用一塊布覆蓋著。


    詩歌的黑色眼眸猶如受到吸引一般,往畫布的方向望去。


    []


    她擦幹眼淚,在自己的(蟲)的指引之下,走近畫旁邊,取下畫上的布。


    [!]


    那是一幅用鉛筆繪製的人物畫像。不知道是急忙畫出來的?還是憑記憶繪製而出?輪廓並沒有打得很清晰。這幅充滿魄力的單色畫,技巧雖然嶄新而過於特異,卻可以透過網膜,深深烙印在觀賞者的記憶深處。畫布角落印著熟悉的利菜簽名。


    然而最讓詩歌震驚的,是畫中的人物。那個人的神情與平常不同.顯得相當嚴肅,但詩歌絕對不可能認錯這位令她相當熟悉的人。


    「大助?為什麽」


    「你的夢想實現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詩歌轉過頭去。


    教室入口站著一個人,詩歌看出那是名穿著漆黑色長大衣的高姚女性。她頭上的大防風眼鏡跟長長的黑發遮住麵孔,幾乎完全看不到臉


    「我是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監視班的(波江),也是一直監視著你的人」


    「咦」


    「才怪。」


    自稱是(波江)的女性語氣突然驟變,連聲音都判若兩人。


    詩歌聽到這個聲音,顫栗的感覺從腳尖傳遍到頭頂。


    「那那聲音!難道」


    「你的夢想實現了嗎?」


    疑似紫色的粉末,從以嬌豔嗓音說話的女性身上撒落下來。她的臉孔和黑發.還有大大的防風眼鏡,全都化成細碎粉末散去.


    「哎呀,看來是還沒有呢!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附蟲者。虧人家還特地安排,讓妳跟有著同樣夢想的孩子碰麵呢!」


    圓形墨鏡——率先映入詩歌眼裡的,就是這個。


    與四年前相遇時,完全沒有改變的外貌。


    那位女性的頭發,在好似連空氣也渲染成一片橘紅色的夕陽照耀下,散發著不可思議的光澤,墨鏡後頭笑彎的眼瞳.直視著詩歌,帶著紅色皮手套的手,悠閑地叉在兩旁腰際,形成夢幻又美麗的影像。


    [(暴食)」


    詩歌倒吸一口氣,雙腳彷佛凍僵一般動彈不得。


    「我很辛苦耶!那個叫土師的少爺老是是懷疑我.(郭公)弟弟和利菜妹妹的直覺又太過敏銳,不能輕意地接近。」


    「你你在說什麽?」


    詩歌發出幹涸的聲音。當初明明認為.若是再見到(暴食),要將很多問題厘清然而現在的自己,卻因為困惑和恐懼而無法行動。


    (暴食)露出愉快的笑容。


    「別這麽害怕,我隻是來推你一把的。」


    []


    詩歌雙手交握在胸前,步步後退,白色的螢火蟲則有如守護著詩歌一般:在空中飛翔著。


    「隻要像我當初那樣,為你準備或許能夠實現夢想的契機的話,附蟲者就可以不斷回想起自己的夢想喔!我給你的契機,就是讓你遇見有著相同夢想的附蟲者。」


    「你給我的契機?」


    (暴食)那對散發神秘光澤的瞳孔,緊揪著詩歌不放。就如她的名稱所述,她的眼神似乎可以將人吃掉。詩歌甚至誤以為眼前的女性正在舔拭嘴角。


    「你一定會實現夢想,並且從附蟲者的身分解脫到時別忘記,要讓我再次享用美味的夢想喔!這是我唯一的樂趣也是我活著的價值啊!」


    「實現夢想從附蟲者身分解脫?」


    詩歌皺超眉頭。她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位超脫現實的女性,從頭到尾在說些什麽。詩歌似乎被女性的眼神給魅惑住,腦袋越來越昏沉。


    「現在還不用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用身體去理解的對自己來說,真正必要的事物重要的事物到底是什麽.]


    [——我我真的聽不懂妳在說什麽。]


    詩歌緊咬雙唇,企圖維持意誌.


    她想起四年前,還有這幾天的回憶。


    曾經經曆那麽多苦痛,也看過重要的人們承受更嚴重的傷害。大助因為自己而煩惱,利菜因為自己是附蟲者,就得賭上性命而戰。


    而造成一切的元凶,就在眼前。


    「我」


    詩歌拚命虛張聲勢說道:


    「我不會再給你夢想了!我再也不會給任何人再也不會給你任何東西了!]


    女性的眼眸,在墨鏡後方露出驚訝的神色。


    但是輕浮的笑聲,馬上又響徹美術教室。


    「是啊這點才是最重要的喔!因為這種心情,會把你的夢想培養得更加美味]


    (暴食)閃亮的頭發搖曳著,她以流暢的動作遠離美術教室入口


    「要讓我看到喔看到你證明方才這番話的時候」


    「等!」


    詩歌打算追上準備消失的(暴食)。


    但是,突如其來的巨響,讓她停下腳步。


    她吃驚地看向窗外,沒有任何變化。


    聲音仍然持續著,那是有如被強風吹襲的布巾所發出的「啪嚏啪嚏」聲響,勁道逐漸增強


    因為太過吵雜,詩歌無法掌握聲音來源


    詩歌環顧四周,再度望向窗戶。


    [!]


    幾秒前還空無一物的窗外,出現一團龐大的黑色物體


    幾支樹枝般的椅角,從與粗壯軀體相反的嬌小頭部冒出。黑油油的身體上,長著四對如大樹般的足肢。四枚有如薄膜般的翅膀,正輔助著一看便覺得堅硬無比的兩枚前翅,高速振動著。


    那是一隻非常巨大的獨角仙。而且不是普通的獨角仙,是近似擁有五支角的巨角獨角仙。


    受到遠比利菜的瓢蟲還巨大的軀體遮蓋,美術教室變得一片漆黑。


    白色螢火蟲在呆然佇立的詩歌麵前膨脹身體。


    巨角獨角仙在這之後大大地振翅,掀起一陣狂風,一口氣將美術教室的窗戶吹破。


    「呀——!」


    無法抵抗強風吹襲的詩歌,整個人飛到走廊上。白色螢火蟲也可悲的因被吹飛而撞上牆壁。


    同時,走廊的窗戶從外側遭到破壞。


    帶著(蟲)的防風眼鏡人們衝進校舍,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詩歌當場僵住


    「發現小螢啦!我們來玩玩吧!」


    站在防風眼鏡人們前麵的人,以不合時宜的開朗聲音說道。


    那是一個將頭發像兔子一般綁在兩側的少女。其纖細的身子,雖然穿著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長大衣,卻沒有戴上防風眼鏡。少女長得美麗,隻是略帶惡作劇笑容的她,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兔子頭少女盯著詩歌,改變了笑容。那既不是憤怒、也不是喜悅,而是相當淒涼的自嘲。


    「要假裝背叛,又要假裝成缺陷者,實在是非常累人耶!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刻我一定要抓到你,然後讓土師先生認同我!」


    以一反常態低沉聲音說話的少女身旁,有著一隻貌似蟬的(蟲).那是一隻被削去半邊翅膀,受傷的蟬。


    少女身邊,一位戴著防風眼鏡的高姚男性,用渾厚的聲音叫道:


    「在(蟲)使用力量之前捉到宿主!就算讓她受點傷也無妨!」


    看樣子,這個男子和兔子頭少女是防風眼鏡人們的領隊


    無數附蟲者一起襲擊詩歌。


    螢火蟲在動彈不得的詩歌麵前,全身散發出白色光芒。


    『不要過來』


    詩歌的心髒猛跳了一下,她並沒有說話,自己的聲音卻非常清楚地響遍走廊。


    聲音是從白色螢火蟲的口器中發出而那上頭,競長出過去沒有的利牙。


    防風眼鏡人們的動作,就像被看不見的力量壓住一般,全都停了下來。


    散發光暈的白色花朵在教室與走廊飄落。穿過天花板降下的雪片,在接觸到防風眼鏡人們的瞬間,發出澹澹的光芒,然後消失


    [壞掉吧』


    詩歌的聲音再度響起。


    地麵突然轟隆作響。


    除了詩歌站著的地方,整片走廊全都在發出聲響後崩毀。


    詩歌無聲地佇立原地。


    防風眼鏡人們接二連三地被崩毀的地麵吞沒,走廊上充滿慘叫聲。


    那個像是領隊的高姚男子是唯一迅速後退,而沒有碰到雪片的人。


    「嘖別碰雪!這雪是」


    「不愧是異種一號的附蟲者!不這樣就不好玩啦!」


    頭頂上方傳來兔子頭少女的聲音,她抓著揮動受傷翅膀的蟬飛在空中.一臉嘲笑似地看著逐漸毀壞的教室


    『一切都壞掉吧!]


    如同機器音的詩歌聲音響遍走廊。


    走廊上的窗戶全都爆炸似地破裂,詩歌身邊以外的水泥地麵也因為崩毀而變形。防風眼鏡人


    們從裂開的地板下墜落。


    巨大的聲音震蕩空氣,就像是學校本身在嘶吼一般。


    地板和天花板好似變化成生物,襲擊(蟲)群。它們戳穿(蟲)的堅硬甲殼,並化作巨大手掌,將(蟲)拖進奈落深淵。


    白色螢火蟲再度咆哮。


    接觸到雪花的(蟲)們,接連不斷地發出哀嚎.


    白色螢火蟲再度咆哮.


    接觸到雪花的(蟲)們,連接不斷的發出哀號,他們的身體如自爆一般四散,又伴隨著高溫熱氣熔解掉


    「啊哈哈哈!軟弱的蟲子全都消失吧!」


    在化為單方麵屠殺場地的教室裏麵,隻有兔子頭少女開心地笑著。蟬發出尖銳的鳴叫聲,讓雪片在接觸到周遭之前先行融化。


    [(蟬蟬),你這家夥!」


    兔子頭少女無視高姚男子的責罵聲,將視線停在詩歌身上。


    「我也差不多該拿出真本事了。可愛的(冬螢),請你為了我,再當一次缺陷者吧!」


    「住手不要」


    詩歌隻能拚命搖頭,看著眼前發生的慘事。


    詩歌不,(冬螢)之所以會被判定成異種一號而讓人畏懼的理由,就是因為她的能力幾乎接近無敵。


    物質變化


    任何東西,隻要碰觸到詩歌的(蟲)所製造的雪花,都無法保存原本的型態。在雪花飄落的範圍之內,詩歌便會讓其產生壓倒性的破壞力盡管她本人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


    白色螢火蟲自行編織出詩歌的聲音。


    [我已經不想要容身之處了』


    502theothers


    利菜差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不管她綜合多少情報,都無法接受眼前出現的景象。


    這算什麽?


    這是利菜第一句想到的話。


    過去發生過許多事情。變成附蟲者、知道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存在、組織(蟲羽)這個反抗團體。在這之後還好幾度越過死線,拚命地守護著自己的夢想。


    就在這時候,利菜與一名同班少年相遇,並且開始注意起他。雖然那是個毫無特徵的少年,但是他身上某種獨特的氣息卻吸引了利菜。


    然後,利菜遇見有生以來第一個可以稱之為摯友的少女。雖然那位少女總是羞羞怯怯,不太可靠,然而本性卻很堅強。利菜因為跟她相遇,感到獲益良多。


    所以,當利菜知道這兩個人在交往的時候:心裏隻覺得莫名其妙。要是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那麽他還真是壞心到極點了!


    即使如此,利菜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接受眼前的現實,還有自己的命運。自己這個沒啥好事發生的人生,最後結果,想必就是那樣罷了。


    但是,眼前發生的事情未免也太惡劣了!


    啊啊,神啊


    利菜脫掉白麵具,心想:


    你果然是最差勁最惡劣的溷帳


    「啊哈哈」


    利菜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似乎有著太過生氣或驚訝時反而會幹笑的習慣。


    「我一直被你監視著嗎?」


    利菜眼前站著一位少年,一直到剛才為止,都應該是可憎敵人(郭公)的少年。


    然而現在利菜的眼中,映著完全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雖然和綠色(蟲)同化之後的表情相當冷澹,而且頭發還倒豎起來,但她不可能看錯。從第一次見麵以來的這幾個月中,利菜一直注意著他。


    「你不是應該在遊樂園等詩歌嗎?藥屋」


    退去防風眼鏡的(郭公)藥屋大助並沒有回答利菜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是藥屋大助?還是(郭公)?」


    他隻是一副悠哉的態度,靜靜看著利菜。


    [至少在學校的時候是藥屋大助。刻意配合開學時期潛入學校,也是為了要執行(郭公)的任務,」


    大助的語氣跟(郭公)一模一樣,他聲音壓得很低沉,一點也不像大助平常講話的態度。


    利菜清楚地聽見自己咬牙的「嘎嘰」聲。


    「你就這樣欺騙了詩歌?你應該知道她是(冬螢)吧?」


    []


    大助不吭聲,看起來好像咬了咬嘴唇。


    「你這樣接近她,是想要再次把她變成缺陷者嗎?真像是你這種卑鄙小人會想出的手段!或是你沒有自信在正麵迎戰時打贏她?還是說,看著完全不知情而幸福笑著的詩歌,你覺得很可笑,並取笑著她?」


    跟大助站在反方向的土師變臉了。


    [(郭公),這是怎麽回事?你」


    但是青年的話,卻被巨大瓢蟲的振翅聲掩蓋過去。


    利菜內心充滿幾乎已經忘懷的激動情緒,那是對於過去逼死母親


    親所產生過的情感殺意,利菜的意誌已經完全被這股情緒占據。


    「我要宰了你」


    瓢蟲在利菜呢喃的同時展開雙翅。


    「唯有你,我一定要親手宰掉!」


    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衝擊波轟向大助。


    大助迅速舉起手槍,扣下扳機。遠遠超過手槍破壞力的子彈與衝擊波正麵相撞!


    但是,利菜發出的攻擊威力更加強大,遭到粉碎的水泥塊連同大助一起震飛。


    土師帶領其他防風眼鏡人們,準備挑戰利菜。


    [別過來!」


    製止青年舉動的,正是叫做(郭公)的附蟲者。


    少年推開瓦礫、站起身,盡管承受了兩次足以粉碎汽車破壞力的衝擊波,但是與(蟲)同化後的大助,依然是老神在在。雖然半邊臉孔流滿了血,腳步也軟弱無力,少年依然屹立不搖。


    「你們都退下。」


    土師聽到大助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聳聳肩後,命令身旁的防風眼鏡人們:


    「ok,除了(郭公)以外的人,都回去應付(蟲羽)吧我會待在這裏不動,多一名觀眾觀看,應該無妨吧?」


    利菜和大助都靜靜地,沒有回應青年的問題。


    []


    利菜感到視線蒙朧,大概是一口氣使用過多的力量.消耗掉大量的精神,不過,她依然狠狠地瞪著眼前的敵人,咬緊牙根。


    利菜很想說她已經厭倦一切了但她卻還有事情要做


    一直被蒙在鼓裏這件事情本身固然不可原諒,但利菜更不能原諒自己重視的事物受到傷害。


    大助奪走了那位隻會露出靦腆笑容的少女的希望。


    「是你奪走詩歌的笑容」


    少年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利菜再度使出渾身解數釋放衝擊波。


    少年反射性地以生出觸角的手槍迎擊,但依然不是對手。他雖然躲在被衝擊波掀起的石板後麵,但還是抵擋不住,整個人猛力撞上電線杆,


    「是你奪走詩歌的一切!」


    還有我的一切


    利菜將滲出來的淚水拭去.毫不留情地持續進攻。每放出一次攻擊,心裏便有股某種東西悄悄失落的感覺。


    大助衝到大樓的殘骸上,越過衝擊波漩渦,並於瓢蟲身旁落地,在極近的距離擊出子彈。瓢蟲腹部噴出大量體液。


    然而利菜卻沒有倒下,盡管她全身承受著當頭棒喝般的衝擊,還是持續下令給(蟲)。瓢蟲如金屬棍棒般的足肢打飛少年的身體。


    「為什麽每次都是你贏?我們三個人不是都有著相同夢想嗎?但為什麽又是你最強?」


    應該已經抹掉的淚水沾濕利菜的臉頰,然而意識早已渾濁,卻依舊持續作戰的她,甚至無法發現這一點。


    「你的夢想,不就是找到一個需要自己的容身之處嗎?那為什麽沒有發現我?而且我也其實我!」


    「利菜,住手!你要是在持續使用力量的話,會——]


    「我可不記得有允許你直呼我的名字!」


    超大型衝擊波氣團直接命中車站。


    大助在危急之際成功避開,車站在他背後粉碎。


    而利菜的內心又增加了一塊空虛的區塊,她幾乎沒有思考能力.隻是憑著戰鬥本能麵對眼前的敵人罷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偏偏是(郭公)啊」


    到了這個時候,大助的表情才真正蒙上一層陰影。


    「我們之中,一定是詩歌最強。」


    利菜愣愣地抬起頭。


    「但是最弱的確實是瓢蟲.就是利菜你。我們雖然還在迷惘,卻不會搞錯敵人。」


    大助的語氣帶著幾分惆悵。


    [這是什麽意思」


    利菜逐漸消失的意識又被打醒過來。


    「不就是你不就是你們奪走附蟲者的夢想嗎?奪定詩歌夢想的.不就是你自己嗎?]


    瓢蟲放出衝擊波。大助以超乎常人的敏捷動作躲過攻擊。


    [我們附蟲者的敵人,才不是你說的那些!如果特環會防礙我們的夢想,我早就讓它從世界上消失了!如果對我們有差別待遇的人就是敵人的話,我早就把他們全部都殺光了!]


    「那你倒是說說看,敵人是誰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啦?為什麽我們非得遭遇這種慘事不可?為什麽我]


    利菜心中漸漸空虛掉的回憶,又伴隨著她湧出的淚水逐一浮現。


    從最差勁的父親跟溫柔的母親死去開始,被偶然遇見的女性變成附蟲者之後,每天過著害怕失去夢想的生活。雖然利菜表麵上假裝很有朝氣,然而卻不讓任何人接近自己,也不去接近任何人;而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卻受傷,利菜自己也


    但是,少年說出的一句話,讓利菜模糊的意識覺醒過來。


    「我們的敵人,不是一直都在眼前嗎?」


    利菜瞪大眼睛。


    旁邊的瓢蟲「嘎哩」地磨了一下牙。


    「詩歌一直默默承受著,不論是四年前還是現在,都一樣。她完全沒有憎恨別人也沒有怪罪到別人頭上。她隻是默默地,不斷與自己的(蟲)抗爭。直到被我打成缺陷者的前一秒,她都還是拚死與(蟲)搏鬥」


    利菜想起詩歌的臉


    我想要容身之處


    當詩歌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純粹是祈願的神情。她對自己的遭遇,還有(郭公).從來沒有吐露過任何一句怨言.


    詩歌


    利菜重新回想起自己摯友的麵容。


    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守護詩歌。


    詩歌比自己更強幾倍、幾百倍


    「我早就已經輸了輸給自己的(蟲)


    利菜笑了。


    「不過,似乎發現得有點太晚了」


    到極限了。


    利菜明白自己過去所遇見之人,以及曆經過往的記憶,都在漸漸破碎。


    視野中的瓢蟲亮紅著眼,它顫抖著身體,似乎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


    少年發現情況不對,臉色大變,急忙跑到利菜身邊。


    「利菜!」


    大助撐住利菜倒下的身體。


    利菜一邊感受由少年手臂傳來的溫暖,一邊想起自己放在美術教室的畫作。在因為討厭聽到母親哭泣的聲音,而埋頭於繪畫的時光中所看到的景色當看著那幅景象的時候,自己的夢想是什麽呢?


    「啊啊到現在才想起來我真正的夢想」


    利菜一邊看著眼前逐漸變大的瓢蟲,小聲低語:


    「我想要可以享受幸福的容身之處」


    巨大的瓢蟲仰天長嘯


    503大助part5


    「利菜!你振作點!」


    大助大聲地對著臂彎中的利菜呐喊。


    利菜空虛地睜著雙眼,表情中還是留有一絲情感。


    沒事,一定不會有事的。利菜是大助過去以來,一直交手的對象,所以大助很清楚,她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已經沒用了。因為那隻(蟲),已經不聽我的話了]


    利菜氣若遊絲地說著這些話,而她身後的瓢蟲不斷增大。瓢蟲眼中燃燒著反叛的火焰,並且陶醉在解放的歡喜之中,顫抖著身體。


    瓢蟲再度咆哮。


    暴風掃過周圍,愕然看著(蟲)的舉動的防風眼鏡人們.以及(蟲羽)的成員們,全部都被瓦礫擊中。


    「可惡,成蟲化了啊!有沒有有沒有辦法可想啊,土師!」


    大助一邊保護利菜不被飛來的土石擊中,一邊向朝自己走近的青年詢問。


    土師收起手槍,抬頭仰望仍然持續變大的(蟲)。


    「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用?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半吊子的行為造成的嗎?」


    大功聽到青年平靜無奇的話語,無法辯駁。


    「她會死在這裏。」


    土師幹脆地回答:


    「那又怎麽樣?她原本就是敵人啊!你為什麽要這麽焦急?你該不會監視者應該要做到與被監視對象保持距離的立場才對,難道你對她有超出職責外的情感存在嗎?」


    土師冷澹的視線貫穿大助,利菜則是茫然地仰望著大助。


    [你管我。」


    青年歎了口氣。


    「算了,也罷,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總而言之,想救瓢蟲的命隻有一個方法,就是殺了那隻《蟲》。」


    大助的心髒「噗通」地猛跳了一下。


    殺了眼前的《蟲》,也就是說——


    「沒錯,隻能立刻把瓢蟲變成缺陷者,就像你過去對《冬螢》采取的行動一樣。那時候,你也是為了保住差點被吃盡夢想的《冬螢》的性命,才殺了她的《蟲》吧?」


    利菜睜開渾濁的雙眼,她抓住大助的手,微微加強了一點力道。


    大助沒有發現利菜的行為,抬頭盯著眼前的《蟲》。


    巨


    大的瓢蟲已經變得比崩毀的車站還要龐大,而且還持續膨脹著。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戰鬥員們,還有《蟲羽》的殘存者,都無聲無息地凝視瓢蟲的突變。


    除了打倒《蟲》之外,別無他法。


    利菜抓住握緊手槍,並準備站起來的大助手臂。


    [留留在.這裡」


    聽到利菜硬擠出來的話,大助不禁倒吸一口氣。


    [很快就會結束了再一下下就好藥屋]


    利菜微笑了。她烏黑的眼眸早已失去亮度,嘴角卻露出幸福的笑容。語氣不再是起初緊咬著(郭公)不放的瓢蟲,而是跟同班同學藥屋大助講話時的立花利菜。


    大助凝視眼前少女的笑容,不禁呐喊道:


    「別露出這種表情啦!又還沒有結束.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支撐著嗎?就算跟特環作戰而受傷,你也不曾放棄過!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就露出這種表情啊!既然要笑,好歹也要笑得像正在畫我時那樣」


    「喂我有事要拜托你藥屋」


    利菜小聲地說著,她似乎連近在身邊的大助所說的話,也聽不見了少女雖然看著大助的臉,但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看得清少年的模樣。


    [拜托你請你成為她的容身之處她隻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利菜漸漸失去透明光澤的眼睛裏,流下一行淚痕


    大助咬緊嘴唇,他想起詩歌最後露出的笑容。


    再見


    「我」


    利菜打斷大助的話,再度喃喃說道:


    「我真的是個笨蛋到了這種時候


    利菜笑道,然而大助卻聽不見她說了些什麽。


    「利菜我聽不清楚你說什麽啦」


    就在大助反問的同時,巨大的瓢蟲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504theothers


    「利菜我聽不清楚你說什麽啦


    利菜覺得大助的聲音離得好遠好遠。


    或許這句話隻是幻聽吧利菜的精神,已經過度消耗到會有這種錯覺了。


    她勉強撐開沉重無比的眼皮,抬頭注視大助的臉龐。


    平常在教室看到的同班同學身影映入眼簾,那是個有點不可靠,在班上也不太突出的普通少年。實在讓人難以想像,他竟是好幾次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最強附蟲者(郭公).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夢嗎?


    利菜呆然地想著這種事情。沒錯,一定是這樣不管怎麽想,安排初戀對象變成可恨的敵人.這種戲碼也太惡劣了。


    可是明確的溫暖卻圍繞著利菜,那是從強力的臂彎裏傳過來的感觸。


    所以,隻有這點不是夢吧


    利菜將自己的手緊緊攙扶在少年的手臂上彷佛像對待比本身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一般。


    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教室中央,卻靜靜站著一位少年。


    那是利菜認識的人,記得是跟利菜同班的男生,兩個人還沒有說過話


    利菜對那個少年沒有什麽印象,隻是勉強記得他而已,然而少年的氣氛卻與平常不同。少年盯著利菜畫作看的臉龐,非常的穩重。臉上的神情,好似刻意將激烈情緒壓抑到內心深處般地寂靜。那是利菜過去從未見過不,她確定自己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的神情。


    利菜坐到堆在走廊上的畫材上。她既不能丟著畫不管,也沒辦法進教室去。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地待了三十分鍾。


    少年看著畫,利菜看著少年。


    那時候,少年首度變了表情。


    他笑了。


    既不是嘲笑畫作稚嫩,也不是取笑什麽也不做,隻是站著的自己。


    那是羨慕的笑容。


    跟過去看著畫中光景的自己一樣,是向往著走在幸福街道的人們的笑容。


    利菜心中有某種感受轉動了。


    她瞧見少年笑容的瞬間,一股熱切疼痛的情感也刺穿她的胸口


    回想起來,從那時候開始,利菜總是注視著少年。以教室座位來看,少年坐在利菜斜前方的位置利菜想看看平常完全不醒目的他的內心世界,想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總是不斷注意著他。


    「藥屋也是一直注意著我呢」


    就算身為敵人,就算隻是個被監視著,但大助還是注意著利菜兩個人雖然沒有交換過視線卻一直互相注意著。利菜知道件事情,覺得非常高興。


    看來大助並沒有發現利菜的視線,而利菜也沒有留意到大助的眼神。如果兩人能早點發現對方的目光,或許也不會這樣彼此傷害了


    不過,這樣兩個人就要互搶詩歌了呢


    利菜微笑,開口說道:


    「我到現在才找到自己的夢想」


    她寶貝地感受由少年手臂傳來的溫暖:心想:


    因為,我與你和詩歌相遇了呢,我很幸福唷


    但或許這隻是幻覺吧


    利菜的生命之火,已經微弱到如此地步了。


    505大助part6


    「利菜我聽不清楚你說什麽啦」


    就在大助反問的同時,巨大的瓢蟲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好似要吹飛一切事物的狂風席卷葉芝市。


    大助別過臉,躲開卷起的上塵,低頭看著懷中抱著的利菜。


    [利菜?」


    他叫她。


    還是沒有反應。不知為何,這位閉上眼睛的少女,身體相當沉重。


    她的臉上,浮現如同睡夢中般的安穩表情。


    「!」


    各式各樣的情感瞬間湧上大助心頭。他因為過於用力,連抱著利菜的手都發起抖來。


    瓢蟲不斷發出從利菜的支配下解脫的歡欣咆哮。


    如鐵塔般巨大的身軀,包覆著粗壯的甲殼。大肆張開的雙翅上,浮現七個如血跡一般的紅色斑點。位在貼近地麵位置的頭部,閃耀著包含複眼在內的無數隻眼睛。腳也不再像是腳,倒像是聳立著的巨大石製樹幹。被它踩到的住家,都因承受不了沉重的重量而凹陷。


    「成蟲了嗎?」


    土師看到變態完畢的瓢蟲,喃喃說道。他總是帶著輕薄笑容的嘴角,現在卻痛苦地扭曲著。


    「過去曾經遭遇的成蟲裏麵,最強勁的是火種六號的(蟲)打倒那隻蟲的時候,我們還得出動包含你在內,火種一號到五號共五個人。(郭公),現在火種一號的(蟲)成蟲了,你能想像事情會變成怎麽樣嗎?」


    土師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恐懼。


    但是,大助隻覺得青年的聲音很煩。


    他靜靜地將利菜的身體放在地上。就算失去生命,少女白晰的臉龐依舊美麗。亮麗的頭發如同黑色波紋般,在岩石上麵散開。


    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戰鬥員們,受到通過大助身旁的瓢蟲襲擊。


    另一方麵,似乎是因為失去領導人而大受打擊,(蟲羽)的成員們全都呆若木雞。在毫無生氣的白麵具後方,每個人的都瞪大著雙眼。


    單方麵的殺戮行為在大助麵前上演。


    貌似蜉蝣的綠色(蟲),朝瓢蟲頭部飛撲而去.雖然它打算以生著尖如利刃的下顎咬住瓢蟲.卻反遭瓢蟲巨大的口器吞食。


    渾身雪白的紋白蝶在瓢蟲頭上揮灑毒鱗粉。然而鱗粉被衝擊波反推回來,導致自己全身沾到鱗粉,宿主也發出陣陣慘叫。


    全身包覆著堅硬甲殼的金龜子以身體衝撞,不過被瓢蟲的腳踏個粉碎,連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消失在空氣之中。


    大助默默看著這幅景象,意識突然遠離,瞬間感到一陣暈眩。


    眼簾中,最後看見利菜麵容的記憶,也逐漸蒙嚨褪去。


    「」


    大助盯著連同自己全身,手臂到手槍都同化的郭公蟲,從槍管口生出來的觸角輕輕搖曳著。


    在觸角根部浮現的眼睛,閃爍著澹紅色光芒


    大助勉強維持住意識,瞪著自己的(蟲).


    我的夢想這麽好吃嗎?那就讓你盡量吃個夠。


    在記憶與夢想迅速被吸取的過程中,大助明確地體認到一件事:眼前這些(蟲)們,是絕對無法饒恕的敵人。


    他怒視利菜的瓢蟲。


    利菜的夢想好吃嗎?不過.給我還來。那是屬於跟我有著相同夢想的女孩的東西啊


    大助緩緩瞄準瓢蟲的頭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灌注渾身力量,他扣下扳機


    506詩歌part8


    詩歌站在完全化身成瓦礫堆的校舍上麵。


    眼淚早已幹涸,有如人偶般佇立的詩歌,不斷反覆呢喃著不知已經念過幾次的話語


    [夠了住手]


    夜晚的廢墟又泛起白色光芒。


    [崩毀吧壞掉吧]


    偽造出詩歌本人聲音的,就是漂浮在眼前雪白的(蟲)。


    白色的甲殼上浮現銀色花紋,透明而單薄的翅膀幾乎靜止不動。它似乎連重力都能操控.置身於純白的光芒之中。位在頭部兩側的眼睛,正閃爍著火紅色光芒。


    「上呀!」


    (蟬蟬)的蟬儲備完力量之後,化為子彈一般朝白色螢火蟲筆直飛去。


    白色螢火蟲變得更加閃亮了。


    一邊旋轉,一邊衝撞而來的蟬,忽然在半空中停滯。


    「嗚可惡!」


    (蟬蟬)咬緊牙根,蟬雖然梢能夠微貼近詩歌了,但仍然會在轉眼間被推回來。


    純白色光芒滿溢在整間荒廢的教室。


    當螢火蟲跟蟬正互相較勁的時候,包圍詩歌的(蟲)全部都發出慘叫聲。


    背著堅硬甲殼的蝸牛,被疑似透明的手捏個粉碎。


    厚重的雲層,不知不覺間遮蔽夜晚的天空。一道巨大的身影,漂浮在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的夜空中。


    那是最初曾進行偷襲,猶如巨大戰艦一般的巨角獨角仙。它舞動著六枚翅膀,打算發出勁風將詩歌吹走。


    但是,風卻無法逼近詩歌身邊。


    [住手不要傷害我]


    詩歌彷佛鍾聲一般的呢喃響遍周遭,勁風整個被反推回去,巨角獨角仙在空中失去平衡。


    『如果我會受傷的話就讓一切都壞掉吧]


    這回換成詩歌的腳邊吹起強風,巨角獨角仙當場被掀起的水泥擊中,噴出大量體液,並跌落至校園.


    [嗚哦哦!]


    身穿漆黑色大衣的高姚男子,按著胸口跪倒在地麵上。


    一片雪花衝破超音波牆壁,接觸到蟬的身體。


    「啊啊啊啊啊啊啊::!」


    蟬的翅膀「啪嚓」一聲折斷,(蟬蟬)臉上浮現絕望的神色.


    其他附蟲者早已完全喪失戰意。雖然沒有人逃跑,但也沒有人想要攻擊詩歌。


    不過異形螢火蟲卻絲毫不留情。


    數隻(蟲)如同自行由體內爆炸般,瞬間飛散,幾名防風眼鏡人在閃耀的螢火蟲後方倒下。


    「啊啊啊啊啊啊!」


    (蟬蟬)的蟬腳「啪滋」.「啪滋」地一隻接著一隻被折斷。


    「別」


    (蟬蟬)的嘴唇泛著血漬.為了壓抑自己的痛楚與恐懼,她將嘴唇咬破。


    「別瞧不起人!」


    刹那問,一陣超音波風暴掀起。


    蟬再度開始旋轉,步步朝向詩歌推進。


    「我跟其他軟弱的家夥不同!我跟馬上就死心的人不一樣!我絕對會抓到你.然後從附蟲者變回普通人類!我其實土師先生一定也因為我是附蟲者,才!」


    緩緩接近詩歌的蟬,發出「喀哩喀啦」的聲音,逐漸被擊潰。


    但蟬依然沒有停下腳步,彼此力量相互抵銷而產生的摩擦,讓旋轉中的蟬散放出火紅熱氣。


    詩歌害怕得軟腳。


    她隻能呆滯地看著迅速喪失生氣,卻仍不肯退縮的(蟬蟬)雙眼。


    蟬在逼近到詩歌麵前一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為什麽」


    蟬「啪沙」一聲落地。它全身燃燒,變得焦黑。


    「為什麽是你和(郭公)呢?你跟我哪裏不同?我也有夢想啊我隻是想要幫助最喜歡的人而已啊」


    (蟬蟬)那對逐漸失去光彩的雙眼落下淚來。


    螢火蟲麵對即將斷氣的蟬,依然沒有放鬆攻擊,無形的力量不停施加在蟬身上。


    「圭吾先生救救我我不要這樣」


    (蟬蟬)的身體傾斜,整個人跪倒在地。


    『如果我會受傷的話,就讓一切都消失好了


    詩歌忍不住從後方緊抓住螢火蟲。


    「快住手!別再剝奪他人的夢想了!」


    自己的夢想已經快被榨幹,稍有一個恍神就可能倒下但是,詩歌仍然無法承受眼前的殺戮景象,她泣不成聲地叫道:


    「對我確實是這麽想過!我確實想過,為什麽隻有我會遭遇這種不幸!不管是四年前還是這幾天之中,我都常常這樣想!所有人都害怕我沒有人幫助我我確實想過,如果隻有我受苦的話,那幹脆所有人都消失好了!」


    螢火蟲的火紅眼睛盯著詩歌看。


    詩歌以噙著淚水的雙眼,筆直回看(蟲)的瞳孔。


    「你不是都知道的嗎?我一直都在忍耐,一直努力承受。我才不要被你奪走我寶貴的夢想我一直抗戰著啊!雖然四年前曾放棄過,但這次我決定不再死心,因為我遇到跟自己夢想同等重要的人們我覺得我總算有機會實現夢想了」


    白色螢火蟲全身又散發出光輝。


    數隻(蟲)發出臨死前的哀嚎。


    「住手!」


    詩歌擠出僅存的力量,壓抑自己的(蟲)。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有什麽權力可以這樣?我們隻是拚命想要實現夢想而已,為什麽要妨礙我們?拜托,別再奪走我們的夢想了!」


    盡管詩歌悲傷地撕喊,她的痛苦卻無法打動螢火蟲。螢火蟲持續不斷地對眼前的(蟲)群發動攻勢。


    詩歌雖然還想開口呐喊,卻因一陣暈眩,而頹倒在螢火蟲身上。


    已經無計可施了


    甚至連手指頭也動不了。


    夢想被剝奪、跟重要的人分離,自己是如此孤單。


    「求你住手」


    猶如說夢話一般的喃喃自語。


    詩歌心中湧現一股與四年前同樣的悲傷情緒,輸給(蟲)的挫敗感,還有可能忘記一切的恐懼感,以及將要失去所有的絕望感。


    在逐漸沒入睡眠般的墜落感當中,詩歌突然想起(郭公).


    他現在在做什麽?還記得與詩歌的約定嗎?如果記得的話,詩歌想見見他,再跟他聊一次。


    希望能夠好好聊聊,在她變成缺陷者的這四年之間,(郭公)發生過什麽事情。


    對不起,我已經


    應該已經哭幹的淚水,再度浸濕詩歌臉龐。


    好難過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讓人難受。


    這是那麽困難的夢想嗎?


    這是過於奢侈的夢想嗎?


    詩歌隻是想要可以容許自己存在的容身之處.就隻是這樣而已這個夢想,是非得承受這麽多痛苦才能實現的嗎?


    如果碰到什麽難過的事情,記得要隨時找我喔!


    回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運轉


    我會馬上趕到的!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立刻趕到你身邊!


    這是大助說過的話。


    詩歌逐漸黯然的眼神.恢複了情感。


    大助


    想見你。想跟你見麵,再去一次遊樂園,我們約定好了。


    詩歌收集殘存的感情,緊緊抱住雪白的螢火蟲。


    再見一次麵,並表明一切吧!


    就算大助會害怕也好,被他討厭也無妨。詩歌會用自己的力量控製住(蟲)所以.現在立刻前往約定地點吧大助一定會在那裏等著詩歌的。


    『住手我怕』


    白色螢火蟲冒用詩歌的聲音說道。


    詩歌微笑。


    「嗯,我很怕我怕到不能自已」


    詩歌不知道大助會不會接受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夢想。


    得不得了。同時,她也很畏懼自己會傷害大助。


    「可是我更怕再也見不到大助了」


    一想到可能會遭到拒絕,就怕


    螢火蟲的火紅眼睛開始動搖。


    「所以,我不放棄」


    不斷進行攻擊的純白色光輝,倏地收縮起來


    然而,就在下一瞬間


    詩歌感受到腹部出現一股灼熱的衝擊。


    「啊」


    詩歌身上的白色大衣,染上一大片血紅。


    她慢慢回頭。


    落在校園的巨角獨角仙,挪動著受傷的軀體,朝這裏高舉頭部。它頭上的犄角全都消失.但相對的,卻在詩歌腳邊附近出現好幾支黑色的針。其中一支正插在詩歌腹部。


    詩歌的視野完全扭曲。


    她腦中浮現的,是跟大助一起去欣賞的遊樂園遊行景象。


    再一次,跟大助


    在白色螢火蟲的注視下,詩歌不支倒地。


    5.07大助part7


    這算是蠟燭熄滅之前的短暫餘輝嗎?


    過去的記憶在大助心中鮮明浮現。


    還記得的,是在廉價又狹窄的寂靜公寓中,發出的蟲鳴聲。


    隻有年幼的大助,一個人待在這清靜的空間裏麵。


    他原本就沒有父親。


    他們家隻有母親、大助,還有一位年紀比大助長一歲的姊姊。姊姊天生就體虛,母親願意帶走姊姊,已經是是謝天謝地了姑且不論身為附蟲者的大助,要是姊姊被丟下來的話,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吧?


    大助低頭注視停在地板上的小小郭公蟲:心想:


    今後得靠自己一個人活下去,要堅強到能夠獨自生存才行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


    不過,大助的運氣很好,被叔叔和嬸嬸收留當時的叔叔,正在找尋當初懷了姊姊後便失蹤的母親,結果反而找到大助。


    叔叔和嬸嬸接回大助之後,對大助非常好。叔叔、嬸嬸的女兒也對他很好。但是,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越是過得幸福,大助的罪惡戚就越深。


    身為附蟲者也是罪惡感的原因之一。叔叔全家若是知道真相後,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對大助來說,溫暖的家庭不過是幻影罷了。


    盡管被母親拋棄,被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利用.在幸福的家庭裏麵隻是個「外人」;大助依然不斷尋找自己的容身之處。


    就在此時,大助與(冬螢)相遇了。


    少女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在住宅區徘徊。


    她應該是為了逃避莫名其妙的防風眼鏡人們追殺,而憔悴不堪了吧?少女頂著嚴冬的寒風,看起來是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少女在略微寬鬆的大衣前搓揉雙手,並呼出熱氣。圍在頸部的圍巾,薄薄堆著一層從天空飄落的純白雪花。


    少女頭上閃著小小的光點,溷在飄落的雪花裏,那是全身散放著澹澹光輝的雪白螢火蟲。


    「好冷喔」


    少女虛弱地微笑著,抬頭注視螢火蟲。


    下一秒,少女的眼睛突然失去光輝,她虛脫般地臥倒在雪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猶如人偶一般的少女臉上恢複生氣。


    少女緩緩站起身,堆積在小小身體上的雪花掉落地麵。


    少女再度踏出腳步。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留著一頭很有特徵長發的少女,自言自語道


    「因為我們光是活著,就會傷害周遭的人。」


    以防風眼鏡覆蓋住麵孔的大助,終於對少女說話了,他從滿久之前就跟蹤著少女。他聽說對方跟自己一樣是一號指定的附蟲者,而有所警戒。但從現狀看來,少女應該不會有危險才是。


    回過頭來的少女臉上,明顯殘留著淚水流過的痕跡。


    「你是誰?」


    少女發出幹涸的聲音。茫然的表情中,一眼就能看出,她仍然繼續被(蟲)啃食著夢想。


    [(郭公)」


    少女盯著大助看,似乎明白大助是敵人。她雖然瞬間繃緊了臉,卻莫名的沒有打算逃走。


    「你的夢想是什麽?」


    大助問起少女。他知道就算問這些也沒有意義,但他還是很在意。這位任何人看見都會以為很柔弱的少女,究竟有什麽能耐,可以成為異種一號附蟲者眼前的少女,在剛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之間,就讓半數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成員成了缺陷者。


    到底是什麽樣的夢想,讓眼前的小少女能夠支撐著?大助無論如何都想知道這一點。


    少女雖然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仍舊馬上小聲答道:


    「我的夢想是找到能允許我留下來的地方」


    大助握著手槍的手抽動一下。


    「你的夢想跟我的很像呢」


    「是這樣嗎?」


    「是的。」


    大助點頭回應。不知為何


    女說出令大助驚訝的話:


    少女竟開心地笑了。在彼此互相凝視一會兒之後,若有所思的少


    「那我把我的夢想給你吧!」


    少女毫不猶豫地將小小的白色螢火蟲遞出。


    大助瞠目結舌,少女出人意表的舉動讓他一陣溷亂。


    少女看著困惑的大助,微笑道:


    「我已經沒有夢想了所以,請把我的夢想放在你身邊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實現夢想的話,請你也想起我的夢想好嗎?」


    一行淚從少女的眼角滑落。


    「所以,你絕對不能放棄夢想喔!」


    凝視流下透明淚水的少女,大助領悟到一件事。


    眼前的少女沒有憎恨任何人。她既不恨把自己變成附蟲者的人,也不恨把自己逼得走投無路的敵人。她隻是單純為了自己無法戰勝(蟲),必須放棄夢想這件事情悲傷


    「我知道了。」


    大助一邊舉起手槍,一邊點頭應允


    「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放棄。所以.有朝一日,你也」


    那是四年前發生的事。


    大助依然持續遵守著約定。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不管要做出多大的犧牲,他都守護著自己的夢想也逐漸完成身為監視者的任務。他假裝自己是隨處可見的平凡少年,做出所有不泄漏身分的平凡事情。


    但卻因為這樣,傷害從缺陷者狀態中重新振作的詩歌


    在那場相會的數年後,當兩人再次見麵時,大助沒有注意到詩歌就是(冬螢),甚至不曾發現她是附蟲者


    他早該察覺到,光是隨處可見的平凡少年「藥屋大助」待在詩歌身邊,就會逼得詩歌不知所措。然而(郭公)卻因為沒有勇氣,不曾麵對被自己親手打成缺陷者的(冬螢),所以始終沒有發現她的真麵目。因為自己的恐懼和迷惘,他讓詩歌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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