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宋積雲和元允中都非常的驚訝,不由的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後齊齊望向周正,“宋桃上吊死了?”


    “嗯!”周正一麵擦著額頭的汗,一麵道,“說是順天府的人去四夷館給宋三小姐送朱票,結果宋三小姐貼身的丫鬟去叩門,這才發現宋三小姐上吊了。據順天府派過去的仵作說,宋三小姐昨天晚上亥正左右就已經沒氣了。如今她身邊服侍的人全都被叫去了順天府。”


    說到這裏,他看了宋積雲一眼,“王華說,今天酉時左右應該就會全都放出來了。”


    宋積雲微微蹙眉,道:“既然官衙這麽快就把宋桃身邊服侍的人都放了出來,可見宋桃應該是自殺的。你看我幹什麽?”


    周正支支吾吾了片刻,這才低聲道:“王華說,順天府的人在宋三小姐上吊的廳堂裏發現了她寫的一封遺書。遺書裏說,宋家窯廠之前明明就是用了骨灰做原材料燒製祭瓷,可不知道為什麽變成您順順當當地燒出了玉瓷,她按著之前的配方燒製卻失敗了。她沒有辦法,唯有用自己的死來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求皇上和寧王調查此事,還她一個清白。”


    “無恥!”他的話音剛落,元允中就冷冷地低斥了一聲,,“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宋積雲沉默。


    隻有周正,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回過神來,失聲道:“您,您們懷疑宋三小姐是寧王害死的?”


    元允中沒有說話。


    宋積雲卻輕歎一聲,道:“不是他是誰?反正宋桃於他已是一顆棄子,若是這顆棄子還能被利用一次再扔掉,於他而言,也算是物盡其用了。何樂而不為呢?”


    周正想了一會兒才想明白。


    他不由憤然:“難怪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很多人對我們家的鋪子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肯定是寧王讓人散布了很多不利於您的謠言。”


    他憤憤然地道:“大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可不能讓他們把這盆汙水潑到您的身上。我們得想辦法趕緊澄清才行。”


    “暫時不用!”元允中道,手搭在了宋積雲的肩膀,溫熱的掌心透過衣服傳來,仿若在無聲地給她打氣和鼓勵,“他既然不惜用一條人命來給我們潑髒水,那我們就順順他的心願好了。”


    他,是指寧王嗎?


    周正朝宋積雲望去。


    宋積雲有些意外,回頭望著元允中,溫聲道:“你有什麽打算?”


    元允中麵色冷峻,聲音低沉:“自證不成就耍賴。他不就是想讓別人以為是你逼死了宋桃。與其我們現在就想辦法反駁,不如等到這謠言人盡皆知了,再一巴掌將他摁死,正好也可以警告警告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以後誰要是敢再算計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再說。”


    周正立刻明白過來。


    就像東家借著這次自證為新開的鋪子大造聲勢一樣。與其他們一聽見什麽就立刻出來澄清,不如等到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再去澄清,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私底下再傳話的人也就少了。


    但他還有想不清楚的地方。


    他遲疑道:“那,那我們要怎麽澄清呢?寧王就算親手殺了人,多的是人自願給他頂罪。要去宮裏跟他禦前對質嗎?可這樣一來,我們又怎麽把消息傳出去呢?”


    元允中原本不想理他,可一想到他是宋積雲的左膀右臂,他覺得還得點撥他幾句,不然一直這麽沒心眼,以後豈不是還得宋積雲受累?


    “你既然知道就算是寧王親手殺了人,多的是人自願給他頂罪。”元允中淡然地道,“那你就應該知道,在皇上眼裏,宋桃一芥草民,就算是被寧王殺了又怎麽樣?難道還要讓寧王去給她賠罪不成?與其糾纏著寧王有沒有殺宋桃,還不如把寧王的老底扒了,讓大家都懷疑宋桃的死與他有關更好。”


    “扒了他的老底?”宋積雲沉吟,“宋王是不是還有大逆不道的證據在你的手裏?”


    元允中微微點頭,看宋積雲的目光透著濃濃的暖意。


    “不錯!”他道,“你可知道他為何寧願支持洪家燒野窯也不願意找正正經經的瓷廠幫他燒瓷?”


    宋積雲和周正俱是一愣。


    周正是完全沒想過。


    宋積雲是在寧王走私案曝光時有過短暫的困惑,卻沒有細想。


    而元允中也並不是考兩人,他繼續道:“是因為流民!”


    宋積雲心頭一震。


    自古以來流民都是社會動蕩的根源之一。


    元允中神色漸肅:“這幾年天下並不太平,先有河南欠收百姓饑荒,又有官吏專權,私開金銀礦,礦工民不聊生。皇上雖派大使巡撫,可陝西自荊襄之間長山大穀,綿延千裏,流民躲進山裏,非一日可治。寧王這些年來一直收留那些流民,明麵上是把人安置在洪家的山林裏幫他燒野窯,實則每年都從中挑選死士,送往上饒練兵。南昌上任知府就是無意間得知此事,才會被寧王找借口鞭笞而死的。南昌同知很聰明,怕寧王造反,他作為寧王封地的官員,會被裹脅著無法脫身,連累族人和身後清譽。密告寧王走私。


    “王、元兩家門生故舊遍布朝野。有人把這件事傳到了我祖父耳朵裏。


    “我正好被皇上挑中巡撫江西。祖父對我再三耳提麵命,讓我務必三思而行。所以我才讓外祖父給我的幕僚打著我的幌子去了南昌府,而我則去了景德鎮。”


    他才會遇到宋積雲的。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朝宋積雲笑了笑。


    英俊的眉眼咄咄逼人。


    “他到底不敢明目張膽。十幾年間也不過養了千餘人的死士。雖說有些武力,但不至於動搖根本。”元允中頗有些不屑地道,“我原想著他這人小肚雞腸又喜歡睚眥必報,與其告訴皇上,讓南昌府的那些官員被牽連,寧王也不過是換個人來做,不如就讓他繼續在寧王的位置上,有個把捏在手裏,他老老實實就行了。可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他眉宇間如霜似冰般的寒徹:“與其和他打那些無關痛癢的口角官司,不如釜底抽薪,換個人做寧王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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