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大梁的天空已經飄起小雪,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見半點光,時不時能聽到遠處有人家的的雞鳴狗叫。


    而趁著冬日的清閑,大梁城也開始新一番的擴建。


    隨著這幾年來的政治清明,對外戰爭勝利,讓來大梁的人越來越多,有官員和其家屬,也有商旅,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因為人們覺得大梁是安定的地方想來的人就多了。


    當今天下能有安生的地方可不容易。


    既需要軍主的明略,也需要對外戰爭的勝利和強勢,現在可沒有核威懾,這些國家之間打仗甚至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有時候可能隻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就像吃飯喝水那樣平常。


    所以安定就是機遇,當今時代想要的安定也是十分困難的。


    因為大量人員湧入大梁城,城池麵積顯然不夠,而外圍的很多地方朝廷也不能讓他們亂起房舍,於是決定擴建大梁城。


    官家在十月十三下的旨意,讓工部下轄的八作司來處理這件事,所謂八作司,也可理解為皇家建築隊。


    史從雲倒是對這很感興趣,也經常會到城外看他們蓋房子,擴建城牆。


    當然眾人對他這個位高權重的殿帥種種作為並不理解。


    另外的事是對火藥作的關注,雖然火藥當下無法決定一場戰爭的勝利,殺傷力有限,使用起來限製條件很多,多數時候隻能當奇兵用。


    可它確實是決定三江口之戰大勝的關鍵。


    武平軍中騎兵不多,但遼國騎兵多啊。


    後世的很多戰馬是要經過脫敏訓練的,既經過不斷的重複和逼迫,讓戰馬習慣火光,爆炸聲巨響等,保證它們不會在戰場上因為火藥的光和聲響受驚亂跑。


    那是後來的事,現在他敢打賭,遼國的戰馬絕對沒有麵對火藥的光和巨響的經驗。


    所以這東西如果用來對付遼軍,說不定比對付武平軍更加有用些。


    想到這些之後,他親自去見了馮繼升,一麵賞賜他大量錢財,一麵讓他多招些人手,盡可能加大鐵火雷的生產速度。


    當然,史從雲也對城外的火藥作有了新的要求。


    他要求所有工人都搬到城外火藥作附近去住,連同家人一起,同時出錢在火藥作外圍又蓋起一片規劃過的宿舍區,並且三令五申,對火藥作裏做的事,用到的材料要再三保密。


    另外直接令劉青川率一都人馬專門的駐紮在火藥作附近,保護那裏。


    大梁城內他不敢這麽幹,他們這些將領能領兵但無權調兵,調兵的權力在官家和樞密院手中,城內調動軍隊他沒有權力,但城外調一都人馬,以他殿帥的身份還是很容易做到的。


    同時,史從雲也開始啟發馮繼升,不要這麽死板,老想著用火藥炸人,如果用火藥來加速鐵塊殺傷敵人也是可以的嘛。


    史從雲這些天腦子裏已經有一種設想,就算炮管鍛造技術還不成熟也可能用火炮去攻城試試。


    人不站在火炮邊上就成了。


    可以鑄造一截大腿粗細的炮管,裏麵塞上火藥再填裝鐵塊或者石塊,直接傾斜撐在門板和地麵之間,炮口撐在門板上,末端直接撐在地上,然後點火,爆發出來的瞬間衝擊力一定很大,一次不成多炸幾次,大不了多帶幾根炮管。


    如果可行,這種辦法的好處是不用帶笨重的攻城車,或在野戰情況下再圍城幾天在那等著建造。


    攻城錘車可是大家夥,效率不高,依賴人力,還很笨重,很多時候都隻能就地取材建造,要是推著跟著大軍走,那不用打仗了,散步得了。


    而就地建造又耗時耗力,說不定還合適的材料也難找。


    史從雲草草的畫了大概的示意圖就去找馮繼升商量,他看過之後也覺得可行,可以一試。


    而到了十月末,馮繼升又給史從雲帶來一個驚喜。


    原來他根據史從雲反應的用投石機投擲火雷不準,難控製的的反饋,想出一種新法子。


    投石車不準,那床弩就準多了啊。


    軍中最厲害三弓床弩是用三張弓臂合力,不隻比投石車準多了,而且射程也遠,每支弩箭差不多有成人的手臂那麽粗大,能直接射死馬。


    馮繼升就提議,可以把鐵火雷做得更長一些,然後減小其周長,大體做成類似一頭尖的圓柱形,然後綁在床弩箭頭位置,點火後用床弩發射出去。


    這樣既可以充當弩矢箭頭的配重,也能大大提高精度,發射也更有效率。


    而且床子弩可以拆卸成零件運輸,要打仗再組裝起來,還能在船上使用,可比投石機靈活多了。


    史從雲忍不住誇了一句:“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


    隨即立即批準了馮繼升的計劃,又給他撥了一大筆錢去幹這件事。


    不過新東西也不能接著叫火雷了,因為是床弩使用,就方便的叫火箭了。


    史從雲突發奇想,那到明年老子是不是能在公元十世紀組建一支火箭軍了!


    當然,這種新東西的殺傷效果如何還未知,但史從雲很看好,總比火雷那種用投石機投擲或者近身投擲的東西靠譜太多了,這應該是個大進步吧。


    隨後,史從雲於全軍之中挑選認字讀過書的人,或者原來是工匠之人,準備擴編火器營。


    火器營的定位依舊是奇兵而非主力,當今大周的禁軍已經快到二十萬。


    史從雲準備從其中挑選出兩千人組建成火器營。


    這個比例相當小,因為這種原始火器遠沒到可以決定戰爭勝負的程度,但這個發展趨勢和大方向在他手中必須保持。


    到十一月,史從雲口述,讓趙侍劍幫他寫好大體的擴軍計劃。


    既然要擴編到兩千人,那就不能再叫營了,而應該改叫軍。


    叫火器軍未免有些小氣,所以他暫時沒有命名。


    而他之所以這時改編是找準了時機的。


    官家明年要讓他去打遼國,這時候他的任何舉措都有為明年的戰爭做準備這個理由。


    史從雲給官家上了奏疏。


    對於這個由他直轄,獨立擴編出來一軍的理由是為了來年在河北更好的攻城略地。


    他在奏疏裏對這支兩千人編製的新軍描述是專門用於建造攻城器械,大型作戰器械,如床子弩,投石車,攻城車的軍隊,多數由工匠和識字的士兵組成,描述還是很貼切的。


    官家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同意讓他在殿前司係統下新設一軍,編製兩千人,由他直接統轄。


    這種部隊其實在禁軍係統中還是挺多的,如內殿直,散員都,東西班直,大劍直等。


    如果冠以軍名的話一般人數很多,如鐵騎軍,控鶴軍,龍捷軍,虎捷軍,這四大主力少的兩萬多人,多的如控鶴軍如今已擴編到八萬人,水軍馭浪軍也有兩萬多人。


    其它部隊大多數都是五百人到兩千人不等,如果帶直就是拱衛皇城,禁衛親軍的意思,官家直接統轄。


    而他這支新火器營自然不可能叫直,隻能是什麽都。


    不過暫時史從雲沒想到,但人已經開始選拔了。


    也正好這時,符皇後那邊讓六妹帶來消息,河北那邊符家的人來了,按照約定史從雲需要在軍中為他安排一個職位。


    史從雲沒有怠慢,符家可不是一個皇後和一個魏王。


    他們是一個曆經好幾代人的龐大政治軍事家族。


    當今魏王符彥卿的祖父符楚追封吳王,他父親符存審追贈秦王,而如今符彥卿是魏王,符家三代封王,其影響力可想而知。


    特別是符存審的秦王,那一般是及其得寵的皇子才能得的封號。


    而符家這代人也不是隻有一個魏王符彥卿而已,他隻是符家龐大勢力中最顯赫的那個。


    符彥卿的兄長符彥超擔任過昭義軍節度使,泰寧軍節度使。


    兄長符彥饒擔任過曹州刺史,金州防禦使,滑州節度使等職務,最終官至檢校太傅。


    而符彥卿的其他兄弟還有很多,符彥圖、符彥能、府彥彝、府彥倫、符彥升等,他們這代兄弟中有五個人擔任過節度使,剩下的也是防禦使,刺史,知州,金吾上將軍等之類的人物。


    而天雄軍節度使,魏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符彥卿是他們符家兄弟這代人中最耀眼的那個。


    這些人有些死了,有些還活著,他們及其後代編織成龐大的符家關係網,勢力網,這是不可小覷的。


    這也是為什麽官家那麽要強的人,自比唐太宗的人,身為天子也要去娶一個嫁過人的符家寡婦還立為皇後,而在符皇後死後趕緊立符家第二個女兒為皇後,因為不娶,不立,大周的江山都不穩固。


    這也是曆史上為什麽趙光義要娶符六妹為皇後的原因,因為不娶,大宋的江山也不穩固,如果當時趙光義沒有娶符家的女兒,說不定陳橋兵變都要不敢放手去幹。


    不過現在事情變了,符家的老六被他娶了,不過娶是娶了,六妹對他也很好,他想官家的心情應該和他是一樣的,對符家又是依賴,又是防備。


    因為符家是實在太過樹大根深了。


    最終,史從雲準備親自去魏王府外的會會符家從河北派來的後輩。


    他心裏已經想好了,這種政治交易無論如何也要把符家的後輩送上去,郭廷謂、張正濤、張正海在河北才會好過。


    如果他有本事,就把他安排到軍中去,如果沒有就留在身邊做從事官,混個幾年,給他討個封賞就成了。


    .......


    冬月初二,大梁城街道上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史從雲一大早從周憲的肚皮上爬起來,感覺有些腿軟。


    昨夜因為天太冷,於是發動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羞澀的周憲苦苦支撐。


    不得不說,在他的滋潤下,本就漂亮的周憲如今更加美豔了,江南的國色美人,光是看看就令人食指大動,所謂秀色可餐大概如此。


    剛好這幾天,南唐那邊也出了事情,國主李璟的弟弟李景遂被授為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封晉王,但在回封地的路上居然被人毒死了,很多人都懷疑是當今太子李弘冀幹的。


    李弘冀既是李從嘉的長兄,南唐太子,他是個果於殺戮的人,而且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叔叔威脅到他繼位了。


    不過真相還在調查中,如果最後坐實是太子幹的,說不定南唐就要變天了。


    出了這樣的大事,李璟不敢隱瞞,連忙上報朝廷,史從雲就知道了。


    史從雲和周憲說了半天情話,調戲了好一會兒,壓抑住東山再起的激動,在周憲服侍下起床,因為今天他還有大事。


    裹著大衣從後門出了史府,叫上親兵準備去魏王府,去見見從河北來的符家後生,昨天就有人帶來消息,人已經到了,說要來史府拜會。


    史從雲想了想還是他過去的好,他新升任殿前都點檢,每天門外都有大批候著要見他的人,人多眼雜。


    本就在一條街上,一路沒走多久就到大街東段的魏王府附近。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大相國寺對麵的魏王府,隻帶了兩個親兵,到了朱紅大門外說明身份後,門口的侍衛立即恭敬起來,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就有年邁的管事親自出來迎接他,恭送他去會客廳。


    等他到了之後,請他坐在上位,還連忙周到的端來茶水點心。


    史從雲直接道:“我來見人的,不必客氣。”


    對方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急匆匆從大堂那邊進來,見到他就恭恭敬敬的行禮,“在下符昭願,見過殿帥。”


    等他抬頭,史從雲有些驚訝了,因為這人聲音稚嫩,人也稚嫩.......


    看起來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


    他忍不住問:“你姐讓你從河北來跟我?”


    少年看他的眼神裏都是光,連連點頭,“正是,大姐讓我來京跟隨大帥做事,請大帥放心,我一定忠心跟隨大帥,言聽計從。


    某在河北聽說了很多大帥的事跡,心裏十分佩服崇敬,能跟著大帥做事,是某的榮幸。”


    “哈哈哈,那好那好,可你這........”你這算童工啊!史從雲心裏想,符家沒人了嗎,怎麽弄這麽個小孩來?


    “你幾歲了?”


    “十五。”


    史從雲滿臉懵逼,正在這時,後堂屏風後走出個帶著麵紗的女人,直衝中的道:“怎麽,你看不起我們符家的男兒嗎!”


    “啊,不是看不起,是怕他年齡太小,打仗可不是國家家,一看他女人都沒睡過,萬一死了可怎麽辦。”史從雲搖頭到。


    “你.......”頓時那女人說不出話。


    放倒前方的符昭願連拱手道:“殿帥,大丈夫生於天地間,就該建功立業,馬革裹屍,我不怕死!


    家中確實有一位長兄,不過他要繼承家業,某雖身小,但我膽子大,我聽說大帥十五歲就北擊北漢契丹,大獲全勝,我也想像大帥一樣為國效力,請大帥收留我!”


    說著就跪下叩首了,史從雲連伸手止住他,沒想到這符昭願年紀輕輕,說話卻一套一套的。


    “不必不必,起來我問你,你讀過書,能識字寫字嗎?”


    符昭願連點頭:“讀過很多兵書,識字,能文章。”


    “好,那我要了,你跟我回去,正好我要組建一支新軍,需要你這樣的文武雙全人才。”史從雲痛快道。


    符昭願大喜,“多謝殿帥成全!”


    “你們打仗,要讀書識字有什麽用.......”旁邊女人插嘴。


    史從雲惡毒的回了一句:“你個老娘們懂什麽!”


    說罷起身,“不用招待了,我就是過來要人的,走跟我去城外大營。”


    說罷,帶著十分高興的符昭願準備走,官事連忙恭送,踏出客廳回頭時,餘光發現後麵的女人好像哭了。


    史從雲想不至於吧,不就是說了句老娘們嗎,她看起來也不老啊,不過他事多著呢,沒多想,帶著符昭願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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