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西京城通往西域昆侖山的官道上,出現一輛孤單馬車的身影,馬是最普通的馬,馬車也是普通商人常用的款式。趕車的老頭衣著普通,讓人瞧著便可斷定,這是長年漂泊富有經驗的老馬夫。馬車裏坐著一個衣著同樣普通的商家少年,他們正是遠赴昆侖山的孟昊天和老宋。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上,一對巨大的鵬隼飛得很高很高,慢慢翱翔隨行,非目力極高者,斷難發現小青和小白的身影。


    興許是受到上次外出遊曆的教訓,世子殿下這次的出行顯得異常低調,甚至拒絕了所有人的送行。他與老宋的這身裝扮,自然是想掩人耳目,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臨行前,世子殿下進入湖底洞府與老烏龜告別,穿上了老烏龜留下的鎧甲,這次西行昆侖山走的是邊關古道,與上戰場並無差別。鎧甲被世子殿下剛穿上身,便全身紫光熠熠,瞬間便沒入體內,著實意外。讓世子殿下最意外的是,鎧甲融入身體後,竟然留下了一把最普通的黃楊木弓和一行字:“玄功未竟以此弓防身。”


    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黃楊木弓竟是世子殿下的防身武器?孟昊天感到愕然,這與沒錢買鐵劍的刑天有啥區別呢?況且還是有弓卻沒有箭的,這箭從何而來?估計也隻能用最普通的箭了。背著一把木弓走天下,讓世子殿下感到有點無奈。不過,既然是老烏龜留下的寶物,自然是要背著的,至於這弓有什麽威力,以後試過便知了。


    馬車不緊不慢有走在依然有積雪的官道上,黃昏時分到了渭城。渭城位於西京城的西北部,有史以來都是邊關重鎮。孟魔頭率兵橫掃西戎、北虜後,把華陽帝國的邊境線向外拓展了五千多裏,此時的渭城僅是西京城的一個衛星城。


    雪停了,渭城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孟昊天輕輕吟誦著這首詩,偶爾笑了笑,西出陽關無故人?對於他世子殿下來說,西出陽關是有故人的,至少二哥孤獨雲便在涼州呢。


    暮色下的渭城是如此的美麗,被雨洗涮掉灰塵的渭城,仿佛也把人們的眼睛也洗的明亮了很多。老宋把馬車駛進渭城的悅來客棧,這是他們今天的落腳點。


    眼尖的小二早就看著了來客,勤快的接過韁繩,道:“客官裏麵請。”


    這是一棟兩層的木質客棧,看上去雖然有些年頭,卻異常幹淨。孟昊天要了兩間二樓上房,把行李安頓好後便下到一樓的大堂裏用餐。三斤牛肉,兩壇花雕,一人一盞,便與老宋對飲起來。老宋那滿嘴黃牙,再次毫不顧忌的展現出來。


    大堂並不大,也就五六張桌子,零散的坐著三桌人,瞧他們的身份打扮,多為關中豪俠裝束,喝酒時發出的爽朗笑聲,不時傳入世子殿下的耳中,端的是豪氣十足。


    “聽說了嗎,昨晚西北王府被鬧了一夜呢。”


    “竟然敢闖西北王府,對方的來頭應該不小吧?”


    “小聲點,傳聞與宮裏有關係,不知是真還是假?”


    “西北王治下的六州這些年來太平安穩,難道是有人要鬧點事兒?如此看來,我們為西北王效力的機會近了,要我說,西北王就該反了那狗屁皇帝,總不讓百姓安生,這樣的皇帝不要也罷。”


    “也不能這樣說,皇帝還算是明主,或許是擔心西北王的勢力過大,想削弱他的勢力而已,但這手段就不太光明磊落了。”


    “這西北六州能離開西北王?這麽長的邊境線上,敵人一直虎視眈眈,沒有孟家鐵騎保家衛國,這片土地的人民說不準還處在戰亂中呢。狗屁的明君皇帝,也不想想這天下是誰幫他打下的?過河拆橋也忒快了點。”


    孟昊天微微笑了笑,想不到孟魔頭在老百姓的心裏還是有點地位的。


    孟昊天與老宋快速用過餐後,暮色便完全降臨了。孟昊天帶著老宋走在渭城的大街上,深深呼吸了一口雨後的清新空氣,整個人都倍有精神似的。今晚落腳渭城,最主要的是要尋兩個人,兩個孟魔頭口中的死士。


    雨暫歇,輕雨過後的渭城顯得格外清新,道旁三兩枝胡柳綻著春綠,在夜晚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有生氣,生機盎然。不過景致雖好城卻太小,沒走幾步路,孟昊天便與老宋走到一處營房外。


    這是渭城的兵營。渭城不大,軍官士卒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五百人,遠離繁華地的軍營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土匪窩子,領頭的是一位叫洪世桓的將軍。所謂將軍隻不過是最低階的一個七品裨將,然而這位七品裨將治軍極嚴,深得孟魔頭信任,更受士兵愛戴,稱呼起來總愛在洪世桓的名字後加上將軍二字。


    剛走近軍營,守夜的士兵便發現了孟昊天和老宋,正想上前詢問,卻見營帳中走出一位裨將打扮的年青軍官,二十五六歲,確有將軍的氣概,看上去異常精明威武。年青軍官對守夜士兵揮了揮手,士兵便退了下去堅守在崗位上。


    年青軍官快步上前,作揖道:“洪世桓見過公子。”


    孟昊天笑著,道:“洪將軍免禮,一切可準備好?”


    洪世桓道:“中午接到胡將軍的指示,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公子請隨我來。”


    三人穿過幾座營房後,來到後麵最小的一座營房前。洪世桓正想揭簾而入,卻被世子殿下攔著。營房裏的熱鬧聲勾起了世子殿下的興致。


    聽著門內傳出的嘈雜喝罵聲行令聲,孟昊天微微蹙眉,心想這洪世桓的治軍嚴明之名是否屬實?雖是太平時期的夜晚,卻仍不能縱容士兵在營房裏飲酒作樂的,居然有人敢在軍營裏飲酒?門簾被風拂起,裏麵的聲音陡然清晰,果然是在劃拳,行令的內容竟然讓孟昊天有點神往,不禁笑了。


    “我們來劃拳啊!誰壓你呀!誰壓我呀!誰壓他呀!……”


    這聽起來相當齷齪的行令聲往返回複嘈嘈不絕,竟是過了極長時間都沒能分出勝負,孟昊天朝洪世桓示意讓他和老宋留步,微笑著掀起門簾一角,眼神極為好奇的向裏望去,第一眼便看見方桌對麵的一個少年。


    那少年約摸十五六歲,身上穿著一件軍中常見的製式棉衫,棉衫襟前滿是油汙,一頭黑色的頭發散落在身後,不知道是否未曾洗過的緣故有些發卷,也有些油膩,那張臉卻洗的極為幹淨,從而顯得眉眼格外清楚,五官倒是精致,眸子裏發出銳利的光。


    少年抬頭瞅了孟昊天一眼,便又經續著他的猜拳。雖然隻是一睥,孟昊天便發現,此少年那瞬間的神情格外專注嚴肅,目光銳利仿佛能看穿人的心一般。


    少年的右手不停地在身前比劃著剪刀石頭布,出拳如風,出刀帶著殺意,仿佛對這場劃拳的輸贏看得比自己生命還要更加重要,口裏吼出的話竟也帶著絲絲殺氣。


    孟昊天微笑著,並沒打斷他們的遊戲。幾隻在西北惡劣環境下生存下來的擁有強悍生命力的綠頭蒼蠅,正不停試圖降落到少年染著油虧的棉衫前襟上,卻總被他的拳風刀意驅趕開來。三月飛蠅,也唯有在這樣的營房裏才會出現了。


    營房一角,那裏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正在努力的搬動水桶,身材矮小瘦削,膚色黝黑,眉眼尋常,身上那件侍女衣服顯得有些過於寬鬆,下擺在地上不停拖動,搬著可能比自己還要重的水桶,明顯非常吃力。


    孟昊天注意到,自他進入營房開始,這女孩就沒瞧過自己一眼,我行我素,鎮定自若。


    “我贏了!”


    漫長得似乎要把桌旁對戰二人肺裏所有空氣全部榨幹的劃拳終於結束,黑發少年揮動右臂,宣告自己的勝利,極為開心地一笑,臉頰上露出一雙可愛的酒窩。


    可與少年猜拳的中年士兵卻不肯服輸,堅持認為少年最後在喊誰時變了拳,於是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激烈的爭吵,在旁觀戰的軍卒各有立場傾向,誰也說服不了誰。


    孟昊天正想看他們是如何解決爭議的,卻見那名小侍女放下水桶轉過身來,大家竟然緊張的齊齊看著她,就像是賭場上的豪客們等待著莊家開出最後的大小一般,充滿了期待。


    出入勾欄無數的孟昊天頓然明白,這女孩必定是最終裁判,而且很明顯這種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小侍女皺眉瞧了一眼那名少年,然後望向桌子對麵那名猶自憤憤不平的中年軍卒,麵無表情道:“第一十二回合,你出的剪刀,他出的拳頭,但你說的是誰壓他,所以那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孟昊天此時才明白,原來他們把剪刀石頭布變成了“你、我、他”,按小侍女所說的,自然是中年軍卒輸了。可令他震驚的是,這小侍女是如何做到的?她還在幹活,卻能對這裏的情況一清二楚,就算是絕世高手也未必做得到呀?


    小侍女做出裁判後,營房裏響起一片哄笑聲,眾人就此散去,那名中年軍卒罵咧咧笑著給了銀兩便也離開了。那少年開心笑著接過碎銀,在胸前油漬上擦了擦,便揣入懷裏,然後抬頭凝視著孟昊天。


    孟昊天依舊微笑著,道:“不玩了?”


    少年和侍女突然跪下,道:“高原和高雲見過公子,怠慢之處還望見諒。”


    孟昊天有點意外,孟魔頭給他找的死士竟然是兩個少年。難道自己的小命就交給他們兩個不成?雖然有老宋在,但遊曆的那段日子老宋的表現實在是讓他心裏不踏實。


    “嗖”的聲,沒瞧清少年是如何出手的,牆上竟然被一支箭釘著三隻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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