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親王奕譞如今是滿腦門子心思全都放在為老佛爺修園子這件大事上,太皇太後難得開了金口要修個園子退休榮養,別說花個幾百萬兩銀子,就是花個幾千萬兩銀子也要把這事做成。


    1889年年2月,光緒帝大婚,名義上由光緒帝親政,如今兩年多時間下來了,慈禧依然手握朝廷大權渭之;訓政。


    朝庭內一切用人行政,仍出其手;“上(光緒帝)事太後謹,朝廷大政,必請命乃行。”


    醇親王奕譞那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裏呀!


    此次南粵之行,他的目標是最少要收刮不低於400萬兩白銀,其中300萬兩進獻內務府,剩下100萬兩白銀便充做王府開銷,維持那麽大的家業可是很費錢的。


    醇親王奕譞抵達廣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入南洋海軍總理衙門查了下賬薄,發現隻餘下區區1萬多兩白銀,當即便發了飆。


    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能做什麽?


    王爺的心情不好,大體上於此有莫大關係。


    彩棚下


    廣東巡撫琦善見到王爺麵色不渝,貼過來輕聲說道;


    “請王爺明鑒,兩廣之地素來富庶,商賈如雲,但如今海關是英國人赫德把持,市舶司縱然能籌措些許,料不過四五十萬兩白銀之數,遠不足太皇太後修園子所需銀兩。


    惟今之計,要著落在兩廣總督顧延川大人身上。


    顧大人坐鎮兩廣幾近十年,南阻法蘭西強敵,北攝倭人,廣州商埠與西洋各國和南洋廣開貿易,每年進出口財貨價值何止億萬?


    若得顧大人相助,兩廣地區商賈必踴躍投效,僅捐輸一事,便可得白銀百萬兩。


    這些賺了錢的漢人腰包鼓鼓,捐個四品頂戴光宗耀祖根本就不在話下,但這要總督顧老大人登高一呼方可,其他人確實沒有這麽大的威風。”


    聽了這話


    醇親王奕譞麵色稍霽,現在什麽事兒都沒有銀子重要,若是真能籌措到大筆的白銀,讓他放下身段亦未嚐不可。


    兩廣總督實乃朝廷大員,柱石之臣,看看顧延川的前兩任就知道了,都是些什麽人物?


    兩廣總督顧延川的前任是李鴻章,再向前一任是林則徐,都是名聲赫赫的封疆大吏,縱然以醇親王奕譞身份之尊貴,也得與這些漢臣好好商量才行。


    沒辦法,滿臣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真想要做事,還需要依靠這些才幹非凡的洋務派大臣。


    “唉,也怪你們這幫猴崽子不爭氣,說不得本王爺也隻能降尊紆貴低個頭,找上顧老兒把修園子的銀子籌措齊備,想想真是憋屈啊,咱正黃旗的主子,什麽時候落魄到要向奴才低頭了?”醇親王奕譞謂然長歎道。


    “王爺恕罪,如今東南數省都是漢人都撫大臣把控一方,我們這些滿臣就是想盡點孝心,那也是沒轍啊!”


    “哼,盡說這些混賬話,但凡你們中有人能夠挑起一省軍政事務重擔,太皇太後她老人家能看不見嗎?”


    “嘿嘿……王爺訓斥的是,琦善也就是這麽隨口一說。”


    兩人正說著話,隻聽得珠江口轟然幾聲禮炮響起,然後就一聲又一聲的響個不停,預示著等候的船隊到了。


    擁擠在黃埔港碼頭的人潮頓時激動起來,隻見遠方寬闊的水麵上出現幾艘大船,劈波斬浪的一路而來,高大桅杆上紅山巨龍王旗烈烈飄揚,看起來威勢不凡。


    建立大洋王國之後,原有的紅山巨龍家族徽章也升格成了王室徽章,巨龍的頭頂戴上了王冠,一龍爪執王室權杖,代表著王權威嚴,一龍爪執閃電,代表著王室武勇。


    紅山巨龍標誌下蔚藍色的大海波濤,代表著藍色海洋連接起來的王國領土,金黃色稻穗和潔白羊毛做成的邊飾,象征著澳洲傳統的羊毛業和海外省的種植業,天頂巨大的金黃色帷幕拉開,象征著開創新紀元。


    在王旗獵獵飄揚之下,玄武號戰列巡洋艦一馬當先駛來,龐大的艦身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黑洞洞的巨大炮口宣示著赤裸裸的武力,身著白色禮服的官兵沿艦舷側站列,鋼鐵桅杆上懸掛的滿旗充滿了喜慶氛圍。


    緊隨“玄武”號戰列巡洋艦的是“無畏”號與“正直”號巡洋艦組成的艦隊,一左一右將“航海家號”郵輪保護在中間,這三艘閃亮出場的大型戰艦已無可匹敵的威勢一路駛來,引起圍觀人潮的陣陣驚叫聲。


    如此雄壯的鐵甲炮艦,南洋艦隊一艘都沒有。


    北洋艦隊好歹還有“定遠”“鎮遠”兩艘巨艦坐鎮,裝點一下門麵,在整個東亞地區都是首屈一指的強大存在。


    南洋艦隊就可憐了,隻有大貓小貓兩三隻,最大的不過是800多噸的“南琛”號鐵甲炮艦,屬實可憐得緊。


    黃埔港已有千年曆史,南來北往的船舶無數,所以廣州府的民眾還是很有見識的,曉得鐵甲炮艦越大越厲害的道理。


    就在幾年前,法國遠征艦隊的炮艦就曾侵擾過黃埔港,佛山,廈門以及福建馬尾港,那些法國鐵甲艦可比眼前的戰艦小多了,威力自然也遜色許多。


    看到大洋王國如此喧赫聲勢,醇親王奕譞原本傲慢的臉色變了變,不得已站起身來說道;“既然武王已至,諸位請隨我一同上前迎接,我大清國乃是禮儀之邦,規矩斷不可廢。”


    “王爺所言甚是,同去,同去。”


    “合該如此。”


    既然醇親王奕譞發出動議,一幹朝廷大員從善如流的站起身來,向碼頭前方迎去,還有很多外國駐廣州使節,一大幫子人全都向碼頭上湧去。


    “航海家號”郵輪穩穩的停靠在碼頭上,長長的舷梯隨即放了下來。


    碼頭上霎那間鞭炮齊鳴,鼓樂奏響,還有舞龍舞獅等民間傳統前來助興,當真是熱鬧非凡。


    “航海家號”郵輪舷梯上,率先走下來的是兩列身穿白色軍禮服,係著金色腰帶的持槍王室禁衛,數量足有三四百名,呼啦啦的在碼頭上又形成了一圈內層護衛。


    這些血戰餘生的王室禁衛,身上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淩厲氣勢,令一眾朝廷官員們啞然失色。


    縱然再遲鈍,也知道這些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那股子濃烈殺氣怎麽也掩飾不住。


    隨即在王室禁衛指揮官命令下,數百名士兵齊刷刷地行持槍禮,同聲喝道;“文成武德,威加海內,我等恭迎王駕。”


    數百人這一聲斷喝宛若炸雷般平地響起,端得讓人頭皮發麻,油然生出一股敬畏有加的情緒,興許這就是霸道絕倫的王氣吧!


    郵輪上數十支長號齊鳴,悠遠蒼涼的號聲仿佛出征號角,透露出無盡蕭肅四蕩在空中,震憾人心。


    一頂金黃色華蓋在眾將官的簇擁之下蒞臨碼頭,居中襯托著身穿白色元帥製服的高大威嚴男子,正是國王李福壽,顧盼之間凜然生威,卓然不群。


    醇親王奕譞能夠感到一股淩人的氣勢撲麵而來,令其神情一滯,然後臉上堆著微笑說道;“哈哈哈……百聞不如一見,武王果然氣度非凡,本王爺奉太皇太後懿旨持節來迎,想我天朝上國廣有四海,當今聖上春秋鼎盛,虛懷若穀,廣納四夷來朝以賀,武王不遠萬裏而來,足顯我大清朝聲勢正隆,更有中興之象啊!”


    對於醇親王奕譞這番自吹自擂,李福壽淡然一笑,人家畢竟是以國王之禮來迎,大麵子上總要過得去,於是寒暄道;“王爺謬讚了,當今天下風起雲湧,國際環境變幻叵測,你我兩國血脈淵源,更應該攜手共進。”


    “武王所言極是,這位是廣東巡撫琦善大人……”


    兩人在碼頭寒暄幾句,然後介紹各自隨從大員一一見過。


    碼頭上歡迎的南洋海軍樂童隊奏響了《頌龍旗》戰歌,大洋王國國王李福壽在醇親王奕譞陪同下,檢閱了兩廣總督府麾下新軍。


    歡迎儀式結束後


    一長溜從郵輪上吊裝下來的黑色皇冠牌轎車,在騎馬王室禁衛護送下,跟隨在一眾親王儀仗後方,緩緩地向城裏行去。


    淨水潑街,王命旗牌開道,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所經之處,普通百姓全都沿途跪迎,彰顯出滿清王爺的豪橫之處。


    坐在車上,李福壽透過車窗向外看去,隻見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全都跪倒在田地中,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刺痛,神色黯然的輕聲歎了口氣。


    “陛下,您可是看不慣這些?”陪同訪問的明遠伯爵朱偉坐在旁邊輕聲問道。


    李福壽未置可否,隻是意興闌珊的說道;“人力亦有窮盡時,你我君臣辛苦努力15載,隻不過造福千萬族人,想我華夏泱泱大國四萬萬人口,九牛一毛而已,真是讓人感慨良多啊!”


    “陛下何須妄自菲薄,我大洋王國獨霸澳洲大陸,稱雄南太平洋地區,為海外華人族裔拓展無限發展空間,假以時日,必然能夠發展成為舉足輕重的世界強國,這種前無古人的宏圖偉業,在陛下手中由美景變為現實,何其壯哉!”


    “阿偉,這些事提他做甚?過去的成績隻能代表過去,今天回歸神州看到這些,愈發令我感到任重而道遠。”李福壽神色凝重的輕歎一聲,麵對一張張麻木而又愚昧的臉龐,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如今的大清朝就像一個積重難返,沉屙在身的病人,順著宿命中的軌跡墜入深淵,若不經曆一番浴火重生,很難綻放出勃勃生機。


    雖然熟知曆史大勢,但李福壽卻沒有能力一個人搞出革新理論出來,他本身不擅長此事,也隻能望洋興歎。


    朱偉久居神州,當然知道滿清朝積弊難返,言道;


    “陛下,臣竊以為盡人事而聽天命,以九州之廣闊幅員,海量人口,每年增量人口動輒以千萬計,我大洋王國縱然竭盡全力,亦不過能消化百萬之數,餘者無能為力。


    滿清王朝這艘大船四處漏水,明眼人都能看出沉沒隻是時間問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罷了。


    值此世紀更替之際,必有梟雄輩出,神州大地迎來鼎革一新時日不遠。


    滿人統治已入末途,此乃浩浩蕩蕩的曆史大勢不可阻擋。


    且不論前有太平天國農民起義,今有反清複明的天地會黨人四處作亂,烽火遍地,更有義和拳運動興起,民間會黨風潮一浪高過一浪。


    所謂大浪淘沙始見金。


    臣以為終究有一日,神州大地會迎來真命天子席卷天下,若非有意染指神州,臣以為順其自然便好。”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李福壽神情釋然的一笑。


    長長的車隊進入廣州城中,林立的明清式木樓建築映入眼簾,道路兩邊都是恭迎王架的普通民眾,一眼望過去全都是瓜皮小帽,腦袋後麵拖著個金錢鼠尾辮。


    大部分民眾都是黑瘦的模樣,臉上充斥著麻木與行屍走肉般的神情,道路兩邊最多的不是米鋪而是大煙館,俗稱“神仙館”,進進出出都是宛如僵屍般的癮君子,充斥著腐朽的味道。


    廣州也是當今世界排行前10的大都市之一,但是整座城市看不到蓬勃向上的活力,到處充斥著腐朽和僵化的氛圍,這是一座被鴉片煙籠罩的城市,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活力。


    種種景象映入眼簾,李福壽感覺到揪心的難受,這就是我19世紀末苦難的同胞啊!


    鴉片之害一日不除,這個根植於民眾心頭,汲取血和肉的毒物終將摧毀華夏民族的軀體,戮害身心,遺毒無窮。


    滿清王朝宛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鴉片之害則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福壽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清除鴉片之害。。


    哪怕是多年之後的民國政府同樣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鴉片毒害從沿海流入內陸,最後泛濫成災,一發而不可收拾。


    隻有信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革命者,才能夠將這一切渣滓掃進曆史的垃圾堆,東方神州從此進入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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