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剛剛的鬧騰,沒過一會兒,酒吧就恢複了平時一樣的熱鬧。夾雜著臭和香,煙和酒,各種味道混為一體的娛樂場所,完美得將“世俗”兩個字呈現得淋漓盡致。


    極深的夜色裏,有背著吉他的不知名民謠歌手到酒吧裏來賣唱,女歌手長著張圓臉,聲音卻十分成熟,張子穀聽出她彈唱的曲目好像是很多年前還在用cd聽歌的年代,非常流行的一首歌,叫《凡人歌》。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


    幾個人很快就都喝到了不能再喝的程度,劉子旭,王荃,包括張子穀都搖搖晃晃的,隻有夏侯傑扶著腦袋,稍微比三人清醒一點,當然也隻是一點而已。


    “算了算了,就喝到這兒吧,反正也挺盡興了!”王荃醉醺醺地揮了揮手,“現在幾點來著,我看看,臥糙,都要一點了?啊,沒事兒,等會我們走路去找家玩虛擬頭盔的店,正好在路上吹吹冷風醒下酒。”


    王荃付了帳之後,說:“這樣,你們先在外頭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就一下,啊,那個,子旭你不是想上廁所麽,正好都去上個廁所吧。”


    三人都是一臉疑問。


    王荃看了一眼身邊不遠處,正準備下班的女服務生,然後瘋狂對三人使眼色。


    劉子旭步伐不穩,指著他大笑:“哎,王荃你眼睛怎麽突然變大了啊,奇怪,是不是得了什麽突發疾病呀,那你還不趕緊去醫院,喂,你別踢我啊,我這可是一番好心!”


    張子穀打了一場架以後,身上熱乎,酒勁很快就衝上了頭,他努力讓自己睜著眼睛,不至於一閉眼直接倒在地上睡著了。


    隻有麵前清醒著的夏侯傑大致意會了王荃的眼色,拉著旁邊兩灘爛泥,出了酒吧玻璃門。


    他臨走時不忘回頭打趣一句:“王荃大少爺,老哥我作為過來人提醒你一句,紅顏禍水,以後除了注意錢包,也要注意下身體。”


    王荃看著這仨沒一個像人,又看著纖細素淨的女服務生捂著嘴在笑,隻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他幹咳了兩聲,走到叫魏玲玲的年輕女服務生身邊,關心著問:“這麽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呃,那個,雖然剛剛認識,不過我覺得咱們挺有緣分的。”


    該死,自己看了那麽多愛情電視劇,怎麽能說出這麽弱智的台詞啊!


    魏玲玲笑著搖了搖頭:“謝謝,不用了,我每天都是這個點回去,習慣了,沒問題的,你朋友都還在等著你呢,你這樣不太好吧。”


    王荃本來想說誰是我朋友,我一個人來的呀,你說那仨,啊我不認識。


    但是魏玲玲好像不是那種喜歡逗趣開玩笑的人,他特別害怕自己說錯話,於是就點了點頭,然後再亡羊補牢似的問:“那,送一程行麽?我也不是說一定要送你,就是,特別想和你多聊一會兒天,真的。”


    完蛋,自己這話說得也太像個愣頭青小備胎了吧!


    魏玲玲卻點頭:“好啊。”


    推開玻璃門,給衝他投來疑問眼神的夏侯傑回了個“稍等”的信號,他看著身邊,在他眼中美好得世間僅有的姑娘,再看著天上一輪彎彎月牙。


    王荃記得那句“世上沒有一見鍾情”好像是在某本書裏看到的,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書的作者,然後揪著他頭發狠狠告訴他,瑪德,你瞎寫個錘子,世上是有一見鍾情的!


    ……


    “我怎麽在這,王荃呢,跑哪兒去了?”


    稍微從極大的困倦和醉意中,清醒過來的張子穀晃了晃腦袋,眨巴了幾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酒吧門外的大街上,於是對夏侯傑問。


    夏侯傑翻了個白眼:“喝醉的人哪那麽多問題。”


    劉子旭也從酒意裏逐漸清醒,他被冬夜的刺骨寒風一吹,渾身一哆嗦,大呼小叫:“冷冷冷冷冷,這也太冷了吧,你們在搞什麽啊,王荃呢,讓他快點過來呀,要不咱們先避下寒吧。”


    在街邊沒等一小會兒,王荃就回來了,手裏拎著個袋子。


    夏侯傑鼻子現在最靈,笑著問:“什麽味兒?這麽香。”


    “給,烤紅薯,剛剛轉回來再街邊上偶然碰到的,老大爺正好要收攤子,最後幾個全被我打包過來了,看你們凍得可憐,來來來,補補熱氣。”


    王荃給三人遞熱騰騰的烤紅薯,笑得極諂媚。


    “誒,幹嘛都黑著臉啊,烤紅薯不香麽,還是我回來得太早了?別介啊,你們在大街上站這麽久看著都怪冷的,瞧瞧,我的小子旭手都凍紅了。”


    “……”


    “都盯著我幹嘛?”


    短暫的沉默後,寒冬的大街上爆發出異口同聲的喝叫,以及緊接而來的一陣慘叫聲。


    “還不是因為你!見色忘義是吧,過生日了不起是吧,你開心了我們都要成雪人了!別聽他解釋,來,子穀,按住了,先揍一頓再說!”


    “啊啊啊,照顧一下壽星可以麽,不行的話,我隻有一個請求,別打頭行不?啊啊啊啊!”


    四個年輕人正啃著紅薯,走在市中心的深夜街道上,找最近的通宵營業遊戲吧,走了半天才找到,走到遊戲吧裏感受到溫暖的空調氣息時,四人都感覺世界原來充滿了溫暖,啤酒和紅酒帶來的酒意都醒得差不多了。


    紛紛戴上虛擬頭盔,進入《冠位》。


    夏侯不傑,23級,劍士。


    照夏侯傑本人的說話,這個名字在中規中矩的基礎上,多了一番滄桑感。


    旭神不死,19級,法師。


    沉迷電腦單機遊戲的劉子旭出乎意料的花了不少時間練等級,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還是“穀神不死”的隱藏超級粉絲,這個名字有很重的致敬味道。


    王風流,24級,狂戰士。


    這個名字,都不用本人去闡明,所有人就都知道是哪位仁兄了,王荃這個手殘不老老實實練個牧師,非得要展現什麽極致操作,練了個狂戰士,他說起自己的練級曆程,副本沒人要,打個野怪都能死好幾次……總的來說,簡直慘不忍睹,他還樂在其中。


    “鬼穀,5級,哈哈哈!”


    加了張子穀好友的王風流匆匆而來,趕到新手村後,看著眼前的小弓手,作為狂戰士體型比現實要壯碩不少的他笑得合不攏嘴。


    遊戲id為“夏侯不傑”的夏侯傑,id為“旭神不死”的劉子旭都來到了新手村,由於《冠位》不允許隊伍成員等級的上下限超過10級,所以三人就都放棄了帶張子穀練級的打算。


    他們今天聚到一起來,本來就不是來打副本練級的,重頭戲可是切磋,也就是不帶殺意,不將對方視為敵對目標的友情pk。


    王風流作為狂戰士,是可以使用劍士的重劍,以及自己職業的長槍兩種武器,但代價是作為近戰卻隻能穿薄薄的脆皮防具,這也是狂戰士職業的核心所在,放棄防禦手段,隻專注於進攻能力。


    所以狂戰士職業打副本才沒有人要嘛,又不是遠程,又沒有刺客的保命能力,脆得和紙一樣,還要搶劍士的裝備,在低等級的時候,狂戰士玩家們也有自知之明,除非是有專門的團隊配置,否則都老老實實埋頭自己練自己的級,這就導致了現在高等級的狂戰士高玩,很少。


    但狂戰士的pvp能力,無論是高等級還是低等級都挺嚇人的,畢竟一個放棄了防禦,拿著重劍長槍對著人隻顧劈砍衝刺的高輸出職業,就算是新手,也難免會有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事例發生。


    王風流就是典型的“亂拳流”。


    他笑著把用高價砸來的金色品質重劍往地上一甩,對旭神不死勾了勾手:“劉子旭,你好像挺狂的呀,前天打不過你是經驗不夠,來來來,趁著這個機會,再來一次試試。”


    “誰怕誰啊,來就來。”


    大半夜裏新手村玩家們依然絡繹不絕,包括許多在路上皺著的npc,瞧見有這麽一場精彩的高等級切磋,紛紛停下腳步圍觀。


    “喲,那狂戰士手裏的重劍是金劍啊,真帥!”


    “估計要麽是個高玩,要麽是個有錢人,這種20級以上的金色武器價格都貴得離譜,更別提狂戰士和劍士都能用的重劍了,嘖嘖,羨慕這個王風流。”


    聽到旁邊人們的話語,本來還有點兒小緊張的王風流頓時鬥誌翻倍,他重劍一揮,笑著對旭神不死喊:“看我不劈死你!”


    旭神不死看見王風流提著重劍衝了過來,連忙後退。


    劉子旭對虛擬頭盔遊戲其實玩得不多,就是論壇逛得挺多,對職業選手高玩耳熟能詳,操作技巧什麽的都能言善道,但真自己操作起來,還是顯得十分生硬。


    王風流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著重劍就是猛劈,王荃的狂戰士,真是深韻醉拳此道。


    旭神不死拖著長長的法袍,一邊偶爾甩出幾個技能,一邊不停地後退躲避,法師的瞬閃技能要到30級才能學到,所以他倉促躲避的樣子看起來不像個法師,倒像個和王荃一樣不太靈活的狂戰士。


    夏侯不傑看得津津有味。


    他轉頭對5級的弓手張子穀問:“猜誰會贏?”


    快要看睡著了的張子穀猛地一抬眼皮,打了個哈欠說:“不知道,不是我沒啥興趣,而是他們打得太給力了,你來我往的,不到最後一刻還真不知道誰能贏。”


    夏侯不傑打趣:“5級指點江山?”


    張子穀翻了個白眼:“那你還問我幹嗎?”


    “要不你等下去試試和王荃打一場?”


    “我才5級耶,你讓我去送死,我才不幹。”


    “不是送死。”夏侯傑怕張子穀不知道規則,向他解釋,“《冠位》裏的切磋機製是不看等級的,高等級唯一的收益就是多了一些技能而已,其他的人物屬性啊,裝備屬性啊等等全部都是平衡的,也就說你5級和王荃24級,其實沒什麽差別。”


    張子穀看了眼那邊正激烈的切磋,搖頭說:“還是算了吧,王荃打得實在是太猛了,那動作跟磕了興奮劑一樣,我建議你去和他打打,我就當學習你們的操作了。”


    “行,等下給你瞧瞧近戰之間的對決是個什麽樣子。”


    張子穀說“學習”不是欺瞞什麽,倒真是要學習一下。《冠位》的pvp和《守望英雄》是截然不同的,他雖然能一通萬法通,可是怎麽也得先看一下pvp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具體打法。


    兩人說話間,那邊激烈的對決已經落幕。


    結果讓人大跌眼鏡,王風流取勝,取勝的原因不是他比旭神不死強,而是旭神不死技能放得太亂,空的技能太多,導致自己沒藍了。


    法師沒藍,用法杖去和狂戰士近戰……


    這才讓王風流取勝。


    旭神不死敗下陣來,劉子旭有些懊悔地搖頭說:“唉,剛剛我火牆放歪了,其它技能空了沒事,這火牆歪了真的太致命了,酒還沒完全醒,不然我能贏的。”


    王風流笑著揮舞手中重劍,作出勝利者的姿態,然後再衝著夏侯不傑勾了勾手。


    他瀟灑地說:“來,下一個。”


    劍士和狂戰士的對決,張子穀本來以為是比剛剛更加混亂激烈的對戰,結果恰恰相反,兩個人隔開一定的距離,偶爾探出劍和對方互相試探,但都沒有真正率先出手。


    《冠位》的pvp機製才開兩天,在剛開的時候,王荃和劉子旭切磋過一場,王荃就是太過於謹慎被拉開距離用技能亂轟,才被劉子旭的法師給轟死了,這次他打劉子旭,直接借著微微醉意做了回莽夫。


    但和夏侯傑打不一樣,他和夏侯傑一起組隊打過很多次副本了,他深知夏侯傑的遊戲水平比隻會說的劉子旭高了太多,莽夫行為肯定不管用。


    所以一向不講戰術打法豪放的王荃也開始玩起試探來。


    正饒有興致看著兩人兜圈子的張子穀突然心神一動,他看見提示板上顯示自己的電話響了。


    《冠位》是有外接功能的,綁定了手機後,能夠在遊戲裏接聽電話,不綁定手機隻把數據線連上虛擬頭盔,也能看到電話響了的提示。


    張子穀沒有在遊戲裏綁定自己電話號碼的習慣,在《守望英雄》裏他就沒綁,一直隻連數據線。


    和身邊還在回想剛剛戰鬥失誤的旭神不死打了個招呼,他就先行下線了。


    摘下虛擬頭盔,接了電話。


    是個沒聽過的女孩聲音。


    “喂,是鬼穀麽,我是花煙,你那把托我賣的金弓,我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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