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淩晨時分。


    大隊的黑影自南方聯邦軍營地出發,繞道雪山鎮上遊約4.5公裏水淺的地方,徒步涉過半人高的利默河,悄然的向著山嶺高地方向摸過去。


    雖然士兵們喝了一些烈酒,但渾身潮濕的軍服被夜間冷風一吹,依然凍得瑟瑟發抖,身體熱量大量散失讓人行動變得僵硬,士兵們在夜色中跌跌撞撞走著不時摔倒,甚至有人扭斷了腳,發出很大的響聲和痛叫聲,在漆黑的夜色中傳出去很遠。


    這讓弗萊徹上校非常惱火,低聲斥責道;“如果不想害得我們都完蛋,那就讓他們閉嘴,這些該死的白癡,難道要告訴那些東方人我們來了嗎?猜猜他們歡迎你的是火雞還是子彈。”


    “長官,士兵們都凍壞了。”


    “蠢貨,讓他們忍著,現在可不是郊遊。”


    “遵命,長官。”


    “上帝呀,這真是一場災難。”弗萊徹上校心中有種想殺人的衝動,拿出隨身攜帶的酒壺灌了口烈酒,感受到寒冷的身體湧來一股暖意,方才好受些許。


    偷襲的部隊已經接近鐵路線,而山頂高地和雪山鎮都在距離鐵路線不到1公裏的範圍內,可以說摸到敵人的鼻子底下了。


    在這種關鍵時候,犯任何錯誤都是致命的。


    幸好東方人的警惕性不高,讓偷襲部隊順利的接近鐵路線,大概也就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這讓弗萊徹上校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候即便被發現了,一個衝鋒也就殺到了敵人麵前。


    弗萊徹上校得意沒多久,黑漆漆的夜色中忽然傳來大片的慘叫聲和咒罵聲,這麽大的響動就連雪山鎮都能聽得到,簡直讓弗萊特上校氣的青筋直跳;“該死的……又怎麽回事?”


    “報告長官,敵人設置了陷坑和鐵絲網,我們很多人因此受了傷,看來形勢不妙啊,敵人早有準備。”


    “廢話,現在顧不了那麽多了,命令士兵用手榴彈炸開鐵絲網衝過去……”


    話沒說完


    突然聽到“噗噗噗噗”幾聲沉悶的槍響,一連串的白磷照明彈升上天空炸開,一瞬間亮如白晝,把黑壓壓的進攻部隊全都暴露在荒野之中。


    尤其糟糕的是鐵絲網阻攔了進攻部隊前進的方向,大量的士兵擠在一起,還有人翻倒在陷坑中抱著腿慘叫,如今夜色的掩護被光明驅散,全都暴露在眼前。


    “給我狠狠的打!”


    一聲令下


    排槍聲密集的響了起來,在夜色中交織出清晰的火網籠罩南方軍士兵,立刻在士兵們的身體上鑿出無數的血洞,在彈雨中抽搐擺動,頹然的栽倒在地死去。


    “噠噠噠……噠噠噠……”


    幾挺馬克辛重機槍也怒吼起來,熾熱的槍彈宛如死神的火鞭一樣來回撥灑,帶去恐懼與死亡,割韭菜一般的掃倒大片士兵。


    “還擊,命令部隊組織反擊。”


    “快,讓士兵們用手榴彈炸開鐵絲網,打開通道衝進去。”


    “不,不能撤退,在荒原上無遮無擋,絕不能把後背丟給敵人,那樣會死得更快。”


    “衝過去,快衝過去,否則都得死在這兒。”


    弗萊徹上校聲嘶力竭的狂喊,指揮手下士兵壓上去瘋狂進攻。


    激戰的槍聲密集響起來,進攻的南方聯邦軍士兵們胡亂的還擊,很多士兵扔出了手榴彈,“轟轟轟……”的炸響一片。


    在大團的火光和泥土飛濺中,鐵絲網被炸成一段又一段的死蛇一般,勇敢的白人士兵順著缺口湧入,然後被炙熱的機槍子彈一批又一批的掃倒,屍骸越累越高。


    激戰10多分鍾後


    夜色中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鐵絲網附近留下大片屍骸之後,南部聯軍士兵們再度敗退下來。


    不時升上天空的白磷照明彈一次又一次的驅趕黑暗,在光明和黑暗的閃爍之間,子彈射出的褚紅色的彈道清晰可見,將鐵絲網附近變成一片死亡地帶,伏屍累累。


    趁夜偷襲的南方軍士兵是一個團加上一個師部警衛營的規模,人數總計2360餘人,這10多分鍾的戰鬥有近700名士兵死傷,陣地上滿是哀嚎之聲,濃烈的血腥味隨風擴散開來,讓人頭皮發麻。


    真見鬼,偷襲戰打成了攻堅戰。


    弗萊徹上校看著慘烈的戰況眼皮子直抽抽,依照豐富的戰鬥經驗估算,參與伏擊的敵人不少於800人,擁有7挺馬克辛重機槍,在戰鬥中被摧毀了一挺,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火力。


    弗萊徹上校是經曆過美國南北戰爭的老兵,參加過很多血腥殘酷的戰役,是從死人堆裏滾出來的軍人,已經變得心如鐵石。


    他看著黑暗重新又籠罩戰場,敵我雙方趴在地上你來我往對射打的熱鬧,但槍聲稀疏了許多,敵人的重機槍全都停止了怒吼,就像隱藏在暗處的凶獸,找機會就會撲上來狠狠咬上一口。


    敵人埋伏在鐵道路基一側,高高隆起的鐵道路基是天然的步兵掩體,這樣胡亂的對射僅僅是浪費子彈,根本傷不到敵人分毫。


    “停止射擊,節約子彈。”


    弗萊徹上校的命令傳達下去,胡亂的對射終於停止了,戰場上恢複了可怕的沉寂。


    “傳令警衛營長格蘭特·沙普斯少校立刻前來,有緊急作戰任務交代給他。”


    “是,長官。”


    傳令兵敬了個軍禮,轉身匆匆離開了,身形很快淹沒在黑暗之中。


    弗萊徹上校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前方,腦袋上當真有一萬個神獸呼嘯而過,這該死的作戰任務,這該死的狡猾的敵人,還有那該死的利默河……


    想到這裏,他禁不住渾身打了個冷戰,連忙掏出水壺灌了一大口烈酒暖暖身子。


    在這個氣溫寒冷的深夜裏,渾身濕漉漉的趴在荒原草地上,冷風一吹當真是透心涼,這個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軍官還好些,大多水壺裏灌些烈酒帶著,士兵們可就慘了,僅僅是在渡河的時候喝了兩口烈酒,一個多小時下來,那點兒酒勁早就過去了,隻能硬撐著。


    環顧戰場


    弗萊徹上校感覺手上的兵力還能夠再突擊一下,爭取突破敵人伏擊的鐵路線形成黑夜混戰,利用兵力的優勢扭轉戰局,化被動為主動,打一個漂亮的反擊戰。


    他原本是一個富裕的白人牧場主,參加這場戰爭並不是為了保護該死的白人家園,更不是為了發動針對異教徒的聖戰,而是眼紅北方那些繁華的城鎮,動輒能夠掏出上千英鎊的富有華人,幻想著能夠狠狠的搶掠一把。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弗萊徹上校敢打賭;最少有一多半的白人抱著這種齷齪心思。


    說實話


    他們對新成立的南方聯邦並沒什麽歸屬感,南方軍士兵中有蘇格蘭人,愛爾蘭人,法國人,德國人,美國人甚至還有印度人,這些人宗教信仰不同,膚色不同,語言不同,怎麽可能為了保衛白人的共同家園拚死作戰?


    大洋王國對白人並沒有歧視,白人統治也好,國王陛下統治也好,對底層白人民眾沒什麽區別。


    主要是北方城鎮太富裕了,那些財大氣粗的華人商人動輒能夠掏出上千英鎊,看的人眼睛珠子都紅了,誰都想去搶掠一把。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報告長官,格蘭特·沙普斯少校已經來了。”


    傳令兵的聲音打斷了弗萊徹上校短暫的走神,他對著警衛營長格蘭特-沙普斯少校招了招手,直接命令道;


    “少校先生,你的警衛營沒有在先前的攻擊中遭受重挫,我現在要求你帶著手下全體士兵順著鐵路線向北走2公裏,記得繞一個大圈隱蔽接敵,估計那裏不會有大量的敵人防守。


    你的任務就是率領手下用迅猛的動作突破鐵路防線,記得用手榴彈炸開那些該死的鐵絲網,後率領部隊從側麵發起攻擊,配合主力部隊正麵突擊。”


    說到這裏


    弗萊特上校兩隻手狠狠地向中間一夾,用森冷的語氣說道;“20分鍾後,我會命令部隊發起佯攻掩護你們,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到時候我們左右夾擊,徹底消滅這股狡猾的東方人,我要將他們全部幹掉,一個不留。”


    “是,上校先生,警衛營必將如您所願發起迅猛攻擊。”


    “好極了,那麽進攻將在20分鍾後準時發起。”


    “明白,我現在就去執行命令。”


    看著少校離去的背影,弗萊徹上校嘴角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容。


    他知道身後的史密斯軍團長官正在緊密盯著當前戰況,這是開局的第一仗,因此顯得格外重要,上校先生需要一場漂亮的反擊戰來證明自己,我可是有真材實料的老兵。


    20分鍾後


    正麵陣地上,南方聯邦軍的十餘挺重機槍咆哮著怒吼起來,將密集的子彈潑灑出去,打的鐵道路基上亂石迸裂,打在鋼鐵路軌上“叮叮當當”恍若雨打芭蕉一般,火星四射。


    噗噗噗……幾聲沉悶槍響


    幾顆白磷照明彈再次升上了天空,驅散大片黑暗,佯攻的士兵們端著槍,弓著腰,小心翼翼的向隆起路基陣地發起進攻,對麵的排槍聲和重機槍聲再次怒吼起來。


    子彈穿梭往來,不時的將進攻的士兵身上鑿開血洞,毫不留情的打倒在地……


    戰事複起


    乒乒乓乓的打的煞是熱鬧,但是進攻的速度卻很慢,幾分鍾才推進了數10米遠。


    此時,距離鐵路線北方約2公裏的地方,忽然爆發出一陣手榴彈的猛烈爆炸聲音,閃爍出大團大團的火光,將預設鐵絲網炸的七零八落。


    爆炸聲還未停歇,數百個黑影便一窩蜂的向前猛衝,很快便突破了鐵絲網的封鎖接近路基,150米……120米……90米……70米……


    進攻的南方軍白人士兵突破一路順利,這讓他們興奮的狂吼亂叫,大聲咒罵著端著槍衝上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他們實在打的太憋屈了,一直在被敵人的子彈狠揍卻無力還擊。


    進攻的白人士兵們似乎想通過怒吼發泄憋悶的情緒,他們要殺掉進攻中遇到的每一個東方人,讓他們嚐嚐無助恐懼的滋味。


    眼看著南方軍士兵就要突破鐵路線陣地,距離已經不足50米遠,這時從遠方急速駛來一團黑影,噗噗噗……打出了幾發白磷照明彈,逼退了大片黑暗,將蜂擁而來的南軍士兵暴露在明亮的光線之下。


    然後兩挺馬克辛重機槍怒吼起來瘋狂潑灑彈藥,仿佛死神的火鞭子一樣來回交錯抽擊,將進攻中的南軍士兵們打得骨斷筋折,紛紛倒地死去,重機槍子彈在士兵們進攻的隊列裏爆起大團大團的血霧,就像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全力回擊,所有士兵通過鐵路線尋找掩護,趕快架設機槍反擊,我的上帝呀!”警衛營長格蘭特-沙普斯少校急得眼珠子都紅了,匆忙一迭聲的下達命令。


    進攻的師部警衛營士兵站在無遮無擋的鐵路線旁,操起槍來與敵人對射,子彈打在急速駛來的黑乎乎物體上毫無反應,對方的兩挺重機槍卻一直在瘋狂掃射,肆無忌憚的收割人命。


    很多是白人士兵剛剛衝到鐵軌上,便被猛烈的重機槍子彈打得猶如風雨中荷葉簌簌發抖,抽搐著仆倒在地上死去。


    慘,太慘了……


    南方軍的兩挺重機槍剛剛架起來掃射,便被隨後瘋狂掃射的重機槍子彈打的血肉橫飛,機槍零件到處亂飛。


    僅僅三四分鍾時間,整整一個警衛營即便傷亡近半。


    “上帝呀……到底是什麽個鬼東西?快衝過去找掩護,組織就地反擊。”格蘭特-沙普斯少校被這黑乎乎的鬼東西打的魂飛魄散,手腳冰涼,用滾帶爬的衝過鐵路線猛地撲倒在一個幹溝裏。


    可憐這個淺淺的幹溝隻有不到20公分深,他的身體大半還露在外麵。


    就在這時


    從遠方又駛來一架黑乎乎的東西快速接近,然後多出兩挺重機槍加入了怒吼,瘋狂的屠戮衝到鐵路線附近的警衛營白人士兵,將一個又一個能夠反擊的士兵打死。


    這似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承受慘重傷亡的警衛營再也撐不住了,一個又一個丟下手中的武器舉手投降。


    一場二十幾分鍾的短促而激烈戰鬥宣告結束,除了僥幸生還的70多名警衛營士兵,其餘340餘人全部陣亡(傷者挨個補槍)。


    在明亮的照明彈映襯下,間隔不到2公裏的戰場纖毫畢現,根本沒什麽秘密。


    弗萊特上校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寒冷和恐懼已經深深攥住他的身心,令其不能自己。


    通過望遠鏡他看清楚了那個黑乎乎的怪東西是什麽?


    那玩意兒就是鐵路上常見到的人力維修車,兩個人用杠杆一上一下的向下壓,這種車就可以在鐵軌上向前行駛,速度差不多跟自行車一樣。


    狡猾的東方人指揮官在鐵路維修車上堆上沙袋,設置了兩個重機槍陣地,然後……


    弗萊特上校當真是欲哭無淚;鐵路維修車還能這麽玩兒,你特麽在逗我嗎?


    這玩意兒雖然簡單,但是在無遮無擋的鐵路沿線就是大殺器,除非用火炮將其炸翻,否則就是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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