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個籠子,把廣袤的森林關在了裏頭,張子穀和寶釵君尋尋覓覓,跌跌撞撞,總算是將要走出這片讓人壓抑的地方,還好一路上沒有再遇見天主堂的人,可能他們已經從森林的另外幾條路去了最終boss的所在地了。


    最先提出要去試試最終boss幾斤幾兩的人,竟然不是年輕又勇敢的女劍士,反而是自打進入魍魎城開始就興致不怎麽高的張子穀,寶釵君對此還是抱有些許的懷疑,畢竟魍魎城boss的等級是依序排列的,城門將羅章30級,第二地區監獄迷宮的boss是35級,而最終boss則是高不可望的40級,兩個人的力量好像完全不夠看。


    不過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帝”並沒有直說,她和接觸過張子穀,見過他的戰鬥場麵的人,都有同樣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叫鬼穀的弓手,總能出乎意料,加上已經沒回頭路可走,所以就和張子穀一起去試試看。


    在之前那一番關於君臨,關於華夏的對話後,張子穀就更加沉默了,第二個“對不起”的意思,寶釵君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不過作為聰明人,而且是聰明的女人,張子穀隻要不願敞開天窗說,她也絕不會問。


    人皆有逆鱗。


    森林陰暗的環境把沉默的氣氛烘烤得更焦,夜風一吹,樹葉嘩啦啦往下掉,像極了一場黃綠色的雨。


    寶釵君隨口對身邊像機械一樣行走的張子穀問:“怎麽了,心事那麽重啊?”


    張子穀回過神來,長長呼吸了一下:“呼,不是什麽心事,就是我有個壞習慣,愛瞎想,你剛說的話讓我想得太遠了,現在……沒事了。”


    “沒事就好,你們進魍魎城的時間應該也不比我們晚多少,按現實一算估計都快五個小時了,走神很正常,不過現在得加把勁了。”


    寶釵君沒有說破,而是借著張子穀的話給了個台階:“鬼穀,你瞧,快要到了,走進那襲宮殿群,進入正殿,我們就能去給第三地區的最終boss送人頭了。”


    張子穀仔細一看,從逐漸稀薄的樹木上葉子中,大塊大塊的間隙看過去,的確已經能看到在原野上看得十分遙遠的宮殿群,現在近在眼前。


    張子穀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送人頭,不過既然走到這兒了總得去試試看,放心,就算是送死也不會拖累你的,我一個人去,副會長你就在一邊,我要是被秒了,你就趕緊跑。”


    聽到張子穀這句話,寶釵君微微一笑:“白癡,你以為這麽大的宮殿群,七八座宮殿就一個boss啊,我們進去都不容易,還想著出來麽?我會和你一起上的。”


    張子穀搖頭說:“不行,你是君臨的副會長,身上還有貴重的道具,我死了一點事沒有,你可不行,我帶副會長你來是帶你出副本的,不是去戰鬥的。”


    寶釵君問:“我和我們會長兩個人的權柄差不多,但你知道我為什麽是君臨的副會長,而不是會長麽?”


    張子穀表示不明白。


    寶釵君笑著說:“因為會長是一個公會的標記,也就是靈魂人物,打團隊本也好,打群架也好,會長都得躲得遠遠的,而我從來不會躲得遠遠的,因為這可是我的責任。”


    張子穀想起之前引著岡格尼爾追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君臨和天主堂的戰場上,女劍士在隊伍中奮力揮劍殺敵,差點沒一頭衝出去,好像比誰都不怕死一樣。


    張子穀也沒再拒絕寶釵君想要和他一起作戰的想法,反正估計說了也沒用。


    他對女孩子本來就一點辦法沒有,更別說這樣成熟聰明都快成精了的女孩了,換做以前,他肯定會不再管也不再問,自己做自己的就行了,不過現在,他對這個君臨的副會長多了許多好感,於是補充了一句。


    “我聽我一個劍士朋友說過,劍士和比自己等級高的boss近戰,隻要吸引火力的同時保住性命就好了,不需要過於追求輸出,所以,自保為先,副會長你要是掛掉,我們這麽遠的路就走得毫無意義了。”


    “你那個劍士朋友還挺懂的嘛,一定是個和你一樣的超級高手吧?”


    “呃,雖然這麽說有點對不住他,不過我那個劍士朋友在不久前你應該遇到過,從岡格尼爾的領域玩命跑出去的幾個華夏玩家,裏麵拿劍的就是他。”


    “……好吧,當我沒問。”


    眼看即將就要走出森林,無邊無際的樹被拋在了腦後,走過森林最後一點兒路程,視線豁然開朗,能夠看見原野上鋪了一條如玉般圓潤的石路,石路的前方,就是魍魎城的城牆,城牆後麵,就是那些巍峨華貴的宮殿了。隻是貼近了看,遠看充滿了神聖感的宮殿群被覆蓋上了一層暗紅色的霧氣,神聖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鬼域似的森森然。


    魍魎城副本分為五個地區,城外的入門護城河,魍魎城地麵上毀滅後的民宅和軍營,地下的監獄迷宮,以及在城中心周圍的原野,和最核心的內城地區。


    從石路過去,在內城的城門口站住,張子穀突然開口:“副會長,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寶釵君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然後加了句:“不過在大戰之前,問的問題肯定很重要,你問吧,我肯定認真的回答你。”


    她腦海裏已經模擬出了好多個很嚴肅的問題,比如“你的誌向如何如何”,“我的誌向如何如何”之類的。這個白癡神遊天外了這麽久,肯定有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要問吧。


    而張子穀停頓了一下,問:“如果我們真的打倒了那個最終boss,但是我們不在一個團隊,而且就倆人,那些掉落該怎麽分配?”


    ……


    白……白癡啊!


    為什麽問這麽財迷的問題的時候要一臉認真的樣子啊,害我還期待了半天!


    寶釵君無力地捂著額頭說:“我隻要自己職業的裝備,其它的東西全部歸你,那些撿不了的裝備就爛掉吧,這也沒辦法,喂,你別那樣狐疑地看著我,我是個商人不假,但是你救了我,這好歹算是一點回報。”


    張子穀突然喜笑顏開:“好,那說定了啊,我拿除劍士職業裝備外的所有東西!”


    “……鬼穀,我也想問你個問題。”


    一直沒法調節自己混亂的心態,現在終於有了個確定的大好目標的張子穀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正盤算著團隊副本boss那麽多材料到底怎麽賣,聽到寶釵君的問題,他立刻點頭。


    “為什麽你這樣的人也能是那麽厲害的高手啊,這,這不符合設定啊,那種能輕鬆幹掉奧列斯狄的高手,怎麽能是你這個樣子啊?”


    張子穀撇了撇嘴:“副會長,且不討論我是不是高手,就算我真是高手,也要吃飯的啊,再厲害的人不吃飯也得餓死吧。”


    說到吃飯,寶釵君立刻認同了這個觀點。


    她眯眼笑了笑,問:“怎麽,心情突然變好了?剛剛不都還一臉沉悶,看起來半死不活的樣子?”


    張子穀回答:“因為有錢賺了啊,我之前看過一眼魍魎城的基礎資料,說最終boss的掉落材料非常多,而且都是強化裝備,強化技能的稀有材料,能賣不少錢啊,賣了之後我就能不用總吃泡麵了,可以有錢吃烤肉了。”


    寶釵君不以為然:“俗氣。”


    俗氣?


    不吃泡麵吃烤肉叫俗氣,那感情吃泡麵才叫不俗對吧,拜托那叫慘痛好嗎?而且你這個天天吃山珍海味的有錢人有什麽資格評價這個啊?


    張子穀把一肚子的吐槽變成一個無奈的表情。


    城門口處,可以聽到宮殿群中,有鬼魂嗚咽的可怕聲音,兩人在簡單調劑了心態之後,已經做好了應對前頭千難萬險的準備。


    寶釵君問:“那麽有信心能憑自己一個小弓手打過40級的大boss?”


    張子穀說:“如果是岡格尼爾那種,肯定隻能等死,不過30級的城門將我已經見識過了,不是隱藏boss,機製就不會太過分,而且我隻要知道殺掉他就能換很多餐烤肉,就算是岡格尼爾我也要用盡全力去宰掉。”


    寶釵君對這種想錢想瘋了,但是又性格太白癡隻能拚上命賺錢的人,無言以對。


    窮瘋了想拚命賺錢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還是個比頂尖還頂尖的高手!


    寶釵君順口說了句:“對了,鬼穀,我聽打過的人說,魍魎城的最終boss不僅僅掉落大量的稀有材料,而且還掉落團隊副本中隻存在一件,裝備後綁定的裝備,也就是說,這個裝備撿起來隻要你不用,就可以拿出去賣,這種團隊副本的裝備,在外麵肯定是很高的價。”


    古語說,言出法隨。


    寶釵君的這句話真的好像有什麽法力一樣,讓麵前強大的弓手頓時變成聽到一句“走,我給你買王者xx新皮膚”的小孩,眼睛裏麵冒出的光彩都恨不得要變成錢的形狀。


    “真的嗎?”


    “我可沒必要騙你,對了,如果你真能宰得掉最終boss,那裝備就算是劍士用的,我也讓給你,你還是不用懷疑,這算是我的——喂,鬼穀,喂,白癡,你跑那麽快幹嘛?”


    張子穀背著弓已經快步衝進了城門,對身後的女劍士回了一句:“搶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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