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5月份


    1880年各項財報匯總,上一年度各項國際貿易往來收入,企業應得受益分紅,稅收,租金全都核算完畢,百川歸流一般的匯集到案前。


    數據是驚人的,一連串巨大的數字後麵蘊含的是豐厚的利益,深刻影響了澳洲當前的局勢和未來的社會走向,二者相輔相成,密不可分。


    以澳洲支柱性的產業毛紡廠為例;


    四年半之前,職工數量6700人的毛紡廠,每年產生的銷售利潤約50萬英鎊左右,人均創造利潤約80英鎊。


    發展至今


    紅河毛紡總廠擁有位於朱雀市的毛紡一廠,二廠,三廠,位於鬆江鎮的毛紡四廠,位於北侖鎮的毛紡五廠,在職職工達4.55萬人,1881年創造純收益673餘萬英鎊,人均創造利潤達149英鎊2先令,規模和效益雙雙實現大幅度攀升。


    如今,位於鬆江鎮的毛紡七廠,北侖鎮的毛紡六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設中,正式投產以後,將會帶來更為豐厚的收益。


    從人均創造利潤80英鎊到如今的149英鎊2先令,毛紡總廠幾年間的變化,折射出紅河穀麾下企業發展的縮影。


    作為紅河穀輕工業界的龍頭企業,毛紡總廠經過數年發展和科技創新,勞動生產率和職工技能嫻熟度大大提高,是一個重要方麵。


    另一方麵


    原料羊毛價格連續七個剪羊毛季(每年四次)一直都維持低位,極大的減少了毛紡總廠原料開支,出口到歐美市場的純羊毛毛線產品價格堅挺,市場占有率大幅提升,毛紡總廠的議價同樣在提高,成為利潤率大幅上升的另外一個重要契機。


    事實上


    紅河毛紡總廠在澳洲已經形成了類似卡特爾壟斷企業,高速發展的毛紡織企業不但消化了紅河穀的巨量羊毛原料,也消化了新南威爾士州,維多利亞州,甚至南澳洲的羊毛原料,主導了澳洲羊毛市場價格話語權。


    一切買賣聽憑自願,嫌價格低你可以不賣。


    羊毛價格持續低迷,南方各州的白人牧場主沒有可能抗拒羊毛壟斷卡特爾的殘酷壓迫剝削,近兩年來有1000多家私人牧場紛紛破產,更多的牧場陷入經營困境之中,在看不到光明的黑暗隧道裏苦苦掙紮。


    這是南方各州馬匪強盜層出不窮,社會治安愈加混亂不堪,趨於惡化的根本原因。


    大量走投無路的白人牧場主和失業牛仔糾集在一起,用暴行發泄心中的不滿,各種惡性案件層出不窮,令南方各州的皇家騎警疲於應付。


    事實上,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紅河穀在用這種強勢的態度對抗新南威爾士州和維多利亞州,對其施加巨大壓力,迫使南方各州同意沿海鐵路南延線方案(自北侖港向南方一直抵達墨爾本)。


    極少有人能夠站在整個社會分工的角度,看待羊毛壟斷卡特爾的弊處,這是資本初級發展階段人們眼光的局限性,認為存在即合理。


    即便偶爾有這樣的正確聲音冒出,很快也會因為各種原因消失不見,消失在沸反盈天的輿論大潮中,或者不慎死於非命,或是找到了更為豐厚的工作,或者明智的緊緊閉上了嘴巴。


    在資本主義積累初級階段,每個毛孔都滲透出肮髒的血液,羊毛壟斷卡特爾自然也不可能避免。


    作為澳洲支柱性產業之一,整個羊毛利益鏈條上,直接和間接影響到上百萬人的就業和收入,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產業體係。


    從南方各州白人開設密如蛛網的羊毛收購站開始,從馬車運輸到輪船運輸,從碼頭裝卸人員,倉庫從業人員到貿易商,從維持治安的皇家騎警和鎮長,稅收專員,政府職員等等,以及他們身後的家人,這個群體總數量達到十幾萬人之眾,都是羊毛利益鏈條上的一份子。


    出於自身利益所致,羊毛收購商當然希望原料價格越低越好,貿易商同樣如此。


    這股勢力結合壟斷價格話語權的紅河穀羊毛卡特爾,隻要輕輕的一壓,整個澳洲的羊毛價格便應聲而倒。


    受到損害的是包括紅河穀在內的廣大農場主,牽扯到近30萬人口,全都成為被剝削和壓迫的群體。


    以紅河穀牧場為例,麾下從事牧業的人口超過7.7萬人,大多數都是來自大陸的移民人口,需要通過三年免費勞動償還移民貸款,相應的成本比雇用白人牛仔低得多。


    即便如此,紅河穀牧場一年整體虧損依然超過13.66萬英鎊,是難得全行業虧損的部門。


    紅河穀牧場內的務工人員屬於雇用工,是否虧損與他們關係不大,考核的指標是人均羊毛產量,利潤率不在其內。


    問題在於


    昆士蘭伯爵大人財大氣粗虧得起,牧場的虧損轉化為毛紡工廠的利潤,等於左口袋掏到右口袋,而南方白人牧場主虧損不起,經營陷入極度困境。


    能否反抗來自紅河穀的壓迫剝削呢?


    南方各州的一些有識之士也嚐試性的做出努力,集中資金力量籌辦維多利亞毛紡廠,資金和設備是不缺的,可是在工人問題上卻難倒了一大片。


    毛紡廠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長時間單調乏味的重複工作,隻適合耐心比較強的女性職工,而且需求量很大。


    脾氣暴躁的牛仔們往往會被這種單調重複的工作逼得發狂,在喝點酒之後,索性一把火燒了這個鳥廠……


    呆呆的望著映紅半邊天際的維多利亞毛紡廠,辛苦籌辦的廠子投產沒有一個月便燃燒成一片偌大火海,一眾白人投資者想死的心都有了,僅存的一點心思也徹底泯滅。


    在澳州,人口比例失衡一直是個大問題,英國殖民政府被迫從北愛爾蘭輸入大量年輕女性,用於緩解巨大的人口矛盾。


    以墨爾本為例,40萬人口的城市女性隻占26.3%,約莫10萬出頭一點的樣子,除去老人和兒童,再減去已經成家的女人,適齡未婚女性完全成為稀缺物。


    每一個未婚年輕女性屁股後麵,都跟著一大串被雄性荷爾蒙燃燒嗷嗷叫的男人,從十幾歲到四五十歲都有。


    在這種現實社會環境下,上哪去找毛紡織女工呢?


    這還僅僅是開始,毛紡廠生產的純羊毛毛線經過跨洋航運,運抵歐美消費市場,如今的遠洋航運市場被十九世紀聯合航運公司壟斷,高昂的運費就會讓利潤縮水一大截。


    從悉尼港到墨爾本,往來的跨洲班輪九成都是該公司麾下貨輪,是航運市場的主宰。


    這還沒完,運抵歐美市場純羊毛毛線產品,必然會遭遇當地官員的刁難,市場同行的抵製,收購商的壓價等等難以逾越的障礙。


    不是每一個羊毛商人都擁有紅河穀伯爵如此強硬的背景,背靠著維克多公爵大人這棵參天大樹,在歐洲手眼通天的關係網,遍及英法德意等國的銷售渠道,眾多用利益捆綁在一個利益鏈條上的既得利益群體,還有無數你想不到也猜不到的困難……


    一著不慎,便是血本無歸的下場。


    即便克服千難萬苦銷售了羊毛產品,也拿到了巨額銷售款,問題是怎麽拿回澳洲?


    作為唯一開通澳洲與歐美各國跨洲匯兌業務的大銀行,匯通銀行要抽取三成比例的匯兌費用,100萬英鎊就要抽取30萬英鎊,血淋淋的展示資本強權。


    若是不願意眼睜睜的被宰殺,盡可以自己去鋪設遍及歐美市場的銀行網絡,那就用不著求匯通銀行了。


    要做到這一點更難,近乎不可能。


    剩下的選項就是自己帶著巨額資金萬裏迢迢的趕回澳洲,一旦消息泄露,蜂擁而上的海盜和無數臨時客串的強盜,毫不猶豫的將其撕成碎片,一口一口的吞下肚去。


    消息會走漏嗎?


    這不是會不會走漏消息的問題,在有心人的主使下必然會走漏消息,成為一場匯集世界強盜界的盛宴,從歐羅巴到澳洲的萬裏海途上,,擁有太多的機會可以捕食肥美的獵物……


    所以,紅河穀強勢崛起的毛紡產業並非孤軍作戰,從生產羊毛的自有牧場到毛紡廠,從自有鐵路到碼頭,從十九世紀聯合航運公司運輸到諾曼底進出口公司銷售,從匯通銀行金融服務到移民政策,已經形成了一個嚴密而龐大的社會關係鏈條,密切不可分割。


    昆士蘭伯爵大人就是幕後的大boss,仿佛盤踞在蜘蛛網上的王者似的,觸動任何一點都會成為其獵物,欲掙紮纏繞的愈緊,直至香消玉殞。


    任何欲染指毛紡產業鏈條的白人投資者,唯一的可能便是與紅河穀合作,投資新建毛紡企業股權,將自己緊緊綁在紅河穀的利益戰車上無法下來。


    單獨想自己搞一套?


    嗬嗬……有多少錢都不夠跪的,盡管放手施為就好。


    殘酷的社會現實會教訓這些不知量力者,啥叫蚍蜉撼樹?啥叫壟斷卡特爾?啥叫一腳踢在鐵板上,直接骨斷筋折,債務纏身直至滅亡。


    正是看清了這一點,越來越多的白人投資者賣出了自己的牧場金礦,投資於紅河穀毛紡總廠,成為坐收紅利的股東之一。


    李福壽因此也收攏了大量的南方牧場地皮,金礦場和悉尼港以及墨爾本港碼頭股權,如今占據著昆士蘭州帕爾默河流域55%的金礦場,年出產黃金接近200萬盎司,折合約56噸黃金。


    李福壽同時持有曆史悠久的維多利亞金礦七家大小不等金礦場所有權,年出產黃金23萬盎司,是維多利亞州最大的金礦場主之一,約占據整個維多利亞金礦場年均出產量的8.7%。


    這些資本運作,是匯通銀行總經理凱斯特納先生不掌握的秘密交易,


    由於紅河穀毛紡總廠交出亮麗的分紅報告,年均純利潤超過530萬英鎊,整體估價(不含火熱建設中的毛紡六廠,毛紡七廠)超過1億英鎊,達到1.1333億英鎊之巨。


    白人投資者在毛紡一廠二廠和三廠上的投資比例偏高,到了四廠五廠便急劇降低,整體持股水平也隨之被拉低。


    股權轉移每一個小數點背後,都是超過百萬英鎊的大交易,每年可以穩定的獲得5.3萬英鎊左右分紅。


    因此,李福壽擁有足夠的利益籌碼,誘惑南方各州白人上流社會站到自己這邊來,放棄在沿海鐵路南延線的強硬立場,成為利益鏈條上的一份子。


    既然無法反抗,莫如躺倒享受,不失為一個明智抉擇。


    對於白人強硬保守派來說


    擺在桌子上的選項非常有限,強硬的抵抗政策便是陷入連年的巨額虧損中,肥的拖瘦了,瘦的拖死了,越來越多的白人明智的登上了紅河穀的戰車,放棄了這折磨人的拉鋸戰。


    若是同意沿海鐵路南延線方案,隨之而來的便是洪水一般蔓延的移民群體,深入到南方各州的方方麵麵,滲透進入社會生活的每一個環節。


    擁有來自昆士蘭伯爵大人強硬的支持,遍及澳洲洪門兄弟會分支機構做後盾,還有致公黨議員的監督,南方各州沒有底氣拒絕,也不能岐視和排擠移民群體,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


    這種結局,絕不是強硬派願意看到的。


    少數頑固派的抵抗是最讓人頭痛的,沿海鐵路南延線方案正是受阻於這極少部分群體,進展得步履維艱。


    長達1700英裏的南延線方案,其間任何一位或者幾位白人牧場主的頑固抵抗,都會令整個計劃胎死腹中。


    麵積動輒數萬甚至數十萬,上百萬英畝的大牧場,沿海鐵路總不能從天上飛過去,也不可能繞過去,隻能日複一日的對峙下去。


    這已經成為紅河穀最頭疼的難題,沒有之一。


    時至今日,昆士蘭伯爵大人依然握有紅河穀毛紡總廠85.3%股權,年收益440萬英鎊,不愧為澳洲支柱性產業,收割的利益足夠豐厚。


    僅僅匯通銀行和毛紡織業兩項產業相加,李福壽年收益便達到千萬英鎊級別,環顧世界,也是最頂級收入群體之一。


    隨著紅河穀蓬勃發展興旺,移民群體規模滾雪球一樣的壯大,這兩項支柱性產業,在今後可以預見的數十年裏,會沿著陡峭的上升趨勢繼續攀升,帶來更為豐厚的收益。


    如今整個澳洲擁有186萬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華人移民,預計4個月後,在1881年10月份來臨之前便會突破200萬大關,超越白人群體成為第一大族裔,代表著移民潮不可阻擋的大趨勢。


    若是這個數字乘以十,那麽其間蘊藏何等巨大的利益,想一想都讓人心醉神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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