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將那具骸骨搬了出來,放到一邊我們挖出來的土堆上,三個人打量。


    這具骸骨非常奇特,首先它肯定之前是穿著盔甲,應該是一個士兵,但從身上還剩下的已經成為鐵疙瘩的殘片來看,這副鎧甲尺寸特別小,也就是說,這具屍體生前特別瘦。


    事實上經過了將近千年的腐爛,隻有一些殘片能夠辨認,但這些殘片形成的環狀護臂,表明它的手臂隻有我的手臂的一半粗細。這就是相當的瘦了。


    最奇怪的是它的頭骨,我乍一看還形容不出來,就問胖子:“你覺得像人麽?”


    胖子摸著下巴,“這是一個妖怪。”


    “怎麽說?“


    “這腦袋比正常人的腦袋要起碼一半。”胖子說道,“你再看它的頸椎骨。”


    我蹲下去,仔細看,就發現這屍體的頸椎骨似乎發生了增生,從頸椎的位置,長出了很多的分叉來,類似羊角一樣。


    “這人脖子肯定很好,光頸椎骨就有九根。”我說道。


    “這人之前有九個頭。”胖子就說了:“都被砍了,就剩下一個頭了,他的頭很小,所以可以有九個同時長在了脖子上。”


    說著胖子指著一根“羊角”,“你看,這明顯這根骨刺上麵還有東西,被砍斷了。”


    我摸了摸,確實如胖子說的,但未必是頭,想著,我忽然想起一個名字來。


    “蟒古屍?”我問胖子道:“你的意思是,這具屍體,是蟒古屍?”


    在蒙古草原上,有一種刻在這裏民族基因中的妖怪,叫做蟒古屍,它大量出現在蒙古各個部落的神話傳說中,形象非常模糊,隻有一個特征非常的明確。就是它是多頭的。


    胖子點頭:“這是一隻被馴服的蟒古屍。你是不是說,你看到的東西,耳邊有鰭?”


    我點頭,胖子指了指屍體頸椎邊上,左右兩邊各有一根最大的增生骨刺,“如果這兩根骨頭上,還長著一個頭,是不是看上去,就像是人長了鰭一樣。”


    我看著,忽然有些發寒,問胖子道:“你是說,我看到的不是鰭,而是多出來的兩張臉?”


    “其他的骨刺很小,就算長了頭,也隻有新生嬰兒的大小,但這兩根如果長頭,就和正頭差不多大小。”


    我看了一眼悶油瓶,他沒有給他的意見,我仔細去看哪些骨刺,那一定不是正規的頸椎骨,更像是增生出來的。骨刺上是不可能長著人頭的。但確實能看到,這骨刺上一定長著其他東西,但是被砍掉了。


    我有一些假設,但心中的感覺非常微妙,我覺得有可能這是人為的,雖然不知道如何讓人產生這樣的骨刺,但這樣畸形的士兵,如果能讓人聯想到蟒古屍,在部落間戰爭會很有優勢。


    這些屍體在這裏,結合我昨晚看到的景象,我控製不住就想:牧馬的那些奇怪的鬼魂,難道是“蟒古屍”的鬼魂?


    餘光才可以看到蟒古屍,但馬就可以直接看到?鬼魂和鬼魂之間還有種類的區別麽?


    我得不出什麽結論,看其他兩個人也沒有繼續討論的意思,也許應該等一下發消息出去,去問問草原外的專家。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胖子看了看手表,對悶油瓶道:“小哥,衛星馬上到了,你還有什麽打算,馬上辦吧。”


    悶油瓶上前,直接折斷了古屍的頸椎部分,掛到馬上,意思是之後再仔細研究,接著看了一眼那具同行的屍體。


    我們拿著折疊鏟,到了小樹林的邊上,開始砍柴,如今白天看,我們知道這片林子不是之前的那個小樹林,是一片新林子,而且更大,我現在已經動搖了,我覺得真的是可能我們到這裏的時候天黑了,沒看見。


    將屍體焚燒成骨灰,我們帶上一些,就上馬往回走,我們重新走回到高坡上,我忽然恍惚間看到有一個穿著衝鋒衣的人,站在我們剛才焚燒的地方,煙還沒散去,看不分明。


    我第一反應是那哥們的魂魄來目送我們,但我還沒有看分明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變化,那個瞬間,我忽然看到那人影子的身後,出現了另一個特別瘦的怪影,一下把那個人影拽入了煙中。


    我嚇的夠嗆,再仔細看,什麽都看不到了。


    那感覺實在太差了。


    胖子問我怎麽了,我內心出現無比絕望的感覺,我覺得死在這片草原上的人,似乎永遠無法魂歸故裏的感覺。他們會陷入比死亡更可怕的狀態。


    “走吧。”我對胖子說道:“首先我們絕對不能死在這裏,其次我們也要盡量救下更多的人,總之,死不是那麽可怕,但別死在這裏。”


    #####


    我們往回走的比較慢,衛星馬上要到了,這個速度我們也回不到剛才的營地,隻能在路上聽。也就不那麽著急。


    往回的路上有一個特別高的丘陵,可以回頭俯瞰整個馬屍溝,我們在上麵停留。因為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所有人心情微妙,都不說話。


    胖子看著溝的形狀,就問我道:“蒙古人講風水麽?”


    “講。”我說道。


    蒙古貴族的墓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比較符合長生天崇拜,似乎並沒有太多陪葬,更多是衣冠塚和信仰靈魂葬,屍體埋骨似乎不重要。但事實上並不是,突厥,契丹,蒙古的墓葬有三種情況,一種是貴族的深山古墓,很多貴族的古墓都修在深山裏,而且是非常深的無人區,所以你到人跡罕至的地方,覺得你是3000年來第一次到達這裏的人類,其實你腳下山體岩層下就可能有一個契丹王墓。


    第二種就是溝壑中的古墓群,雖然都是土坑墓,但是陪葬品多數是鎏金的馬具,佩飾,黃金也很多,所以蒙古的土墓80年代被盜墓的嚴重破壞,大量被盜掘。


    這溝壑中的馬屍溝,其實也是屬於土坑的陪葬墓。


    第三種就是萬馬踏平的皇陵,這是傳說中的故事,其實沒有任何人挖掘出來過。現在遙感技術,也掃過很多遍草原了,什麽都沒有發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種皇陵埋的其實比人們想象的更深。


    如果是第一種,必然是要講風水的,其實文化互溶,和中原發生過關係的民族,都會涉及到一些風水。第二種就相對比較簡單,土坑墓都是墓群,幾乎是約定俗成的感覺。但其選擇也有非常詳細的規矩。


    最後一種,其實我聽之前一個不熟悉的大師說過一嘴,也不知道對還是不對,蒙古族遊牧,移動的活人是不太牽扯風水的,但他們天然的本能,就符合風水的常識,跟著草的生長和河流的走向走,其實有非常樸實的邏輯。


    但一旦死亡固定下來,蒙古人其實也是講“地風”的,也就是說,所謂的風,是地下的風。有一些本地傳說認為,地麵上的變化,其實來自於地下的風,而地下風的走向,來自於天下的星星,其實和中原的風水,有相同的邏輯。


    我不會看地風的風水,但我看著這個馬骨溝,我就能看的出來,這條溝的形狀,非常像一朵蓮花的葉子。


    之前沈芊玨說那地宮是蓮花的形狀,這兩個區域,肯定有所聯係,這裏是一個陪葬坑,那沈她們下去的那個奇怪的宴會地宮,又是什麽地位,是另一種陪葬坑,還是另有用意,我不得而知,但這些地方,都應該是屬於天下第二陵的附屬陪葬。


    巨大的皇陵設置,會有清晰的“故事感”,當時的建築師,在向我們講述一個什麽故事呢?


    詭異的宴會,葬馬的骨坑,一朵蓮花。我們匆匆來到這片草原,還沒有琢磨出主題,就已經非常狼狽了。


    我看了一眼悶油瓶,他忽然看向我,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和我說道:“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心生不詳,幾乎是同時,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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